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雲辛卓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活下去了, 他聯系不上系統,他抓不住死神。  他想過在一個角落結束生命, 就像他夢裏經常做的一樣。

但當周圍人對他露出笑容的時候,雲辛卓又覺得他不應該離開。他相信只是自己出了點問題,等他恢複之後, 他就能再次看到這個世界的美好。他等待着那一天, 等待着自己康複, 等待着雨水不再充滿血腥味的那天。

米勒奶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是做個小蛋糕的功夫, 雲辛卓就需要別人扶着走路了。

“哦………他這是怎麽了。”米勒奶奶把假牙從小蛋糕上拔下來, 心疼的看着瑞德懷裏的雲辛卓, 她想了想含糊不清的說道:“是打理庭院累壞了嗎, 也對, 那麽大的一個房子。你們應該花錢請人來, 也不是很貴。”

“我沒事。”雲辛卓靠在瑞德身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瑞德沒有力氣回複米勒奶奶, 警長和西德尼不方便幫忙, 用車把他們送回來之後,就把雲辛卓交給瑞德。

雖然距離很短, 但雲辛卓一路上把全部重量放在他身上。今天瑞德才知道雲辛卓到底有多沉,血腥灰塵和汗水混雜在一起的氣味實在是不好聞。

“你可以先把他送到卧房,我這裏有好多房間。”米勒奶奶歪頭看着瑞德說道:“我有三個房間………哦!我真是個有錢的老太太。”

瑞德有點扶不動雲辛卓了,他算是知道雲辛卓這身肌肉不是擺設了。他四處看了看,對米勒奶奶說道:“可以把輪椅借我一下嗎?”

他說着,就打算過去幫米勒奶奶起來。

米勒奶奶突然站起來, 抱着毛毯腿腳靈活的把輪椅推到瑞德面前。在瑞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拽着雲辛卓,把他放到輪椅上。

“你的腿?”瑞德喘着粗氣詫異的問道:“你不是說……”

“我腿一點事都沒有,只是人老了嘛,就不願意動彈了,我就給自己買了一個輪椅。”米勒奶奶推着輪椅笑呵呵的說道:“路上碰到好心人,還能推我一路。我靠着這個輪椅,能慢慢悠悠的走好遠。”

說着,她擡手揉了揉雲辛卓潮濕的頭發,溫柔的說道:“你總要學會向別人求助,很多時候我需要的不是別人幫我推輪椅,我只是想感受溫暖。畢竟一個人過日子總歸會覺得寂寞,相信我,這能讓你好受很多。”

瑞德推着輪椅,米勒奶奶一路上絮絮叨叨的,瑞德覺得她就像一個行走的人形雞湯,不斷往他和雲辛卓嘴裏灌她的人生感悟。

說實在的瑞德不讨厭這種感覺,他把雲辛卓送進卧室。這就是那間被米勒奶奶倒了巧克力醬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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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單已經換了新的,瑞德扶着雲辛卓把他放上床。米勒奶奶在一旁幫忙幫忙給雲辛卓拖鞋,她摸摸雲辛卓的額頭,擔憂的說道:“他怎麽樣了?我還有私人醫生,我可以把他們叫過來。”

“他們?”瑞德回頭問道。

“好幾個,大概………我丈夫留給我的。”米勒奶奶推推老花鏡,在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開始在上面找號碼,“我好久沒有聯系他們了,我找找哪個還能用。”

“不了,他暫時不需要。”瑞德解着雲辛卓的襯衫紐扣,就在他準備去脫雲辛卓褲子的時候。一直垂着眼睑不說話的雲辛卓嘆了口氣,他伸手拉住自己的褲子。輕咳一聲,無奈的說道:“米勒奶奶……你不要這麽看着我。”

瑞德聞言回頭看向米勒奶奶,米勒奶奶正裝模作樣的用手捂着眼睛,從指縫目不轉睛的看着雲辛卓。

“你在說什麽傻話,奶奶可沒有看,我手捂的可嚴實了。”米勒奶奶抿嘴笑着說道:“你害羞了麽,雲,你知道你害羞的時候脖子也會紅嗎。你真可愛,你躲什麽,奶奶又不會做什麽。”

