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四）生日禮物
“好了, 哄弟弟可不是這麽哄的，”楚武走上前去，将燕回從燕城的懷裏拉了出來, 冷冷的瞥了少年一眼，看他瑟縮了一下眸中厲光更甚“他可是男孩子，你當女孩子抱着, 不怕傷他自尊心麽？”
燕城本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改為拍拍燕回的背哄道“你別怕，有哥哥在, 沒有人敢傷害你的。”
然而随着他的話語，燕回瑟縮的更厲害了。
“你們常在莊園裏面走動, 有撞見欺負他的人麽？”燕城也是病急亂投醫。
楚玄在燕城身側坐下，冷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哄着弟弟，冷冰冰的問道“如果找到那個欺負他的人, 你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打死也不為過, ”燕城一句話，讓楚玄的神色更加寒涼了起來。
“如果他不是故意的呢？”楚武看着自家哥哥沒出息的神色問道。
燕城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燕回脖子上的掐痕道“就差把人掐死了, 如果這不是故意的，難道得到我弟弟的屍體才算是故意的麽？”
楚武皺眉“他只是個普通人。”
燕城反應了過來, 疑惑的問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
楚武搖了搖頭, 卻沒有阻止住楚玄的話說出口“是我做的。”
燕城塗藥的動作頓時停下了原地，他幾乎是一格一格的扭轉過頭來問道“你說什麽？”
楚玄沒有避諱他的神色道“我說是我做的，你打算怎麽處理我？”
燕城有些失措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艱澀道“你有什麽解釋的？為什麽？”
“哥哥，你別怪玄大哥，是我不好，”燕回握緊他的雙手，含淚祈求道“因為當時是我太想哥哥了，所以就躲在角落裏面看，被發現的時候玄大哥肯定不知道是我在那裏的，而且發現是我的時候也立馬松開了手，所以，真的不是他們……不是，他的錯。”
楚武的眉頭驀然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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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本來軟下來的心因為這最後一句的漏洞而有些惱火了起來，他掰着燕回的肩膀嚴肅道“你給我說實話，脖子上的印記是楚玄弄的，那麽下巴上的，你今天要是不說實話，我就不認你這個弟弟，說！”
他聲音帶着幹啞，明明迫切的想要找到真相，卻又害怕從少年的口中聽到所謂的真相。
燕回看着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裏面掉落了出來，然後埋頭痛哭了起來，無論燕城再怎麽說，語氣已經哽咽的說不成調，只是颠三倒四的說着哥哥別抛棄他這樣的話。
燕城小心翼翼的将他攬入了懷裏，有些固執的盯住了楚玄道“你說呢？或者說，你們說呢？”
“你心裏已經有結論了不是麽？”楚玄站了起來，對上他憤怒的目光說道“就是他說的那樣，我掐了他，楚武捏了他的下巴給了一些警告，你……打算怎麽處理我們。”
燕城好像不認識他一樣道“為什麽？”
楚玄冷漠的看着那個哭的稀裏嘩啦的少年道“因為……看他不順眼，每一處都不順眼。”
楚武叫了一聲“哥”，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燕城低下了頭去，手拍着燕回的背部安撫着，神色被垂下來的額發遮着，處在陰影之中一片昏暗“滾……”
楚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句話“你說什麽？”
“我說給我滾吶！滾！”他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清單砸到了楚玄的身上，猛然擡起的臉上帶着猙獰“你們不是要走麽？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最好哪裏遠滾到哪裏去，給我滾！！！”
