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4)
需要坐在後面看和聽。程鶴樓和李浒讨論拍攝的素材時,就像在上一堂電影制作與賞析的課程。
陶晚聽得投入,也就忘了身體上的疲乏。
從李浒的房裏出來,離明天的開工只剩下四個小時了,本來應該分開兩邊走,陶晚的腳順着程鶴樓拐過去,拐成了一個方向。
“說吧。”程鶴樓停住了腳步轉身對她道。
走廊裏空蕩蕩的,程鶴樓只說了這兩個字而已,陶晚卻突然覺得她知道所有的事情。
所有隐藏在劇組背後的事情,所有人的情緒。
程鶴樓靜靜看着她,表情淡漠,眼神卻平靜而溫和。
她的身後是深邃的黑夜和璀璨的星空,一瞬間,陶晚覺得所有委屈都無需訴說了,因為程鶴樓都知道,所有的質問也無需再問,因為程鶴樓自有她的理由。
陶晚需要做的,就是信任她,以自己的力所能及照顧好她。
所以她問程鶴樓:“每天睡這麽少,身體吃得消嗎?”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跑步,”程鶴樓皺了皺眉頭,“就是為了吃得消才去鍛煉。”
陶晚笑起來:“需要我給你馬殺雞一下嗎?”
“那樣我可能更耗費精力。”
“不用。”陶晚紅着臉,“你躺着享受就好了。”
程鶴樓看着她的眼睛,靜默了兩秒,突然問她:“累嗎?”
“不累。”陶晚趕緊搖頭。
程鶴樓擡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然後手指滑下去掉落在了她的唇上:“太幹了。”
陶晚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有唇膏的,塗塗就沒事了。”
程鶴樓的嘴角彎起來,小聲問她:“柑橘味的嗎?”
28、晉|江獨|家,禁|止轉|載 ...
還真是柑橘味的, 陶晚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十分用心地巴結程鶴樓。上次程鶴樓說喜歡柑橘味,她再買唇部用品,都會去挑這個香型。
唇膏就放在她腰間挎的小包裏,陶晚指了指:“柑橘在這兒。”
程鶴樓挑了挑眉, 意味鮮明。
陶晚從包裏拿出唇膏, 紅着臉抹了抹。
抿了抿唇, 再看向程鶴樓時,有些無措。
程鶴樓拉着她的胳膊, 兩步跨到了走廊的拐角處。
這裏黑乎乎的,燈光和星光都在外面。
程鶴樓捧着她的臉說“我嘗嘗”, 吻便落了下來。
柑橘清冽的味道酸酸甜甜地彌漫開來, 陶晚心裏一跳一跳, 生怕被人發現,感官都變得靈敏起來。
便也更能感受到這人在自己唇上溫柔的動作, 這個時候她總會産生不該有的幻覺,覺得程鶴樓是喜歡她的, 是無論如何會護着她的。
這一晚程鶴樓睡在她的房裏,她們沒有時間去酣暢淋漓地做|愛,便相擁而眠。
陶晚喜歡被程鶴樓摟在懷裏, 身後暖暖的, 讓她感覺踏實。
拍攝的時間匆匆而過, 程鶴樓删改了很多戲份,劇組的每一個人都馬不停蹄地工作。
陶晚已經習慣了程鶴樓在拍攝黃小餘戲份時的放水,這個時候程鶴樓不解釋, 她便也不說什麽。其他時候按照程鶴樓的高标準嚴要求,兢兢業業地做好她交待的每一件事情。
漸漸地,陶晚便發現了某些規律,比如,每到黃小餘的戲份便被删減得厲害,許多時候,陶晚都不能用為了電影好這種觀點去說服自己了。
而且黃小餘的拍攝時間,比其他的演員安排得都稀疏,有時候兩三天沒有她一場戲,有也只是幾個簡單的鏡頭,很快就完成了事。
要知道她可是主角啊,陶晚在戚風這個角色身上費的心血最多,如今看着這個角色被一點點毀掉。她不知道該怪黃小餘,還是怪程鶴樓。
因為這種怨念的影響,她看黃小餘越來越不順眼,而黃小餘對她也好不到哪裏去。
通常讨厭或者喜歡一個人,都會對他的關注度多一些。黃小餘屬于前者,陶晚在有黃小餘戲的時候,會更多地在片場繞幾圈。
這讓她發現了黃小餘的秘密。
黃小餘很有可能在軋戲,而且不止一部。
陶晚聽到過她的助理在講電話時協調拍攝的時間,也見到過《水乳》這邊拍攝結束,黃小餘急匆匆地上了車駛出漁鎮。
因為連着跟了幾個大夜,程鶴樓給陶晚放了半天假,讓她休息。
剛好這天黃小餘拍完了幾個鏡頭,又一次匆匆上了車。陶晚暫借了劇組的車,追了過去。
