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稍作修改O(∩_∩)O~ (21)

,音色平平的連續問道:“誰要輸血?昨晚幾點睡的?剛才有吃過東西麽?最近有沒有感冒?或者有沒有在吃什麽藥?”

默默剛要出聲,易西睿搶先說道:“是我要輸血,腦外31床的患者正在手術,醫生通知我們過來的。”

“不是他,是我!”默默忽然掙開西睿,心急如焚地催促道:“護士,能不能麻煩快點!”

年輕的護士微微透出些不耐煩,“到底是誰輸血,先去那邊躺好。”

“默默,”易西睿攔住正要轉身走開的默默,輕聲慢語的勸道:“你貧血嚴重,又連着很多天沒睡覺,不适合輸血,而且叔叔手術結束以後,還需要你來照顧。聽我的話,這個時候不要逞強。”

默默此刻的樣子似乎是已經慌亂到茫然,臉色煞白,愈加襯得眼睛紅腫,“我……”

“相信我,”易西睿輕而鄭重地握着默默的手,微微一笑,如寒冬中撥開風雪的一抹暖陽,清散了雲霧,和煦萬裏,他說:“別怕,我在這兒!”然後不由分說的走向病床躺好,卷起一邊衣袖,靜靜地等待護士過來抽血。他由始至終牢牢牽着默默,眼睛也沒有從她臉上移開半分,那麽清淺而淡的笑容之間,漾出安定人心的暖暖顏色。

默默有些迷茫地和易西睿四目相對,她不敢偏頭看他手臂裏涓涓流出的血液,下意識的暗暗咬着下唇。那些惶惶不安,因為易西睿表現出的泰然自若而沒有再繼續滋長。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拔出針頭,默默立刻接過棉花,輕輕按壓住易西睿的傷口,有些不能自已的啞聲問:“還好麽?”

易西睿笑着點頭,“放心,我沒事。”他松了松手,又說:“你先上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可是……”默默猶豫,她的心确實懸在手術室,可也擔心剛輸完血的易西睿。

易西睿微笑安慰默默,“我真的沒事,只不過護士讓我在這兒待着,你上去陪阿姨吧。”

默默踟蹰半晌,終于還是太牽挂爸爸的情況,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易西睿,看到他眼中深入骨髓的淡定時也勉強牽起唇角,“你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默默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後,易西睿突然利落地起身,扔掉手臂上用來止血的棉花,掏出口袋裏一直震動不停的手機,按下通話鍵向外走去。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只見易西睿線條柔和的眼角眉梢一點點冷凝,開口時聲音卻還是波瀾不興,“我知道了,暫時先這樣,如果有需要我會再和你聯系的。”他挂斷電話,垂在身側的手寸寸收攏,力道之狠的讓人不禁懷疑幾乎會将手機捏碎。他擡眸,望向前方仿佛看不到盡頭的幽涼的長廊,隐約間好像看到了那一年尚屬青澀的自己,一邊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邊是永失至親的悲恸,朝夕之間他從雲端直直墜入深淵,猝不及防,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與她分享喜悅,就在那場變故中被擊的萬箭攢心……

變故?呵,易西睿挑起一抹冷諷,如果不是一年前掃墓意外遇見了那個醫生,他究竟還要被這場蓄意的變故蒙騙到什麽時候?

“要不是當初我利欲熏心,現在也不至于落得個不能善終的下場,這世上真的是有因果報應啊。”

“我知道不能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盡力彌補我的過錯,如果你想讨回公道,我願意出面作證。”

易西睿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心底如烈火燎原一般竄出滔天的怒意和毀滅世界的瘋狂念頭。可他終究什麽也沒有做,甚至沒有在表面洩露出任何的情緒,只是将手機收回口袋,若無其事地走向四樓手術室。

手術仍然沒有結束,那三個大字在蒼白的燈光包裹中顯得刺目的紅。

默默坐在長椅上,緊緊握着媽媽的手,低聲安慰。旁邊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男孩拿着蛋糕和餅幹,似乎想走近默默和她媽媽,卻又有點膽怯,不時回頭看坐在長椅另一端的許婷華,徘徊不前。

