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許琮進了門,看到黃立柏正在卧室拖出一個箱子,箱子幹幹淨淨,卻不像新的。
許琮:“早就準備好了?”
“聽過一個故事嗎?”黃立柏邊翻找随身物品邊接話。
“什麽故事?”
“從前有個生活在海邊的漁民,釣魚的時候釣上來一個漂流瓶,裏面有個惡魔,他解救了惡魔,惡魔卻要殺了他,因為惡魔在海底太久了,它從希望獲救慢慢等到絕望,絕望又等到怨恨,所以它發誓,誰救了它它就殺了誰。”
“……”許琮“這故事有點耳熟,什麽時候改成釣上來一個漂流瓶的?”
黃立柏也認真的想了想:“剛才。”
“那結局呢?”
黃立柏平靜的說“惡魔把那漁民殺了。”
氣氛突然安靜起來,兩人一床之隔,望着彼此,卻又突然默契的相視而笑。
許琮看得出來黃立柏很高興,他壓下心底的情緒,沖他無奈的搖搖頭:“能不殺嗎?”
黃立柏挑眉:“死緩?”
許琮跟着貧:“無期也行”
“成交!”
兩人一如多年之前,說話簡潔明了卻知道對方什麽都懂,難以言喻的默契。
許琮帶着黃立柏走了,走之前許琮問他要不要去跟父母告個別,黃立柏搖搖頭,出門時,黃立柏把手機端端正正的放到桌子上,毫無留戀的走了。
依舊是火車,這次換成了卧鋪,黃立柏問許琮,他們是怎麽同意我走的?
黃立柏知道那有多難,他們只有這一個兒子,況且常年沒有收入,年紀又越來越大,如果輕易能放過黃立柏,他早就走了。
許琮把筷子掰開遞給他:“講道理,你也知道,我能文能武,講起道理來也糊弄的住人。”
黃立柏沒錯過他掰一次性筷子時抖動的手,眼光落在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上,沉默下來。
許琮靠在一邊,側頭看着黃立柏吃飯:“怎麽不說話了?既然你沒問題了,我得問問。”
許琮換了個姿勢:“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沒結婚?”
黃立柏耍無賴:“你也沒問啊”說完掃過他手上的戒指:“何況你也沒告訴我你的情況。”
許琮哭笑不得,他又叫弟妹又提他女兒的,合着他都當笑話聽了?
許琮揚起頭腦袋磕在床柱上,黃立柏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他有多重要,他從聽到他結婚那天起到現在,壓在心口的郁氣終于散了。
“怎麽不吃飯?”
“困了,我睡一會兒起來在吃。”許琮的确累慘了,陪黃立柏這段時間都是強撐着。
黃立柏不知在想什麽,一直盯着許琮,他問:“當年,你把我家債都還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許琮正迷糊着,喃喃道:“你不是說,你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嗎?”
許琮一覺睡到火車到站,醒來時黃立柏已經把行李都拿好了,兩個人下了火車。
因為一覺睡到現在,許琮沒能提前通知人來接他們,最後只能打車回去,好在攔出租也算輕松。
天已經黑透,夜晚的c市燈火璀璨,美麗繁華,對比才發現老家是多麽落後。
一道道光影從黃立柏臉上略過,他道:“怪不得你不想回去,我要在這裏也不想回去。”
許琮:“我不是不想回去,是怕回去。”怕看到黃立柏和妻子恩恩愛愛的。
黃立柏笑了一聲:“你還真是個膽小鬼。”
許琮十分贊同這一句話。
這個城市是鮮明繁華的,對于黃立柏來說,這個陌生的城市有顏色,他眼前的世界終于将不再是黑白兩色。
“到了,進來吧。”許琮把行李箱推進門,擡頭剛說了句話,房裏的情況直沖進眼底。
許琮不愛收拾房間,他生活的區域向來三個字可以概括,髒,亂,差。
離開時太匆忙,桌上的便當盒在炎熱的天氣下已經變馊,窗戶沒關,房裏上下落滿了肉眼可見的灰塵,更別說地上亂七八糟的垃圾,如果是許琮一個人,他能面不改色的進去,而現在,後面跟着黃立柏。
一個處女座的黃立柏。
許琮下意識擋住黃立柏,想把門關住,黃立柏察覺到什麽,探頭向裏面看了一眼,随即笑了出來:“這麽多年了還是老樣子。”
“不是,那天我……”許琮像反駁找回點黃立柏心中的好印象,憋了半天,腦子裏都是他工作的模樣,他記不起自己究竟收拾過衛生沒有。
黃立柏倒是不嫌棄,推開門率先進去了,黃立柏自小愛幹淨,跟許琮住小宿舍那時候,黃立柏就切身領教過許琮的懶,許琮總能把屋裏住成豬窩,襪子總是地上一只,被窩裏一只,一大堆幹淨的髒的衣服卷在一塊疊在凳子上,所有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擱在一起,床上躺不下人,椅子上沒坐的地方,地上邁不開腳。
總之有許琮的地方,空間總能莫名其妙的帶着點味道和髒亂差,有黃立柏的地方,就是幾平米的小宿舍也永遠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那時候,十來歲的黃立柏簡直就像個免費保姆,照顧着許琮的衣食住。
“咱們去賓館住一晚?”許琮有些心虛,他以前沒少因為這個被黃立柏教訓。
“不用了,這裏挺好的。”
黃立柏說這裏挺好的說的語氣有些微妙,許琮自然是聽出來了,他包容的點點頭,心想一會給家政公司打電話,讓她們一早來收拾。
許琮買的這套房子不大卻也不小,這是他早些年買的,那時候承擔這套房子還有些吃力,現在有錢了也一直沒換,一來覺得房子大了一個人住着空曠,二來這裏他特地為黃立柏準備了一個房間,再搬家他怕遺失了以前等一個人的心情。
屋子早就布置好了,就如同黃立柏那個塞在床底下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一樣,就等着哪天啓開使用。
如果說客廳和其他房間有些陳舊的痕跡,這個房間就如同隔絕開的地方,屋裏全新的,如同剛裝修好的新房一般,嶄新卻沒有人氣。
“這個房間怎麽這麽幹淨?”黃立柏放下行李,環視着四周。
這間卧室是根據黃立柏的喜好布置的,床單是他喜歡的幹淨大方的顏色,床頭放着一張合照,游廣坤的小工廠裏,一身工作服的許琮站在貨車旁邊仰頭喝水,身上汗流浃背,黃立柏小媳婦兒似的站在一旁拿着毛巾等着。
那年,黃立柏八歲,許琮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