黃小餘的車方向明确,駛出漁鎮後往最近的市區而去,中途倒了趟車,開向了機場的方向。
陶晚基本已經确定了,她拿出手機錄了黃小餘在機場下車的影像,調頭回了劇組。
這天下午她躺在床上靜靜地思考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前被忙暈了的腦子終于清晰起來。
程鶴樓讓黃小餘拍的戲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盡可能地少對手戲。
程鶴樓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為了黃小餘一個人拉低整部影片的質量,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程鶴樓根本沒打算用黃小餘的戲。
她故意删掉黃小餘的大量戲份,故意給出她充足的時間,利用她急于成名的心态,等着她自己犯錯誤。
陶晚不知道軋戲這樣的錯誤,夠不夠成為程鶴樓撕毀合約的資本。
她只知道程鶴樓既要黃小餘背後的投資,又要光明正大地換了這個主演。
太壞了,陶晚突然有些同情黃小餘。
但她還是要站在程鶴樓這邊的。
這件事情都不用問程鶴樓,她能做的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替程鶴樓留下證據。
一想到最終程鶴樓還是會一點渣滓都不容忍,完美地完成《水乳》,陶晚豁然開朗,心情愉悅。
于是睡了一覺起來後,又元氣十足地跑去了片場,在悶熱的環境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結果她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去找黃小餘的麻煩,第二天晚上黃小餘主動找了她。
自從上次的争吵之後,只要約在了沒人的地方,黃小餘必然不會有好臉色。
“你跟蹤我!”也算是非常直爽開門見山。
“嗯,”陶晚也不想跟她多說,“你軋戲。”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軋戲?”
“我沒啊,但是我說了自然有人去找證據。”
“你好賤!”黃小餘指着她,表情震驚而厭惡,“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陶晚被她逗笑了:“其實我覺得我真挺好的,我對你本人沒什麽意見,我只希望劇組一切都好。”
“虛僞。”黃小餘惡狠狠地道,“白蓮花!綠茶婊!品味低下,穿得跟垃圾一樣,你以為你是誰,屁事都要管。”
陶晚不知道黃小餘這種愚蠢的謾罵是為了什麽,一般被別人抓住了把柄,不應該提出交易的條件或是直接威脅嗎?她在幹什麽?發洩自己的情緒?激怒她?
陶晚覺得跟這種人說話實在是費腦子,于是轉身就走。
“你站住!”黃小餘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
陶晚回頭看着她,驚奇地發現黃小餘眼眶發紅,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罵別人把自己氣哭了?
我的天吶。陶晚滿腦袋都是黑人問號。
“你是變态!”黃小餘繼續罵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程鶴樓之間的勾當,爬她的床爽嗎?你們都是變态,拍的電影也是變态!她看上你哪一點啊,還是只要是個女的就上?她用什麽上啊,她滿足得了你嗎?她出那種變态的面試題目,是因為你的技巧很好嗎……”
“啪!”陶晚一巴掌扇到了黃小餘還帶着濃厚妝容的臉上。
黃小餘愣了,陶晚自己也有些吃驚。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有些痛,她并不是會為了一兩句侮辱就去扇別人耳光的人。
在她急需用錢的時刻,比這些話難聽的多了去了,她是有很強大的忍耐力的人。
所以這會為什麽會這麽沖動?