易西睿調整了一下呼吸,走過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微笑鼓勵:“阿姨和姐姐早上都沒有吃飯,現在肯定餓了,小熙真懂事,快送過去吧。”

林熙擡頭看着易西睿,又轉頭看了看默默,仍是遲疑不敢,抿了抿唇,大概是想求助。

易西睿笑了笑,輕輕推着他向前走,他怯怯的喊了聲“姐姐”,把手上的蛋糕遞到默默面前。

默默擡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林熙,不置一詞。

易西睿接過蛋糕,放到默默手中,“你和阿姨都多少吃一點,這個時候千萬要先保重自己的身體。”

默默微微點了點頭,轉而又對林熙說了聲“謝謝”。

林熙從小到大第一次得到這個異母姐姐如此平靜的言語相待,頓時喜出望外,燦爛的笑着應道:“不用謝!”

說話間,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護士推着病床走出,在外面提心吊膽的等待了5個多小時的幾個人立刻圍了上去。易西睿走到随後出來的醫生面前,問:“醫生,病人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手術還算成功,接下來的這一周是危險期,我們會安排病人在重症監護室先觀察看看,不排除有再出血的可能,另外在這段時間裏病人受感染的風險也比較大,那樣的話就比較麻煩了。”

易西睿連忙撐住微微顫抖的默默,又沉着問道:“像這樣腦出血的病人,如果配合治療,最理想的情況能恢複到什麽程度?”

“這個不好說,”醫生坦然回答道:“一般腦出血的病人術後都會出現偏癱,有些人通過後期的康複鍛煉慢慢能恢複一些活動能力,但是因為中樞神經系統病變會引起一些并發症,這個也是需要你們家屬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患者都會這樣。”

許婷華聽完,捂唇泣不成聲。林熙扯着她的衣角,低低喚了一聲“媽媽”。許婷華抱起自己的孩子,哽咽道:“媽媽沒事,小熙不怕,爸爸也會沒事的。”

默默忍着自己的悲傷擦掉眼淚,扶住旁邊搖搖欲墜的媽媽,強顏歡笑:“媽媽,別這樣,醫生不是說手術成功麽,爸爸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只要活着,我們就有希望,爸爸一定會康複的。”

易西睿回身,默默無助而倔強的眼神看得他痛入心脾,他溫柔地撫着默默的頭發,輕聲而篤定地告訴她:“別擔心,叔叔會康複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5)

易西睿走進房間,空無一人,飄窗上甚至還沾落了一層輕薄的灰塵,他的目光穿過透明的玻璃遠遠凝駐,嘴角露出一絲寵溺的苦笑,“你總是這樣任性,這樣倔強,為什麽要一個人面對,為什麽不肯讓我幫你分擔呢?”

“西睿。”

他聽到聲音回頭,看見是默默的媽媽楊真走了進來,對着空蕩的房間環顧了一圈,也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唉,這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是一樣任性,一聲不吭就走了。”

易西睿微笑,“阿姨,我看您好像是有關節炎的毛病,別站太久了。”一邊說一邊扶着楊真到床沿坐下。

楊真滿目含笑,透着欣慰地拍了拍易西睿的手,“你是個細心的好孩子,默默能有你在她身邊照顧,我也就放心了。”

易西睿堅定而溫柔的應道:“阿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默默,讓她開心快樂的過每一天的。”

楊真點點頭,細微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彌漫開,就被憂郁覆蓋,“以前我和默默她爸爸總是忙于工作,以為這樣就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卻忽略了她最需要的東西,等我們想到要給她更多關心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以至于後來她發生那樣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解她。”

