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稍作修改O(∩_∩)O~ (22)

更不是他了。”我唇角冷冷地一挑,不急不緩地說道:“既然已經步步為營走到了現在,我不會讓李振楠扭轉形勢反敗為勝的。”我看向卓寧,沉澱了明暗的心緒,平靜地說道:“寧姐姐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妥當,盛天集團不可能競标成功的。”

“我相信你,”卓寧凝結的眉心微微松弛,說:“你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我輕松地緩緩一笑,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對了,我這次請假趕過來是想把保險櫃的鑰匙給你。”側身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交給卓寧,“東西不在李振楠的家裏,這裏面是他助理辦公室的保險櫃鑰匙,還有兩個錄音器,到時候在李振楠和他助理的辦公室找個隐秘點的位置藏好。”

卓寧接過東西,慎而重之地抓緊,我接着說道:“寧姐姐準備好之後知會一聲,我們會想辦法拖住李振楠他們,以防節外生枝。”

仿佛有了重要的決斷,一縷笑容清透地漾在卓寧的雙眸深處,“我一定會找到他的罪證,把他送進監獄的。這樣的蛀蟲逍遙法外這麽多年實在太沒天理了。”

“很快就能結束了。”我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望向窗外。日薄西山,晚霞燒紅了整片天空,深淺層層遞疊。一群飛鳥從夕陽的餘晖間掠過,鳴唱如歌。我淺笑嫣然,低聲自語道:“我很快就能為你們讨回公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7(2)

司機把我送到方以恒在碧城山莊的別墅後就離開了,我站在門口,腦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Anna來機場接機時說的話——

“林小姐,您的電話一直關機,我正準備如果今天您不回來我就去一趟您的老家接您。”

“方總這兩天都沒回公司,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雖然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一個人在碧城山莊的別墅休一天假,但是昨天他也沒有出現,我很擔心,又不敢貿然進去。”

“下午有個會議方總原定是要出席的,林小姐,麻煩您現在去看看方總可以麽?”

瞬目呼吸,拿着方以恒給我的鑰匙開了門。

外面是豔陽高照的白天,房子裏卻被厚重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絲光線,黑暗裏充斥着頹廢的煙酒味。

這沉悶的幽谧讓我下意識地隐隐生出恐懼,瑟縮地将門又敞開了一些,“方以恒,你在裏面麽?”

無人應答,只是聽到一點微弱的聲響,然後窗簾就應聲自動滑向兩邊,刺眼的明晃晃毫無防備地閃入眼底,我反射性地擡手擋住突如其來的光線。适應了一下後才緩緩的移動腳步走了進去。

方以恒獨自屈膝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神情略顯的憔悴,面前的茶幾煙蒂散亂,腳邊還倒着兩瓶葡萄酒。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不由得微微吃驚,遲疑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方以恒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聲音微啞而無力,“坐吧。”

我皺眉坐下,安靜地等了一會兒,他卻只是一個勁的兀自拼命灌酒不說話。我心裏忐忑不解,穩定了一下心神伸手奪過他的酒瓶,“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方以恒只是淡若浮痕地一笑,說:“來之前怎麽不打個電話給我,房子裏都是煙味,也沒時間散散。”

我徐徐松了口氣,說:“Anna一早就在機場等我,她打了很多個電話給你都沒人接,又不敢進來找你。”

“哦,”方以恒恍若恢複了一瞬神智,說:“手機忘了從家裏帶出來,有什麽事麽?”

“下午有個會議,Anna說你要參加的。”我側頭看他,他一貫妖嬈的細眸此時依稀帶了些恍惚的神情,沉甸甸地壓在眼底。我不得不疑心他是否能正常工作。

“告訴Anna我今天什麽人都不想見。”他的聲音低緩而疲憊,眼底血絲密布,像是通宵沒有合眼過似的。

我細細從他的側臉端詳過去,隐隐擔憂,“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醫生來看看?”

