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傅衍站在路邊上，五點多的光景天色還亮，他今天難得早下班過來接他弟弟傅洋放學。

校門口的地方圍了一群婦女和老人，想要在第一時間接她們的寶貝出來，傅衍想了想自己擠進去的下場，覺得還是維持一下他在自家大寶貝心中的形象為好。

年輕高大的男人在這裏顯得尤為明顯，不時就有人好奇的看過來。

傅衍剛踮了踮腳，緊閉的校門就開了，他在走出來的那群小學生身上掃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标。

傅洋和同班同學一起走出來，他身邊是孩子傅衍認識，正一臉興奮的說着什麽，但是傅洋很明顯沒有什麽興趣，搖了搖頭。

旁邊的小男生有些不高興的撅了噘嘴，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傅洋的身後。

同齡人喜歡的東西，傅洋都沒有太多的興趣，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深受老師喜愛，也是學校公認的小小男神。

只是這個女生眼中高冷的小男神在不經意的一擡眼間看到路邊上笑眯眯的傅衍之後一改先前的面無表情，當下便笑着沖了出來，跟那些撲進媽媽懷裏的小孩子沒什麽差別，這才多了幾分人氣。

“哥哥！”傅洋一張小臉因為奔跑而微微發紅，到傅衍面前的時候，下意識的伸出手抓住了傅衍的手，這才滿意的停了下來。

跟在他身後的男孩子看他跑了也一臉懵逼的跑了起來，到了傅衍面前才有些害羞的打了個招呼。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傅衍沖那小孩子笑了笑，問道。

小男孩愣了愣：“我找傅洋明天去公園那裏打球呢！”

傅衍一想到剛才的情況就知道傅洋已經拒絕了對方，點了點對方的腦袋：“出去玩一玩不好嗎，整天悶在家裏？”

傅洋：“宋老師今天不上課，要明天補回來呢，我沒空去打球。”撇過臉傅洋心說，我也一點都不想去。

傅衍一愣，最近太忙了，宋老師早就通知過他了，他還給忘了，只不過以他對傅洋的了解，哪裏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當下也沒戳破。

很快，傅洋的小同學被他的母親接走了，傅衍牽着傅洋的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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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他們沒有坐公交車，傅衍買了輛二手車，雖然是別人淘汰的，但是對于兄弟二人來說已經夠用，坐在車裏的傅洋明顯有些興奮。

與他在學校裏不同，跟傅衍相處的時候傅洋才會表現的像個孩子。

他們住在老舊的公寓樓裏，環境并不太好。

傅衍已經看好了一處新的房子，只等下個月把所有的債都還完了，他就能安心的帶着傅洋搬過去。

那處房子在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區裏，房租貴是貴了點，但是傅洋放學後在校門口坐車過幾站就能到小區門口，離以後的初中校區也不遠，傅衍覺得這個價很值。

回到家，傅洋打開書包開始做作業，傅衍下廚。

他們很少能在這個時候待在一塊，以往都是傅洋補課回來了傅衍還在加班，傅洋就一個人做飯，然後等着傅衍回來。

一開始他還非要等着傅衍一起吃，被說了幾次之後才改了。

傅洋顯得有點興奮，書頁翻了好久都沒做多少。

為了能和哥哥有更多相處的時間，傅洋看了看廚房裏正忙碌的傅衍定了定神，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任務都完成了。

然後無事一身輕的傅洋就像一只小鳥一樣心滿意足的撲向了廚房。

傅衍從來都不操心傅洋的功課，作為別人家的孩子的家長，他從來沒有這種煩惱。

“哥哥，今天吃什麽？”傅洋站在傅衍的身邊，一邊看着鍋裏煎的兩面金黃的雞翅一邊吞了吞口水。

傅衍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都看到了，你喜歡吃的雞翅。”

什麽都不讓幹的傅洋跟在傅衍的身後開始搗亂，最後還成功的雞翅上桌之前偷吃了一個。

一頓飯吃的兩人心滿意足。

飯後兄弟倆在客廳裏看了一場球賽，然後才去洗澡。

傅洋有自己的房間，但是因為傅衍說了明天不用加班的緣故，洗的香噴噴的他抱着自己的枕頭沖進了傅衍的房間：“哥哥，今天一起睡吧！”