易西睿有一瞬間怔愣,他以為那件事默默一直是瞞着父母的,沒想到他們竟然知道。楊真看着他,眼裏有了然的苦澀,她輕嘆一聲,說:“哪有做父母的會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那時候雖然我被困在海南,她爸爸的工廠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可是默默的表現太反常了。盡管她一向很安靜,但那件事發生以後她常常是呆滞了一樣,也幾乎不怎麽笑,晚上還總是做噩夢,身上也總是一道道傷疤。我和她爸爸試過和她談心,只是這孩子太敏感了,只要我們稍微說些什麽,她就拒絕和我們再說話,甚至躲在宿舍不回家。所以我和她爸爸只能一直把離婚的事情也瞞着她,生怕她一時想不開……”楊真的聲音漸漸顫抖,兩行淚順着眼角流出,滴在易西睿的手背上,滾燙滾燙。他看着楊真眼中盛滿的自責,擔憂,一時間壓得他的胸口沉甸甸的悶痛難忍,千言萬語,卻又生澀的開不了口,只好緩緩說道:“阿姨,其實默默從來不是怪你們,她是不知道怎麽面對你們。您和叔叔分開,她也都能理解,她是怕自己說多了反而惹您難過,所以才躲着的。”

楊真淡若無痕地笑了一下,輕聲說:“我也知道,我和她爸爸離婚的事,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畢竟她一直覺得不管怎麽樣至少還有個圓滿的家,結果我們連她這麽一點小小的願望都沒辦法滿足。”

“阿姨……”易西睿擔憂地蹙起眉。

楊真靜了靜,握住易西睿的手,“我沒有盡好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在女兒最需要我的時候不能陪伴在她身邊,讓她獨自承受了那麽多的苦。”她哽咽着停了下來,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再次泛濫。

她好像因為這連續不斷的淚水頓時蒼老了許多,歲月的痕跡只在這一剎那忽然都清晰地刻在了她的眼角,一絲不漏地落入了易西睿的眼中。盡管被她緊緊地握着,易西睿卻好像感覺不到她的力量似的,只有她眉目間凄傷的憔悴。易西睿黯啞地說道:“阿姨,不是您的錯,您別太自責了。”

楊真轉頭,看着易西睿,說:“雖然默默什麽都不肯告訴我,但我感覺得出來,她現在做的事一定沒有表面那麽簡單。我也看得出,你對默默是真心的,所以阿姨只能請你幫忙,”楊真顫聲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可是西睿,阿姨只有這一個請求,好好照顧默默,不要再讓她受苦了,你能答應我麽?”

“我用生命和您保證,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再讓默默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的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的笑容,淡然中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毫不猶豫地鄭重承諾。

楊真的嘴角終于露出一抹慈愛的愉悅,那一份輕松和歡喜讓易西睿清楚深刻的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他偏頭,無聲描摹着矮櫃上那張照片裏燦爛生輝的笑容,深邃的眸底是重重的堅毅。

這輩子,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與全世界為敵,我也會為你達成心願。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6)

寬闊的會議室裏,易西睿面向落地窗,負手站立。遙望着遠方的青峰連綿,山色如畫婉約成詩。稍近一些的地方還能清晰地看見一座寶塔矗立在其中的一個矮峰上,莊嚴神聖。

風輕雲淨,空氣中還能聞到冬日柔軟的陽光味。

原來這就是她從小生長的城市,這就是她從小欣賞的景色。

縱然能背出許許多多關于江南的詩句,卻沒有任何一首能形容此刻他看到這個粉妝玉琢的城市的心情,像是懷着滿心的感激開眉展眼。

轉身的同時,恰好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先前引他來會議室的那位秘書小姐微笑着向他介紹身邊優雅幹練的女子道:“易先生,這位就是我們的李總經理。”

易西睿極紳士地笑道,“李總您好!”

李霏比了比前面的沙發,端着公式化的笑容說:“很高興見到易先生,請坐!”又轉頭對秘書說道:“泡兩杯茶進來,把我桌上關于東僑那塊地的資料也一起拿過來,再去落實一下為易先生準備的辦公室和酒店的情況。”

易西睿一直微微而笑,不着痕跡地觀察着李霏的言行舉止。表面滴水不漏的僞裝,仍是不小心被聲音中一絲細微的顫抖出賣了。

秘書走後,李霏幾不可察地頓了頓,才面對易西睿坐下,“不好意思,讓易先生久等了。方董事長已經交待過了,東僑項目除了銷售部分,其他的工作今後都全權交由易先生來負責,易先生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我們會盡力配合的。”

易西睿淺笑着說:“初來乍到,以後還請李總多多指教。”

李霏的目光開始出現了一絲絲比較明顯的不知所措,她拼命壓抑着情緒,平靜地問道:“最新的一份設計圖易先生看過了麽,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意見?”

