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50
教授客氣地請我倆吃完飯,拿起他的西裝外套。
“那麽,我回去繼續我的工作。”
他回眸望着我,神色溫柔地讓人近乎溺斃在裏面。
“秋同學,明天學校見。”
臨近告別之時,男人忽地貼近了瀾寧,在他的耳畔輕聲說了什麽。
瀾寧的臉色陰沉。
他拽緊了拳頭,指節握得慘白,深深地陷入肉中。
251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瀾寧身後。
想開口對他說些啥,又嚼碎了咽進喉嚨裏。
雪天之下,他的步伐有些急快。
像是沒自覺般握住了我的手,掌心滾熱。
“阿懷。”
隔着厚重的羽絨服,他轉身抱住我。
緊緊地、惡狠狠的。
像兇猛的巨龍張開羽翼,把寶藏埋在了懷裏。
“我會保護好你的。”
252
他的腦袋壓我肩上,發旋上落滿了晶瑩的雪花。
我怔了會,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那如霜糖般的細雪簌簌掉落。
“你在沒頭沒尾地說些啥?”
他不言,将我抱得更緊了些。
只有抱得更緊,融入骨血中,這個人才不會消失。
253
秋懷是他的軟肋。
這根肋骨,他明明深埋在無人觸碰的地方。
但某一天,卻從那炙熱的胸膛裏挖出來,被奪走了。
那個男人的低語宛若魔障,一字一句在他耳畔回響。鋒銳的刀刃劃開脆弱的表膜,将他并不強盛的驕傲和自尊從中間折斷。
「你沒能照顧好他。」
「那不如……交給我吧。」
254
瀾寧的眼眶暈紅,微微顫抖着,沒有放開我。
我不知如何安慰他。
只能踮起腳,笨拙地回應擁抱的姿勢。
“對不起。”
我順着他的脊背往下摸。
希望這只受傷的小動物能平靜下來。
“這次是我獨斷行動,沒有事先告訴你。”
他埋在我肩頭的腦袋搖了搖。
橘黃色的街燈一盞盞亮起。
冰冷的寒夜中,雪花從悠遠的天空飄落,落在黢黑的大地之上。
臨近節日,彩燈暈開夢幻的光芒,街上的人們成雙成對,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遠處,天真無邪的孩童們正嬉鬧着,忽然頓足停下來。
在他們清澈的眸光中,我被看得無所遁形。
全身的血液都急速湧上面部,我小幅度地拉了拉瀾寧的袖子。
他茫然地擡起頭。
“走,回去了。”
我輕咳一聲。
“回家。”
255
瀾寧快步追上來,試探性地觸了觸碰我的手腕,磨蹭我的尾指。
“可以……牽住你嗎?”
恰到好處的強硬加上綿軟的鼻音,正中我的紅心。
我沸騰如一只燒開的開水壺,壺蓋蹦跶個不停,嗚嗚吐出一長溜白色蒸汽。
“不、不行。”
我拿袖子擋住臉,又必須拿些什麽搪塞他。
只好取下脖子上的圍巾,一端纏住他的手,另一端纏住自己。
兩人間仿佛連上了一條滑稽的紅線。
崩不開,也扯不斷。
若是一直走下去,可以走一輩子。
256
嗯,完美。
我暗自想。
和這家夥間隔一米,他也不至于動手動腳。
天氣冷得把我的腦子凍壞了,我完全沒意識這種行為令羞恥程度升級。
瀾寧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得到了什麽稀世珍寶,将圍巾卷了幾圈,又打了個結。他瞄了眼我的脖子,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外套。
體溫的餘熱傳遞過來,我埋下頭,鼻翼裏滿是他的味道。
“傻子。”
“感冒了可不管你。”
257
一語成谶。
瀾寧感冒了。
也不知是不是連夜沒休息好的緣故,照理說,體格強壯的異能者一般不易生病。
他夾着溫度計被我勒令躺在床上,諾單回來的時候一臉詫異。
“怎麽?你倆還出門了啊?”
玄關那全是融化的雪和淩亂的腳印。
我把瀾寧關屋裏,囑咐他先睡。
諾單這次幫了我許多忙,我也不想瞞着他什麽事。
他性情單純而直爽,和他聊聊,能把心底的重負一吐為淨。
“啊……”
諾單張大了嘴,聽完事情經過,狠狠地勾住我脖子。
“去柳教授的研究院工作?那不是件好事嘛,待遇超棒的。”
他是真心實意地為我高興。
“入職前,得讓實驗室那幫朋友,幫你辦個慶祝會。”
“倒不必吧……”
我有些羞赧。
說實話,我不是通過正規海選渠道進入研究院的,也沒有了不起的才能,不清楚能否勝任這份工作。
“哎,學長太妄自菲薄了。”
“我們都在傳,萬一柳教授心血來潮挑個親傳學生,那肯定就是你。有這麽好的機會,別人嗖地就蹭上去了。”
“而且一箭雙雕解決了石家的事。”
諾單長長吐出一口氣,眉飛色舞。
“說起來,我沒親眼看過柳家的家紋呢?”
他扒拉我衣領,一臉好奇寶寶樣,還啥都沒看着的時候,猛地定住。
瀾寧殺氣騰騰地爬起來,像尊門神似的站着,頭頂還貼了個退熱貼。
諾單幹笑着把我扶正,貼心地撫平我衣服上的褶皺,還系好領口的紐扣。
“emmm……”
“我今天臨時有點急事啊,學長,我得先走了。”
他拎起包腳底抹油,三下五除二跑得沒影,連連向我揮手。
“我們改天約啊!”
258
我望着那二缺絕塵而去。
喂!
這是你家啊,你人去哪?!
259
強行被獨處的兩人相視無言。
我想緩解尴尬,不着痕跡地走進了廚房。
“餓了嗎?”
“我拿些食材做,稍微等一等。”
他不吭聲,從身後按住我的腕骨,将我翻身壓制在竈臺上。
宛若被觸碰到逆鱗的兇獸,瞳仁細縮着,即将噴出滅世的烈焰。
我有一瞬間,覺得他想垂下/身,用銳利的牙齒将我的喉嚨咬斷。
“阿懷。”
幾乎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滲人得慌。
“你有太多事情瞞着我了。”
他的手在我的頸項梭巡,我顫抖如一根垂柳,待人彎折。
青金色的花紋由于應激反應浮現出來,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垂下眼睛,幽深的眸光讓人透不過氣。
“我不想……”
“再和你做普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