第23章

炎涼緊了緊懷裏那個對她的身形而言有些過于龐大的枕頭,滿眼期待地問道：“眠姐姐，涼兒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覺嗎？”

沐清眠：“……”

沐清眠嘆了一口氣,側身給炎涼讓出了位置：“進來吧。”

炎涼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眠姐姐最好了！”

沐清眠看着這個小姑娘蹭蹭蹭跑進來,去床邊把枕頭往床上放好，沐清眠也将門重新合上，走去了床榻邊。

沐清眠本來是以為炎涼會去床榻裏面睡的，畢竟炎涼是個小孩子,她應當躺在床榻外面，多少能夠護着點炎涼。可是炎涼卻搖了搖頭，執意要讓她睡到裏面。

“我晚上要起夜的,”炎涼一本正經地随口編出來一個理由,“睡外面比較方便。”

沐清眠沒有起夜的習慣，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同意了炎涼的這個要求。

被子只有一床，不過炎涼身形瘦小，就算蓋兩個人也完全沒有問題。

當初在杏花鎮郊外的那間茅草屋裏暫住的時候，沐清眠将作為病患的炎涼安置在了那個內間的床榻上，自己則是去外間打了簡單的地鋪。一是因為內間的床榻比較狹小，二是因為沐清眠跟炎涼還不算熟悉，所以并沒有在一起睡過。

事實上，沐清眠一直是個獨來獨往慣了的人。在沐清眠很小的時候，雙親就已經故去，身邊也沒有什麽可以投靠的親戚。在沐清眠的記憶裏,除了極為遙遠的幼年時代，自己從來沒有和其他人如此親密地接觸。

不是醫治病患過程中所必要的那種接觸與照顧，而是在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裏，全憑着心意與其他人同床共枕。

……嗯，心意。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這個特別粘人的小姑娘在自己身邊了，沐清眠發現，自己對于炎涼睡在自己旁邊這件事，心中沒有絲毫的抵觸。

甚至還有點……

沐清眠在一片清淺的月光中稍稍轉了下目光，看向旁邊的炎涼，小姑娘是側身睡着的，正面對着她，躺在距離她大概有半尺遠的地方，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聲非常平緩，似乎已經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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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杏花鎮郊外茅草屋的時候炎涼給沐清眠看過了自己的真容，其他時候炎涼都是有易容的，包括現在。

炎涼前世實在是被自己的容貌惹來的事端給煩夠了，哪怕如今五官還未長開，不至于像前世那樣只需要一個照面就能把無數人迷得失了心智，也還是遮掩修飾一番更為穩妥。

沐清眠看着炎涼這平平無奇的面孔，感受到了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

就像是這個小姑娘躺在自己的外側，明明只不過是小小的身軀，卻能夠給她樹起一個足以遮擋住所有風雨的屏障一樣。

沐清眠不僅對此沒有絲毫的抵觸，甚至還有點心甘情願的喜悅。

這種感覺對沐清眠來說十分陌生，卻有着類似于漂泊已經的游船終于能夠靠岸的放松感。

沐清眠的雙眼也慢慢合上了。

那之前良久都沒有到來的睡意，在炎涼過來之後，全數而至。

.翌日。

沐清眠睜開眼，還有些尚未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茫然。

陽光從窗外傾灑過來，沐清眠眯了眯眼睛，有點不太适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沐清眠：“……”

……這個陽光，現在已經是白天了嗎？

沐清眠從床上坐起身，這才差不多清醒過來，她居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沐清眠：“…………”

都已經決定好了今日要一大早出門趕路，她怎麽睡忘了？

沐清眠輕輕扶額，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一個人在種種荒郊野外過夜慣了，往往會遇到意外的情況，沐清眠的睡眠向來很淺，一點動靜都能引起她的警惕。這種沉沉入睡再無牽挂憂慮的經歷……對沐清眠來說實在是太罕有了。

“啾！啾啾！”忽然有雀鳥的鳴叫聲清脆地響起。

沐清眠扭頭一看，在自己的床榻邊沿，有一只渾身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小山雀正在歡快地跳來跳去，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正看着自己，似乎是早就在這裏等着自己了。

小山雀是真的很高興。

今天一大早，徘徊在黑岩縣附近的小山雀就聽到了炎涼的哨聲，只能趕緊夾着尾巴過來。不過這幾天噩夢中大魔女的酷刑并沒有發生，炎涼的神色淡淡的，吩咐它去等沐清眠醒來，跟着沐清眠一起就沒管它了。

在見到沐清眠的第一時間，小山雀整個啾都興奮起來了。

這個大姐姐！這個大姐姐一看就是心地特別好的那種人！跟着她的話，啾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

跟大魔女一點都不一樣！

沐清眠的眼睛微微張大。

這只小山雀……好可愛。

沐清眠下意識地伸出手，小山雀也格外配合，一個彈跳就把自己整只啾送到了沐清眠手上，還拿小腦袋讨好地蹭了蹭沐清眠的手心。

一定要讓這個大姐姐喜歡啾！啾未來的幸福都靠大姐姐了！

毛茸茸從手心裏傳來，沐清眠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有點僵直。

……她從來沒有被小動物這麽親近過。

小山雀實在是太小了，還沒有沐清眠的手一半大，沐清眠實在是不太敢動，擔心自己不小心就會把這個小家夥傷到。

小山雀賣力地蹭了蹭沐清眠的手心，結果卻發現沐清眠的手僵住了，頓時整只啾也有點僵住了。

……啾、啾難道讨好不成，反倒讨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