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京城這邊俨然已經亂了套,五皇子重傷,刺客又未抓到,連帶着顧王府的昭世子和國公府的小郡主一同不知所蹤,一時間,京中人心惶惶。

五皇子顧聞啓已經被蘭貴妃接到自己的宮中悉心照料,他前兩日還是一副在鬼門關晃悠的模樣,今日氣色已經好多了。

蘭貴妃顯然還是吓得不輕,什麽補品都往顧聞啓碗裏送。

補得顧聞啓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氣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今日晚膳又是十全大補湯,顧聞啓端起碗又放下,實在覺得這湯難以下咽。

“母妃,我說了多少次了,我這傷只是看着重,實際沒傷什麽元氣的。”

“什麽叫只是看着重,你是沒見着,那日,那血,可是實打實地,流得跟外頭的護城河似的……”

顧聞啓,“……”

有這麽形容自己兒子的嗎……

“我的人,自然手上有分寸。”

“有分寸,可太有分寸了,險些就要把本宮吓死了。”

“宮中各個都是人精,不做得像一點,真一點,沒人會信的。”

“你下次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能先告訴本宮一聲嗎?”

蘭貴妃揉了揉額頭,自己遭的這是哪門子罪,兒子常年不在身邊也就罷了,這突然一回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人拿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給捅趴下了。

蘭貴妃越想越氣。

“你把這些,給本宮全喝光,一滴都不許剩,本宮花錢給你養身體,還落不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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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聞啓自知理虧,也不敢再狡辯,只得認命地端起那碗湯。

蘭貴妃瞧着他乖乖聽話了,也想到了一件正事,“你雇的這刺客,原意就是叫皇後和太子不再對你疑心,可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去擄走那小郡主和昭世子?”

顧聞啓手上一頓,聞言擡起頭來,“母妃說什麽?”

“外頭都在說,他們倆失蹤是行刺你的刺客幹的……”

蘭貴妃只是随口一問,畢竟外面都是這樣傳的,怎麽看阿啓的反應,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唐映搖失蹤了?”顧聞啓皺眉。

“還有昭世子一同……”蘭貴妃默默補上,“阿啓,不可直呼人家郡主的名諱。”

“她是何時失蹤的,如何失蹤的?”

“這不是你命人做的?”

“自然不是。”他再怎樣,也不可能拿她的性命去開玩笑。

“既不是你,如此緊張作甚。”蘭貴妃也松了一口氣,慢慢地跟他解釋道。

“那天晚上,你遇刺之後,宮中封鎖了所有路線,那日參加宮宴的所有人都沒能出宮。

據說夜裏是那位郡主替皇後看護你的,也就才一會兒工夫,宮人在進來看的時候,便不見了那位小郡主,宮中立刻開始排查,繼而又發現了昭世子也失蹤了……”

那夜他短暫的醒來,看到的真的是她,他還以為,是自己重傷之下的幻覺。

“那為何沒人覺得是顧昭擄走了唐映搖呢?”他頓了頓,又道,“他這麽可疑的失蹤,怎沒人懷疑,他就是刺客呢?”

蘭貴妃笑了,“你久不在京中怕是忘了,昭世子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險些……救不回來了。”

“這我記得。”

“自那以後,昭世子身體每況日下,一直養不好,好好活下來都困難,更遑論去學一門武術傍身呢?”

顧聞啓聽得心不在焉,他自然不關心顧昭如何。

“皇後和太子那邊,對此事有什麽消息了嗎?”

“一直查着,可沒見什麽風聲傳出來,畢竟那晚宮中實在是太亂了。”

顧聞啓聞之冷哼了一聲,“他這個太子做的可真是沒用,幾天了,連一個在宮中丢的大活人都找不回來。”

“是兩個。”蘭貴妃默默地補充上。

空山新雨後,滿山環翠越發的綠了。

院子裏養着不少雞,顧昭站在栅欄外頭細細觀察了一陣子,終于敲定了一只頗為健壯的雞。

他去尋了那屋主人過來,商量着要宰一只雞,唐映搖的風寒斷斷續續的不好,還是要補上一補的。

中年女子顯然不太樂意的模樣,“公子,我們村戶人家,就靠着養些雞去換錢呢。”

顧昭下意識就要去摸銀錢,可卻摸了一個空,才這次自己身上未帶銀錢。

他伸手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那女子,“這個可換否?”

那女子年輕時候是在大戶人家中做丫鬟的,自然是比普通的鄉野村婦識貨些的。

她摸到那玉佩,就知道這是上乘之玉,頓時心中竊喜不已,“夠了夠了,公子大方,我立刻去幫公子提一只雞出來。”

顧昭轉身囑咐,“要邊兒上那只花毛的。”

午飯過後,中年女子将熬了一上午的雞湯給唐映搖端了過去,唐映搖端起喝了兩口便放下了。

寡淡,實在是寡淡。

“上午時候,顧……我哥哥可是将什麽東西給了你?”