雲辛卓被米勒奶奶火熱的視線驚到了,他想捂住自己的胸口,又覺得這樣太奇怪。他拽住一旁的被子,想要蓋住自己的上半身。

瑞德默默的用被子蓋住雲辛卓裸/露在外的胸肌,然後把米勒奶奶連帶着她的輪椅一起推了出去。

“奶奶也想看………”米勒奶奶扒住門框可憐兮兮的說道:“這附近沒有健身館,奶奶已經好久沒……”

瑞德沒有等她說完,就掰開她的手關上門。

“你感覺怎麽樣了。”瑞德用濕毛巾擦拭着雲辛卓額頭上的汗水問道:“一會去洗個澡,然後睡一覺吧。”

雲辛卓張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麽,他猶豫一會小聲說道:“你能陪着我麽,我想這張床夠大。”

瑞德抿抿嘴,他沉吟片刻說道:“當然,當然可以。”

瑞德嘗試着從運動音樂等方面疏解雲辛卓的壓力,最後卻發現只要他陪在雲辛卓身邊,雲辛卓就能輕松很多。

雖然聽起來是個好消息,但瑞德不得考慮當他離開之後,雲辛卓該怎麽辦。

他把小麗芙從史密斯夫婦那裏接回來,又硬着頭皮,主動邀請西德尼和幾個警察來米勒奶奶家聚餐。

自從丈夫去世之後,米勒奶奶家就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她做了很多小點心招待這幾個人。并表示她這裏的空房間有很多,他們随時可以進來住。

雲辛卓沒有喝很多酒,他坐在沙發上給小麗芙編着頭發,看向瑞德的目光帶着親近和依賴。

警長告訴雲辛卓,他已經不能繼續幹警察這一行了。雲辛卓沒有太大波動,他已經給未來做了新的規劃。他有了想去的地方,和新的人生目标。

瑞德的假期并不長,他沒辦法一直陪着雲辛卓。不過好在狠狠的揍了加裏一頓之後,雲辛卓的精神恢複了很多。

他只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又變得活蹦亂跳,似乎已經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來看望他的警長和西德尼都為他看到高興,只有到了晚上他才會摟住瑞德,小聲的和他聊天。

瑞德很願意傾聽,也漸漸沒那麽介意雲辛卓的擁抱。因為雲辛卓不會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只會認真的看着瑞德的臉,然後用最平緩的語氣說出自己心理的負面情緒。

清醒的情況下,雲辛卓很會控制自己的情緒,避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瑞德。

“你可以發洩出來,把你最想說的用最直接的話說出來,我确定我已經準備好了。”瑞德枕着手臂,側身看着雲辛卓說道。

雲辛卓裝作沒有聽到門外輪椅的聲音,他想了想說道:“我其實沒有什麽想要抱怨的,畢竟人事無常。但我總會突然傷心,我自己也說不清原因。”

“聽起來你已經好了很多,現在你只需要繼續服藥。”瑞德閉上眼睛拉了拉被子說道:“你打算以後怎麽辦,你已經不能再做警察了。”

雲辛卓習慣性的靠到瑞德身邊,汲取他的體溫。他輕聲說道:“我已經有了想去的地方,不過我打算先陪着米勒奶奶。她前兩天說過她不喜歡一個人,正好我可以和小麗芙在這裏陪她一段時間。”

瑞德在第二天下午飛回了匡提科,小麗芙看着天空的飛機,拉着雲辛卓的手疑惑的問道:“瑞德叔叔怎麽走了?”

“他要回去工作。”雲辛卓說道。

“很久才會回來?”小麗芙問道。

“很久才會回來。”雲辛卓抱起麗芙走向約好的出租車。

“就像媽媽一樣嗎?”小麗芙又問道。

雲辛卓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時候那麽難受了,他在嘗試學會平靜的接受生離死別,畢竟他經常會經歷這些。

“不一樣的,等你長大你就明白了。”雲辛卓随意的說道。

出租車上,小麗芙一直很安靜,她皺着眉頭認真的想着事情。回到米勒奶奶家之後,她拽了拽雲辛卓的衣擺,讓他彎下腰。

“我決定了。我從明天開始就要快點長大。我要去上學,然後考大學。”小麗芙嘟着嘴說道。

“為什麽?”雲辛卓随意的問道。

“因為如果麗芙再不快點長大,你就要嫁給瑞德叔叔了。”小麗芙抱着手臂表情嚴肅的說道:“上大學,麗芙就是大學生,大學生就成年了。成年的時間太長,還是上大學快點。”