易西睿溫文從容地笑看着李霏,說:“單就作品本身而言,絕對不失為大氣高質的設計,也很符合公司對消費人群的定位,但是從我這幾天觀察這個城市的結果來看,兩者的風格卻顯得格格不入,大概是過分追求創新,反而弄巧成拙,而且我覺得細節方面,可能存在隐患,只怕将來業主們驗收的時候會有異議。”聲色平緩悅耳,有條不紊的闡明了設計圖的優劣。

李霏點頭,“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現在設計部的員工都是由宏信借調過來的,我也嘗試讓盛天的設計部提供了幾份圖紙,但是總覺得不夠完美。”

“沒關系,”易西睿一笑儒雅俊逸,目若朗星,“規劃為商場的部分我會重新設計,其餘只需要在細節上稍作修改,潤色一下,我相信能夠達到李總的要求的。”

“當然,”李霏不自然地游離視線,不敢再和易西睿相對,“易先生的才華有目共睹,而且能讓方董事長三顧茅廬高薪挖角的員工,您是第一個,我相信方董事長看人的眼光。”

易西睿淡而溫雅地笑了笑,“李總過獎了,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那樣熟悉又陌生的朗目疏眉,那樣清新細致的神色,李霏手下不自覺的微微一緊,如鲠在喉。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時,秘書适時地敲了敲會議室的門,端着茶水資料和一束花走了進來,“李總,這是您要的資料。”

李霏伸手接過,眨眼間驀地看見了那一束嬌柔輕盈的黃色薔薇,無風自舞,眼底不可抑制的深深一震,驟然僵住。耳邊只聽到秘書問易西睿道:“易先生,這是您剛才吩咐訂的薔薇花,需要我插好後放到您的辦公桌上去麽?”

眼角的餘光清晰的接收到了李霏的情不自禁,易西睿對着那淡雅至美的黃薔薇,溫柔含笑,如同春風一般細膩的攝人心魄,他說:“謝謝,可能是我沒表達清楚,麻煩明天讓花店送幾株薔薇的盆栽放在我的辦公室吧,記住只要黃色的。”

李霏癡癡地聽完易西睿說的一字一句,眸中不知不覺聚集了一泓濃濃的水霧,她恍然回神,聲音微啞地匆匆說道:“易先生稍等,我先去給方董事長回個電話,一會兒等設計部和工程部的人來了,我們再一起開個會具體溝通。”

易西睿靜靜看着李霏近似于落荒而逃的背影,隐約揚起嘴角,高深莫測。他慢慢走回窗前,半仰頭望天,斬釘截鐵地低低自語道:“媽,我很快就會把所有的錯誤都糾正回來的,為了您,也為了默默。”

夏日尾聲漸至,這個城市的天氣常常還是豔陽高照,有些不能适應的炙熱。

一場傾盆的雷雨過後,空氣顯得格外清新,彩虹若隐若現的架在山峰間,輕淡,如同纏繞指間的溫柔。

涼風拂面,呼吸間,迎來青草花香的芬芳,沁人心脾。漫眼望去,盡是青碧的顏色。這裏好像四季常青,一點兒沒有入秋的意思,處處環繞着雨後清潤舒雅的感覺。

半年多了,一直忙于工作,每每周末也都在加班,或者趕回去偷偷看看那個傻姑娘是否能應付自如,确實難得像今天這樣,閑下心思,好好欣賞一番這個城市的景致的。

易西睿環顧四周,神情中流露出些許懷念的意味。他記得這個地方,第一次來,是個深秋的夜晚,那時他的身邊還有她。其實陪她出門前,自己多少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是……易西睿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頭的瞬間,淡淡掠過湖邊,驚鴻一瞥,目光就停在了那個臨水伫立的安靜身影上。

她的側顏看上去神情寡淡,只是寂靜地凝望湖面,波瀾不興。

易西睿慢慢走過去,隔着幾步之遙停了下來,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打擾她。這段時間的接觸,除了每每會對着他辦公室裏的那盆黃薔薇花晃神片刻外,再沒有過多的情緒洩露。他們之間只有工作關系,他刻意表現的習慣愛好,她都視而不見無動于衷,他的友好、關心、親近也都被她恰如其分的拒于千裏之外。易西睿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沒有魅力了,這樣一個刀槍不入的女人,到底該怎麽辦呢,該怎麽才能取得她的信任呢?

