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三）兄弟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一陣的塵土飛揚，似乎有光芒直達天際。

塵埃落定，幾具巨大的屍體斷成幾截掉落在地上, 只有中間的少年傲然挺立，即使他唇角帶血，衣衫破碎, 卻再也沒有人能夠遮掩他的光芒。

尹千書有些欣慰的笑了起來, 摸了摸重新恢複精神的小老虎道“真棒！”

也不知道是在誇量子獸，還是在誇主人了。

虞歸晚拿着向導素微微顫抖, 直接沒有捏住掉落在了地上，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媽的, 老娘有生之年居然能夠見到15歲的2S級哨兵，真特麽不枉此生了。”

“小心！”刀刃的光芒從她的眼前劃過，楚長骥刀刃低垂站在了她的身邊, 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道“回神了, 你真想給蟲獸加餐不成！”

虞歸晚神思回轉，連忙提起重劍抵禦住了身旁的蟲獸，再回身看少年時, 他在蟲獸堆裏就跟砍瓜切棗一樣，讓所有跟随的成員湧現出無窮無盡的希望。

從前的标志是虞歸晚, 因為她足夠強大, 如今的标志是楚長骥，因為他不僅僅強大，還年輕的不可思議, 潛質，就意味着無限的可能。

楚長骥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要有了崇拜的力量，要他們孝忠，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

“太強大了！”鮑歌行星星眼的雙手合十看着他。

身後的隊員努力的搖了搖他道“鮑隊長，回神，你不要忘記了你喜歡的是向導。”

鮑歌行一秒回到現實，臉色郁郁“我為啥不是向導？”

團員一臉莫名其妙“你是向導，楚隊長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啊→_→”

鮑歌行“……”就你會說話！

簡單的說，在這個崇尚力量的地方，一戰之後的楚長骥收獲了無數的迷弟迷妹們，都想要組團給他生猴子的那種。

虞歸晚一把重劍插在他們的胸口“他還沒有成年，沒着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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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反駁“我們都是犯人，還在乎法定幹啥？”

虞歸晚重劍敲的梆梆響“咋滴，還想老牛吃嫩草不成，有本事你們強上啊！”

衆人“……”

鮑歌行四處張望“楚隊長呢？”

衆人這才發現，他們敬仰的楚隊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在戰場搶威風凜凜的楚隊長，作為一個2S級哨兵的楚隊長，只能待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裏面，看着面前一堵他一拳就能捅個窟窿的牆壁，奉行尹先生面壁三原則。

尹千書這次沒有撸老虎，而是拿着醫療用品，努力的往自家少年的傷口上噴藥，他中醫學的很好，西醫學的也十分的不錯，知道怎麽樣能讓少年的傷口好的又快又痛。

然而傷口癢的跟螞蟻爬過似的，楚長骥也只能裝作自己是個木頭人，因為從那手包紮的力度來看，先生是真的生氣了。

偏偏他又不能開口說話認錯，連目光都不能對上，只能任由着他撒氣，緩和自己的情緒。

“還真是長本事了，覺得自己在壓力下能突破，怎麽不想想萬一變成了碎肉怎麽辦呢？！”尹千書忍着想抽他的沖動道“怎麽，變成肉沫剛好還能做個肉丸子招待一下那些蟲獸，連剁餡都省了，這傷口再深一點點，你的小命就沒有了，還突破呢！”

尹千書一巴掌呼上他的後腦勺，覺得還不解氣，又連呼了好幾下。

換別人來敢這樣，楚長骥能直接剁了他的手給他包成包子讓他自己吃下去，然而換成他家先生，他就開始想自己的頭會不會太硬，先生的手會不會疼。

真是……沒救了。

這次尹千書倒是沒有讓他面壁思過太久，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就放他出來了。

虞歸晚冷不丁的看見他，還有些神奇“這次的反思筆記寫的挺快呀。”

楚長骥很多時候可沒有把她當女人看待“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虞歸晚默默聳了聳肩，去清點戰後的人數了。

第二次會議準時召開，作戰計劃缺跟原來不一樣了，因為他們不會再在城中守株待兔。

雖然第二次的蟲潮帶來的收益十分的可觀，他們近千萬的收益比過去的十年還多，然而這也是建立在流血犧牲的基礎上的，不僅僅是團員有人反彈，更是有城池中的人有快要壓不住的暴戾，即使楚長骥是一個2S級的哨兵，也沒有辦法壓制住他們對于生的渴望。

