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概要:焰
檢查結果沒大礙,從醫院折騰完回家之後,我累癱了。
身上的隔夜濕衣被捂出一股味,黎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偏偏他潔癖發作,在電梯裏就開始扒我的衣服和鞋子,等進了門剛好脫得光溜溜,像拎一只小雞仔似的把我拎到浴室去。
我癱靠在灌滿熱水的浴缸裏,黎凱從我身後擠進來抱着我,讓我坐在他雙腿間,拿着浴球有一下沒一下的給我擦背。
他身上之前籠罩着的那種沉默低氣壓已經消散幹淨了,骨節修長的手指捏着我胳膊上的軟肉玩:“最近是不是瘦了點?”
我被他捏得很癢,扭着腰躲:“……你的車怎麽辦?趙華辛會不會去報警?”
黎凱漫不經心地撩水給我洗脖子:“報警?他不敢的,否則昨天我們在醫院就有警察找上門了。”
他低頭在我後頸上咬了一口:“至于車子,有人開去修。”
我仔細想了想,趙華辛本身就是個一屁股爛賬的混子,他即吸毒又拉皮條,要是報警說不準是誰先進去。
我往熱水裏泡,頭靠着他硬邦邦的肌肉塊:“那他就這麽算了?”
黎凱用虎口卡着我的喉嚨,揉弄頸骨上的皮肉,我嗆了一口水,扭過頭瞪他。黎凱笑了一下,說:“頂多訛點錢,別擔心。”
我被他手上不停的小動作弄得不耐煩,坐到浴缸的另一頭去,腳抵在他的腹肌上踩住。他沒動,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你昨天真想碾死他?”我有點冷,把肩膀都縮進熱水裏:“他死了你就是殺人犯。”
“是有點想。”
“你他媽那是有點?!”
“寶貝,別這麽嚴肅。”
Advertisement
黎凱捉住我的小腿扯了一下,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水裏滑倒,整顆腦袋都濕了,我鑽出來氣狠狠地給了他一腳:“你他媽有毛病,殺人犯要坐牢的啊你不知道?”
他注視着我,片刻之後挑了挑眉梢,像惡作劇成功似的:“你擔心我?”
他跟着從浴缸裏站起來,水珠沿着精壯的肌肉線條往下躺,他濕漉漉地貼在我身上和我抱在一起:“我當時的确很想殺人,但你阻止了我,不是嗎?”
他說話的胸腔在鳴動,貼着我的後背,試探着吻我的脖頸,耳垂。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雖然我迄今為止的人生裏有一大半時光都在惡毒詛咒趙華辛能夠馬上暴斃,但我還真沒想過親手殺死他,這種人不值得我賠上往後的時間。
黎凱仿佛看穿我在想什麽似的,他告訴我以後除非必要,絕不對人下死手,雖然他不在意坐不坐牢,但如果讓我介意的事情,他就不做。
黎凱叼着我的嘴唇親吻,高挺的鼻梁蹭着我的。
我還有點暈乎,問他怎麽知道我在哪裏,又是怎麽找到的。
“啊,你說這個。”黎凱擡起頭,打開淋浴把我倆身上的泡沫沖幹淨:“我打了你電話,好像你同學接到的。他還聽出是我的聲音,喊我黎老師。”
我當時去買水,書包就放在燒烤攤了。那接到電話的應該是周昆,他見我久去不回,肯定知道我出事了。
黎凱用浴巾把我裹起來放在馬克洗手臺上面,雙手撐在我身側,低下頭說:“我開車下了高速之後直接過來的,在學校附近找了一遍,還好你沒跑遠。”
他注視着我肋骨上的一大團淤青,伸手碰了碰,問我痛嗎。
我雖然從小皮糙肉厚比較扛揍,但痛還是會痛的。不過我慣常不愛低人一頭,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說不痛。
黎凱說我撒謊,他用手掌心的熱度給我揉了揉那塊地方,揉着揉着就變了味兒,轉而給我撸了起來,我那經不起撩撥的小兄弟很快就硬了。