答案顯而易見,為了維護程鶴樓。
“她不是那樣的人。”陶晚說,“你覺得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只有一個原因,你拍不好戲。”
黃小餘沖了過來,陶晚擡手推了她一把,離開了這個角落。
她似乎聽到了黃小餘嚎啕大哭的聲音,但她沒有理會,快速回到了她的工作崗位。
程鶴樓正在調整機位,手裏握着小斯坦尼康給攝影做示範。陶晚摸過小斯,端着的時候非常重,她只不過玩了幾秒,便小臂發麻,手指顫抖。
但程鶴樓穩極了,細瘦的胳膊撐出骨骼分明的線條。
她的T恤背後全濕了,盡管頭發用發帶箍着,汗還是從臉側一路滑下來,掉入衣領。
自從開始拍戲,她的嗓子就沒好過,說話太多總是啞着。
陶晚不知道,在這個圈子裏,一個女生吃過多少苦,才能成為業界知名的鬼才導演。
曾經她以為程鶴樓有的是天賦,有的是背景。剛才那一巴掌扇出去的時候,她才明白,程鶴樓憑借的是拼命的努力,是對電影一腔熱血的愛。
她全都看到眼裏了,盡管她和程鶴樓存在着不正當的關系,她也在心底完全認可了程鶴樓作為一名導演的優秀品質。
這是最珍貴的東西,不容任何人诋毀。
戲準備拍攝,程鶴樓回到了她的位子。
陶晚将毛巾在一邊的冰水盆裏浸透擰幹了,遞給程鶴樓。然後用那把她做了加強的紙扇子一下下為她扇着風。
李浒說她對程鶴樓的照顧無微不至,其實只有心甘情願才可以無微不至啊。
她陶晚,打心眼裏願意追随程鶴樓。
這天晚上,她原本打算把黃小餘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跟程鶴樓說一下。
結果,程鶴樓并沒有跟往常一樣去李浒房裏過當天拍攝的鏡頭。
陶晚一直亮着燈等了她挺久,程鶴樓這晚也沒有過來抱着她睡覺。
陶晚睡得不太好,夢裏迷迷糊糊出現黃小餘的臉,黃小餘抄着片場木制的椅子砸到她的腦袋上。醒來時,頭暈乎乎的,真跟被砸了一樣。
在片場,陶晚見到了程鶴樓,程鶴樓沒有多說什麽,和往常一樣,他們開了工。
只是今天的程鶴樓有一些異樣,似乎沒有平時那麽認真。以往她都是全神貫注地栽進戲裏,眼睛不離開監視器。今天時不時會擡頭看一眼,也不知道看向哪裏。
陶晚原本跟在她身邊,看那邊道具組似乎需要人搬東西,便趕緊跑了過去。
結果她東西搬到一半,一回頭,發現程鶴樓站在她身後,吓了一跳。
“程導,幹嘛呀?”
“沒事,幹你的。”程鶴樓轉到了另一邊。
就這樣神出鬼沒地在她周圍吓了她一早上,中午休息時,陶晚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來,打算叫程大導演過來問問清楚。
她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程大導演就非常心有靈犀地走過來坐到了她身邊。
陶晚還沒開口,程鶴樓問她:“今天的菜喜歡嗎?”
陶晚看了看飯盒,兩葷一素,日常菜色,沒什麽特別的。
“你要吃哪個嗎?”陶晚問。
“我有。”程鶴樓扒了一口飯。
那你幹嘛問,陶晚被她逗笑,也學她扒了一大口飯。
吃完飯她們一起起身往片場走,下午有一場大外景,搖臂和軌道都已經架起來了。太陽豔轟轟的,曬得人目眩。
陶晚正笑着同程鶴樓說話,突然一片陰影罩下來,四周尖叫聲炸起,程鶴樓狠狠推了她一把,将她撲倒在地。
疼痛蔓延開來,不僅有摔倒在地的痛,還有程鶴樓砸到她身上時骨骼的碰撞。
巨大的金屬落地的響聲,陶晚奮力擡頭去看時,瞳孔瞬間放大。
原本高高支起來的搖臂砸了下來,程鶴樓推開了她,卻被砸到了腿。
人群快速圍了過來,陶晚想去看程鶴樓的臉,程鶴樓的腦袋埋在她的肩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子卻在微微顫抖。
李浒大吼了一聲:“都他媽給我讓開!”
然後又是金屬砸地的聲音,陶晚身上一輕,程鶴樓被人攬了起來,李浒的巴掌拍在她臉上,焦急地喊着:“怎麽樣啊,說話!腿還能動嗎!”
程鶴樓的聲音從牙齒縫裏擠出來:“應該,沒斷。”
李浒一把抱起程鶴樓,喊道:“讓開!”有人很快開過來了車,李浒抱着程鶴樓上了車,然後扒着車門又吼了一句:“楞個屁啊!把陶晚也帶過來!”