“你在說什麽?”雲辛卓敲敲麗芙的腦袋無奈的說道:“你的小腦袋瓜裏想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下回不許亂說了。”

“那雲叔叔為什麽不讓麗芙和你們睡一起?”小麗芙氣呼呼的說道:“你們就是背着麗芙偷偷的親嘴嘴了,麗芙再過幾個月就四歲了,麗芙什麽都懂。”

“你從哪學來這些東西的。”雲辛卓詫異的說道。

“電視裏,他們結婚的時候就會親親,麗芙都看到了。”小麗芙用手指戳着雲辛卓的嘴唇說道:“史密斯阿姨告訴我只有談戀愛才能親親,你們就是背着我偷偷談戀愛了,談戀愛就會結婚。”

說着,小麗芙捧住雲辛卓的臉頰說道:“雲辛卓你是我的,你不許和斯潘塞瑞德結婚。”

“叫叔叔,麗芙,這是禮貌問題。”雲辛卓捏着麗芙的臉蛋說道:“而且我們不是戀愛關系,我們只是朋友。”

小麗芙将信将疑的看着雲辛卓,最後小聲嘟囔道:“可米勒奶奶說你們親親了呀。”

雲辛卓擡頭看向輪椅上米勒奶奶,米勒奶奶咯咯笑着,咬了口紙杯蛋糕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瑞德離開之後,小麗芙就和雲辛卓睡一張床,他夜裏習慣性的伸手摟住身邊的人,卻沒有感覺到熟悉的體溫。

雲辛卓警惕的睜開眼睛,看到小麗芙正張着嘴呼呼睡覺。他看着小麗芙發呆,直到小麗芙哼唧一聲,鑽進他的懷裏。他才伸手摟住小麗芙,他拿出手機翻到瑞德的手機號那裏,看了許久也沒有按下去。

他躺在床上一遍遍翻看着瑞德給他發的電子郵件,他手機裏還存了幾張他和瑞德的合照。盡管瑞德面對鏡頭時表情很僵硬,但雲辛卓還是喜歡看這些照片。

雲辛卓聽着小麗芙咂嘴的聲音,摟緊懷裏的小麗芙,握着手機沉沉的睡過去。

他有足夠的存款,再加上他已經不用再經常看心理醫生,他可以過段清閑的日子。

一天傍晚,米勒奶奶看着正在收拾收拾廚房的雲辛卓開口問道:“你想見瑞德嗎。”

“還好,怎麽了。”雲辛卓的動作頓了頓,他回頭問道。

“你看起來可不像‘還好’。”米勒奶奶歪歪頭說道:“你要學會去争取你想要的東西,雲,只要你行為得體不會給對方造成困擾,那你就要放手去做。”

“你想說什麽?”雲辛卓放下手裏的盤子,輕聲說道。

“你不用瞻前顧後,雲,奶奶的身體還坐的了飛機。”

…………………………

“晚安,我的寶貝。”女人吻了吻女孩的額頭,柔聲說道。

“媽媽,我不想和哥哥分開睡。”小女孩摟緊自己的玩具熊,嘟着嘴說道:“為什麽不能和哥哥一起睡了?”

“因為哥哥長大了,而且你是女生,哥哥是男生。”女人關掉床頭燈,拉了拉女孩的被子,轉身離開。

夜風從窗戶吹進來,溫柔的撫過女孩的臉頰。她歪頭看着夜空的星星摟緊玩具熊沉沉的睡過去。

夜同往常一樣漫長而平靜,直到一聲尖叫将女孩吵醒。

“媽媽?”女孩茫然的看向卧室的門,她揉揉眼睛輕聲叫道:“媽媽,你在麽。”

溫柔的風從她耳邊吹過,帶來了樹葉的清香,卻沒有告訴她任何訊息。女孩抱着玩具熊,推開門走出卧室。

天蒙蒙亮的時候,街上傳來嘈雜的聲音。警車停在一棟二層民房前,在周圍拉上了警戒線。

“長官,暫時沒有發現幸存者。”一個小警察跑出來說道。

警長看着客廳地板上,女主人破碎的屍體,皺着眉頭說道:“屍體不對,只有兩個大人的,那兩個孩子現在在哪。”