黎凱分開我的腿,半跪在瓷磚上,把我完全勃起的雞巴含進了嘴裏。濕熱的口腔有技巧地包裹着我的肉棒,他舌尖舔舐過頂端流水的馬眼,壓着舌頭把我的東西往喉嚨裏送。
窄緊的喉口擠壓我的龜頭,他做了幾個深喉之後規律地吞吐起來。
“唔……”我抓着他的頭發往身下送,爽得無以複加,沒幾下就被他口爆,淅淅瀝瀝射了他一臉。
黎凱擡起頭,白稠弄髒了他眉眼,他豔紅的舌尖卷走了唇邊挂的一股精液,伸出舌頭給我看,笑着咽了下去。
“你他媽——”我臉紅着瞪他:“惡不惡心啊。”
“……就是要惡心你。”他站起來報複性地掐了一下我的腿根,低頭和我接吻,把嘴裏的東西摻着涎水一起渡給我,動作間小心避開了我腰腹的傷處。
最後他用我的手給他自己打了出來,射了我滿腿,剛才的澡白洗了,我倆又擦洗一番才走出浴室。
我在家休息了幾天,被好吃好喝養着,黎凱老是笑話我躺沙發上吃西瓜的樣子像個抽大煙的大爺。我喊他小弟,使喚了他一下午,晚上就被綁着手用屁股還債了三次。
肋骨上的淤青漸漸淡了,黎凱換了輛車照例接送我上學,今天我下車的時候聽見他接了個電話,黎凱接通,皺着眉頭喊了聲爸。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想也知道大概率和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有關。黎凱說專門給公寓裏送吃的那男的就是他爸派來監視他的手下,所以他今天得回一趟老宅了。
他走之後,我上學心不在焉的,還沒放學就接到一個189開頭的電話。
很巧,打電話來的也是我爸,親爸。
他在電話裏問我學習怎麽樣,快要高考了緊不緊張,身體如何之類的。最後說起他家囡囡最近要學鋼琴,他手頭有點緊。
我一聽就懂了,特會來事兒,我說我這有餘錢,下午給他送家去。
挂斷電話,周昆一臉見鬼地看着我,大概對我說了十句話居然沒有一句帶髒字這件事感到稀奇。我見怪不怪地觑了他一眼,推掉了下午的球賽,打算去一趟我爸家。
一直以來我很少對周圍的人提起過我有個親爸的存在。當初我媽和他離婚之後,我哭着追在他屁股後面跑了一路,希望他能帶走我。但他只是告訴我,等他有錢了就把我接走,讓我等他。
後來也只是等到他再婚的消息而已,我其實去找過他的新家,他二婚找的那個女人是同一個廠的會計,叫段娟,長了張尖酸刻薄的嘴臉,但偏偏給他生了個白胖可愛的小姑娘。
好幾次我被我媽打得渾身是傷的時候,就偷偷去他住的小區找他,然後看見那個小妞妞紮着倆辮跌跌撞撞往他懷裏撲,他稀罕寶貝得不行的樣子,又親又抱,我躲在角落裏像陰暗的老鼠,羨慕得要命。
後來我也漸漸知道了他是不可能再把我接走的,他的新家裏沒有我的位置。
我們都默契地絕口不再提這件事,他們廠近年來收益不好,他開口問我要錢時我也從來不會拒絕,以前是為了能夠讨好他,想讓他早點帶我走,後來是因為如果我不給他這點錢,那我也找不到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別的聯系了。
這回也一樣,我稱了幾斤時令水果,又買了一套小姑娘喜歡的芭比娃娃,把夜總會給我結的工錢用牛皮信封裝好就上門了。
只是不趕巧,我在他家還沒把板凳坐熱,段娟就回來了。
毫無疑問的,段娟非常不待見我,她先是陰陽怪氣嘲諷了我幾句,話裏話外說我是個婊子養的賠錢貨,親媽不幹淨我也幹淨不到哪裏去。我爸起先不吭聲,後來實在聽不過,就和她吵了起來。
我心說要命,果然我爸一和她吵,她更來勁兒了,嘴裏把我貶得一無是處,最後尖叫着讓我從她家滾出去,別髒了她的地盤。
“程勇,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別讓這種髒貨進門,你拿我的話都耳旁風是嗎?他媽都賣得人盡皆知了,你也不怕他把髒病傳給囡囡?你要死啊你!!”
