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夜色已黑，第三重世界的夜晚正式拉開帷幕。
已經肆意自在的揮霍了一天的光陰的執編者們再度投入新的狂歡之中，出手闊綽，放蕩不羁，他們把每一天都活成最後一天。
這個世界的娛樂業因此而發達。
繁華熱鬧的地帶亮如白晝，醒着的人比睡着的人多的多，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出人們臉上的欲望，和城市偏僻的角落完全是兩個世界。
傅衍看向窗外，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光。
他所居住的這棟樓和繁華的商業街道并不遠，中間卻隔了另外幾棟居民樓，大部分光亮就過不來，在夜間難得的有幾分安靜的味道。
傅衍覺得自己的心情非常平靜，他站在窗邊往下看的時候，地面上只剩下一排路燈的光，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他什麽話都不想說，也不想動，就偶爾瞟一眼外面，像極了一個無欲無求的賢者。
影子傅衍走出卧室的時候就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傅衍，他保持着一種看似随意卻又有些僵硬的姿态，從他們吃完晚飯之後開始。
影子傅衍握着拳頭抵在嘴邊輕咳一聲，咳了好幾次才終于吸引了傅衍的注意力。
“不去休息？”影子問道，“之前也一直繃着挺累吧。”
“我等……”傅衍開口又停頓。
我等顧聞聲回來。
他看着影子強忍着笑的臉，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
為什麽一定要等顧聞聲回來，要和他繼續之前的話題？分明那個時候自己先跑了，這等的有些刻意了。
是他太在意了……
傅衍有點不好意思，想改口最終還是放棄了：“你先去吧，我等他回來。”
影子傅衍比了個OK的手勢，給傅衍倒了杯水才進屋。
傅衍拿着水杯，透明的水随着他的手晃蕩，熱氣透過薄薄的玻璃傳遞到他手上，算是溫暖了他此刻冰涼的心。
是的，他的心拔涼拔涼的，漫長的等待冷卻了他先前火熱又不安的心髒，就算這個時候顧聞聲回來了他也能平靜的面對。
但事實證明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等他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着了也沒等到顧聞聲回來。
朦胧中傅衍腦子裏只有一句話在轉動：孩子長大了，都開始夜不歸宿了……
幾近淩晨的時候，門口傳來輕微的動靜，是顧聞聲終于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傅衍，眉宇間還有幾分惶惑，大概他本身對于他們之間如今所謂的關系還是有一定的糾結的。
但也不至于就這麽在客廳裏等他回來。
“我說早點回來吧？”影子顧聞聲在身後說道，“現在知道心疼了？”
顧聞聲沒說話，只湊近了傅衍将他抱了起來，準備帶他回屋，這樣的動靜傅衍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顧聞聲靠在沙發上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小刷子一樣刷過他的掌心，撲棱幾下就陷入平靜。
看來的确是累了。
這時候影子傅衍的卧室門開了，他倚在門口：“他等了好一會了，大概有那麽一點點生氣？”
顧聞聲又如何不知，但還是解釋了一下：“我去問了些事情所以才回來遲了。”
“這話你可能得等他醒了再說。”影子傅衍卻不管他為了什麽，只是指了指他們的房間示意顧聞聲帶他進去。
顧聞聲無法，只能抱着沉睡着的顧聞聲往屋裏去，然後小心的将他放在床上，然後在外面兩人的注視中歉意的笑了笑關上了門。
影子傅衍看着緊閉的房門，心情有些複雜。
影子大概是除了執編者本人最了解他的存在，當影子如往常一般漂浮在執編者身後的時候，因為看不到他的形體所以影子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最真實的。
影子傅衍知道，他的執編者理智堅定卻又脆弱不安，敏感的一顆心全都裝着他在意的人，沒剩下一點空位。
以前是他的弟弟，現在多半又加了個顧聞聲，也因此才會患得患失——他如果對自己足夠自信，自然無需如此。
影子傅衍作為他上一任的執編者，就算外表一樣也終究比他多活了幾年，借着身體血脈上的關聯算得上是傅衍的半個兄長，也因此有些事情他該替傅衍多想些。
“有空嗎？”影子傅衍突然開口，沖着影子顧聞聲指了指客廳沙發的位置，“我們談一談。”
影子顧聞聲頗有些驚訝，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找上自己，在這房子中住了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關系到底還是靠兩個執編者維系的。
