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稍作修改O(∩_∩)O~ (23)
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的一雙眼睛陷在眼窩,平靜無波地包容了歲月所有的滄桑變遷,此刻卻因為某些過往而漸漸變得眉目冷然,我心底不由一緊。
歸根究底,解鈴還須系鈴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道:“爺爺,盈筠說你是因為方家沒有照顧好莫思遠的兒子才耿耿于懷了這幾十年,如果那個孩子還活着,您是不是就能成全她和方以辰?”
“不可能,”他沉聲否定這假設,一貫慈祥的目光散出冷凜的氣勢,“我親眼看見那個孩子的遺體火化,君兒也因為那個孩子的死一病不起,這個‘如果’不可能存在,我也不可能同意方以辰和盈盈在一起,你不用再浪費唇舌了。”
我把心一橫,幹脆地說道:“那個不是莫思遠的孩子!”
“你說什麽?”他難以置信地轉頭盯着我,嚴峻的目光直透人心。
那一句話說出口後,整個人忽然變得鎮定了許多,我從容地回視他威嚴的審問,淺笑淡定中透露出那一份真切堅實的決斷,“我偷看了徐奶奶的日記,裏面說當年夭折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方以恒,而現在的方以恒其實是莫思遠的兒子,那時候方書記提出離婚,徐奶奶為了保住女兒的婚姻才想到了這個偷天換日的辦法,這個秘密只有徐奶奶、方老爺子和方以恒三個人知道。”
他眉頭一動,卻只是高深莫測地看着我,沉默不語,似乎是在分辨我話裏的真僞。
我想了想,又說:“爺爺如果不信,我可以想辦法把那本日記帶給您看看,我和徐奶奶素不相識,不可能模仿她的字跡騙您的不是麽。”
他看了我一會兒,又回頭目視遠處蔚藍無雲的天際,說:“你想過告訴我這個秘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麽,以方以恒的行事作風,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被人揭穿,即使你是他的人,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我清淺的一笑,雲淡風輕,一字一句篤定地回答道:“但我不後悔,我只希望盡我所能成全盈筠的願望。”
“君兒到底還是把我當外人啊……”他長聲嘆息,拄着拐杖慢慢地站了起來,且走且說道:“剛才的事你沒有說過,我也沒有聽過……上去看看盈盈吧。”
心裏緊繃的弦乍然一松,我偷偷的舒了口氣。說一點兒也不害怕是假的,然而一想到盈筠對方以辰的情深一往,就也顧慮不了那麽多了。或許潛意識裏也是為了那顆心,那顆原本屬于另外一個人的心。
我穩穩地攙扶着身邊這個其實是口硬心軟的老人回到了病房,他在看到方以辰後嘴角微微下沉,像是憋着一股怒氣隐而不發。
張盈筠小小聲地喊道:“爺爺。”
他若有若無的應了聲“嗯”後,就在一旁的沙發坐下,面無表情。
方以辰和張盈筠互相看了看對方,都有些不知所措,我悄悄給他們使了個暗示性的眼色,方以辰迅速心領神會,站起來,恭敬地對老人說道:“爺爺,我想求您把盈盈嫁給我!”
“我和你沒那麽熟,當不起你的爺爺,”老人輕哼一聲,又說:“你小子從哪裏冒出來,憑什麽莫名其妙就說要娶我的寶貝孫女。”
方以辰不以為忤,神色坦誠地說道:“我知道您和我爺爺之間有些誤會,但我是真心愛盈盈的,希望您能成全我們。”
“你自己也說我和你爺爺不和,我怎麽把盈盈嫁給你,我可不舍得讓我的寶貝孫女去你們家受欺負。”老人一雙久經人事的眼睛靜靜地審視方以辰。
“我絕不會讓盈盈受一絲一毫委屈的!”方以辰鄭重其事地舉手指天,“我向您保證,這輩子只會給盈盈幸福和快樂,不讓她掉一滴眼淚!”
“你拿什麽和我保證?”老人深沉如瀚海的眼中精光一閃,突然說道:“或者現在人人都知道盈盈手上握有集團的股份,你怎麽證明你不是因為貪圖這個才接近盈盈的?”
“爺爺不是這樣的……”張盈筠心急,脫口就為方以辰辯解,卻見方以辰搖頭制止了她,然後微笑自如地看向老人,問道:“您希望我怎麽證明?”