短短地籲出一口悶氣,易西睿淺淺的揚唇笑了笑。

而就在那一剎那,李霏毫無預兆地轉身而來,于是不期然的癡立當場。仿佛跨越了時間的滄桑,面前仍是昔年初遇時那個眉目溫柔的翩翩少年,帶着醉人的清澈笑容,逆着晴日微光,對她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一樣的微笑,一樣的言詞,驚醒了深鎖多年的記憶,和着無處傾訴的苦澀。一時間,李霏幾乎不能自已地低低喚了一聲。

微不可聞,易西睿卻還是聽的真真切切,她剛才叫他宇軒……眼波一動,他按下心思,溫聲又問到:“你還好麽?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

李霏驀然扭頭,說:“沒事,我只是站久了頭有些暈。”聲音裏透着幾分哽咽,分明是故作鎮定。

“雖然現在還是很熱,但畢竟也快到秋天了,季節變化時容易感冒,李總以後還是不要在湖邊吹這麽久的風了。”易西睿含笑邊說邊往前走。

“嗯。”李霏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高冷戒備如常,“聽說易工周末只要有空都會回去,怎麽今天會在這兒?”

易西睿停住腳步,側頭,不答反問道:“我在想,李總該不會是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吧?”

“什麽?”李霏愣了愣。

易西睿摸了摸鼻梁,笑說:“老實說,‘易工’這個稱呼……呃,聽起來蠻別扭的,我經常誤會自己是在為公司義務打工,然後每個月發工資那天我就特別緊張。”

也許是他落落大方的幽默感染了李霏,也許是另外一個原因,李霏緊繃的心弦忽然間松了下來,“OK,那麽你也別李總李總的叫了,現在不是工作時間,我也不是你的上級,”她頓了頓,說:“我們就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吧。”

“好!”易西睿清湛的眼神如這水光潋滟的湖面,溫柔盈岸。

曾經的舊夢,如今的明朗,恍惚如出一轍。李霏無聲地描摹着那一抹一模一樣的笑容,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慢慢被蠱惑了一般,癡癡凝望。

原來不是不愛,這副恍然失落的模樣,分明不是不愛,而是深愛。易西睿不動聲色地注意着李霏的反常,隔了一會兒,才皺眉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些着涼了?”說着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李霏猛地回神,稍稍往後躲了躲,“可能是剛剛吹了風,走一走就好了。”

易西睿也不勉強,收回手,順着她說道:“嗯,說起來,我還一次都沒好好逛過這裏呢,你要是不趕時間的話,不如賞臉給我當次導游吧,怎麽樣?”

李霏點頭,“是我的疏忽,你來這裏這麽久了,我都還沒盡過地主之誼,也沒給你設個宴接風,是我的不是。”

“不要緊,你一邊忙東僑的項目,一邊還得兼顧在盛天的工作,确實辛苦了。”易西睿笑得風度翩翩,“再說,你已經安排的很周到了,我該感謝你才對。”

“在這裏生活的還習慣麽?”