方以恒默然不應,慢慢地轉過頭,目光靜靜地籠在我臉上,血色邪魅的眸中多了一份沉沉的幽迷,只是須臾就又移了開。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恰巧是那片玉琢瓊雕般的栀子花映入眼簾。清純的淡白色花瓣袅袅舒展,有種樸素的轟轟烈烈撩撥心弦,叫人流連,移不開眼睛。

“不用其他人來騷擾,你在這兒陪我說會兒話就行。”淡淡的有些乏力,方以恒收回了目光,怔怔地直視前方的鋼琴。

“好,”我靜靜地應了一聲,“你想說什麽?”

又是一陣沉默,過了良久,方以恒才淡淡地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留着那架舊鋼琴。”

那緩慢卻帶着穿透力的語調讓我心中突地一跳,略一思索,坦然說道:“是,我很好奇,為什麽你要留着一架差不多壞了的鋼琴。”

“那是我媽媽用過的,是奶奶送給她的其中一件嫁妝,她很珍惜。”薄唇優美地揚起,浮光金影中整個人籠上了一層極少見的淺淺溫柔,潺潺流露,勾得人心神微漾,“她說奶奶對她的疼愛比親生女兒還多,所有東西都盡力給她最好的,所以奶奶送給她的每一份禮物她都很珍惜,可是再珍惜又有什麽用,還是壞了……”方以恒說到這兒忽然輕笑出聲,略帶諷刺,“有些東西一旦壞了就再也修補不好了,就像這鋼琴,那麽重的力度砸下去,那麽深的痕跡,怎麽可能修的好呢,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他說這句話未必是想要得到回應,于是只淺笑聆聽着,沉靜如初。

“那麽重的力度……毀掉的不止是一架鋼琴,還有她的手……”方以恒仰頭閉目,一滴冰涼的淚珠意外滾落,無聲地掉下。

我頓時失措愣愕,一下慌了手腳,不知道是不是該出言安慰他。誰又能想象一向傲慢自若的方以恒會有這樣失态的時候,然而他卻恍若未覺任何異樣,只是沉聲繼續說道:“他以為他那一推只是讓我媽媽傷了手這麽簡單麽?一個鋼琴家傷了手,意味着什麽他會不明白麽?”

那個“他”是誰呢?我聲色不動地用眼角的餘光瞥向方以恒。

只見他猛地睜開了眼,怫然色變,如同雷電空閃,“他以為假惺惺的道歉就可以彌補對我媽媽的傷害了麽?他那樣也算道歉麽?勉強在醫院心不在焉地待了兩天,就迫不及待地趕去陪那個女人,”方以恒冷冷地輕哼一聲,“他到底把我媽媽當成什麽,又把這個家當成什麽?那麽心不甘情不願當初為什麽還要同意這樁婚姻,就因為他心裏愛着另外一個人就可以無視我媽媽的存在,甚至不顧她的感受麽?責任,呵,”他挑唇嗤笑,“他有什麽資格和我談責任這兩個字,一個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人有什麽資格教訓別人。”

我聽到最後瞬時恍然大悟,方以恒口中的“他”應該是指方遠峰吧,那麽另外一個女人就是西睿的母親了,所以他今天一反常态難道是和西睿有關麽……我不由得屏氣凝神,專注地聽他将要說的每一個字。

“我一直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麽,是他發現了真相,是他不認可我,所以才對我媽媽不聞不問,甚至提出離婚……”

真相?是他的身世麽?

我聞言敏感地一頓,隐約窺見到了一絲即将撥雲見日的端倪,心跳暗暗加速,卻仍然不露心緒地淡然安坐在他身旁。

方以恒忽然操起茶幾上的紅酒仰頭猛灌了一口,狠聲說道:“他居然敢離婚!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媽媽嫁給了他,如果不是靠奶奶的幫襯,他能一路平步青雲麽?他能年紀輕輕就到了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麽?”他狠狠地捏住瓶口,指節分明,青筋突兀。那雙眼睛燃起憎恨的火焰,熾熱灼人,湮滅了他的理智,似乎所有的東西到了近處都只剩灰飛煙滅的結果。“現在居然還學會了得隴望蜀,不但讓他的私生子進了公司,還讓我媽媽把一部分股權轉讓給他的私生子,他想幹什麽,想把整個企業,整個方家都給他的私生子麽?他以為他是誰?奶奶留下的一切他以為我會眼睜睜地讓他送給外人麽!簡直是癡人說夢!”他猝然揮手将酒瓶甩向了右邊,碎裂的玻璃四處飛濺。辛辣的石榴色沿着光滑潔白的牆壁緩緩流淌,淬染出了一片豔如凝脂的紅色,和他指間蜿蜒的鮮血遙相輝映,怵目驚心。