楚長骥看着會議室內新提拔上來的幾位隊長道“下一次，我将帶領願意的團員離開這座城池，前往各大險地去獵殺蟲獸，期限為一年，你們可以統計一下願意去的人，這一次，不願意去的，我不會問責，去處理吧。”

“是，”各隊長領了命令去處理了。

楚長骥對一旁的鮑歌行說道“包子你去統計城內願意跟随出行的人數，報到我這裏來，我不介意洩露計劃，要最快。”

鮑歌行點頭稱是，也匆匆的出去了。

“吶，我做什麽？”虞歸晚敲了敲桌子。

楚長骥起身，轉身離開前丢下一句話“你休息，睡睡美容覺免費變老。”

虞歸晚“……”

你這麽明目張膽的架空我我可是會生氣的！

楚長骥仿佛聽到她的心聲一樣，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虞歸晚打了個哈哈“沒事，沒事，我休息我休息。”

說實在的，她還真不怎麽生氣。

擔子不挑在自己的肩上，楚長骥也沒有打算要處理掉她的決定，當人手下不用動腦子的感覺，其實相當的不錯。

“三千人……”楚長骥看着他們一天內統計的名單，這些人最少的刑期也有五十年，B級的沒有，想來是不想送死，全是A級的“總計下來也要54億的能量點，這些人數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尹千書看着他在紙上的勾勾畫畫道“你覺得太多了？”

“不，剛剛好，”楚長骥拿着自己所列的清單交給了門外的人道“去采購吧，不需要食物，只需要武器和防寒的東西。”

那人說了聲是，匆匆的去了。

出發前的準備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三千人聚集的地方比之前要更加的整齊規劃和聽從楚長骥的命令。

“出發，”楚長骥帶着三千人在衆人的目光中出了城池，往遠方的淵獄森林浩浩蕩蕩而去。

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五年後……

燕家的莊園還是開滿了鮮花，在燕城竭力阻止那兩頭狼破壞的情況下。

微風和煦，天氣好的讓人忍不住在茂盛的草地上躺了下來，嘴裏叼個甜甜的草根就想要進入夢鄉。

“燕城，”冰涼涼不帶情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直接将燕城的困意拿起來摔了個粉碎。

“啥事→_→”燕城努力睜開眼睛讓自己不要發火。

“你說過不讓我們破壞草地的，你自己這個又算什麽？”另一個音色相同的人說道。

燕城扒梳了一下頭發坐了起來，長腿交疊，看着對面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道“楚玄，楚武，你們怎麽來了？我不是給布置了……”劍術課麽？

“當然是因為提前完成了，”楚玄的面色更加冰冷一些。

“而且老師不在，”毒舌的這個是楚武沒有錯了。

“好吧，你們到底想怎樣？”燕城環着手臂問道。

兩人齊聲問道“老大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燕城一聽這個頓時洩氣“已經過了六年了，還有四年的時間，老大大概就要回來了吧。”

“還有四年的話，我們想去探險，而不是一直跟在你的身邊，”楚武說道“你應該沒有什麽意見的對吧。”

燕城連忙阻止“不行，老大讓我好好照顧你們，丢了誰負責？”

楚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楚武低頭說道“憑你的力量，還阻止不了我們。”

燕城頓時被紮到的心窩，因為潛質測試的原因，這麽多年，不管他多麽辛苦的訓練着，學會了多少的戰鬥技巧，仍然在A級的資質上停滞不前，仿佛一生都不會有進步。

當時進入第一學府的時候以為的不平凡，是因為沒有見到那個校園裏面更多的天才，不論他在這座星球上如何的光輝，在第一學府中也只不過是臣級班的最普通的一名成員。

有比他更天才的，就有比他更努力的，永遠都追不上。

而楚玄，楚武兩個人，早就在楚長骥走的第二年，就突破了A級的限制，成功邁入了那個堪稱強者的等級。

“楚武，說話注意點，”楚玄冰冷的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

“知道了，哥，我錯了，”楚武還算是有誠意的道歉，然後對燕城說道“總之呢，我們要去探險，人類的一切我們都學會了，一直在首都星和這裏往返着實有些無聊，我們會在約定的期限內趕回來，所以你不用擔心。”

“一定要去麽？”燕城手抓着地面，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楚玄眼睑微微一動，忽略了他緊繃的動作道“對。”

“那可以帶我去麽？”燕城有些希冀道“我也像真的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一些東西。”

