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色放晴之後又下了一會兒雨，但是比起先前要人命的狂風比起來，傍晚的雨已經是能夠承受的正常範圍。會所放了一天的假，第二天韓春不好意思再翹班了。他拿着傘出門上班，卻發現自己的傘好像被之前的臺風吹斷了一根支架。
韓春嘗試着将支架安回去，奈何自己實在沒這個手藝。
雨中，小區門口有幾個小哥在發傳單。
“帥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韓春接了單子，卻不想游泳，到了街角沒找到垃圾桶，一直揣着這張傳單去了會所。
趙小武在會所裏面低頭玩手機，看見韓春了上來跟他打招呼：“老大！”
“嗯。”韓春收了傘。
阿秀說：“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韓春笑了笑，把手裏的傳單随手塞給趙小武。
他整個人軟綿綿的，坐在會所的沙發上發愣，過了一會兒，劉宇進來說：“沙發上怎麽會有一只蘑菇。”
趙小武又被戳中笑點了。韓春把旁邊的抱枕朝劉宇扔過去，劉宇也沒躲，笑嘻嘻地接了。晚上，阿秀在群裏問衆人要吃什麽外賣，韓春便道：“龍蝦吧，請你們吃小龍蝦。”
他是有點煩的。
煩什麽呢？很多很多。韓春捏着手機，翻來覆去地刷了一會兒社交軟件，又打開微信的界面，盯着顧孟的頭像出神。
韓春以為顧孟會立刻踐行他白天裏神經病似的宣言，但是顧孟消失了。韓春甚至來會所之前還做好了看見顧孟坐在會所裏等他的準備。
但是……都沒有。
是他想得有點多。
立秋之後經歷了一次臺風，臺風過境後又是新一輪的高溫天氣。但是不知為何韓春總覺得，他在這種沉悶的夏天裏感受到了一絲秋天的氣息。
這個夏天對于韓春來說，經歷了一些大大小小奇怪的事情，回過頭想一想，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樹邊的蟬鳴不再聲嘶力竭，韓春也再也看不到地上出現熱死的蟬了。
小龍蝦之夜倒是非常受到衆人的歡迎。韓春周二請大家吃了一頓小龍蝦，周五的時候劉宇也說要請大家去吃。上次點了外賣，這次幹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夜市。
夜市離港口比較近，這地方與魚龍混雜，外來人口比較多，像是這座城市所保留下來的最原始的一面。韓春以前來這兒打過工，不過他倒是不怎麽太喜歡這裏。
但是……小龍蝦賽高！
沒有人可以拒絕夜市裏的小龍蝦！
到了路口，韓春這邊剛坐下，卻被趙小武拍了拍肩膀，道：“哎我操，那不是那個誰嗎？”
“啊？哪個誰？”阿秀手裏拿着烤串，一邊吃一邊說。她剛剛走到一半就餓得不行，已經等不及小龍蝦的投喂了。
“老大的姘頭……”趙小武說。
“噗……”韓春剛拿起茶杯喝水，差點沒被他一句話給嗆死，“你亂說什麽？”
“沒亂說。”趙小武往後笑嘻嘻地躲了躲，“那個人，是叫做顧孟的吧？”
韓春看了過去，還真看見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在夜市的街口那兒發傳單。
神經病吧……韓春心想我去，顧孟這麽缺錢的嗎？發什麽傳單？
劉宇對着韓春說：“去看看？”
韓春偏過頭，道：“不去。”
“哦——”
“去嘛去嘛。”
“讓他也過來一起吃吧。 ”
趙小武瘋狂舉手：“我們一起去把他手裏的傳單全部分掉吧！”
韓春崩潰了：“你們神經病啊！都給我正常一點！”
他想了一下，還是被迫站了起來，威脅道：“不許跟過來。”
衆人一臉“好嘛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韓春，都紛紛點頭。
