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陶晚将車開進華天停車場時,剛好三十分鐘。
她趕緊給程鶴樓打了個電話:“我到樓下了,需要帶點什麽嗎?”
“不用。”程鶴樓挂了電話。
陶晚癟癟嘴,停好車,跑着到了電梯口。
工作室的門開着,陶晚往裏張望了兩眼,程鶴樓并沒在大廳裏。
心真大,陶晚關上門朝裏走去。
程鶴樓果然還在剪輯室裏,帶着大耳機,背影穩如磐石。
陶晚敲了敲門,程鶴樓偏頭看了她一眼,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坐到一旁。
陶晚的衣服和頭發都有點濕,這會也沒敢去打理,程鶴樓急着找她,這點問題自然是可以忽略的。
結果她為程鶴樓冒着風雨急匆匆奔了一遭,這人讓她在一旁一等就是半小時,一點都不着急。
陶晚将綁着的頭發散開,原本挺直的脊背塌了下來。
等她頭發幹得差不多了,程鶴樓終于站起了身。
但也只不過是離開了椅子,眼睛還盯着電腦屏幕上,對她招了招手。
陶晚趕緊走過去,程鶴樓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掌心留下溫熱的觸感,讓陶晚莫名打了個寒顫。
程鶴樓的注意力全在正在調整的項目上,她彎腰在鍵盤上點了兩下,道:“現在看看。”
還是之前那個非洲草原的短片,陶晚趕緊集中注意力看了起來。
程鶴樓修整了很多,陶晚在心裏默默記着調整的地方,和之前的片子做着對比。
一遍過後,她側頭看向程鶴樓,話說得很是膽怯:“能再來一遍嗎?”
程鶴樓也在盯着屏幕,她的臉距她極近,聞言一偏頭,直直撞進陶晚瞳孔裏。
“為什麽要再來一遍?”
程鶴樓彎腰支着桌子的姿勢本就把陶晚囊括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此刻被她這麽盯着,陶晚一瞬間覺得程鶴樓那淺褐色的瞳孔和短片裏獵豹的一模一樣。
不寒而栗,心髒怦然。開口時話便說得結結巴巴:“我剛才,就是,看的時候,有點雜念,不是說我不認真啊,是,就我不是單純地從普通觀衆的角度去看了,所以我想再看一遍。”
說完了又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你是想讓我從觀衆的角度去看的吧?”
“無所謂。”程鶴樓将短片拉到了開頭,“你總不能永遠從觀衆角度去看。”
“诶!”陶晚趕緊應了一聲。
當然不能,我要從編劇的角度去看的,陶晚開心地将目光又調回到了短片上。
她隐隐地感覺到了,真到了讨論影片的時候,程鶴樓并不會如外界傳言的那般自大狂妄、固執己見。
她會認真去聽別人給的意見,哪怕只是一些虛無缥缈的感受。
陶晚想起之前看的一次現場訪談,記者随機采訪了一些觀看完程鶴樓新片的觀衆,有人十分嘲諷地說:“我不知道這片子講了什麽,因為我看的時候睡着了。”
程鶴樓就在直播間裏,聞言笑了笑。主持人趕緊抓住了這有爆點的話題,問她如何回應這位觀衆。程鶴樓沒什麽猶豫,她道:“我不知道他平時的生活有多累,才會在電影院睡着。”
這段訪談下,很多人說程鶴樓明知道觀衆在諷刺電影難看,卻不正面回答問題,反倒嘲諷了回去,實在有失公衆人物的水準。
現在,陶晚覺得,她似乎了解到了問題所在。程鶴樓并不是不好好回答問題,她只是不屑于回答無意義的問題。
于是,在接下來的讨論中,陶晚扔掉了所有腦海裏的客套和奉承,說自己觀影時最真切的感受,提出關于短片本身有意義的問題。
程鶴樓很認真,她在剪輯軟件上做了一些标識,還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了些陶晚看不懂的東西。