發梢還帶着水珠的傅洋紅着一張臉，對于這個年紀了還要和哥哥睡這點其實自己也有些害羞。

傅衍摸了把他的頭發，然後把他強制性的摁在椅子上吹幹了頭發，然後又是傅洋熟悉的來自哥哥的諄諄教導，他一點都沒聽進去還死皮賴臉的趴在傅衍身上說自己委屈。

傅衍氣的撓了他的癢癢肉，直到傅洋笑的流出了眼淚說再也不這樣的時候才停手。

今天過的很開心的傅洋很快就在傅衍的身邊睡着了，難得的他沒有蜷縮起來，而是抱着傅衍的胳膊睡得安穩。

對于傅洋在學校裏的表現，傅衍知道這樣并不正常。

老師和傅衍反應過傅洋的問題，他在學校裏不太說話，也不太能和別人相處的好，看起來是一個處處完美的好學生，但是明顯的表現出了一些孤僻，只有在傅衍的身邊才會稍有改善。

但是傅衍沒有辦法去改變。

他很忙，忙到很少有空閑的時間，這幾年來為了賺錢，他幾乎沒有多少時間陪在傅洋的身邊。

他也想能多陪陪他，讓他像今天一樣高興，他沒有辦法，債務壓在他們的頭上，他不能讓他弟弟去頂。

他是哥哥，要照顧好自己的弟弟，至少不能讓他有後顧之憂。

黑暗裏傅衍閉着眼，把傅洋抱在了懷裏。

小孩子的身體能很輕易的攏在懷裏，源源不斷的熱力從小小的身軀之中傳遞出來。

傅洋從小就身體不好，又跟着他有一頓沒一頓的，傅衍花了好多時間才養出了一些肉，但到底要比同齡的孩子瘦小一些。

傅衍有些自責，好在這樣的生活就要結束了，等債務還清，回歸正常生活，他會更好的照顧弟弟。

這麽想着，傅衍慢慢的睡着了。

周末過的很愉快，在帶着傅洋去公園和小夥伴打球之後，傅衍送他去了宋老師那裏補習。

傅洋現在在讀四年級，他很聰明，很多時候不需要老師教他就能自己搞明白，所以他這邊的課程跟其餘的孩子不一樣。

傅衍心中有些自豪又有些難過，他的弟弟值得更好的。

在帶傅洋回家的路上，傅衍說道：“欠的錢就要還清了。”

傅洋咬了咬嘴唇，他一直都享受着哥哥的庇護，雖然一直被安慰着自己是個孩子的緣故，但他心中清楚，為了維持他們現在的生活他的哥哥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相較于傅洋沉重的心情，傅衍倒是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地方，相反的反倒是弟弟現在這幅心疼又糾結的模樣更能讓他開心幾分。

不過小孩子麽，本就該有點小孩子的樣，傅衍并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情而想的太多。

“下個月我們就搬家，搬到鴻運小區那裏，到時候上學就方便許多了。”傅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傅洋一直沉默着。

趁着紅燈的間隙，傅衍推了推他的腦袋：“到時候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忙了，怎麽你不高興？還哭喪着臉，為哥哥高興一點好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傅洋眼睛裏的光彩一閃而逝，原本低落的情緒也高漲起來，很是高興的在傅衍臉上親了一口。

從一開始，兄弟倆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為了能在這個社會好好的活下去，哪怕經歷了那麽多的苦難，只要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不管是傅衍還是傅洋都這麽堅信着。

愉快的周末時光過去，傅洋很明顯有些不舍，但是沒有辦法，傅衍要上班沒辦法一直陪着他。

生活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節奏，傅衍開始加班，傅洋獨自上下課然後去補課。

只是想想很快就會到來的美好生活，兩個人都覺得這樣的生活只是幸福到來之前的小小磨難罷了。

傅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外面天已經黑了。

他拿起手機，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靜音了，有五六個未接電話，是宋老師打來的。

傅衍的心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慌亂，連忙回撥過去。

女老師接了電話，她告訴傅衍，傅洋今天沒有去上課。

如果跟往常一樣，五點半放學的傅洋會在五點五十左右的時候到達補習的地方，然後一直待到晚上七點回家，但是今天宋老師沒有等到傅洋。

傅衍顧不得別的什麽，在同事們驚訝的眼神中沖了出去。

聯系了學校的老師，得到的回複是傅洋今天照常放學了，離校的時候還和校門口值班的老師打了招呼。

但是沒有人知道傅洋去了哪裏，迫不得已的傅衍報了警，在查閱監控的時候，他們發現傅洋被抓上了一輛車。

在監控顯示的位置，他們找到了傅洋的學生證，那是傅洋故意壓下卡扣丢下的。

站在傅衍身邊的警察有些為難的告訴他，最近南城出了好幾起類似的拐賣小孩的事件，至今還沒抓到人販子，隐隐有些責怪他為什麽沒有看好自己的弟弟。

傅衍站在原地沒說話。

他本該早點發現這一切的，但是他沒有接到電話，誰都不知道他心愛的弟弟現在在何方。

***

雨水冰冷，沖刷過傅衍的身體。

暴雨打在身上有着無邊的疼痛感，傅衍視線被那漆黑的眸子牽引着掙脫不開，陷入黑暗的回憶之中。

他的身上在看不到分毫平日的沉靜和溫柔，那些僞裝起來的正常都消失不見，宛如一個燃起怒火的惡鬼，讓人從心底開始發冷。

直到他毫無知覺的手上傳來一絲溫暖。

小小的，卻又能捂熱他冰冷的心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