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撤了飯桌,幫忙收拾的收拾,洗碗的洗碗,不多時就收拾幹淨了。然後各回各屋。

顧念景和軒墨所住的住處完全是相反的方向,但顧念景以“飯後消食”的理由硬是把軒墨送回屋子看他關了門才帶着旺財晃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回踱。

旺財不知道是來了新地方興奮過頭還是受了什麽刺激,整個兒樂的不行,一步三跳來回蹿。顧念景被它拌了幾下,忍不住罵了,“旺財,安分點!”

旺財聞言立馬不蹦噠了。它擡頭瞅了顧念景一眼,然後整個兒蔫的不行,耷拉着腦袋,踩着小步子跟在顧念景旁邊邁。

“你怎麽了?”顧念景蹲下來扯過旺財的耳朵往他這邊拽,“吃多了不消化跑來跑去消食呢?”嘴裏問着手就伸過去摸了摸他的肚子,嗯,确實挺鼓,看來的确是吃多了。

旺財嗷嗚一嗓子,低下頭用嘴叼住顧念景手裏那把寒冬臘月也用來附庸風雅的扇子,往軒墨那屋那方向拽了拽。

“喲,”顧念景從它嘴裏拿回折扇,然後一點也不溫柔的朝它腦袋薅了兩下,揶揄:“這麽快就喜歡上軒墨啦?那你的二狗哥哥要怎麽辦?他知道你移情別戀了得該多傷心。”

旺財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但顧念景估摸着是沒聽懂,不然也不會再次叼住他的折扇繼續堅定不移的往那邊拽。

“行了行了,”顧念景跟哄兒子似得哄它,“我再帶你去認認門。”然後站起來領着旺財往軒墨院子那裏走,走到門口了,顧念景指着院門口那扇焦紅大門毫不臉紅的誤導旺財,“認清楚了,這你小爹爹的住處,以後別走岔道。”

旺財立在門口看了那門有好一會兒,然後邁着步子擡起爪子就朝着大門拍了拍,才拍一下,就被顧念景拍開,“熊孩子,你小爹爹睡了,別吵着他!”

旺財悻悻地放下爪子,又覺得心有不甘,擡頭瞪了它爹一眼,藍眼珠子怨念勁兒十足。

“怎地?我說錯了?還敢瞪我!”顧念景朝着旺財腦袋又是一巴掌薅過去,占有欲又作祟了,“你小爹爹是你大爹爹我的,別搞錯了!”

旺財鼻孔朝天,藍眼珠子斜睨他,生成一個不屑的表情,而這種不屑又恰如其分的給顧念景傳達出這麽個意思:忒不要臉。

拂諾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漱口。猛灌了三口水,沖走嘴裏殘留的茶味兒,他才去洗澡。洗完澡上了床,穆桓止又纏着他講話,像是要把這兩天沒說的話通通倒與他聽。

“師傅師傅,”穆桓止拉他衣服,“明天就是除夕了。”

“嗯,”拂諾懶懶地應着,整個人困的不行,還得硬撐着陪着他這小徒弟唠嗑,“怎麽?興奮的睡不着?”

“嗯!”穆桓止重重地點下頭,點完頭後又捧着臉看着拂諾,“師傅,你知道除夕有個習俗嗎?”

“不知道。”拂諾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困。

穆桓止滾到拂諾懷裏,扒着他耳朵說:“明兒除夕,大人是要給小孩紅包的。”

原來是這麽個習俗。拂諾笑笑,騰出手把穆桓止頭往他懷裏按了按,“好,明天師傅給。”

“對了師傅,”穆桓止掙開拂諾的大手,眼對眼的看着他,“今天那茶不好喝嗎?”

拂諾回想了那滋味,實在是喝的着急了些……沒嘗不出什麽好喝的味兒來,于是不确定的回了一句,“有點苦?”

穆桓止突然湊到拂諾嘴邊用鼻子嗅了嗅,噴出的氣息盡數圈在拂諾嘴邊,拂諾神色微僵,老臉微微一紅。

“嗯,”穆桓止起開,一并帶走圈在拂諾嘴邊的熱氣,“是“春醉”的味道。”

“‘春醉’?”拂諾掩飾性地咳嗽兩聲,拉開被子的一角散熱氣,“那是什麽?”