楚武想要開口說什麽，卻被楚玄伸出手臂給制止了，他撿起了地上的清單道“好，我走，楚武，我們走。”
楚武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跟上，分明他們處在力量強勢的一方，卻抵不過那個少年幾句話颠倒黑白。
楚玄心裏像被紮了無數的針一樣，很多話分明想解釋給他聽，卻又偏偏不知道蔥哪裏開口，他出門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燕城，想要看看他是否有想挽留，然而對上是燕城低下頭去安撫少年的溫柔神色和那個少年看過來的得意的笑容。
“哥哥是我的。”他無聲又得意的做出口型。
分明換作任何一個人楚玄都能過去要了他的命，偏偏這個人是燕城的弟弟，他可以警告他，可以冷漠的對他，卻唯一不能傷害他。
“真是讓人惱火！”楚武一拳砸在了門上，外套直接甩在了地上“我還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媽的，哥你都不生氣的麽？”楚武看着他面無表情的神色道。
楚玄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那份清單翻看，衣食住行，燕城能想到的幾乎都給他們準備了，妥帖的讓楚玄覺得暖心。
然而幾年的情誼，卻不能抵過他對他弟弟的感情，這不由得人不心涼。
“燕回對燕城有超過兄弟的感情，”楚玄冷靜的說出這句話。
楚武有些驚訝“我只是覺得他太過于依賴燕城，哥你從哪裏看出來他對燕城，他們不是親兄弟麽？”
“是呀，親兄弟，所以相信他而不相信我，”楚玄摩挲着那張清單上的字跡道。
他們曾經在叢林之中生活，每天只知道狩獵和保護狼群，過的無憂無慮，然而那樣的生活，也讓他和弟弟對于人類的不懷好意分外的敏感。
不看外表，不看行事，只憑感覺而言，對很多人來說并不可信，因為他們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聽到的，看到的。
“親兄弟啊……”楚玄不知道想到了哪個關節，神色有些回暖“楚武，如果是親兄弟的話，雖說他對弟弟比我們親近，那麽是不是也意味着那小子永遠沒有機會。”
楚武總算能安靜的坐下來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鬧得這麽僵，哥你也沒有啥機會了。”
楚玄被他一句話說的沒脾氣了。
楚武看着他的神色又嘆了一口氣“做人真煩惱呢，愛上一個人更煩惱，我感覺就算現在去跟他道歉，他也不會接受，索性不如直接離開，雙方都冷靜一下會不會比較好？”
楚玄沉默了許久，終于點了點頭。
後悔，很後悔，仿佛旁觀一樣看着口不擇言的自己很後悔……可是卻無法制止。
燕城一邊哄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燕回，一邊在心裏自責着。
或許，楚玄和楚武并不是故意的，以他們的力量，何必去欺負燕回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且燕回還是他燕城的弟弟。
或許他們真的是無心之失也說不準，燕城冷靜下來，心裏有點慌。
可是他們讨厭燕回也是親口承認的，他們似乎一直不怎麽喜歡燕回，以往每次看到也是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就跟沒有這個人一樣，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有時卻不是十分的舒服。
可是他們的人品又哪裏有那麽壞？
燕城心裏糾結不已，天平搖擺不定，他想要起身去再問問，卻又覺得這樣對不起還受着傷的燕回。
“哥，你今晚能跟我一起睡麽？”燕回扯了扯他的袖子，眼淚已經幹了，卻似乎有幾分的困倦“我想起來小時候也是跟哥哥一起睡的，可是後來……”
燕城本能的拒絕被他這樣的期冀打敗了，本來要起身去看看楚玄和楚武的念頭也被暫時推後。
“僅此一次，這麽大的人了，下次自己睡，”燕城盡量溫柔的說道。
燕回哭成花臉貓一樣的臉上露出了依賴的笑容來“好，僅此一次。”
一次就夠了。
夜色很深了，陰雲的天氣讓即使是滿月的天空也是一片的暗沉沉。
燕家莊園的燈光一盞一盞的滅掉，漸漸變得跟夜色一樣黑沉沉。
“真的不再告個別麽？”楚武跟在楚玄的身後走着“畢竟要分開很長時間。”
楚玄搖了搖頭道“等他開學可以去首都星看他。”
未盡之意就是，反正他那個弟弟也不能跟着去，到時候估計他也冷靜下來了。