老人沉吟了半晌,意味深長地看着方以辰,簡單而明了地說道:“除非你肯入贅,同時簽下一份協議,承諾婚後你的全部財産都屬于夫妻共同擁有,但是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盈盈手中的股份都與你無關。”
“好!”方以辰似乎根本沒有考慮就答應了老人的要求。
我猛地擡頭看向他,心中震撼至極。而盈筠的眼中此時也泛起了淡淡清光,水霧流轉,她啞聲問道:“你說真的麽?”
方以辰揚起一抹淡然的笑,說:“你為了我幾乎付出了生命,我只是為你放棄本來就對我毫無意義的東西,又有什麽關系呢。”
張盈筠帶着淚笑了出來,無數的喜悅盡情綻放,絢如煙花。她緊緊地和方以辰十指交握,看着老人輕而誠懇地說道:“爺爺,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求過您任何事,只有這一件,求您讓我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走完人生的最後一點路程好麽?”
“盈盈啊,不要說傻話,”老人終于動容松口,“爺爺答應你就是了。”
“謝謝爺爺!”張盈筠和方以辰對視一眼,忍不住喜極而泣。
我由衷為她感到高興,移步上前笑着說道:“盈筠,恭喜你們!”
張盈筠看過來,忽而神秘兮兮地慢聲說道:“姐姐,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給我禮物?”我不解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麽要送我禮物?”
“我知道你一定在爺爺面前幫我們說了好話爺爺才會改變主意的,我很感激你,但是這份禮物是我早就為你準備好的。”她含笑看着我,杏眸澄明,流動出幾分深色,緩緩說道:“當時如果沒有這顆心髒,也許我就活不了,更不可能像現在這麽幸福。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替他把虧欠還給你!”
我一時還沒來得及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卻見老人遞了一份文件到我眼前,“股權轉讓協議”幾個黑體字赫然醒目……我霍然醒悟,震驚不已,懷疑自己看花了眼,“這……”
張盈筠卻仍舊只是淺淺露着梨渦,輕描淡寫,“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希望這個東西能對你有幫助就好。”
我一動不動地看着面前的文件,心中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回神,耳邊卻聽見老人淡聲徐徐說道:“拿着吧,你成全了盈盈,這個就當是盈盈對你的成全。”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8(1)
Chapter18
盈筠終于收獲了她夢寐以求的幸福,在方以辰的陪伴下去了美國療養,而我,也算是如願以償,拿到了張家的股份。
蕭航不知道從哪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弄來了盛天集團競标的底價,李振楠不僅失去了一個翻盤的機會,而且幾個和他素有交情的官員都被人匿名舉報,這下估計他要寝食難安很長一段時間了。
計劃正按照預定的方向有條不紊地前進,只要蕭航能盡快勸服那個人站出來指證李振楠買兇殺害宇軒的罪行……
“最近怎麽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吃飯也沒什麽胃口。”手邊突然一緊,我擡頭迎上方以恒光影彌漫的眼眸,他握着我的手不輕不重地收了一下強迫我拉回游離的心神。
我微微笑了笑,說:“沒什麽,在想年中考核的事情。”
方以恒挑唇,笑得漫不經心,“你現在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了,還需要擔心這個麽?”