我駭然一驚,本能地反應過來低頭躲開,瞥見他血漬殷殷的右手時所有的恐慌防備都化作了心疼不忍,迅速拿來紙巾,輕輕地掰開了他僵硬的手指,仔仔細細地替他清理掌心殘餘的玻璃渣。

方以恒握拳,隔着紙巾把我的手圈在了掌中。我擔心他手上的傷痛,下意識地盡量讓自己的手松弛柔和一些,擡頭看着他淺笑如水。

他的眼中是片黯黯的清寂,與平時的方以恒判若兩人。臉色似乎泛着不正常的潮紅,我頗為擔憂地伸手覆上他的額頭,這才驚覺溫度燙的吓人,輕呼一聲,說道:“我叫醫生來!”急忙起身,卻被他拉住,弱弱地搖了搖頭,“不用!”

方以恒只說了這兩個字就倦倦地閉上眼睛,體力不支地倒了下來,不省人事……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7(3)

等到送走了醫生,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雲淡星稀,只有淡然婉約的銀光靜靜的,透過窗前的紗簾若有若無地鋪陳滿地,明明暗暗,幽幽地浮在床上那張風華秀徹的臉上。他緊閉的眼睑,遮住了那雙琉璃玉一般絕美的雙眸,人前光影萬千的神采此刻都被落寞的病容所替代。

我悄悄地退出了房間,站在樓梯口給Anna打了個電話,“Anna,下午的會議副總回來參加了麽?”

“副總及時趕回來了,方總的情況好些了麽?”

我心裏短短地喟嘆了一聲,語調平靜地說道:“醫生給他挂了點滴後已經退燒了,不過醫生吩咐了這兩天最好都要靜養,公司的事就像以前那樣你能處理的就處理吧,實在不能作主的你就送過來,我拿給方總。”

“好的,那就辛苦林小姐了。”

“也辛苦你了,”我想了想,又說:“還有,關于方總的狀況,除了我和你,其他人問起一律都說方總臨時有事出差了,具體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好,我明白了。”

“那沒什麽事你就早點休息吧。”我挂了電話,轉身的剎那驀然看到了走廊另一端那個神秘的房間,每一次只要我稍微靠近一點,方以恒就是勃然不悅,眼神淩厲的吓人。可是越是這樣,我的好奇心就越是不斷加重。直覺告訴我那裏面或許就隐藏了方以恒鮮為人知的秘密,蕭航也曾說過不要疏忽了任何一點的可疑之處。

我回頭看了一眼方以恒卧室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氣,放輕腳步走向了那個房間。手舉到一半卻又停住,不禁再次回頭确定了一下方以恒的卧室沒有動靜傳出,咬唇躊躇了片刻,終于還是打消不了心中濃濃的好奇,鼓足勇氣打開了房門,伸手摸向牆上的開關。

只一眼我就能肯定這是個女人的房間,雖然家具陳舊,卻一應俱全。梳妝臺上還擺放了一個精致的瓷瓶,插在其中的栀子花鮮嫩欲滴,應該是今天才采摘的。

緊接着我的目光和腳步就都被旁邊的兩個相框吸引了過去。雙手仿佛自有主張的拿起了其中一個。那裏面夾着一張黑白的單人照,而照片上的女人恰恰就抱着一束栀子花,對着鏡頭嫣然含笑,令人一瞥驚鴻。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長發披肩。縱使這張照片沉澱了歲月的滄桑已經泛黃模糊,卻絲毫掩蓋不了這個女子的美麗。搭配完美的五官,含羞帶笑間有種嬌柔絕俗的靈韻,鮮花一映更是襯得她妩媚粲然,恍如活在古代詩畫中的人。