楚武贊成的點了點頭，總算心情少了一些別離的沉重。
他們登上了飛行器，上面的一切全部準備的很是妥帖，雙人的座位，雙人的起居室，楚玄相信這是燕城盡心準備的。
飛行器發動，在夜空中劃過一抹亮色，楚玄看着寂靜的莊園，遲遲沒有執行飛行的命令。
“說是不告別，還不是舍不得，”楚武在旁邊的座椅上坐着說道“別看了，你要想等他這個時候來送行估計是不行了，聽說他今晚和他那個弟弟一起睡的，哥。”
楚玄收回了目光，按下了執行飛行的按鈕，頭也不回的開着飛行器出了這顆星球，真正的化作了天邊的一抹光華，仿佛流星劃過，自然他也沒有看到那個站在建築後的身影。
燕城靠着牆壁，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他好不容易将燕回哄睡着了然後趕過來，結果目睹的是他們離開的身影，也許他們雙方真的都需要冷靜吧，離開……也好。
燕城邁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回走着，然後撞上了揉着眼睛出來的燕回，有些詫異道“你怎麽出來了？夜裏這麽涼。”
燕回的聲音中帶着困倦“我睡到一半發現哥哥不見了，就出來看一下，哥，你出來解手麽？”
燕城梗了一下說道“沒，楚玄和楚武他們離開了，我去看了看，小回，你會怪我麽？明明他們傷了你。”
燕回搖了搖頭，面上一片內疚和純然“我沒有怪他們，真的是我不好，每次見哥哥的時候都是偷偷的，他們防備也是肯定的，而且我是普通人，哥你力氣很大，你沒看你往我腦袋上一彈就起印子麽？”
“小回是個善解人意好孩子，是我不好，”燕城摸了摸他的頭發道“夜裏涼，快回去睡吧。”
“嗯，”燕回欣喜的拉着他的手臂往房間走去，好像對于白天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他拉着燕城的手臂，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樣的表情，讓燕城覺得愧疚又溫暖。
“哥，外面好冷，哥哥暖暖，”回到房間，燕回縮進了燕城的懷裏，那麽小一只，燕城伸了胳膊就能完全摟住。
緩釋着被人接觸的僵硬，燕城揉了揉燕回的腦袋，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傷處還疼麽？”燕城詢問道。
燕回用輕松的語氣回答道“有哥哥在，就不疼了。”
他埋在燕城懷裏的神色并不如語氣中那樣輕快，甚至眸色中帶着濃重的陰郁，有哥哥在，什麽都能解決，什麽都很好，所以，哥哥只要看着他一個人就好了。
多餘的人，還是永遠離開的好。
飛行器在宇宙之中穿行，朝着兄弟倆第一個目的地而去，然而本該完好的飛行器卻突然顯示能源耗盡，一陣警告聲中，楚玄只能将它猛然轉入最近的一顆星球，在進入大氣層的時候，飛行器徹底失去了控制。
“砰！”燕城看着灑了一手的水和地上碎掉的茶杯，覺得心裏莫名有些郁結。
他将另一只手剛剛打出的通訊發了出去“想回來的時候就回來吧。”然後吩咐人來打掃碎掉的瓷器。
外面豔陽高照，他卻莫名覺得冷，他想了想，将這一切歸結于心情郁結和長久沒有鍛煉的緣故，然後去了訓練場揮灑汗水。
廚房裏面，燕回哼着歌看着明火上架着的鍋，卡着時間掀開蓋子嘗了嘗味道，抿了抿唇道“不錯。”
“小少爺今天心情怎麽這麽好？”廚師在一旁問道。
燕回戴着防燙手套将鍋子端了下來道“沒什麽，哥哥今天去訓練場一定很辛苦，我要給他補補身體。”
廚師笑呵呵得稱贊道“小少爺真是聰慧又能幹，您親自煮的東西，大少爺一定愛吃。”
燕回帶着甜甜的笑意看了他一眼道“借你吉言了。”
他将湯品放在托盤上，步伐輕快的走出了廚房，朝餐廳走了過去。
豐盛的菜品在桌面上擺下，葷素搭配很是均衡，看起來也很是色香味俱全，十分吸引人的眼睛和嘴巴。
燕回托着腮在桌前坐着等，面上露出如暖陽一般的笑意，似乎想着吃下它們的人的神态，止不住的笑了出來。
他等了有一刻鐘，有人匆匆來到他跟前在他耳邊彙報道“主人，大少爺訓練完被老爺叫走了。”
燕回唇邊的笑意淡了下去“在哪兒？”
那人低頭道“老爺的辦公室。”
燕回點了點頭道“行了，你出去吧。”
那人匆匆離開，燕回整理了一下桌面，五分鐘後出了房門往外張望了一下，朝門口站着的人打了個招呼道“哥哥來了讓他先等一下，我去叫爸爸來吃飯。”
“好的，小少爺，”守衛對于這樣的小忙不會推拒。
燕回步伐輕快的從走廊中走過，朝莊園裏的另一座建築走了過去。
揮灑汗水的感覺很棒，至少在燕城沖完一身的汗水出來的時候，渾身終于有些輕松的感覺了。
“你說老爹叫我？”燕城擦着濕漉漉的頭發道“什麽事啊？”