我頗不以為然地斜睨了他一眼,說道:“那我也是公司的員工呀,也是需要靠業績才能升職加薪的好麽?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似的麽,方少爺。”
方以恒似乎心情很好,開懷暢笑,傲然說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卻還沒說完就忽然停住,雙眼微眯,有種異樣的情緒蜻蜓點水般一閃而過。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意外看到李霏和易西睿并肩走來,談笑甚歡的樣子。
李霏見到我們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便高傲地揚起下颌瞟了我一眼,走到方以恒身邊,笑說:“我親愛的未婚夫什麽時候也喜歡到這員工餐廳來吃飯了,你的口味可真是越來越出乎我的意料了。”
“有些習慣久了總要适當改變一下,也許還能有意外的驚喜,你說呢?”他話中若有若無的深意讓我不由得有些緊張,擡眸看去,卻發現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易西睿身上。
“是麽?”李霏目光微寒,語帶嘲諷,“依我看,有些改變還是不要太肆無忌憚了,讓外人看見了又要議論紛紛,有失體統。”
方以恒的神情似笑非笑,眸色暗鸷,“我也奉勸你一句,以盛天現在的形勢,如果你和我的準岳父再不擦亮眼睛,再挑錯人,可就不要怪我徹底翻臉了,你千萬好自為之。”他從始至終都無視易西睿的存在,卻句句話都意有所指。
李霏惱怒,“你別太過分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方以恒冷笑,側身低頭,原本陰郁迫人的目光翻作幽柔潋滟,攝人心魂的魅惑,他擡手輕輕整理了一下我額前的劉海,說道:“我下午的會議沒那麽快結束,下班了打電話叫司機送你,暫時住在我那兒,免得有人又一時心血來潮整出什麽天災就不好了。”他意味深長地往旁邊斜了一眼,轉身先進了電梯下樓。
自從上次方以恒醉酒失态以來,我一直害怕他對易西睿有什麽舉動,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正面相遇更是讓我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慶幸暫時躲過一劫,我長長的松了口氣,高跟微微一歪差點站不穩,還好有人及時扶了一把。
“你沒事吧?”易西睿面上淡然,眼底卻是細密的關心。
我盡量生疏地微笑說道:“沒事,謝謝你。”
易西睿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只是平靜地含笑點頭收回手。
“你們認識?”李霏敏銳的眼神在我和易西睿之間逡巡了幾圈,深深探究。
易西睿目光坦亮,一如千百次的從容,微笑回答說:“我以前的女朋友和林默是大學同寝室的舍友。”他如實相告,不過只說了一半。
“這個世界還真是比想象的要小。”李霏溫和地笑了笑,看着我的眼神卻陰陽怪氣。
我對她明顯的話裏有話置若罔聞,只是心平氣靜地走進了停好的電梯,淡聲說道:“你要是準備在員工餐廳繼續考察公司的福利,就恕我不奉陪了,我還有很多工作,沒你千金小姐這麽悠閑。”
李霏美目一擡,就要發作,易西睿卻先一步帶着抹閑逸淺笑,說:“我們也走吧,等董事長回來我們也好盡快彙報完工作,下午不是還要趕飛機麽。”
李霏忍了忍,臉色鐵青着走進電梯,帶得這密閉狹小的空間裏氣氛越發沉悶。
電梯逐層上升的過程中我才記起有份文件還留在方以恒的辦公室忘了拿,于是只能在這兒滞悶尴尬的氛圍中和他們一路同行,努力讓自己目不斜視,忽略李霏那有意無意的挑釁。
幸好在我們互相都要忍無可忍前電梯适時“叮”地一聲打開了門,李霏故意搶先一步昂首走了出去,我和易西睿對視一瞬,暗暗發笑。
方遠圖的秘書也同一時間從另一部電梯走出,喊住了易西睿,說:“董事長請您先去他辦公室一趟。”
“好,我這就去。”易西睿回頭和李霏打了個招呼,就随方遠圖的秘書而去。
于是這不長不短的走道裏只剩下我和李霏孤身相對,沒有其他人在場我也懶得演戲,形同陌路般略過她,徑直往方以恒的辦公室走去。
而李霏今天似乎存心找茬般,不依不饒,“怎麽,現在有了股份,腰杆硬了,連方以恒的辦公室都出入自由了麽?還是你以為你們的關系已經親密到了這種程度了?”
“是又怎麽樣?”我止步回身,唇邊揚起優雅的弧度,看着她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和方以恒的關系有多親密你不是在碧城山莊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麽?要我把當時的情景再複述一遍給你麽?”
“你……”李霏氣結咬牙,精致的妝容下嫉恨翻騰,“林默,你別太得意,再怎麽樣我也還是方以恒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算什麽?”
我淡淡笑着說道:“你确定他還把你這個未婚妻放在眼裏麽?盛天集團這種危在旦夕的情況下,你覺得你還有資本和我争麽?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對我耍什麽陰謀詭計我就提前把你們父女倆送進監獄。”
李霏捧腹大笑,似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你以為你是誰?送進監獄?哈哈哈……林默,你會不會自視太高了?可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我不怒反笑,耐性十足等她笑夠了,才高深莫測地緩緩說道:“李霏,有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是不是自視太高,你很快就知道了,我們盡管走着瞧。”
李霏明麗的纖眉一挑,多了份警惕的神色,“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聳了聳肩,黠笑說道:“我不是說了麽,你很快就知道了。”
“方以恒在哪兒?”
李霏剛要開口,卻聽到身後有人語氣不善地插了一句,她頗不耐煩地匆匆回答說:“不知道!”
那人倏地臉色一變,陰森森地說道:“你是他的未婚妻,會不知道他在哪兒?當我是三歲小孩兒麽!”