讨論結束後,陶晚非常識趣地讓開,程鶴樓坐到了椅子上,重新戴上了耳機。
陶晚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
肚子開始餓了,陶晚看了眼程鶴樓,不敢去打擾她,便目光往下滑去看了看她的肚子。
黑色T恤在腰際凹出漂亮的弧度,真是一點贅肉都沒有。
所以,應該也沒吃什麽東西吧。陶晚重新拿回自己的狗腿架勢,下樓為程大導演買吃的。
雨已經徹底停了,風吹着很涼爽。陶晚的衣服和頭發都已經自然烘幹了,她走得稍微遠了點,去附近的美食街買味道更好的食物。
回來的時候程鶴樓果然還是之前的姿勢,陶晚鼓起勇氣在她背上拍了拍。
程鶴樓把耳機拿開了一點看着她。
“我買了吃的,趁熱吃點吧。”陶晚揚了揚手裏熱氣騰騰的包裝袋,“吃完再做吧,不然胃要不舒服了。”
程鶴樓應了聲“好”,起身去了洗手間。
陶晚長舒出一口氣,将粥和小菜一一擺好。程鶴樓出來的時候,将勺子遞到她手上:“晚上還是吃清淡點比較好。”
程鶴樓沒什麽意見,沒用那個小巧的勺子,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陶晚在買甜粥還是鹹粥時猶豫了很久,最後各買了一份,想着程鶴樓要是不喜歡,就把自己的換給她。
結果現在,程鶴樓坐在她對面不發一言大口吃飯,陶晚又欣慰又感慨。
程鶴樓吃東西是真的不挑啊。
吃完飯,程鶴樓二話不說又坐在了電腦前。陶晚将桌子收拾幹淨了,又在工作室裏轉了一圈,确定沒她能幹的什麽事了,便背了包準備跟程鶴樓打個招呼就回家。
這次,她剛站到門口,程鶴樓便轉過了頭。
“那個,沒什麽事的話,我……”
“你家裏有什麽人嗎?”
“啊?我有個妹妹。”
“和你一起住?”
“沒有,我一個人住。”
“不要回去了。”程鶴樓道,“今晚睡這裏。”
經歷過下午李浒的事,陶晚對程鶴樓所說的睡淡定多了。
李浒有那麽多的“助理”,卻并不會去強迫別人。而程鶴樓和她酒店住了兩次,也絲毫沒有動過她。
她之前對娛樂圈的認知太膚淺了,并不是誰都如大家想象的那般随便、淫|亂。
于是她發自內心開心地應了:“好的。”
“我再做會兒,”程鶴樓重新望向了電腦屏幕,“浴室藍色櫃子裏,東西都有。”
真是從未有過的體貼,陶晚心裏哼着小曲進了工作室裏面的浴室,果然在藍色櫃子裏看到了女士應有盡有的洗漱用品。
舒舒服服沖了個澡,陶晚突然覺得,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就這樣盡心盡責地當着程鶴樓的助理,讓她依賴她,離不開她,最終成為她的禦用編劇,走上人生巅峰。
很久沒有這樣愉快的心情了,陶晚吹幹了頭發,步伐輕快地來到了剪輯室。
程鶴樓靠在椅背上,對着電腦屏幕發愣。
應該是在思考,認真的樣子很是好看。
陶晚走過去,輕輕地把自己的雙手搭到了她的肩上,緩緩地揉起來。
這樣一坐就是一天,肩頸肯定很僵,陶晚也是長時間對着電腦的人士,知道這個時候被按摩會有多舒服。
她的按摩手法有跟醫院的護士學過,技術還不錯,程鶴樓慢慢放松了下來,後仰着頭閉上了眼睛。
陶晚的手指摸索着她的筋脈,檢查她有沒有郁結的地方。眼睛的焦點卻全在她臉上,觀察着她每一處細微的表情。
疼了,舒服了,眉梢微微挑起,表示愉悅。
她的鼻子很挺,唇卻很薄,臉上的輪廓硬,所以平時沒什麽表情時看起來過于嚴肅。
其實應該算好相處的人,只是陶晚接近的目的不純,所以一直懷着過多的忌憚。
想到這裏,陶晚微微低了身子,小聲溫柔道:“今天就先改到這裏吧,你洗個澡,待會躺床上,我再給你按一下。”
程鶴樓睜開眼,辨不清神色的目光:“好,2號休息室,裏面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