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聞聲無意中給予的溫度讓傅衍從情境中脫離出來,沒讓他真正的回想起那最可怕的事情。
饒是如此,傅衍睜開眼睛以後,就連白發男人也有些隐隐的心慌。
沉睡的野獸被喚醒了露出了獠牙,周身都散發出強烈的威脅感。
白發男人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麽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這步棋下的不妙。
傅衍渾身濕漉漉的,極短的時間裏他流了許多汗把衣服都浸濕了,看起來有些狼狽。
鬓角的發黏在一起,他臉色發白呼吸有些急促,身上還是一片冰涼,眼睛卻亮的吓人。
有那麽一瞬間傅衍覺得是自己的幻覺,他從那抱着他手的兩只小手看過去,看到了他年幼的弟弟,正擔憂的看着他,眼底有些慌亂。
再一眨眼,傅洋的臉就變成了顧聞聲的臉,小孩精致的臉上滿是憂色。
傅衍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在所有人異樣的眼神中,傅衍一把抱住顧聞聲,小孩子身體的溫度毫不保留的傳遞到傅衍的身上,有種在雪地中行走凍僵的人突然坐到火堆旁的熨帖。
顧聞聲猝不及防被圈到男人懷裏,這是一個潮濕的擁抱,男人粗重的呼吸在他耳邊掃過,莫名的他從其中察覺到了一絲絕望,就沒有動彈任由對方抱緊。
傅衍抱着顧聞聲,低頭在他的額角親了一下,聲音低啞,有些含糊不清:“謝謝你,小朋友。”
像極了瀕臨絕境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傅衍眼眶發熱。
撇開傅衍自身的感受,這樣的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其實是很古怪的,但是沒有人出聲打斷這個擁抱,誰也不想招來可怕的怒火。
等傅衍松開手的時候,他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傅衍看向白發男人:“你不問我看完了有什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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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淡漠的眼神盯着,白發男人一愣,神色有些不自在:“那你現在的回答是什麽?”
傅衍輕笑了聲:“我也想站在她那個位置,就像一個領獎臺,無上榮光。”
他用嘲諷的語氣說完了這句話。
似乎在經歷了剛剛的事情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模樣,根本就不在乎這樣的語氣是否會激怒白發男人。
事實證明,這個回答并沒有錯處。
不管傅衍用什麽樣的語氣開口,這句話本身就符合了隐藏着的所謂老師的“好學生”的回答的标準,以至于白發男人根本無法發作。
而顧聞聲則在這一刻更加清晰的感覺到了之前傅衍在自己面前的僞裝。
在卸下這層僞裝之後,傅衍只是随意的靠坐在桌子上低着頭,有些無趣的捏着他的手。
傅衍先前冰涼的身體這時候慢慢回溫,顧聞聲只覺得現在握着他手的手掌有着潮濕的熱度,有點發癢。
被揉捏的時候顧聞聲突然覺得自己成了男人手中的玩具,但意外的也不讨厭。
傅衍此刻的狀況已經好了許多,再動作的時候就隐約又帶上了先前那副面孔,溫柔的、和氣的年輕男人。
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對于顧聞聲的态度,在先前的小小變故之中,傅衍對于顧聞聲的态度可謂變化極大,原本或許只是一時的關心,對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的關心,但是到如今是真的記在了心底。
顧聞聲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但是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還是該感嘆自己的運氣不錯。
課程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進行下去。
傅衍和顧聞聲的存在就好像老師的重點關注對象,卻又因為成績好的緣故,也找不到修理他們的理由,一口氣只能憋在心底。
也因此,在白發男人越加的表現出對傅衍和顧聞聲的忍耐和敵意之後,其餘之人也慢慢的察覺出了他們的回答似乎有着那麽一些問題。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面對白發男人提出來的那些再簡單不過的問題,許多人的得分已經超出了五十,而傅衍兩人和那幾個跟着他們走的幾人已經扣了五十多分。
如果以正常的思維來推斷,肯定是得分高的那個才是好學生,只是白發男人漸漸透露出來的微表情讓那些本以為勝券在握的人開始心慌。
他們一早就忽略了,作為一個A級游戲世界,它肯定有着它的難度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通關。
真正滅絕了那些心存僥幸的人的希望的是305的白發男人推開了304的大門。
兩個白發男人站在一處光看長相根本分不清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但是所有人都能很輕易的區分開兩人,因為305的那個白發男人是帶着一身血痕進來的。
他臉上帶着笑意,有什麽很愉快的事情讓他保持着燦爛的笑容,一掃之前的陰郁,但是身上有着濃烈的血腥味,白發上也沾着血點,臉上有着紅色的擦痕。
“你怎麽過來了?”早就在傅衍和顧聞聲這邊吃足了憋的白發男人沒好氣的問道。
305的“老師”視線在所有人的身上掃了一遍,頗有一種仍未餍足的感覺:“我的課結束了。”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是心中一驚,這課程不過才進行了一半多,怎麽就結束了呢?