我和李霏的目光短短一觸,不約而同地湧起十分警醒,她戒備地回身,看清那人的容貌後驚道:“梁超,你不是被開除了!”她邊說邊往後退,卻被那個名叫梁超的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扯回身前制住,掏出匕首抵在了李霏的脖子上。
我登時被吓得六神無主,失聲喊道:“那個……你不要亂來!”
李霏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哆嗦的張口結舌說道:“你……你要幹嘛?有話……好好說……別……別亂來……”
“好好說?怎麽好好說!”梁超怒不可遏地說道:“讓方以恒五分鐘之內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就等着給他的女人收屍!”
我勉強定了定心神,硬着頭皮說道:“方總去君越開會了,五分鐘之內根本回不來。”
“我不管!總之我看不見方以恒,就殺了這個女人給我陪葬!”梁超的眼中殺氣騰騰,握着匕首的手一動,李霏駭然驚呼:“啊!”
梁超厲聲喝道:“不許叫,方以恒害我被債主追得走投無路,妻離子散,我今天就要和他同歸于盡!”
李霏顫聲反駁道:“是你自己好賭虧空公款,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我一聽不由得暗暗捏了把冷汗,向李霏使了個眼色。
果然梁超怒極,匕首緊貼着李霏的脖子吼道:“你說什麽!”
“你冷靜點!”我大驚失色,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勉強擠出了聲音,“你多給我點時間,我保證今天一定讓你見到方總,你別傷害她。”
“最多半個小時!我到天臺等你,如果半個小時後我還見不到方以恒,我就拉着她一起跳下去!”梁超邊說邊往後退進了電梯。
我渾身一軟,顫抖着側身貼在了牆壁拿出手機撥號,那一聲聲的等待都似火煎油烹,消磨我所剩無幾的神智……“Anna,梁超挾持了李霏,快通知方總半個小時一定要回來!”
“好,我立刻通知方總!”
我挂掉了電話,迅速按下電梯趕往樓頂,光滑可鑒的牆面讓我霍然一靜,急忙又撥通了易西睿的電話,“西睿,快報警!李霏被人挾持上了天臺!”
“什麽!”易西睿第一時間冷靜了下來,沉着說道:“你別慌,千萬不要逞強,保護好自己知道麽!我馬上過去!”
“我知道了!”我匆匆挂斷電話,快步跑上最後一層樓梯,氣喘籲籲地在空曠的天臺四下張望,卻聽到背後不遠處驟然響起一聲怒喝:“你閉嘴!”
我一驚,疾步繞到後面,只見他們站在高臺上,李霏不知道又說了什麽胡話刺激了梁超,他手上往裏用了點勁,一道新鮮的血液從匕首和李霏嫩白的皮膚間緩緩流出,李霏驚聲呼痛。
我渾身一震,煞白了臉色,腦中一片混沌,下意識地喊道:“我已經通知方以恒了,他馬上就到了!你別亂來!”
“你別騙我了!方以恒根本就不會出現!”梁超的理智似乎已經蕩然無存,狂亂地喊道:“你們不給我活路,我也不讓你們好過,大家一起死!”他步步後退,眼看就走到了盡頭……
李霏面如土色,驚恐萬狀地朝我嘶喊道:“快打電話給方以恒啊!他沒人性的!你真的想看我死麽!”
“我已經打了!你別再刺激他了!”我又氣又急的喝止李霏,視線牢牢鎖着梁超的一舉一動。
“人呢!怎麽還不過來!”梁超發瘋一般揮動着匕首,怒目猙獰,“方以恒,是你先趕盡殺絕的,別怪我無義!”他毫無意識地往後移了小步,半只腳懸空……
電光火石之間,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地就飛身撲了過去……
一聲凄厲的哀嚎劃破長空……終于在稍縱即逝的最後一秒抓住了李霏的手腕,我艱難地緊咬牙關說道:“別……松手……抓……”
李霏雙目僵直神情慘恻,雙手死死抓住我凄聲說道:“救我……求求你!”
“抓牢……”我單手撐着地面,拼盡了全身力氣想把李霏拉上來,卻奈何徒勞無用,反而連我也被慢慢往前拖動……
千鈞一發之際,旁邊伸來了一雙手……“別怕,我在這兒!”易西睿沉穩的聲音緊接着在耳邊切實地響起,“李霏,再堅持一下!”