陶晚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想起身自己走,還沒等她站起來,一個攝影大哥沖過來一把攬着抱起她往車那邊跑。
程鶴樓躺在最後面,陶晚看到了她腿上的血,腦子裏就像炸開了雷。
車開得飛快,陶晚快哭出來:“程導,對不起,對不起……”
程鶴樓睜眼看了她一眼,聲音沙啞:“我沒事,安靜點。”
陶晚閉了嘴,靜靜看着她,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到了醫院,兩人被分開檢查。陶晚身上多處擦傷,除了胳膊肘裂了道長點的口子,其他地方都沒事。
醫生給她處理好傷口後,她就跑去和李浒一起等程鶴樓。
醫生叫人進去的時候,陶晚猶豫了下,沒有跟進去。
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遍遍祈禱程鶴樓沒事,醫院特有的恐懼快要席卷了她。
李浒終于出來,拍了拍她的肩說:“程子沒事。”
“真,真沒事?”陶晚聲音發抖。
“是,砸得比較偏,骨頭沒問題,沒骨折也沒骨裂。就是小腿側面拉了道挺長的口子,得縫幾針。”
“打麻藥嗎?”
“不打。”李浒頓了頓,“這點傷,她不會打的。”
“你看見了嗎?傷口深嗎?”
李浒沒回答,過了會罵了一句:“操|他奶奶的。”
程鶴樓是被推出來的,右腿上包了一圈紗布,看不清狀況。
護士交待了換藥和拆線的時間,囑咐道:“別讓走路了,卧床休息。”
李浒應了,程鶴樓突然開口道:“浒子,搞副拐杖。”
“我知道。”李浒偏了偏頭,“陶晚你去拿下藥吧。”
陶晚對醫院的流程熟悉,拿過藥劃清了賬。
回去的路上李浒沒有再蹲在程鶴樓身邊,照顧的人換成了陶晚,車開得平穩,在市裏一家酒店門口停下。
陶晚有些不解,這酒店離漁鎮太遠了。
按照程鶴樓要拐杖那架勢,這人根本不可能因為腿傷耽擱拍攝,即使換個好條件一些的住宿,也不應該離拍攝地這麽遠啊。
房子只開了一間,李浒交待了陶晚注意事項,便出了酒店準備回漁鎮。
陶晚在電梯口攔住了他,問他:“不是意外,是嗎?”
李浒抽了支煙叼嘴裏,道:“剩下的我處理就好。”
不等陶晚再問,李浒進了電梯。
陶晚回到房間,程鶴樓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樣子。
被砸到的時候有多疼,被割傷的時候有多疼,縫針的時候有多疼,陶晚想象不到。
她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外傷,連感冒發燒都很少嚴重到需要去醫院。和醫院有關聯的,是父母的去世和陶棗反複又反複的病。
許多時候她會想,這些痛苦是不是本應該發生在她身上,結果被她的親人承受,最終失去生命,失去身體的器官,失去正常的生活。
如果說,之前的這種想法,是虛無缥缈的心理壓力。那這次,看着程鶴樓,她知道自己的內疚有理有據,就是事實。
程鶴樓一整天都在準備為她抵擋危險……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別人保護過了。
29、晉|江獨|家,禁|止轉|載 ...
程鶴樓這一覺睡得很足, 直到天快黑才睜開眼。
陶晚坐在床邊給她看着腿,盡量讓她不壓着傷口,這幾個小時她什麽都沒幹,就這麽靜靜地陪着她。
所以程鶴樓一醒, 她便立刻給她倒了水過來, 輕聲問她:“要喝點嗎?”
程鶴樓眨了下眼, 陶晚扶她坐起來,杯口送到她唇邊, 程鶴樓就着她的手喝下大半杯水。
然後迷迷蒙蒙的眼神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清醒了過來, 笑着說:“沒那麽嚴重, 水還是可以自己喝的。”
“我樂意伺候你。”陶晚不知怎麽的有些賭氣。
“好好好, 你樂意。”程鶴樓擡了下手,“我餓了, 想吃……”
她還在思考,陶晚便接了話:“不能吃發的東西, 對傷口不好。”
“那你看着買吧。”程鶴樓随意地擺了擺手,“不要這家酒店的,特難吃。”
陶晚提包往外走, 到了門口突然想起重要的事。
她問程鶴樓:“要上廁所嗎?”
程鶴樓笑起來, 掀開被子指着自己的腿:“就這點傷, 骨頭都沒斷,你到底怎麽就覺得我生活不能自理了呢?”
