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芷郁一時不會回來,雪薔随即回師門司薰省看她老師和幾個要好師姐妹。

天下的司薰師皆以師出司薰省為榮,若是師出他門,即被認為出身不正。司薰省授業主要有青薰、黎薰、紫薰、素薰。青薰主攻農桑稼穑,培植新型秧苗;黎薰主攻配制毒物及解毒草藥;紫薰主攻研制兵器、建材之物;素薰主攻醫藥。除此之外還有輔薰,協助其他四薰。

省裏的學生專攻不同。紫薰、素薰學成出師後最強手,學的人也更多。雪薔十二歲入司薰省,求學十年,期間也游歷多處專研草藥,二十二歲業成出師,在蘅蕪典獄司作過一年令使,後在盈楚青州府做事,因為用白露蘭代替冰魄制出玲珑冰玉聲名鵲起。她是對于司薰是極少天賦異禀,四薰皆通之人。她最感興趣的是青薰和黎薰,但是為了生計,以紫薰聞名。

雪薔要好的幾個同窗都已經離開司薰省,在各處就職。再見師門,一草一木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留下最要好的就剩下黎薰司的師姐冷紅藥。

冷紅藥不到三十歲,十四年前來到司薰省,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世過去。只知道她極善紫薰,才氣驚人。她也有意要隐居的意思,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在司薰省只授學,并且掩人耳目投在黎薰司名下。她永遠是淡淡的微笑,一副看透世事的安寧哀傷,無欲無求。

雖然她的名聲是如此神秘冷豔,但真人卻非常安靜和氣,同雪薔幾個人極為要好,彼此常有書信往來。

雪薔信裏事先說要來看她,當日紅藥親自下廚,拿出冰玉酒來喝。

“怎麽樣?”紅藥笑嘻嘻的道。

紅藥高挑纖瘦,容貌凄美憔悴,永遠沒有血色的蒼白,也從不施脂粉。但長長的一雙眼睛卻透着無形的媚氣。

“什麽怎麽樣,我心裏不踏實。”

“我看你這白裏透紅,唇紅齒白的模樣。心憂不假,情美更甚吧。我這不問世事都聽說了,人都說黎王得了白氏女,舉世無雙,愛得神魂颠倒的。”

“你都聽的什麽啊,這事情傳着傳着就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了。”

“他對你好嗎?”

“還好。可是他是皇子,最會逢場作戲。我也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只是些場面話。”

三蓁女子同德紹女子不同,德紹女子尊崇安穩老實,無才是德,不甚注重讀書,女子大門不出,絕不出門任職,最注挑選夫婿之本領,盼着終身有靠。三蓁女孩入學讀書的很多,在各處任職,多求一夫一妻。雪薔找的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黎王,到底是沒名沒分的侍妾,上面又有大名鼎鼎的德紹第一美人任素節。心裏很怕被人看低。

雖然紅藥言語關切殷勤,雪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心裏也在笑話自己。

紅藥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定數,你是有福氣的人,将來一定錯不了。”

“借紅藥姐的吉言。好不好的都是我的命罷了。”

“一個情字,最會捉弄人了。你不知道,只你如今這幾日的光景,有人一輩子也求不到。”

兩人靜默了一陣,紅藥在想事情,雪薔很希望她能講些什麽,看樣子是不會了。

“要說還是過去無憂無慮的,大家在一處,熱熱鬧鬧的,如今各自有了去處,要見面也是難。”

紅藥道:“但還是要走這一步,總要成家立室。”

雪薔覺得她話裏的意思是這些只是別人的,同她無關。

雪薔道:“闵櫻在京城遠些,黛蘭就在蘭澤,卻也一年沒見過了。”

“前些日子她還叫人送了一盒白蘭花給我。信裏說家裏也忙着。”

黛蘭家壟斷芝田的香料,她也最擅配香,父母早亡,她接管家中的清芬館。

“芍藥還是你這裏的美,臨走要我挖幾棵走。”

雪薔久居之處,會長出雪薔薇來,紅藥和她有些像,所居之處會長出一種特殊的芍藥。這種花初開豔紅似血,随之從最下面的花瓣開始漸漸變白,最後變得全白,只留下花蕊一點鮮紅,待那點鮮紅也變成白色,所有花瓣全部掉落,整朵花就魂飛魄散一般。因此這花得了一個名字,淚血将離。

背後還有一個傳說,一個女孩愛上一位男子,那男子說自己中了劇毒,只有每日喝這女孩的鮮血才可解毒痊愈,待解毒後定要娶她為妻。女孩每日割鮮血給男子,待她身上的血幾乎都流幹,她才知道,男子另有所愛,中毒的不是男子,而是他的心上人。男子心上人喝了女孩的鮮血解了毒,男子再不找女孩,和心上人成親。女孩面無血色,在兩人相遇的山谷裏痛哭不止,眼淚流幹後,變成啼血,流幹最後一滴血後,死在山谷之中。後來山谷中長出這淚血芍藥。這芍藥花蕊最後一點紅,就是最後的一滴眼淚。

紅藥微笑道:“這花雖美,卻不是好兆頭,別種了。”

“如何這樣說?”

紅藥意味深長的一笑,那意思自己這輩子就是這樣了。

司薰省坐落在深山茂林之中,周圍草木環繞,夜裏比別處更清寒些。紅藥仍舊只蓋一條薄被。夜深不知是什麽時辰,窗前的案子上放着一匹藕荷色冰錦。她起來走到窗口,沒有點燈,月光下一個纖弱的影子,伸手摸了一下那綢子。

雪薔今日送她的,這冰縧玉絲芙蓉錦是皇家特供,美若芙蓉,光澤如玉,輕柔滑膩。芷郁叫人拿了幾匹給雪薔送禮用。

“這緞子你不配用,你賤!”

她靜靜的想起這句話,月光下眼睛裏的光還是靜靜的。紅藥從梳妝臺盒子裏拿出鑰匙,打開角落裏一只木箱上的鎖,把那緞子往裏面一扔,落了鎖。回到床上睡了。這箱子幾年也不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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