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映搖扶着顧昭,小心往前走。

裏面并不會亮堂,卻也沒黑到什麽也看不見,唐映搖摸到了長走廊的邊緣,沁心的涼,是被打磨得并不光滑的石壁。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只有一條路,也并不長,走了沒多久,就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

此處比外面的長廊建造得精細多了,石牆打磨得十分光潔,但似乎已經廢棄很久了,只依稀能看見,當時這裏的情景。

中間是一個用來沐浴的池子,裏面已經幹涸,旁邊挂着的紅色紗幔已經破敗不堪,牆上還挂着幾幅畫,已經凋敗得看不出內容了。

旁邊有一個大石桌,上面規規矩矩的放着幾排鐵制的東西,看着像是刑具。

“你說,皇後的宮殿下面,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地方呢?”

唐映搖只是随口一問,她沒抱希望顧昭能知曉這些,可當她問完這句,卻覺得顧昭有些不對勁。

因着他是個傷號,唐映搖不由得對他多留了幾分注意,她察覺到,顧昭的臉色有些奇怪。

唐映搖有些緊張地望着他,他要是死在這兒了,她保不齊就得一塊兒交代在這兒。

所以他可不能出事。

顧昭卻會錯了意,唐映搖盯着他,目光炯炯的,十分有求知欲的。

飽讀聖賢書的世子艱難地開口。

“古籍上有過記載,前朝中的一位太後,愛男風,私下曾養過不少男寵……”

唐映搖等來了這麽一句話,委實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沒碩出口那另外半句話。

此處,莫不就是前朝太後豢養男寵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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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突然凝固——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若真如此,這位前朝太後真是……”唐映搖頓了頓,“女中豪傑……”

顧昭側首咳了兩聲,耳朵尖兒悄然無聲的紅了。

唐映搖本不能理解,這前朝太後的所作所為,可此番冷不丁地瞧見顧昭,他九分白的面容,染上了一分紅,顏色輪廓,眉梢眼角,都是一抹風姿。

突然好像能理解了,他若是嘴巴不這麽可惡,行為不這麽莽夫,她手中若有那滔天的權勢,沒準也想把他給藏起來,不叫旁人看見。

可惜了,他怎麽偏偏長了一張嘴。

“掉落到了這種地方,我們可如何出去。”她正經問道。

“既然是尋樂……的地方,此處必能從內部打開。”

唐映搖點點頭,神色認真地揶揄他道,“先生說得十分有道理。”

世子的指尖狠狠的一顫。

兩人說好要分開去尋此處的機關,可顧昭發覺,她總是偷偷跟在他身後,被發現了也理直氣壯,顧昭搖搖頭,難得能見她不躲着他了。

尋了一陣子,無果。

“莫不是我們分析錯了?”小郡主坐在一塊兒石頭上,有些氣喘籲籲。

顧昭驀然擡起頭,眯了眯眼睛,望向二人掉落的地方,他們在這裏呆得足夠久,眼睛已經能完全适應此處的光線了。

“沒分析錯,只是遺漏了一點。”

“遺漏掉了什麽?”

“即是太後要下來的地方,總不可能是如你我二人這般,狼狽的摔下來,必然是有,諸如樓梯這樣的通道能走下來的……”

他頓了頓,“開啓此處的機關,就是在入口處,我們應該遇到了最壞的一種情況……”

他突然收回視線,望像了她。唐映搖心頭一顫,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她覺得,她應該十分不想聽顧昭接下來的話——

“入口處的機關,經年失修,已經壞掉了,所以我們……”

“所以我們無法回到入口處,按動那個出去的機關了,對嗎?”

顧昭點點頭。

唐映搖擡首揉了揉太陽穴,黑白分明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淚花,“想我一世英名,最後若落得這麽個死法,真真是叫人憋屈……”

“我們不會死。”他開口打斷了她,他好似對會不會死這件事格外執着和認真。

唐映搖沒作他想,只以為他是因為年歲大,又迂腐,所以才忌諱說這些。

“沐浴的那池子後面,有一個暗道,很是隐秘,應該是當時被困在這裏的人……為自己留的逃生密道。”

唐映搖聽着,想也未想,就要走過去,顧昭伸手虛攔了一下,他垂下了眼,叫人難辯情緒,“你應該知,既是逃生留下的暗道,通往何處,都是不可預測的。”

“我知曉……”唐映搖垂下眼,“走吧。”

兩人邁過沐浴的池子,來到暗道前,顧昭上手細細摸了摸,最終确定,牆角的小孔,就是暗道開啓的關鍵了。

他四處望了望,沒找着件合适的東西,唐映搖将他的動作看在眼底,伸手從發間取下一個東西,拍了拍他,“給。”

顧昭低頭望去,是那只發簪,金蝴蝶躺在她掌心,振翅欲飛。

她常帶這只發簪,應當是極喜愛的。

顧昭也無法,伸手接過,将發簪對準牆角那個小孔,探了進去。

他細細搗鼓了許久,才終于聽到一聲細小的“咔嚓”聲,緊接着,牆上的暗道開了,顧昭看了那暗道一眼,對唐映搖道,“走吧。”

那只嵌着金蝴蝶的發簪已經變得歪斜,顯然是不能再簪發了,顧昭不動聲色地将它收到了袖中。

“好。”她跟在他身後,一同踏進了那暗道。

暗道是逃生用的,自然不好走,唐映搖跟在顧昭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沒多時,便覺得鞋子濕了,小郡主心中叫苦不疊,她素來尊貴,何時遭受過這些折磨。

鞋襪濕噠噠地黏在腳上,好不難受,加上之前風寒未愈,她一直苦苦按捺下的情緒,險些要爆發了。

“停下。”她開口。

前面走着的顧昭頓了頓,轉過身來,“怎麽了?”

“我餓了,要吃點東西。”她嘟囔着,語氣裏滿是不快。

顧昭還沒來得及犯難——這種地方,能去哪兒找到吃的,就感覺出她探着手往自己腰間摸索。

顧昭身體一僵,擡手攥住她的腕子,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我沒帶吃的。”

她的腕子比平時還要溫熱上幾分,他攥着一時竟不舍得放開,憐惜之下又忍不住生了幾分恨——

她從哪裏學來的這動手動腳的陋習,可也在別人身上用過?

“可我帶了啊,且一塊兒都不會分給你的……”她理直氣壯。

将腕子從他手裏掙脫,又窸窸窣窣地摸索,這次總算摸對了地方,找到了自己身上帶着的幾塊兒棠梨糕。

她愛随身藏些茶點這毛病,知道的人可不多。

這些即使是叫終日伺候她的拂冬和翠珠瞧見,也是要詫異的。

這麽好的一個秘密,竟然被他知曉了,真是可惜。

小郡主蹙了蹙眉頭,勉為其難地拿出一塊兒來,“罷了,給你吃,可不要說出去。”

她将那棠梨糕不由分說地就往他嘴巴裏塞。

方才還嘟囔着不給他分,現在又主動往他面前遞,這小郡主詭谲的性子,叫顧昭嘗了個遍。

他嚼了嚼嘴裏的那一小塊兒茶點,一股花香在嘴巴裏蔓延開來,這麽甜,她怎麽竟愛吃這個。

“好吃嗎?”她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好吃。”顧昭違心地答,十分自然且真誠。

“好吃也不會再給你。”她古怪的脾氣又上來了。

顧昭沒有理她,因為他正十分努力地按捺下想揪住她的領子,将她狠狠地“教訓”一頓的沖動。

他到底為什麽要縱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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