陶晚沒理她,走過去彎腰架起她:“去一下吧, 挺長時間了。”
程鶴樓沒反抗,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和饑餓導致她懶得反抗,順從地被陶晚架去了廁所。
“怎麽着,要幫我脫褲子?”程鶴樓看着還站在門口的陶晚。
“又不是沒看過。”陶晚往前走了一步,說行動就行動的架勢十足。
“停。”程鶴樓手快抵到她臉上,“出去。”
陶晚站在廁所門口,聽見沖水聲了,便又推門進去。
程鶴樓正支棱着一條腿拉睡褲,陶晚過去随手給她穿好,然後不容拒絕地架着她出了廁所。
重新将程鶴樓安頓到床上,陶晚終于出了門。
程鶴樓嘆了口氣,拿過手機,給李浒發了條消息。
-怎麽樣了?
李浒很快回了過來。
-人找到了,沒猜錯。
-按照之前的計劃處理。
-好。
程鶴樓扔了手機,又窩回到被子裏。
最近體力有些透支,今天被這麽一砸,元氣砸去了大半,她只想好好再睡一覺。
迷糊間,有人開了門進來,靠近她的時候,熟悉的味道。
她喜歡柑橘調清新的味道,陶晚大概把沐浴露身體乳全部換了一遍。
所以哪怕是單純的靠近,也十分容易讓程鶴樓心情愉悅。
“吃過飯再睡。”陶晚用的哄小孩子的腔調。
東西都擺在小桌上了,程鶴樓支起身子的時候,陶晚去拿了濕毛巾過來讓她擦了擦手。
程鶴樓沒說話,靜靜地吃完了飯。
陶晚收拾東西時欲言又止,她想問問程鶴樓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又怕程鶴樓不願意告訴她。
正猶豫着,程鶴樓的電話響了起來,這人瞅了眼手機屏幕,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不耐煩。
但接得還是挺快:“幹嘛……不需要,你消息有點太快了。”
陶晚收拾完東西,又坐回了床邊的小凳子上。程鶴樓打電話的聲音沒變,也沒看陶晚一眼。看來并不介意她聽到內容。
于是陶晚心安理得地聽,猜測對方的說話內容。
“怎麽可能,你做夢。”程鶴樓的眉毛皺得緊緊的,“還用說理由嗎?你長得醜還沒演技……你說誰?袁茜?袁茜可以。”
“就變得這麽快,我這邊随時可以進組。沒得條件提。”程鶴樓挂了電話。
“誰呀?”陶晚小聲問。
“許意。”
“許意!”陶晚睜大了眼,“許意哪裏長得醜了!”
程鶴樓看了她一眼,陶晚閉了嘴。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程鶴樓瞄了一眼,對陶晚道:“戚風換了。”
“袁茜?”
“是。”
陶晚長長舒出一口氣。果然這一切都和黃小餘有關。
“程導,你能不能告……”
“不能。”程鶴樓截斷了她的話,往下一縮,又掉回了被子裏,“我想睡覺。”
“程導,這個事情跟我有關,我得……”
“陶晚。”程鶴樓突然叫她。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抱着你睡覺。”
“沒有……”
程鶴樓掀開被子,擡手拍了下床:“現在跟你說一聲,你抱着很舒服。你要是想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就肉償吧。”
陶晚哭笑不得,心裏又氣又酸。
她掀開被子爬上程鶴樓的床,看到她的腿以後,擡手将程鶴樓推成了平躺。
“你現在抱不了了,”陶晚側身摟住了程鶴樓的腰,“我抱你好不好?”