我随手又拿起了另外一個合照。仍然是剛才的那個女人,只是這張照片上的她已經雙鬓斑白,懷裏抱着一個嬰兒,身後還站着兩個人,看起來應該是對夫婦。

将相框放回原位,我環顧了一下整間卧室,沒有多餘的什麽特殊擺設,只有這兩張照片能顯示房間的主人。

看來是徒勞無功了,我無奈地暗嘆一下,漫不經心的打開了梳妝臺的抽屜。原以為是收藏了些裝飾品,沒想到卻是一本日記本,眼前一亮又驚又喜,一時也忘了顧及主人的隐私就壯着膽子翻看起來。

內頁的封面上一行娟秀的小字寫道:“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若是今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徐君歌。”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我輕動明眸回憶了一下,依稀記起蕭航說過莫思遠的母親就是這個名字,原來這個房間的主人就是她麽?

日記本的紙頁間似乎還散發出若隐若現的熏香味,字裏行間無處言說的切切思念似乎在引誘人探尋背後的故事,我忍不住一頁一頁地看了下去。

字字句句如行雲流水般婉轉地訴說了一段塵封幾十年的往事,繁複的鏡頭畫面在眼前閃現,一幕幕浮光掠影,寂靜無聲地占據了我的思緒。人影交錯,千絲萬縷的牽扯,糾纏不休,一個女人跌宕起伏的一生,遙遠而又真實。

看到最後一頁時,先前心裏的波濤翻騰、瞠目結舌漸漸都歸于了平靜。我泰然自若地收起了徐君歌留下的日記本,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所有的謎團都在這娓娓的敘述中解開了,只是接下來我該怎麽利用這些突如其來的寶貴信息呢……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7(4)

傍晚的太陽已經漸漸西移到了山的另一端,只餘了越來越淡的斜晖在空曠的天空,幾縷輕雲悠悠地飄在微暗的天際,塗上了一抹輕靈的顏色,如玉似水,如夢如幻,叫人一擡頭幾疑是看到了畫境。

這樣靜美的暮色下,心情卻和周圍的風景大相徑庭。我猜到了李霏約我見面的原因,卻沒想到她會選在方以晴的咖啡廳。

我摩挲着杯沿,淡淡擡眸,看着李霏永遠濃麗無暇的妝容,嘴角噙着絲幽長笑意,問道:“你約我出來,不會真的只是為了喝咖啡吧?”

“你覺得我會有那個閑情逸致陪你喝咖啡麽?”李霏柳眉一剔,譏諷道:“林默,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在方以恒身邊還真是學到了不少本事,居然連我當年的檢查報告都能弄到手,我實在太低估你了。”

我無視她氣惱的目光,淺笑淡靜,不急不徐地回答說:“過獎了,比起你們父女的手段,我這些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李霏揚唇冷笑,“就算你把那些東西都寄給了方遠峰那又怎麽樣,你以為憑這個就能破壞我和方以恒的婚約麽?”

“我們好歹同學一場,你怎麽能這麽誤解我的動機呢?”我露出了一個輕緩的微笑,慢聲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和方以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和好如初了,那作為你未來的公婆他們難道不應該清楚了解一下自己的兒媳婦麽?你曾經懷孕又流産這麽大的事情,他們有權利知道的呀,你說是不是?”

李霏怒目瞪來,帶着一絲鄙夷,說道:“虧你平時總是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原來也會在背後暗箭傷人。到底是你的演技好呢,還是那些男人都瞎了眼,被你耍得團團轉。”

“說到暗箭傷人這一招,我也是和你學的,”我笑了笑,說:“你害了我那麽多次,我現在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也嘗嘗這其中的滋味而已。”端起手邊的咖啡啜了一小口,一抹微苦流過喉嚨緩緩漾成了醇香甘甜。我放下杯子,唇角彎出半弧,看着李霏徐徐問道:“怎麽樣,感覺還好麽?”

李霏冷哼一聲,說道:“林默,你到底要幹什麽?嫁給方以恒麽?如果真是這樣,你有什麽資格一邊标榜自己的癡情,一邊指責我!”