“不可以，”楚武冷冰冰的拒絕了他的要求，得到自家兄弟不着痕跡的一掐，還是三百六十度回旋的那種，頓時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們要去很長時間，而你只是在假期，假期結束後還要返回第一學府，即使明年就畢業，你還有五年的兵役，”楚玄解釋着楚武拒絕的原因。

第一學府規則森嚴，凡是進入其中者畢業後畢業服兵役五年，五年後想要繼續留在軍隊和離開自己選擇，然而這五年卻是可推遲不可免的。

燕城張了張嘴欲說話，被楚玄直接打斷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自己都不一定能顧及性命，不一定能保護得了你。”

燕城所有的話都被憋回了心裏，等級差距有的時候就是這麽明顯，少年時尚且不覺得，如今……卻是知道了，長大了煩惱真多呢。

燕城緩緩的站了起來，耀日的光芒之下，青年身高腿長，完美的身型撐起了衣服，紅色卷曲的頭發在耀日下紅的像火，整個人散發着一種陽光帥氣的光芒，跟對面兩個冰涼涼的人幾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分明個子是一樣高的，他卻顯得沒有他們成熟，燕城苦惱的抓了抓頭發道“好吧，我知道你們的決心了，我去給你們準備出行用的東西。”

他還是那種粗神經的态度，路過兩人的時候卻被楚玄拉住了手腕道“我們不是看不起你，你很好。”

燕城緩緩的掙開了自己的手腕，白了楚玄一眼“你憑什麽看不起我，雖然我很差，又不是因為不努力導致的，是因為投胎的結果，沒什麽好喪氣的，還有，你為什麽看不起我？”

燕城這興師問罪的态度讓楚玄愣在了原地“我沒……”

“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了，”燕城先發制人，揮了揮手拜拜了。

“搞砸了吧，”楚武涼涼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的幸災樂禍。

楚玄看了他一眼，正要朝那個背影追過去，就察覺到一道視線，他迅速轉身，在來人沒有來得及躲的時候掐住他的喉嚨從角落裏面拎了出來。

對哨兵來說堪稱嬌小的身形在空中不斷的掙紮着，臉色漲紅，然而卻無力拿開捏着他喉嚨的手。

“是你，”楚玄松開了手，任由燕回掉落在草地上，大聲的咳嗽着，他冰冷的視線審視着他“你在這裏幹什麽？”

燕回抱着膝蓋蜷縮着身體，擦掉了咳出的眼淚道“哥哥回來了，我想看看他……”

“想看直接光明正大的看不就行了，”楚武蹲在他的面前，擡起了他的下巴，冰冷的獸瞳對上他的仿佛清澈的視線道“別讓我知道泥在打什麽主意，要不然即使你是燕城的弟弟，我放過你，這家夥也不會放過你的，小可愛。”

燕回顫顫巍巍的在他收回手的時候低下了頭點了點。

“哥，走吧，”楚武站起身來拉過楚玄的胳膊道。

兩個幾乎一模一樣身形并肩離開。

燕回這才顫巍巍的朝那邊看過去，本應清澈的眸中一潭死水，他似乎沒有察覺自己的手掌被自己抓出了血，兀自爬起來朝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燕城打理他們行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只要沒有這兩個祖宗再一旁搗亂，很多事情管家就能做，準備好了，只需要他最終過目就可以了。

“哥，管家伯伯讓我、讓我把這個清單給你，”燕回小心翼翼的說道。

燕城坐在沙發上無奈的睜開了眼睛，神色複雜道“我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不要接觸這些事情麽？”

“可是，可是我不累，而且沒有事情做，就想給哥哥出一份力，所以……”燕回悄悄的擡眸說道。

“行了，給我吧，”燕城伸手接過名單，在看到他手上纏着的紗布時問道“你手怎麽了？”

“沒、沒怎麽，”燕回驚慌的将手背到了身後，尴尬的笑了一下道“我、我切菜，切刀了手，已經……沒事了。”

燕城也不看清單了，就那麽好整以暇的将清單放到了一旁道“那麽，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麽會去切菜？”

他臉色變得很冷，燕回明顯被吓到了，本來編造出來的謊言也似乎沒有辦法說出口，就那麽縮成一團站在原地，跟個受了驚的倉鼠一樣。

燕城受不了他這個樣子，只能強硬的冷着臉道“行了，過來坐下我看看，你去拿藥箱來。”他朝一邊的仆人說道。

那人匆匆取來了藥箱，燕城略微小心的解開了燕回手上纏繞的紗布，傷口上有藥粉，因為傷口沒有處理好的原因，已經化膿還将紗布沾在了一起。

燕城頓時心疼了，臉色都沒有辦法保持之前的冷冰冰了“你這是幹什麽去了？”