警長戴上手套,繞開地上的血跡,走到二樓,挨個房間尋找着。

兩個孩子的卧室裏沒有任何痕跡,最後他們在二樓的走廊裏找到了男孩的屍體。

“哥哥在這,妹妹呢。”警長蹲在地上,觀察着男孩的屍體,嘆了口氣說道:“需要等法醫确定致命傷,說實在的,我希望他身上的傷口是死後……”

他的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他擡手示意身邊的警察安靜。

“你們聽到什麽了嗎?”警長仔細的聽着,握緊配槍推開洗手間的門。

他停在鏡子前,鏡子後面傳來小小的敲擊聲,和稚嫩的呼救聲。

“媽媽……我害怕…………”

……………………

匡提科的榮恩街一如既往的平靜,清晨的太陽照在街道上,照在一家糖果店的牌匾上,照在傑弗瑞年輕的面孔上。

他從內布拉斯加州獨自來到匡提科上大學,獨自一個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匡提科的治安不錯,歐德主權大學的學生也很友善。

唯一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就是他家樓下的玩具店變成了糖果店。他一直在攢錢,想要買一個禮物送給自己的女朋友。

糖果店的老板是一個強壯的亞裔男人,他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兒,和一個坐着輪椅喜歡開玩笑的老太太。

“你好,你們有巧克力嗎?”情人節的時候,傑弗瑞推開糖果店的門對正在逗貓的老太太問道。

“大點聲——我聽不到。”老太太歪頭說道。

“我想買點巧克力,作為情人節禮物。”傑弗瑞提高聲音說道。

“在那邊。”老太太指着一個架子說道:“最漂亮的那幾個是我自己做的,我做的點心特別好吃。”

事實上那裏不只有漂亮的巧克力,還有兩坨看不清形狀的東西被人認認真真的裝在盒子裏,下面有一個蠟筆畫的小卡片,标價一美元。

傑弗瑞嫌棄的看了眼那兩盒巧克力,在另一排挑選了一盒準備付錢的時候,兩個人走了進來。

他們警惕的四處看了看,确定這裏只有一個老人。其中一個人走過去掏出槍,拿出一個黑口袋,對坐在櫃臺後面的老太太說道:“把錢放到口袋裏,快。”

傑弗瑞後退兩步免得被波及,他躲在貨架後面看着那兩個人手裏的槍沒敢吱聲。

“別急別急,急什麽,我又不是聽不見你們說話。”老太太慢悠悠的抓着錢往袋子裏裝,嘴裏絮絮叨叨的說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這麽急躁,奶奶動作慢點就用槍戳奶奶……”

“快點,廢什麽話。”搶/匪緊張的說道:“在磨叽我弄死你。”

“你們這麽說話,奶奶就不樂意聽了。”老太太的動作停了下來,她仰頭對身後的門喊道:“小雲呀,別練拳了小雲,來客人了。”

她的話音未落,門就被人拉開。一個男人喘着粗氣走出來,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擡頭看了看比他面前比他高出半頭的搶匪,咧咧嘴問道:“早上好,兩位有什麽想買的嗎?”

搶匪看着這個個子不高的亞裔男人,槍口對準他的胸口,兇狠的側側頭說道“要錢,快點裝進去,不然我就弄死你們。”

“你說什麽。”男人愣了愣詫異的問道。

“搶劫。”搶匪重複道。

“你們瘋了嗎,搶劫我。”男人輕蔑的笑了笑,握住劫匪的手腕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剛剛報完警的傑弗瑞聽着搶匪的慘叫聲,顫顫巍巍的又打了個急救電話。

他還沒有挂電話,一個人就出現在他面前,拎着手臂把他拽起來。

“你好,雲辛卓。”雲辛卓伸手友好的說道:“希望你沒有受傷。”

“傑弗瑞·薩姆……”傑弗瑞抱着巧克力,看着雲辛卓衣服上的血滴小聲的說道。

“你買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雲辛卓笑着問道。

傑弗瑞離開之後,雲辛卓蹲在地上收拾起搶匪的牙齒和鮮血。兩個搶匪被他綁起來扔到一邊,米勒奶奶正笑呵呵的給他們的胡子紮小辮。

牆上的電視裏放着新聞,一個女記者對着鏡頭說道:“近日我市發生一起特大殺人案,共有三人死亡,一人重傷,請各位居民盡量避免深夜外出鎖好門窗防止發生意外。據本臺記者了解,BAU已經介入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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