那細羽般的長長睫毛高傲地翹着,明媚似水的眼睛一直散發出寒冷如雪的氣息。我淡淡一勾唇,微笑輕盈,慢條斯理地說道:“別急,我想幹什麽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這一次就當我回送給你的一份小小的禮物。”我從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顏寒聲,“李霏,從他死的那刻起,一切都是你們父女逼我的!”強烈的憎恨,如冰刃一般劃過她的臉頰,我不再逗留,轉身開門離去。

外面天色漸黑,星光灑在咖啡館門前的小院中,夜風吹來若有若無的清香,花影盈盈淡淡的,寧靜到透人心骨。

我落落地獨自在竹籬栅欄前站了一會兒,惘然一嘆,正要舉步時,卻有一道明亮的光線突然刺入眼睛,我擡手躲閃了一下,就見一輛白色轎車堪堪停在了身前。車窗被緩緩搖下,坐在駕駛座的是個清美的女子,縱然素顏也絲毫無損她的高貴麗質,我幾乎立刻就認出了眼前這個就是方以晴。她側首,微笑說道:“上車,我送你。”

我稍稍遲疑了一下,依言坐了進去,梨渦淺露,“那就麻煩方小姐了,謝謝!”

方以晴含笑點頭,目光從我身上收回,專注地直視前方。

窗外光影繁複,燈盛而月淺。方以晴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開着車,側臉映在這輕紗般的月色中,有種別樣的朦胧而幽雅。然而她并沒有開出多遠,就停在了附近一條人煙比較稀少的路邊。

“聽說張盈筠回國後和你來往最頻繁,你們感情非常要好是麽。”四處安寂,只有方以晴的聲音在耳邊幽幽拂過。

我轉頭和她四目相對,迎着她的探詢笑意薄露,“方小姐想說什麽不妨直接一些吧,如果在我能力範圍內的,我一定不推辭。”

“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要的也許本來就在你的籌謀中。”方以晴眉眼一帶,脂粉未施的臉上流出極深極遠的光彩,如一灣迷潭,“我給你一周的時間,拿到張盈筠手上的股份,方法我不管,我只要結果。”

我暗暗心間一凜,疑慮陡生,眼光輕輕停在她極深的眸色中,平靜如水地笑着說道:“方小姐是希望我能幫助洛總麽?但這個恐怕不是我……”

“你誤會了,我希望你幫的人是三哥,”方以晴淡淡地打斷了我的話,羽睫微擡,目光落回了前方,略帶出清銳的顏色,“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接近三哥,為名也好為利也好,我不關心,我只希望你盡快拿到股份繼續站在三哥那邊。”

我不動聲色地略微一怔,有些出乎意料,眼底輕波閃過詫異,仍舊安然地笑着說道:“我很榮幸方小姐這麽看得起我,但是我和盈筠的感情還不至于深到這個程度,這個忙我無能為力,方小姐還是另請高明吧。”

方以晴丹唇微抿,抹出意味深長的一笑,款款說道:“我能來找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也不用這麽急着拒絕我,先聽聽看我給你的條件也好。”

我清淺一笑,“好,那方小姐請說。”

“我知道你在阻撓盛天集團向銀行借貸一事,而且幾個銀行當中就只有劉行長一直避而不見是麽……”我聽到這裏不由笑容一窒,忍不住揚眸看向方以晴。她那芙蓉般的臉頰間只是幽遠,徐徐笑說:“別緊張,我并沒有在背後做什麽,只不過你要找的人恰巧是我的大學同學而已。”

我細細斟酌她話中的意思,壓下心中千絲萬縷的迷惑,平定的目光照在她無從捉摸的眉間眼底,轉出一笑,“方小姐當真希望我得到張家的股份去幫助方總麽?”