燕回低着頭不說話，明顯就是不想告訴他，燕城只能憋着氣給他小心翼翼的撕下了紗布，重新清洗傷口換藥“你是普通人，沒有哨兵這種愈合力，下次這種傷口一定要讓醫師來處理，別再自己瞎折騰了聽見沒？”

燕回看着那在自己手上處理着的雙手，默默的出着神。

跟他纖白的手指很不一樣的幹燥溫暖的大手，跟小的時候一樣，每次牽着他的時候，都會帶着一種灼熱的仿佛要将人燙傷的溫度，一種他極度渴望靠近的溫度。

“問你話呢，聽見了沒？”燕城很是自然的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看着少年迅速積累淚水的眼睛和腦袋上迅速紅腫的痕跡，默默吞了吞口水道“看來你這裏也需要上點藥。”

燕回低頭小聲的道“聽見了。”

“好了，擡頭挺胸，到底有怎麽見不得人的，”燕城擡起他的下巴，聽見嘶的一聲輕呼，低頭看去“怎麽？我又捏疼你了？要不讓醫師來給你換吧，我手腳拿不住輕重。”

他正要起身，就被燕回抱住了胳膊，小家夥淚眼蒙蒙的看着他道“哥哥換。”

燕城看着他的眼睛，又想到了從前，弟弟依賴他的神色，好像跟以前別無二致。

也正是這種別無二致的眼神，才會讓他覺得煩躁，覺得內疚，覺得虧欠。

血脈親情這種東西，果然沒有辦法因為這個孩子那個跟他毫無關系的母親而斬斷。

“好吧，”燕城重新坐了回去，打開藥膏抹在了他的額頭，小心的塗開，并用紗布包上“小心點，不要用手碰。”

“好，”燕回眼睛中泛出濃重的歡樂和欣喜，甚至連耳側都帶了紅潤般的低下了頭去。

“還害羞了，”燕城小心又小心的捏起了他的下巴道“我看看下巴這塊兒傷……你脖子怎麽回事？！”

因為少年之前穿的高領的衣服，甚至還戴上了絲巾，燕城雖然好奇他這打扮，卻沒有置啄什麽，直到他擡起他的下巴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那麽一點青紫的痕跡，而下巴上的痕跡，分明不是立馬就能呈現出那種顏色的。

“哥，”燕回又變成了之前顫巍巍的姿态，捂住了脖子道“沒、沒事，是我做錯了事情，真的…沒事。”

燕城這次才不管他抖不抖，直接一手将他兩個手腕扣在了身後，一把撕下了他脖頸上的絲巾，解開了領口的扣子。

青紫色的手掌痕跡在纖細的脖頸上肆虐，刺痛了燕城的雙眼“你說，是誰對你這樣做的？你說，哥哥給你出氣。”

原來他弟弟真的一直在燕家受着欺負麽？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裏面，他的身上會不會還有着其他被欺負過又被掩藏的很好的痕跡。

“真的……真的沒誰，”燕回眼睛中的眼淚落了下來，砸在燕城的手臂上，更像是砸在他的心裏。

他這才醒悟般放開他燕回被他扣着的手腕，将人摟進了懷裏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哥哥以後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他們欺負你的，你能告訴我，是誰幹的麽？”

燕回使勁的搖了搖頭，卻使盡渾身的力量抱着他，這樣的力氣，讓燕城都有一絲窒息的感覺，只是他忙于安撫而沒有注意到。

“燕城，燕城你在麽？”門外傳來楚武冰涼的聲音，燕回的身體可見的顫抖了起來，燕城有些奇怪，只朝外面喊到“我現在有事，有什麽事随後再說吧。”

“需要我們幫忙麽？”楚玄在外面問道。

燕城一時之間對于欺負燕回的對象還沒有頭緒，想着多一個人幫忙也好，抱着燕回抖如篩糠的身體道“那你們進來吧，我有事說。”

“哥，”燕回小聲的叫了一句。

燕城低頭安撫道“沒事，他們兩個人都是我信任的人，你別怕……”

燕回眼中的驚恐更甚，在楚玄楚武走進來的時候，甚至失控的叫了出來“啊！！！！”

“怎麽了燕回？”燕城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抱住他，只能将從沙發上滑落的少年重新抱了起來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你到底怎麽了？”

楚武看着這一幕神色複雜，他看着楚玄緊握的拳頭和上面的青筋，撇過頭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