“其他都很好,只是沒想到冬天太冷了。”易西睿習慣性地摸了摸鼻梁,有些無奈地笑道:“說起來,真是丢臉,我只記得自己和感冒為伴一起度過了兩個多月。”

“我們這兒的冬天隔三差五就下雨,而且都是連着下好幾天,常常是一個冬天過去了也沒盼到幾天太陽,特別濕冷,我剛從國外回來時也是萬分不适應。”李霏淡淡的陳述着,語中依稀帶了絲懷念的意味,卻不知道這蕭索是為了哪一段過往,是彼年豆蔻的朦胧,還是留學異國的甘苦。

“是啊,”易西睿點頭附和,想起這個冬天的經歷仍是心有餘悸,“有了這次的經驗教訓,我看今年我還是多穿幾件,也別學人家只要風度不要溫度了,把自己裹成個粽子,只求別再眼淚鼻涕齊飛就行。”

李霏轉頭看着易西睿,說:“下周上班的時候我會記得和Rita知會一聲,讓她給你的辦公室多加一臺暖氣,務必保證我們的首席工程師安然無恙地度過這個冬天。”

易西睿雙手在胸前抱拳,正兒八經地作揖說道:“那如此,就多謝老板英明了!”

李霏忍俊不禁,笑着回道,“不客氣,作為一個好老板,應該為員工的身心健康着想。”

易西睿眼帶笑意,目光脈脈落在李霏的笑中,輕聲慢語:“其實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漂亮,以後也該多笑笑,有助于緩解壓力,不要總是繃着臉,太嚴肅了,不适合你。”

李霏一怔,臉色微暈,不自然地別過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說話間,兩人慢慢散步到了公園外,李霏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回頭問道:“對了,我聽Rita說,你拒絕了公司給你配車的提議,是不喜歡那輛車麽?”

“當然不是,”易西睿朗朗一笑,解釋道:“只是覺得反正公寓和公司只有十多分鐘的路程,平常也沒什麽特別需要用車的地方,就不要浪費資源了。”

“OK,有什麽其他的需要,盡管和Rita說,公司會盡量配合你。”

易西睿微笑,還沒開口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李霏低頭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秀眉輕颦,匆匆說了聲“抱歉”後走到稍遠的地方才将電話接起放到耳邊。易西睿看着李霏凝重的表情和不時悄悄向他掃來的視線,隐約猜到了幾分。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神情滿是悠游閑逸。擡頭望了一眼漸深的天色,餘光不經意地瞥到了一輛疾馳而來的跑車,看樣子是準備闖過紅燈,而另一邊李霏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踱到了馬路邊,背對着……易西睿來不及再想,箭步如飛,沖到近前将李霏往後一拽,一個閃身擋在了她的前面。

李霏對易西睿的一連串舉動感到莫名其妙,詫異擡頭,還來不及多作反應,只聽到車聲呼嘯而過,就在眼前,近得讓她以為是貼着易西睿的背脊硬生生劃過……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而這個認知讓李霏心中深深一震。目光撞進他的眸心,恰好落在那一方灼灼其華的暖色中,情難自已。她愣了半晌,眼眶微濕,怔怔地說了聲:“謝謝!”

易西睿微微一笑,清風朗月一般的溫和下,是無人知曉的深沉。百轉千回的思慮,卻在表面上找不出半分痕跡,只是一如往昔的噙着淡隽儒雅的笑意,“走吧,我陪你去取車。”

路邊微弱的燈光已經亮起,一點兒一點兒的拉長了并肩而行的兩道影子,漸漸模糊……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7(1)

雖然方以恒再三和醫生強調必須給我用最好的藥,然而額頭被燒傷的那塊皮膚終究還是留下了愈合不了的疤痕,即使被厚厚的劉海遮蓋住,我依然能清楚地看到那蜿蜒的印記,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那場大火焚灼帶來的痛楚,而這一切無疑只能更加堅定我報複李振楠,讓他身敗名裂的決心。

“軒軒,到姨姨這邊來!”我蹲在茶幾邊上,對正貼着電視機屏幕觀察的小秦軒招了招手。他聽到聲音扶着矮櫃回頭,仔細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搖搖晃晃地跑了過來。

他速度太快,以至于撲到我懷裏時差點讓我一個趔趄往後仰倒,而懷裏的小人兒似乎覺得這個動作很有意思,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可愛的模樣讓人情不自禁內心柔軟成一片,“軒軒,叫姨姨。”

小秦軒照着我的嘴型口齒不清地喊了一聲:“一一。”

我聞言一樂,抱起他,笑着慢慢說道:“是姨……姨,軒軒再叫一遍好不好呀。”

小秦軒似懂非懂地想了一會兒,才含含糊糊地又喊了一聲:“姨姨。”這一次音調卻無比準确。

我不由得喜上心頭,抱着他奶香軟軟的小身體,疼愛之情溢于言表,“軒軒好乖呀!”