“你不需要懷疑我的目的,”方以晴回眸微笑,清若流水的眸光透澈地籠着如練月華,淡顏娉婷,她坦然說道:“我雖然生在大家庭,但也就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企圖,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自己的丈夫安安分分的留在我身邊。所以我可以幫你達到你的目的,條件就是你要确保張盈筠不和洛其學站在同一陣線。”

我斂眉思量了一會兒,心中雖然還是将信将疑,卻沒有再表露出來,只是安靜地點頭答應她。

“我只給你一周的時間,盡快斷了洛其學的妄想。”方以晴逸出淡若浮痕的一笑,慢慢融合在了夜色裏。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7(5)

不過才短短的時間,這個世界好像就醞釀了一場翻天覆地物是人非的變化。

我接到張家人的電話匆匆趕到醫院時,再看見的已經就不是一個月前那個還俏麗率真,活潑健康的女孩兒了,此刻的她戴着氧氣罩,那樣弱不禁風,清癯的面容楚楚蒼白,嘴唇也白皙到毫無血色,微微幹裂。

張盈筠看見我,微微展開了一點笑意,“姐姐,你來啦。”平素總是神采飛揚的笑容已經不見,聲音低沉而乏力。

我握住了她想要伸過來的手,心裏狠狠地一酸,“怎麽會這樣,你不是都有定期複診,一直都沒事的麽,怎麽會突然病的這麽嚴重?”

“我好像真的和醫院特別有緣,”張盈筠虛弱地笑着,說:“我在醫院遇見了我最喜歡的人,又遇見了姐姐你,現在剩下的一點時間也要在醫院裏度過了。”

“不許胡說!”我又焦急,又心疼,“會好起來的,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乖乖配合治療,不會有事的,知道麽?”

張盈筠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沒關系的,我一早就知道了,就算心髒移植成功,我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那麽久的。”她吃力地凝聚了所有的精神看着我,深深的歉意浮現在臉上,“只是這顆心髒,姐姐,對不起,我沒有好好保護它……”

“傻瓜……”我心中酸楚難耐,晶瑩剔透的淚珠模糊了視線,哽聲說道:“不要胡思亂想,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忘記自己說過等我結婚了要給我當伴娘的麽?你可不能食言喔!”

張盈筠勉強一笑,說:“嗯,我記得。”

我平複了心情,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前兩天給我打電話還是好好的,很高興的呀。”

“我告訴爺爺了,”張盈筠緩緩一笑,“那天聽完你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怕再不說就沒有時間了,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所以我就告訴爺爺我喜歡二哥……”

我聽到這話,大概就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你爺爺他不同意是麽?”

張盈筠微微一點頭,低低地說道:“爺爺很生氣,說以後不許我再來這個醫院,不許我再見二哥,還要把我送出國。”

我輕輕一嘆,寬慰她道:“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你不要太難過,等身體養好了,我替你出主意好麽?”

張盈筠搖頭,怔怔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爺爺以前就算再生氣,也不會不理我的,可是這次他一句話都不和我說了,不會有辦法了……”

我看着她凄楚的神情,心裏絞成一片,“怎麽會呢,你爺爺一向那麽疼愛你,不會舍得讓你這麽難過的,相信我,一定有辦法的。”

張盈筠唇畔微彎,那一點輕渺的笑容也全都化作了苦澀的滋味,“我在花園裏跪着求了爺爺很久,爺爺始終都無動于衷,我知道他是鐵了心不會讓步,不會成全我的。”

我只覺得這一刻她的柔弱悲傷紛紛沉沉地壓在我的心裏,一層一層覆蓋,“方以辰呢?你病得這麽嚴重,他知道麽?”

張盈筠低聲回答道:“他出差了。”

“出差?”我眉頭大皺,“你都成這樣了,他說什麽也該回來看看呀!就算不喜歡你,也不能這麽冷漠呀!”

張盈筠啞聲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打擾他。”

我心疼盈筠,這下對方以辰就更是窩火,又不能對盈筠發作,沉聲說道:“不行,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讓方以恒打電話給他的二哥!”

張盈筠聞言一急,慌忙用力抓緊我的手阻止我,卻還沒開口就急促的喘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道:“不……不……要……姐姐……不要告訴……他……”

“好好好!我不說,你不要激動,”我被眼前的模樣吓了一跳,一邊輕輕撫着幫她順氣,一邊焦急地勸道:“你好好休息,我不說了,不去找方以辰,你別激動……”

卻在此時忽然聽到了門開的聲音,我回頭一看,竟是方以辰風塵仆仆地趕了來,手上還拎着行李。

他果斷扔下東西,快步走了過來,立即将氧氣罩重新給張盈筠戴上,沉穩利索地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一邊調适床位高度一邊觀察,過了稍會兒,見她呼吸漸漸穩定了下來,問道:“感覺好些了麽?”