“是一種茶,”穆桓止趴回床上,支着下巴看他,“就師傅剛喝的那種。确切的說,是一種專供皇室飲用的貢茶。”

貢茶還能這麽難喝?拂諾心下驚訝,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另一件,“你能聞出那茶的味兒來?”畢竟那茶喝了有些時辰,又多漱了幾遍口,按理說應該沖走茶味兒了。

拂諾不知,春醉沖泡後味清雅,散醇香,且茶厚,入口留香。不是他多灌幾口水就能沖散那味道的。

“嗯。”穆桓止抓了抓頭發,有點想不明白,“只是哥哥為何會有那種茶。”

拂諾嗤笑,“他不說了嗎,是山下大戶孝敬他這個土匪頭子的。”

“大戶?”穆桓止聞言眉頭皺的更深,眉間都擠出一個“川”字來,“那就太奇怪了,春醉只供皇親,這山下大戶又是如何弄來春醉的?”

拂諾收了不正經的态度,腦子這麽略微一想,也覺察出這事的不簡單來。“不如明天找顧念景去問問 ?”

“是該問問,”穆桓止咂嘴,“春醉是好茶,可惜師傅沒品出味兒來。”

“什麽好茶,顧念景也就……”拂諾說到這裏突然打住,稍顯突兀的,他在這時候突然想起顧念景那句“什麽茶配什麽人的話”來,現在仔細一琢磨,拂諾算是明白顧念景那句話的意思了。

感情那老狐貍是拐着彎的在罵自己!

“師傅,”穆桓止打了個哈欠,往拂諾懷裏鑽了鑽,終于覺得困了,“晚安。”

“……晚安。”後知後覺的拂諾突然有點睡不着了。

未然起了個大早準備早飯。除夕早上是要吃餃子的,他把包好的餃子算好數量放到幹淨的簸箕上,然後把鍋刷好,除了三道水才舀水入鍋。然後取來火折子生火,這幾日雪大,柴火受了潮,不大好燃。未然被熏出來的煙嗆的直咳嗽,眼睛也被熏的直沁淚。

“我來吧。”

未然聽出是顧念景的聲音後沒敢回話,現在廚房就他們兩個,他覺得害怕。他把放下的吹火筒拿起握到手裏,盼着這火能快點生起來。

“我來幫你。”顧念景以為未然沒聽見,就又說了一遍。他走上前去去拿未然手裏的吹火筒,未然僵坐着把吹火筒握的更緊了些。

……竟然怕他到這個地步。顧念景有些無奈,“你不要怕我,我以後不會對你那樣了,我給你道歉,對不起。”說着還煞有介事的給未然鞠了一躬。

未然:“……沒關系。”

“既然你接受了我的道歉,那現在可以把吹火筒給我了吧,”顧念景伸手,“給我吧,生火我特別在行。”

未然站起來把吹火筒遞給他,顧念景接過後大咧咧地坐下,舉起吹火筒對着竈門就是一頓猛吹。

……

不多時,火就被生了起來,還有越燒越旺的趨勢。所以有些時候,簡單粗暴還是挺管用的。

火被生起來,就等鍋裏的水開了。顧念景閑的發慌拉着未然瞎聊,未然隔着竈臺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顧念景也不覺得這麽聊天有多尴尬,還自顧自的唠的挺歡。

“未然,你這名字是軒墨給你取的?”

“嗯。”水怎麽還沒開?

“好名字!”顧念景挺驕傲,到底是他顧念景看上的人,長得好看就不說了,還是個文化人!他覺得自己賺翻了。

“……嗯。”是不是火太小了,水怎麽還沒動靜?

“那昨天跟我鬥嘴的那孩子叫什麽?”

“湯圓。”水怎麽還不開?別是鍋漏水吧。

“姓湯?”顧念景在腦子裏默了便他小時候讀過的還剩點殘渣的《百家姓》,不确定的問未然,“湯湯水水的湯?”

“……是。”顧念景放柴了嗎?

“挺少見的姓,這名字該不是軒墨取的,土氣橫生,太掉他的價。”

“……”

“你們是一直住在霧宿山嗎?”

“……是。”

“那就奇怪了,我怎麽以前沒見過你們。”

未然一向不太擅長說謊,加之對面又是一個道行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倍的顧念景,他實在是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編出一個能令顧念景信服的理由來。他唯有沉默,而沉默的內裏則藏着一顆緊張不安的心。

“你們……”恰逢鍋裏傳出水滾開的聲音,掐斷顧念景餘下的問題。未然感恩戴德般去揭鍋蓋,鍋裏積攢的水汽沒了上面那方蓋子的壓迫立馬蹿了起來。水汽氤氲,顧念景站起來,與未然隔出三步距離,一雙桃花眼透過氤氲的水汽審視般盯着未然忙碌的樣子瞧了好一會兒,直等到未然把餃子下鍋拿出鍋鏟慢攪着鍋裏浮沉的餃子後才撤回目光。

他把目光移回鍋裏,瞧着鍋裏浮沉翻滾的餃子,不知怎的,竟從中品出一種名為“家”的東西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