韓春走了兩步，腳步又放緩了一些，怎麽回事兒？自己還有點緊張？不過一個顧孟而已……他緊張個屁。
事實上，他就是很緊張。現在，他對顧孟已經不再是之前那樣的感覺了……
路程就幾步路，就算韓春再怎麽緊張，走走也就到了。
“游泳健身……韓春？”顧孟用手擡了擡鴨舌帽，發傳單的手還停留在半空。
韓春看着顧孟，顧孟很自然地朝他笑了笑。他接過顧孟的傳單，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暑假兼職。”顧孟一本正經地道。
韓春挑了挑眉，說：“你不缺錢吧？”
“缺！”顧孟毫不猶豫地說。
韓春：“……”
韓春壓根不知道顧孟在這裏站了多久，但顯然他後背的T恤已經濕了一片，恰好在腰窩那一塊，路過的女孩還會回過頭來看他。顧孟的腿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但他還是兢兢業業地發着傳單的。一人一張，絕不偷懶。
“帥哥，你別當我路啊。”顧孟看了看韓春，繞到他的面前，“你是不是暗戀我？”
韓春：“……你也就只能嘴上占占便宜了。”
顧孟沒說話，繼續發他的傳單。
“天黑，你別站在這喂蚊子了。”顧孟回過頭來，好脾氣地對着韓春笑道。
韓春想了想，上前從顧孟手上拿了半疊傳單，到另一邊發光了。等他回來的時候，顧孟也兩手空空，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歪着腦袋壞笑着看他。
“幹什麽？”韓春咳了一聲，“走，請你吃小龍蝦。”
“哦，好的。”顧孟拖長了音調走在他後面，跟韓春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怎麽變成自己有點迫不及待了？韓春有點煩，覺得自己剛才腦袋一熱，什麽也沒發揮好。
劉宇那邊已經吃上了，還給韓春和顧孟留了個兩個位置。
“嗨。”顧孟朝他們揮揮手，瞬間和韓春的兄弟們打成了一片。
韓春：“……”這到底是怎麽樣的自來熟。
夜市裏人聲鼎沸，龍蝦店裏沒座位，他們坐在店門口，占了一個大桌。除了龍蝦以外，趙小武還點了不少海鮮，一盆麻辣螺絲吃得頭上直冒汗。
韓春吃着吃着，面前的碗裏就多了個東西。
“你吃你的。”韓春愣了一下，對着顧孟說，“別給我剝蝦。”
顧孟不理他，手上動作迅速無比，道：“我這人不愛吃蝦尾，只喜歡吃蝦頭。”
韓春：“……我不信。”
顧孟說話的時候又給他剝了一個，說：“吃吧吃吧，吃飯不要說話。”
韓春低着頭，最後還是把顧孟給他剝的蝦吃掉了。
他想起了媽媽。
在韓春的記憶裏，只有他媽媽給他剝過蝦，顧孟則是第二個。
韓春吃了一會兒，轉頭問：“方樂還好嗎？”
顧孟笑了笑，道：“嗯，放心吧，我讓唐滿去處理了。雖然不應該這麽說，但是我希望能減少一點對方樂的二次傷害，不過那對夫妻……不會再接近她了。”
韓春想到方蕭還是顧孟的同學，便有點唏噓地道：“那你同學他……”
“像個沒事人一樣。”顧孟道，“他不願意講，我能理解他。”
“那這事兒就完了？”韓春問。
顧孟舒了一口氣，把剝好的蝦放在韓春的碗裏，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看着前方道：“完了，也沒完。”
“什麽沒完？”韓春不解地問。
顧孟喝了一口雪碧，轉過頭來沖他笑着小聲說：“我跟你還沒完呢。”
夜色下，顧孟摘了他的鴨舌帽，頭發被壓得有些亂糟糟的，可是卻帶着一點不羁的少年氣。
韓春黑線道：“尋仇來了？”
“求愛來了。”顧孟臉紅心不跳地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