她上午在門口剛好瞧見了,只是看得不分明。

那女子未有提防,從身上将那枚玉佩拿了出來,“公子用這玉佩換了一只雞給姑娘補身子用。”

唐映搖一眼認出那玉佩是他時常佩戴的那枚,玉質通靈剔透,翠色溫碧,刀工細膩,是為上品。

然而這麽一塊玉佩,卻被這世子用來換了一只雞。

她從不欠別人人情,這樣想着,她将手上的镯子褪下來一只,“我用這個跟你換回那玉佩好不好?”

中年女子還有些猶豫,唐映搖眼中擠出了兩滴淚花,“你有所不知,這玉佩,是他那去世的父親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女子只顧着掂量價值,全然未察覺到唐映搖因為一時疏忽,而脫口而出的“他父親”。

終究是女子,盡管人到中年,還是難免地存了些愛美的心思,這镯子一上手,她就不想再取下。

活了這麽多年,張羅了半輩子,她還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

且看這镯子,通體翡翠的镯身上,還鑲着點點金飾的镂空梅花,煞是精美好看。

女子糾結的不是這兩樣東西的價值,而是那玉佩若是在手,她一定是要拿去典當了換些銀錢的,而若是這枚翡翠镯子,她就不舍得痛痛快快拿去典當換錢貼補家用了。

唐映搖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等着女子的抉擇。

可她實在是太慢了,這有什麽好糾結的,她的镯子,可不比那塊破玉佩好上太多了?

小郡主終于開口添上一把火,以退為進,“你若不願意,這镯子便還給我好了。”

那女子聞言攥緊了镯子,“玉佩既然是父親留下的,意義自然非同尋常,我也不好收下,就用這镯子來換吧。”

女子揣着镯子美滋滋地離開了。

唐映搖捏着那枚玉佩,卻有些犯了難,她腦袋一熱将這玉佩換了回來,可要怎麽還給顧昭。

怎麽還都有些奇怪啊。

罷了,還是再想想吧,她将玉佩收了起來,轉頭又瞧見了桌子上的那碗雞湯,還是熱乎的呢。

她想了想,複而又端起那碗雞湯一飲而盡,奇怪,這雞湯怎麽突然美味了起來。

嗚,一定是她的镯子太貴了。

傍晚時候,這戶人家中一直漫山遍野撒歡亂跑的侄兒回來了,還摘了一筐枇杷果子。

他不過才八九歲的年紀,唐映搖閑的時候總喜歡逗他兩句,小孩子認生,但熟起來也很快,不多時,便一口一個“映搖姐姐”,喊得歡快。

他剛一回來,便捧了幾個枇杷果到唐映搖面前,“姐姐,這是我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枇杷,你且快嘗嘗。”

他不大的掌心裏捧着四五個青黃色的小果子,看起來并不大好吃的樣子。

她看着不喜歡,自然不會強迫自己去吃的,接下果子拿着在手裏,跟他聊別的事情就好,小孩子最好轉移注意力。

可偏偏這次,她喝掉了整整一碗的雞湯,口中難受,想吃些清爽的東西。

她半疑半信地将那枇杷果子放到口中咬了一口,酸中帶甜,竟也還算利口。

小郡主貪嘴地将那四五個果子都吃了個幹淨,跟那小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顧昭下午出了趟門,為着去打探打探附近的情形狀況,好能确定從哪邊往上京回比較方便些。

附近沒什麽繁華的地方,他問了路,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此處的縣鎮中。

他找了一間當鋪,當掉了一把折扇。

今日那件事情也變相地提醒到他,若要回京城,路上少不了是要花掉些銀錢的。

回來的路上,他路過了一間賣糖果的店鋪,腳步頓了頓,終于走了進去。

店中空氣充斥着甜膩的味道,老板支着腦袋在櫃臺上昏昏欲睡,聽到了聲響,迷瞪了兩下,反應過來,忙起身迎客。

“公子可是給家中小孩兒來買糖吃的?”

“嗯。”顧昭随口應下,應下之後才意識到老板問的是什麽,卻又不想再多開口解釋,

可不跟小孩兒一樣,害怕藥嘛。

她日日都不肯好好喝藥,還是再買上一些糖果吧。

伴着傍晚的餘晖,他踏進了院子裏。

剛一進院子,便聽見一聲脆響,似乎是什麽被打翻在地,顧昭心中一緊,忙快速地進了屋子。

迎面便撞上了那名屋主人女子,她面上皆是焦急,“公子,正要去尋你,映搖姑娘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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