張盈筠微微點了下頭。

方以辰又目不轉睛地審視她的臉色,許久才說:“怎麽病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張盈筠弱弱地展開笑顏,說:“你工作忙,我不想吵你。”

方以辰眉間微蹙,“工作永遠都做不完,更何況你也算是我的病人,于情于理我都要關注你的情況。”

張盈筠的笑容間明顯掠過一絲失落與傷感,卻依舊笑着對方以辰,“沒關系,這裏有其他醫生會照顧我的。”

“那不一樣,”方以辰嘆了口氣,說:“盈盈,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只是把你當成病人,可對我而言你有更重要的意義。”

我詫異地微一擡眸,感覺四周驀然環繞着一種奇異的氣氛。而張盈筠似乎也是出乎意料,小心翼翼地斟酌着他話裏的意思,不能确信的喊了一聲,“二哥……”

“傻丫頭,我不是說過等你從美國回來記得第一時間來找我,我有話要和你說麽,可是你卻一直躲着我。”方以辰嘴角噙着笑意輕嘆一聲,似是對眼前的人十分無奈,“我本來打算忙過了這段時間再和你好好聊聊,結果還是遲了一步。”

張盈筠怔愣了許久才醒悟過來,面上因為不能抑制的喜悅和羞澀終于泛出隐隐的血色,目光熠熠,灼灼其華。

方以辰深深地凝視她,無限溫柔,又說道:“我一直以為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化解你爺爺和我們家的誤會,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我知道他們現在一定需要獨處的空間,于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輕輕掩上門。

雖然這條道路上還有阻礙,但是兩情相悅一起努力,總好過獨自相思,獨自面對壓力。

晴光正好,微風清揚,這蔓延的翠色都染上了淡淡的金邊,不知不覺間心情也變得無比暢快。

樓下的空地上,一些病人或者正在散步鍛煉,或者和家人朋友閑聊。我轉頭随意望了遠處一眼,不期然看到了長椅上一個熟悉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過去。

“爺爺。”我走到近前,出聲打斷張老爺子的沉思。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慈目善眉地笑問道:“默默啊,你來看盈盈麽?”

我微笑點頭,在他身邊坐下,“爺爺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叔叔和阿姨呢?”

“我讓他們回去休息了,”他嘆息說道,“這兩天都沒合眼,也把他們累壞了。”

我輕聲說道:“爺爺這兩天應該也沒怎麽休息,要不我送您回去吧,盈筠的情況現在也穩定了。”

他擺了擺手,淡淡說:“人老了覺也就少了。”

我看着他籠在光影下的斑白銀絲,似乎比我上次見到的又多了份疲累,眼角的皺紋也更深刻了,“爺爺是不是擔心盈筠的病情?”

“唉,這次是我糊塗了,忘了她身體不好,還讓她吹了那麽久的風。”他輕咳了幾聲,又說道:“這孩子也是倔,就硬是跪在那裏怎麽也不肯起來。”

“醫生不是說盈筠暫時不會有危險的麽。”我笑着安慰說道:“爺爺不要太自責了,盈筠會康複的。”

他微微點頭,“你有空多來陪陪盈盈,她自從認識你以後就沒有那麽孤單了,經常說如果你是她親姐姐就好了。”

我笑着應道:“我也把盈筠當成是自己的親妹妹看待。”

他和藹地笑着應了一聲“嗯”就不再說話,只是聚精會神地看着天空出神,視線遙遙模糊,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認真地思量了一會兒,雙唇微抿,終于沉不住出聲問道:“爺爺,盈筠和方以辰的事你能不能……”

“你不用說了,”他擡手阻止了我未完的話,臉色微變,“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沒有商量的餘地。”

“為什麽?”我心裏一沉,語氣略急,“爺爺,盈筠和方以辰互相都喜歡對方,你為什麽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呢?”

“方以辰不适合盈盈,”他神态堅決,沒有絲毫可以動搖的跡象,語調冷冷淡淡,“方家人情淡薄,我絕不會讓我唯一的孫女嫁進這樣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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