他烏溜溜的眼珠帶着無邪的笑意,眉眼彎彎,忽然摟住我的脖子,軟嘟嘟地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他又清晰地喊了一聲:“姨姨。”

心頓時就被融化成水,我貼着他嬌嫩的臉頰,笑着說道:“哎喲,寶貝呀,你這麽乖,姨姨好想把你拐回家呀,怎麽辦呢。”

一歲多的孩子自然是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只知道摟着我,不安分地左顧右盼,自得其樂。我看着他一副在手舞足蹈的模樣不禁也跟着喜笑顏開。

“軒軒,姨姨剛下飛機很累,你來外婆這裏,讓姨姨休息一下。”卓阿姨從廚房出來,放下奶瓶,伸手來抱秦軒。

秦軒抓着我的衣服不放,口中咿咿呀呀地大概是不願意。我溫柔含笑,對卓阿姨說道:“沒關系,我陪他玩吧。”

“這個小鬼調皮的很,剛學會走路就喜歡到處跑,”卓阿姨笑說:“平常我和他外公兩個人都看不住他,難得肯像今天這樣乖乖地賴着你,估計他是很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軒軒,”我看着他晶亮的眼睛一直沖我傻笑,對他的疼愛就越來越濃,“我剛剛還在說要把他拐回家呢。”

“你要是讓這個小鬼纏上兩天肯定得累趴下了,”卓阿姨笑了笑,又說:“不過你也到了結婚生子的年齡了,你又這麽喜歡小孩,就不要光顧着拼命工作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抓緊時間好好考慮考慮。”

我聽完這話,笑容一滞。曾經也是無數次憧憬過,幸福美滿的家庭。每每夜深人靜時,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幻想那樣溫馨的畫面,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實現。

原本綻放如花的愉悅瞬間沉斂,我低垂了眼眸,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僵硬,“順其自然吧。”

卓阿姨輕嘆,話中都是了然的惋惜,“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就帶來讓叔叔阿姨也看看。”

我點頭,輕聲應道:“好。”

卓阿姨拍了拍我的手,起身說道:“他們也差不多要下班回來了,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煮飯。”剛說完,門口就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我回頭看去,果不其然是卓寧夫妻倆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我微微一笑,卓寧心領神會,對站在一旁換鞋的男人說道:“你先去給軒軒喂下飯,我把上次托人買的化妝品找給默默。”

我把秦軒交給了卓寧的丈夫,随卓寧一起進了房間。

“默默,我正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卓寧關上房門,轉身面對我,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你猜得沒錯,盛天的資金果然出現了問題。”

我的眼底掠過一點清冷的光芒,揚唇笑道:“李振楠把錢投在了那麽一塊沒有市場的地皮上,現在就和燙手山芋一樣,怎麽可能不綁住他的資金呢。這件事你們公司目前知道的人有多少?”

“應該沒什麽人知道。我也是加完班後偷偷上去想試試工牌對不對,誰知道就讓我聽到了李振楠和他的助理在商量應對的辦法。”

“那有沒有聽到他們說采取什麽辦法?”

“我怕被他們發現,不敢留太久,”卓寧細細回憶了下,說:“大概是準備向銀行貸款吧。”

我淡蹙修眉,問道:“他們意向是哪家銀行?”

“不知道。”卓寧搖頭,有些洩氣,“他們沒提到名稱,我擔心他們是發現了有人在外面,我就趕緊離開了。”

我單手托着下巴,默默思考了片刻,對卓寧一笑,說:“沒關系,這個不是關鍵,挑個合适的時間把盛天的危機散播出去,我想不管是哪家銀行都會重新慎重考慮的。”

“說起地皮,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卓寧眼中驀地波光一揚,說道:“最近市政府有個大項目,盛天也在争取,如果成功,對盛天解除危機會不會有幫助?”

“想争取的人不止他一個,最有能力争取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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