來人恭敬的道“老爺沒說，只說讓大少爺您忙完手上的事立馬過去，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行吧，”燕城點了點頭道“你先等等，我換身衣服。”
來人恭敬的出了更衣室道“好的，大少爺。”
燕城很疑惑老爹會找他有什麽事情，還是重要的事情。
在辦公室坐下的時候燕城還沒有覺得是什麽大事，一直到燕爹開口的時候，燕城差點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你來繼承燕家，”燕爹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顯然已經是深思熟慮過的結果了。
燕城滿目疑惑“這是為什麽？當初我們不是說好讓燕回來繼承麽？我要跟着老大……”
“燕城，”燕爹嚴肅的打斷了他的話“當初你還小，現在你也該長大了，很多事情，燕回的肩膀扛不起來的，他這麽多年沒有覺醒哨兵的能力，早就不适合了，我覺得你應該明白的。”
“可是，”燕城渾身湧上了一種無力的感覺“我不想被鎖在這一塊兒方寸之地。”
他想像楚玄楚武那樣可以自由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等楚長骥出來以後跟随着他去闖蕩，而不是安逸的待在一顆星球上每天處理一些繁瑣的公事。
“燕城，這是命令，不是在跟你商量，”燕爹鄭重其事道“我已經向皇室遞交了申請，等你畢業後，兵役結束就繼承這個位置，如果你不繼承，皇室就會收回這顆星球，到時候會直接由議會接管，你明不明白？”
門被推響的聲音輕輕響起，燕爹神色間冷厲一片，呵斥道“誰在外面？”他說話的同時打開了門，然而走廊上寂靜無聲，沒有任何的身影。
“是什麽人？”燕城走過來詢問道。
燕爹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根頭發道“沒誰，關鍵是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要好好考慮，男人都要有所擔當，不能一味的任性，而且你跟楚玄楚武他們确實不一樣，他們力量強大，又沒有親人挂念，燕城你若是出了事情，你還要爹這把老骨頭麽？”
燕城一把捂住了耳朵“爹你特麽才五百歲就想着養老還有理了你！”
燕爹做出送客的姿态來，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我就要養老的姿态。
燕城“……”
這一刻，我賊想弑父！
燕城滿目思索的離開了這裏，燕爹朝門邊守着的保镖道“剛才誰來過了？”
保镖道“剛才您說所有人不能靠近，我們沒有看到人影。”
燕爹頭疼的捏了捏眉角道“午後讓燕回來我這裏一趟，不要驚動燕城，明白了麽？”
“是，老爺。”
一片泥濘的沼澤之地，吐嚕吐嚕的泛着毒氣的氣泡，讓這裏的味道更加的窒息。
而在其之上堆積着的如山高的蟲甲，正在一點一點的下沉着，為這片沼澤增添一點別的佐料。
身材修長的男人獨自站在沼澤邊上，倒像是站在一處風景優美的湖畔欣賞風景似的，遠遠看過去，忽略那些蟲甲，枯骨，腐爛的草木，冒着泡的泥，還真像那麽回事。
“過了今天你就是二十歲了，想要什麽禮物麽？”尹千書看着身旁眉目五官和身材已經完全長開的青年問道。
劍眉星目，身材高大修長，穿上筆挺制服的制服勾出勁瘦的腰身來，身高一米九，氣場兩米八，青年長的完全符合少男少女們對于二次元的幻想。
楚長骥低沉如大提琴的笑聲在沼澤上方響起“先生送什麽，我都喜歡的。”
尹千書聽他這話，從沼澤旁拔起了一根枯草遞給了他“吶，送給你。”
楚長骥“……”
先生這麽多年，仍然這麽皮……
鮑歌行揉了揉眼睛看着遠處楚長骥的背影道“我咋覺得團長他身邊好像有棵草在飛？”
虞歸晚一巴掌把他腦袋呼的轉了過來“眼花了吧。”
鮑歌行揉着腦袋“剛才不覺得眼花，現在覺得了。”
虞歸晚低頭繼續吃蟲獸肉，含糊道“這就對了，不該多心的事情就別多心。”
鮑歌行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提醒，默默收回了視線不再朝那邊打量。
楚長骥身上仿佛充滿着謎團，來歷成謎，情緒也成謎，有時候他會特別的開心，有時候又會直接用眼神把你凍死，有時候又像個受了批評的熊孩子自己面壁思過。
鮑歌行不明白，想來紅蠍的前團長虞歸晚是明白的。
既然說不能多心，那大概是真的不能多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