似乎是要解答他們的疑惑,白發男人舔了舔唇角,手上染血的教鞭在手上摩挲了下,不懷好意的掃了一圈:“一個好學生都沒有,白白浪費我時間。”
末了他又加了句總結:“這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不少人其實都聽過,甚至也可能自己經歷過,但是放在現在誰都清楚305教室的結局。
除了傅衍和顧聞聲之外,其餘人并不知道這304教室和305教室之間的關聯,但是他們也能推測出305教室的那群人的任務與他們并不一樣。
在許多方面,游戲世界裏的NPC是不屑于欺騙其他人的,既然他這麽說,很大可能就是305迎來了一個團滅結局。
而305教室的那些人對于“老師”的尊敬他們已經看在眼裏,如果這樣還是無法通關的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一開始走錯了一條路。
在白發男人這裏得到了五六十分的人們面色煞白,額頭肉眼可見的冒出了冷汗。
304教室裏的氣氛越發的緊張,只有兩個人是例外,傅衍和顧聞聲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根本不在意305那個白發男人的到來。
在看到顧聞聲的時候,白發男人再次想起了之前被這個小孩牽着鼻子走以至于好多人安全通關的事情,但是看目前的情況似乎他的哥哥也好不到哪裏去,再說這也不是他的課程上他便安靜的旁觀了。
只是這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就算不開口也足夠成為懸在衆人心頭的利劍。
304的白發男人繼續他的課程,新的問題被提出,這一回被挑中的人站起來的時候面色慘白,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有些艱難的改了口。
從一開始以正常人的心态回答到現在,他轉變了自己的想法,随着傅衍和顧聞聲的回答模式開口。
只是他話才剛出口,白發男人就笑了,漆黑的眼底滿是惡意:“來不及了哦!”
話沒頭沒尾,卻已經等同于下了最後的判決。
在一開始他們嘲笑傅衍和顧聞聲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這兩個能避開“遲到事件”的人的異常之處,他們就已經輸了一半。
其實作為一個A級游戲世界,對于顧聞聲而言這個世界非常簡單,只要多關注白發男人的微表情就能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換做是任何一個黑卡大廳的常客,都能很快的發現這個游戲世界的通關方法。
就算一開始不能察覺,後期及時改變自己的心态就有挽救的機會,但是對于在這個教室裏的許多人來說,現在這只能是美好的夢境了。
當下課鈴聲響起,白發男人宣布了課程到此為止。
教室裏鴉雀無聲,有慶幸的也有絕望的滿頭大汗的,在結果沒有出現之前,他們都在等着最後一刻的到來。
白發男人也就沒再表現的像個正常人,所幸這個時候結局已定,任何行為都改變了不了結局。
“你們還記得我給你們的分數麽?”白發男人問道,然後報出了他給所有人打的分數。
他臉上帶着笑意,相比之前是那樣的無害:“得分高的孩子我很喜歡。”
話一出口,原本正等待着最終審判的人都驚訝的擡起了頭,看向白發男人的時候帶了點希冀,突然心底生出了一絲希望。
下一秒,新生的希望就被抹殺。
白發男人笑的越發可怕:“我很喜歡你們,但是你們還算不上好學生,所以就留下來陪我吧,我會慢慢的教你們怎麽成為一個優秀的孩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個答案,一個人突然站起來,質問起規則來。
除了鏡子一開始的提示之外,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提起過什麽才是好學生的标準。
只有一開始的遲到事件隐隐約約的昭示着白發男人對動的手腳。
面對質問,白發男人沒有絲毫的不悅,他只是笑着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然後拿起他長長的教鞭從那個男人的眼睛裏捅了進去。
教鞭拔.出來的時候上面帶着鮮血和腦漿。
剩下的那些被白發男人抛出橄榄枝的人坐在椅子上無法動彈,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他們禁锢在原地,只能無法忍耐的破口大罵,然後一個個都在目眦欲裂中被那根教鞭戳穿,生命永遠的留在這個教室裏。
傅衍和顧聞聲一動沒動,也沒把那堪稱殘酷的場面放在眼裏,漠然的神色沒有半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