“也行。”程鶴樓的肩膀蹭了蹭,正抵着陶晚柔軟的胸。
一時間房間裏完全靜了下來。
天氣漸漸暗下去,程鶴樓真的是太缺覺了,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陶晚盯着她的側臉,剛開始還能撐着胳膊,後來胳膊麻了,便完全洩了勁。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将臉埋在程鶴樓後背上,就這麽也跟着她睡了過去。
第二天兩人都醒得很早,進組這麽久以來,難得能慢慢悠悠吃個早餐。藥都在陶晚這裏,細細地分成一個個小包,和水一起端到程鶴樓面前讓她準時服下。
她們甚至還一起窩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直到李浒到來,将她們帶回漁鎮。
許意那邊的效率太高了,昨天晚上推薦的袁茜,今天陶晚回到劇組的時候,袁茜已經住了下來,《水乳》徹底換了女主。
袁茜陶晚還是熟悉的,風評很好的新生代女演員,氣質清新,長相也很有特色。
她不是标準的大眼小嘴美人臉,眼角細長,更符合國際上對于中國美的認知。陶晚跟在程鶴樓身後看得多了,一眼就知道這個女孩很上鏡。
如果她是戚風,肯定會在表達原角色的基礎上,為這個角色賦予新的意義。
這才像是程鶴樓選出的演員。
袁茜的房間安排在林費費旁邊,陶晚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和林費費對戲。
因為這次的意外,劇組放了一天半的假修整,陶晚沒什麽事,便趴在欄杆上遙遙地看了一會。
都是十分漂亮的人,嬉笑怒罵都像是一幅畫一樣。
她正看得出神,有人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陶晚做賊心虛心裏一跳,回頭看到許意的臉時,又跳了兩跳。
許意在她旁邊彎下腰,也像她一樣趴在了欄杆上。
“好看嗎?”許意笑着問,聲音真是好聽,眼角的紋路溫柔漂亮。
陶晚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正正對着林費費,身邊甜蜜的氣氛快要爆炸開來。
她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不少诋毀這對戀人的文章,也看到過更多的對這對戀人的贊譽。現在看着許意望向林費費的眼神,她知道不管怎麽樣,這對戀人都是真心相愛的。
這種愛經歷過了歲月的沉澱,歷久彌堅,讓她們明明年紀也不小了,卻還是有孩童初戀般的純真。
真讓人羨慕呢。
陶晚看着林費費,回答許意:“好看啊。”
“我老婆。”許意非常驕傲地說。
陶晚被逗得笑起來,連連應聲道:“是的是的,你老婆,最漂亮了!”
許意偏頭看她一眼:“懂事。”
“哈哈哈哈哈。”陶晚笑起來。
“姐們,拜托你個事。”許意撞了下她肩膀,“看着你們程導點,讓她拍個戲別那麽拼命。累着大家就不好了。”
“嗯。”陶晚應了,嘆了口氣,“我們程導啊……”
“死倔。”許意笑着接道。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校友,你知道嗎,她上學那會,走路都不看路的……”
跟許意聊天很輕松,不用找話題,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她能一兩句話就把巨星和你之間的階級差距拉到零,就像個最普通的朋友一樣,跟你唠個最普通的嗑。
陶晚聽她講程鶴樓上學時候的事情,覺得新奇又好玩,像她想象中的樣子,又比想象中更豐富。
對面林費費和袁茜對完戲,許意也結束了和她的閑聊。挑眉總結了一句:“挺好的一人,不惹她拍片就萬事大吉。她要是看你順眼,就挺義氣的。”
陶晚笑,這話裏帶了點控訴,程鶴樓不知怎麽地就是和許意有點不對盤。
臨走前許意看了眼她的胳膊腿,道:“這天氣傷口不能捂着,注意別見水。盡量待在涼快的地方,及時擦汗。”
“嗯嗯。”陶晚趕緊應了。她這胳膊腿上一大片一大片色彩斑斓的藥水,看着還挺滲人的。
“再見,下次聊。”許意揮揮手,朝林費費那邊走去。
林費費看見了她,便笑着也向她走來。
陶晚看着兩個碧玉一般的人互相靠近,最後沒有擁抱也沒有親吻,只是牽了手,為對方露出最溫暖的笑容。
她忍不住想,如果程鶴樓有了女朋友,會不會也這樣笑呢?
應該不會吧,程鶴樓笑的時候都蔫壞。
晚飯劇組一起吃的,主要就兩件事,介紹一下新來的女主袁茜,鼓勵一下大家不要被一次意外影響,明天一切如常,繼續開工。
吃完飯沒等陶晚開口,程鶴樓對她招了招手。
“扶朕回宮。”
衆目睽睽之下,程鶴樓把陶晚當拐杖用,陶晚只得小心翼翼地被她夾帶在懷裏,用力地攬着她的腰,希望這樣可以讓她省力一些。
大家對于她照顧程鶴樓這件事,似乎都見怪不怪了,這麽好的趁着導演生病上前巴結的機會,竟然都沒人跟她搶。
程鶴樓的房間被調到了一樓最方便的位置,陶晚将人扶進去,鋪床疊被,拿藥端水,最後再詢問要不要去廁所。
程鶴樓擡眼瞥了瞥床邊放着的拐杖。
“沒我好用吧。”陶晚說。
“嗯,你舒服。”
“那還是盡量用我吧。”陶晚坐下來了又站起了身,“我去拿點東西過來,程導你先自理一下。”
陶晚原本真的只是想要回房去拿東西的,但她在路上碰到了李浒。
李浒在後院的小花園裏打電話,快一米九的花臂壯漢蹲在花圃邊,邊說話邊漫不經心地揪着花瓣。
那園子裏也就開了這幾朵月季,開得最好的這朵快被他揪禿了。
陶晚猶豫了下,等到他講完電話,走了過去。
李浒猛地站起身,然後腳下一個趔趄。陶晚扶住了他,笑着問:“你也會暈啊?”