而眼前的影子有着和他的執編者同樣的容貌，同是一個溫柔的人，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陰翳，給人的感覺就截然不同。
“可以。”影子顧聞聲點頭道，看着這個男人從他的卧室走到客廳，然後沙發墊微微向一側傾斜，他就坐在他旁邊。
***
顧聞聲洗漱了下，用浸透了熱水的毛巾給傅衍擦了擦臉，傅衍只是皺了皺眉，依然睡得很香。
顧聞聲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舉動就像照顧小孩子一樣，他和傅衍之間的位置翻了個個，這感覺還是很棒的。
等他收拾完就站在床邊，緊張又義正言辭的脫掉了傅衍的衣服，紅着一張臉給他換了睡衣。
穿着衣服睡怎麽會舒服呢？哥都睡着了我也不能因為這個叫醒他，只能我自己來了！
幾分鐘後他紅着臉躺在了傅衍的身邊，主動把傅衍拉進懷裏，看着傅衍臉上的不安慢慢消散，變得安穩，心中是無盡的滿足。
看，不僅是他自己，哥也一樣，離不開他。
他們離開游戲世界的時候才三四點，而他之所以這個時候回來是想給傅衍一些冷靜的時間，順便去學了些相關的常識，只是沒想到傅衍這麽快就接受了現實，倒是他自己想的多了。
黑暗中顧聞聲又想到了他剛剛從別處學到的東西，臉上又有些不自然的發紅，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卻沒什麽用。
啧，對顧聞聲來說，傅衍在懷，還真是甜蜜的負擔。
***
清晨時分傅衍清醒，第一件盤旋在腦海中的事情就是他昨天睡着了，再一看就躺在旁邊的顧聞聲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弄進房間了？
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氣，分明是理直氣壯的準備找麻煩的，卻什麽都沒做就睡的跟死豬一樣萬事不知……
再者昨天的事情只有在那時候他才有談起的勇氣，隔了一個夜晚，随着時間的流逝就越發沒有提起他的意願。
那現在該說什麽？似乎說什麽都不對。
好一會，傅衍道：“我知道你醒了。”
以顧聞聲的敏銳程度大概在傅衍睜眼看他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現在多半是裝睡。
果然原本閉眼安睡的顧聞聲立刻睜開了眼睛，帶這些讨好的笑意看向他：“哥早上好。”
“不好。”傅衍繃着一張臉推開了湊過來的顧聞聲，動作迅捷的爬了起來，如今要和顧聞聲交流，首要就是避開這種地方，不然随便一個動作就足夠傅衍回想起上個世界的事情。
“昨天為什麽那麽晚回來？”傅衍硬邦邦的問道，突然又覺得自己剛說的話像極了查勤，又僵硬的補了句，“不說也沒事。”
這話說的，越發的像是欲蓋彌彰，傅衍有些懊惱的動了動手，最後逃命似的跑去了浴室。
顧聞聲看他的背影發笑，笑聲穿進傅衍的耳中讓他的耳廓都染上一片紅色。
顧聞聲利索的下床，靠在浴室門口往裏看，傅衍正在刷牙，他就這麽不遠不近的看着，再近一分傅衍會覺得緊張，退一步又會忍不住更在意。
“哥，昨天我回來的晚該給你發個消息的。”顧聞聲說道。
他沒給自己找借口也沒向傅衍解釋原因，認錯的态度擺的積極又端正。
傅衍臉爆紅：“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顧聞聲只是看着他意味深長的笑，笑的傅衍整個人哪哪都不舒服。
“別看着我。”傅衍強裝鎮定的說道，回過頭專心刷牙，卻看到鏡子裏印出了顧聞聲越來越近的身影。
“哥，你不喜歡這樣嗎？”顧聞聲從身後抱住了傅衍，歪頭問道，“讨厭？”
他臉色很認真，傅衍咽了口口水，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什麽。
顧聞聲唇瓣貼着他的脖子蹭了下，又去親他的耳垂：“這樣呢？”
傅衍依舊沒回答，只是脖子和睡衣蓋不住的鎖骨處都紅透了。
“哥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喜歡了。”顧聞聲又親了親傅衍的嘴角，眼睛卻直直的盯着傅衍的眼睛，不讓他逃避。
“我……”傅衍嗫嚅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昨天該有的談話在今天早晨被顧聞聲自己開啓，對方的侵略性太重以至于傅衍毫無還手之力。
他讨厭嗎？傅衍很清楚，他其實并不讨厭這種親近，只是這種關系的轉變讓他心中多了幾分憂慮，變得躊躇不前。
顧聞聲看出他眼底的動搖，又道：“哥，知道我們為什麽會在游戲世界中遇到嗎？”
傅衍愣了愣，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卻記得他們那麽多次在不是組隊的情況下遇見。
“第一次的确是意外，但是後面的那幾次都不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