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陶晚必須在十天之內拿下程鶴樓。

這是陳二告訴她的最後的期限。

好在現在工作辭了,醫院也沒什麽事,陶晚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對付程鶴樓。

那個傳說中陰晴不定的鬼才導演。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陶晚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浏覽了網上所有有關程鶴樓的信息。這人拍的影片少,訪談節目上的更少。倒是隔三差五怼記者的新聞不少,讨論她最密集的地方莫過于文青聚集地知乎。

夜裏兩點,似乎搜不出更多的信息了,陶晚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倒在了出租屋的大床上,認真思考人生。

滿腦子都是程鶴樓唯一一次上訪談時的臉,半長不短的頭發亂糟糟的,不太喜歡與人交流的模樣。

五官稱不上驚豔,但那雙眼睛着實好看,哪怕是不耐煩的神色也能撩得人心尖一顫一顫的。

滿腹才華,桀骜不馴。陶晚不得不承認,她有些慶幸,自己的捕獵對象是這樣一個有魅力的人。

二十四小時前,陳二與她第一次聊起程鶴樓,話說得直白露骨,讓人震驚。

第一句話:“她是個同性戀。”

第二句話:“她是個只上|床不談戀愛的渣。”

“十天後,她的新電影就要選合作編劇了,你沒有作品沒有經驗,所以想點其他法子吧。我可以給你她的行程表。”

陶晚劃開手機,再一次打開了相冊裏存着的那張圖。

白紙黑字,字還挺醜:六月十五晚,Labor。

如何在一個妖魔亂舞震耳欲聾的環境裏,讓自己成為萬花叢中過的程鶴樓的焦點呢?陶晚查了下卡內餘額——哦,還要花最少的錢。

于是,labor的酒保開門時撿到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穿着白T恤牛仔褲的姑娘,清湯寡水一般的黑長發和長相,手裏抱着一大摞書,酒保瞅了瞅,書名亂七八糟的,不是他能看懂的樣子。

姑娘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擡頭跟他打招呼:“Hi。”

這一說話,倒是好看了許多,酒保問她:“你有什麽事嗎?”

“我在等你們開門。”

“圖書館在另一條街,咖啡店左拐就是。”

姑娘笑起來:“我是來你們店喝酒的。”

酒保拉開門,還沒待再說話,姑娘徑直進去,找了大廳最顯眼的位置,将那一大摞書鋪散開,占了一整個圓桌。

即使此刻店裏開着最亮的燈,對于這樣的場景來說還是顯得有些燈光昏暗。

酒保看到那姑娘從包裏又掏出了紙筆,甚至想為她打開店裏只在白天通風的暗窗。

姑娘擺好了架勢,回頭大聲問他:“我這樣夠引人注目嗎?”

其他幾個同事紛紛望過來,酒保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只能實話實說:“夠。”

姑娘打了個響指:“棒極了,一打啤酒。”

酒上了桌,便被姑娘倒滿啤酒杯,一口酒一眼書,很惬意的模樣。

八點過後,陸續有客人進場。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會在第一瞬間被埋首在書海的女孩震驚。陶晚淡定自若,待到場子熱起來,音樂聲大力撞擊着鼓膜,她還能從閃爍的燈光裏看清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她不知道程鶴樓會何時到來,也不知道她會是什麽樣的裝扮,會不會讓她認不出來。

所以她要用這樣宛若神經病的架勢霸占着最好的視角,當有人進入酒吧時,第一眼望向她,而她好在這瞬間的對視中尋摸那個人的模樣。

然後,最好為她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然而很快,夜場過半,陶晚的桌上已經有了一堆空瓶。站起身的時候,頭有點暈,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她坐了太久。

扶着桌子等着眩暈過去,酒吧裏音樂突變,陶晚轉頭,發現一直沒太關注的舞臺上,換了一個身材颀長的DJ。

反扣的棒球帽,半長不短的亂糟糟的頭發,奇怪的印着血盆大口的口罩遮去了大半張臉,卻還是和陶晚腦袋裏的影像重合了起來。

陶晚徹底轉過身,緊盯着臺上的人。

穿着破爛短袖的姑娘舉起了一只手,修長細白,在迷亂的燈光下閃着瑩瑩的光。

音樂聲和歡呼聲同時炸了開來,姑娘不看舞池也不說話,節奏在她的手下,撞擊心髒,震耳欲聾。

陶晚呼吸急促,清醒的大腦被這狂熱的氛圍攪得一塌糊塗。滿腦子裏回蕩着的,竟然是一句無比好笑的話——

“如果我是DJ你還愛我嗎,你還愛我嗎,你還愛我嗎……”

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咔”得斷了弦,陶晚低下頭,還是扶着桌子的姿勢,無聲地笑起來。

趁着程鶴樓還在臺上,陶晚拉了一個酒保問:“她是誰?”

“客人。”酒保很快又接了一句,“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你們店還有其他的出口?”

“後門。”

“哪裏?”

酒保指了個方向,在陶晚之前的視線死角。

陶晚長呼出一口氣,迅速整理桌上的書,抱在懷裏,關注着臺上的動向。

程鶴樓果然沒有玩太長時間,很快她下了臺,随便喝了兩口飲料,就朝後門走去。

陶晚比她的速度更快,穿梭在人群裏時,覺得自己像只逃命的兔子。

時機把握得非常好,程鶴樓剛剛出了門,陶晚緊随其後,一點都沒有控制自己的力道,順着跑過來的姿勢撞了上去。

“咚”,額頭磕在她背上,懷裏的書灑了一地。

燈火明亮的巷子裏,地上的水漬明顯,瞬間氤氲了雪白的紙張。陶晚沒道歉,也沒低頭撿書,她擡起胳膊,毫不猶豫地框住了程鶴樓的腰。

這具身體瞬間繃緊了,陶晚感受到她的力道,覺得雖然同為女生,但她一定可以掰折了她的胳膊。

“程鶴樓,”她小心翼翼地出聲,聲音壓得太低有些顫抖,“我逮着你了。”

良久的沉默,喧嚣聲在她們身後,這巷子裏卻靜得可怕。

程鶴樓沒有掙脫她的環抱,她在她的懷裏慢慢轉過了身,以極其近的距離注視着她。

陶晚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不怪那血腥的口罩,也不怪此刻光怪陸離的背景,都怪程鶴樓那雙眉眼,像火裏淬着的刀,一剜就是一塊血肉。

“你想幹嗎?”她終于開口,音色暗啞。

陶晚直視着她,喉頭滑動,吐出兩個字:“碰瓷。”

不待程鶴樓再問,陶晚松開一只手指着地上的書:“《空談想》《七日之約》《藍色蝴蝶谷》《種族契約》《新華字典1998修訂本》……全濕了,你要賠給我。”

程鶴樓拉遠了兩人的距離,掏出手機:“留個地址給我。”

“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書,家裏就有,帶我去拿吧。”陶晚一只手還攥着程鶴樓的衣擺,這會咬着下唇搖了搖手,“我還知道你喜歡穿白T恤牛仔褲的姑娘,我剛才撞疼了額頭也要你賠。”

程鶴樓眼角上揚,是一個笑了的弧度:“這個要怎麽賠?”

“親親就好。”

陶晚說完,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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