“蹲久了誰不暈啊。”李浒甩了甩胳膊,“松開,好了,也就那一下。”
陶晚去瞅剛才那朵花,發現禿倒是沒禿,被李浒剛才那一腳踉跄踩平了。
陶晚組織了下語言:“辣腳催花。”
李浒呵呵地笑:“你們文人就是事多。”
陶晚試圖往自己想要問的話題上引導:“您也是藝術家啊,今天的情緒有點憂傷?煩躁?”
“你想問什麽?”李浒拿了根煙叼嘴裏還能笑着。
“我随便聊聊。”
“不,你不會想要和我随便聊的。”李浒點煙吸了一口,“我今天跟我的13號小情人恩斷義絕了。”
“呃……”
“你說是不是因為13這個數不好,她也背叛我。”李浒憂傷地看着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你說靠着我在劇組裏橫行霸道多好啊,非得拿錢給別人辦事。”
“辦了什麽事?”
李浒掏出手機按亮了,把一張圖片杵到了陶晚面前。
陶晚看着照片裏的自己,皺起了眉。
看來不用她遮遮掩掩地問,李浒也想要告訴她事情的原委。
“這個什麽意思?”她還是有些搞不懂,這張照片應該是前天偷拍的,她正坐着休息,背景全都是劇組的人,不知道重點在哪裏。
“看這裏。”李浒把照片放大了,指着照片裏陶晚的屁股。
陶晚一臉嫌棄地看着李浒。
“就知道你不知道。”李浒又敲了敲照片裏陶晚的屁股,“你知道你坐在哪裏嗎?”
“就一個箱子上啊。”陶晚回憶了下,“挺結實的,我還是之前看有人坐才坐的,有問題嗎?”
“鏡頭箱,男坐女不坐。”
“哈?”
“規矩,攝影師的鏡頭箱、墊腳箱,男人能坐,女人萬萬坐不得。”李浒神在在的。
“坐了會怎麽樣?”
“非常不吉利。”
陶晚愣在了那裏,她知道劇組會在乎一些風水上的東西,比如挑個好日子搞個開機儀式,最好殺青的日子也要算一算啊。但她沒想到這種男女有別不吉利的風俗也會有。
她這是犯了大忌?所以第二天劇組就有意外發生?
“大家相信這個?”陶晚哭笑不得。
“如果沒有其他解釋的話,會信。”李浒收了手機。
“那有其他解釋了嗎?”
李浒沒回答,低頭撥拉着手機:“前天有人給程子發了段視頻,視頻裏你扇了黃小餘一巴掌,還把她推倒了,視頻沒聲音。”
陶晚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麽得罪黃小餘的?”李浒問她。
陶晚有些手足無措,這是她第一次被人這樣設計,一環接一環,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
在這件事上,程鶴樓明顯把具體的處理權都交給了李浒。現在李浒問她,等于程鶴樓問她。陶晚必須毫無保留地說出事情的原委。
“我發現黃小餘軋戲。”陶晚觀察着李浒的表情。
李浒表情很淡定。
“黃小餘發現了我發現她軋戲。”
李浒還是很淡定。
“黃小餘叫我過去,辱罵我,和程導,還有電影。我沒忍住就……動手了。”
李浒挑了挑眉。
“其實黃小餘早看我不順眼了,之前我們就有過沖突,主要原因是她覺得對她戲份的删改是我造成的。”
“哦。”李浒應了一聲,擺了擺手,轉身要走,“行了,情況我了解了,你早點休息。”
“诶,李哥!”陶晚拉住了他的胳膊,“我說完了,你好歹也給我說說啊。”
“說什麽?”
“視頻發給程導之後怎麽樣了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