段娟明面上是罵我爸,實則是罵我呢。我平時再怎麽牙尖嘴利偏偏這個時候說不出來半句話,被人家指着鼻子罵了個透。最後段娟把我推搡出了門,我爸拉她,她就瘋了一樣來撕扯我,她的指甲刮得我頭皮很痛,我不敢還手,下樓梯的時候一腳沒踩穩摔了一下。
段娟歇斯底裏地把我買的水果扔下樓,劈頭蓋臉砸了我一身,有幾個橘子滾落到馬路邊去,被路過的小摩托碾得稀爛。
她的叫罵聲惹來周圍鄰裏的注視,那些從窗戶裏探出來的腦袋像一株株毒蘑菇,燒灼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竊竊私語的議論仿佛噴出來的毒液。
“這就是程勇前妻的兒子?啧啧啧,看面相就是個不好相處的。”
“怪不得福薄,男孩子長得太好看了不行的呀,估計随他媽,一臉媚相。”
“他媽做雞的,兒子能幹淨到哪兒去?”
“哎喲喲,他不嫌丢人嗎?娟子罵得也太難聽了……”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看見一個摔碎在腳邊的爛蘋果,白色的果肉沾了泥土變得髒兮兮,像生了蛆。有人推了我一把,我趔趄了一下,擡頭看見我爸,他這幾年已經老了很多,頭上白發叢生,他用一種難堪的表情看着我:“小洹,你快走吧,快走快走。”
“把你買的東西也帶走,老娘不稀罕!”段娟罵人潑辣,連我爸也沒放過:“老雜種沒出息十天半個月就管你要錢,你們一個賽一個的賤骨頭!”
那個芭比娃娃的套盒從窗戶口一下扔出來,我本能地讓了一下,還是被尖角砸到額頭。
我張嘴,叫了他一聲“爸”,他沒聽見,手上不斷用力推我:“走吧小洹,是爸對不起你,你以後別再來了,走吧,你走吧,別來了。”
他這麽懇求,一把老骨頭了跟着我一起丢臉,我覺得他挺不容易的。他生滿老繭的那雙手在推我之前也曾經給我洗過尿布,哄我睡過覺,或許也像抱妞妞那樣抱過我,但太久遠了,我不記得了。
我這個人可能天生沒有父母緣,像他們說的,福薄。
我往回走,把那些散落一地的橘子蘋果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它們和潲水作伴,于是也變成了潲水的一部分,最後的的命運就是在下水道裏腐爛生蛆。
我頭上有點疼,摸了一把,幸好沒出血。我身上的錢都給了我爸,淪落到連打車也湊不出錢來。我在路上走,四月份的天氣說變就變,早上還豔陽四照,現下就兜頭給了人一棒,我被結實淋了個透。
半路接到黎凱的電話,問我在哪裏,又讓我找個奶茶店躲一下,我腦子完全是空的,不會思考,機械地按他說的做。
半個小時後,我看見了同樣被淋濕的黎凱。
他比我還狼狽,頭上有一個被利器砸出來的口子,顴骨青紫,走路的腿也一瘸一拐不正常。黎凱看着我扯出一個笑,他向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他順勢把我牽進懷裏,嘆息一聲,向我抱怨:“我被老頭子打慘了,操,他現在打人用馬鞭,越來越狠。”
他摸我頭上拱起來的一個大包,說我長了個犄角,笑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垂下眼睛小聲哭了出來,他把我的眼淚擦幹淨,告訴我,灰頭土臉沒人要的小浣熊,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