然後又有人過來拖住了我……一陣天旋地轉,我和李霏終于都有驚無險地落到了實處。
我仍是餘悸難平,心中空白的沒有零星半點念想,恍惚有人圍攏了上來,嘈雜聲此起彼伏嗡嗡作響,我只覺得隐隐頭疼。緩慢地勉力站了起來,邁着心力交瘁的虛軟步伐漫無目的地下了樓。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忽而精疲力竭地癱軟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前方空蕩蕩的地方……
隐約有人伸手來攙扶,我迷茫地擡頭,遇上易西睿如春日清泉般明澈和潤的眼神,他微笑湛朗,說:“沒事了,我扶你起來。你傷了手,我幫你先處理一下。”
我木然地低頭,才發現小臂上添了幾條深長的抓痕,破皮處血絲殷殷,我卻一無所覺。
易西睿打開藥箱,蹙眉斂神,“我先用藥水給你清洗一下,一會兒再陪你去醫院。”他專心致志地處理我的傷口,動作輕柔細致。
冰涼的藥水刺痛了傷口,我一時沒防備,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卻頓時清醒了不少。
易西睿輕聲說道:“忍着點,不趕快消炎的話怕會潰爛。”
“我剛剛有想過不救她。”我看着易西睿專注的關切,心裏驀地一松,自嘲而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說:“我剛剛真的有想過不救她,我想過不通知任何人,想過放手,我真的想過讓她掉下去……西睿,我是不是很惡毒?”
易西睿緩緩露出微笑,說:“傻姑娘,怎麽會呢,是你救了她,”他擡手,熟悉的溫暖輕撫上我的臉龐,“別胡思亂想,都過去了。”
“放手!”一道夾雜着怒意的呵斥聲毫無預兆地響起,我和西睿循聲回頭。
方以恒面籠寒霜,渾身散發淩人的危險氣息,他一把将我拉起,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她現在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請你自重!”
易西睿從容淺笑,“同事受了傷,我表示一下關心,應該談不上自重不自重吧?”
“是麽?”方以恒細眸輕眯,波瀾湧動,略帶譏诮的冷笑說:“你在盤算什麽你自己心知肚明,不過我勸你掂清自己的分量盡早打消那個念頭,不管是公司還是人,你想都不用想!”他說完拉着我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回頭,易西睿若無其事地笑容溫潤,天高雲淡的底處印着抹堅定的柔暖,深深幾許,我不覺也揚唇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8(2)
我起身關掉電腦,揮手和辦公室裏還在埋頭奮戰的同事道了別。
走廊裏的燈光迎着腳步聲次第點亮,一派通明。
電梯在面前停下,我一擡頭,卻看見洛其學又巧合地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不由得暗暗蹙眉。最近一段總是時不時的任何場地都能偶遇,真是陰魂不散。
洛其學微笑寒暄,“怎麽每天都這麽晚才下班?”
我敷衍地笑了笑,靜默不語。
洛其學卻殷勤地關心道:“年中考核不是結束了,怎麽你還這麽忙?都沒有人幫你分擔一下麽?”
我若有若無地一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也只是盡職做好分內的事情,謝謝洛總關心。”
“應該的。”洛其學想了想,笑說:“這樣吧,明天我和你們主管溝通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找個同事減輕一下你的工作量,你一個女孩子太辛苦了。”
“謝謝洛總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我微笑謝絕了他熱情過頭的建議,說:“其實是我自己工作能力和效率的問題,不是主管給的任務重。”
“你太謙虛了,要是你的工作能力不足,三哥标準那麽高的人,怎麽會這麽看重你呢?”
我“呵呵”一笑,只說:“洛總謬贊了。”
“你不用和我客氣,”洛其刻意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你和三哥的關系,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更何況是在三哥出差的時候。”
我眼波微動,隐去了絲怒意,笑說:“謝謝洛總,洛總如果沒有其他吩咐,我就不妨礙您,先走了。”
剛一擡腳,卻被洛其學伸手攔住,“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吧。”
我不動聲色地稍稍往後退開了一點,婉言拒絕說道:“不用了,我約了人,就在附近,就不麻煩洛總了。”
洛其學卻不以為意,眼底那種糾纏彌漫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栗,“你何必一再跟我客氣呢,”他慢慢拉近了和我的距離,輕聲說道:“還是你就這麽怕和我單獨相處?怕我吃了你麽?”
我定着心神,熠熠直視他的目光說道:“洛總請自重!讓其他同事看到了恐怕對洛總的聲譽影響不好!”
“自重?”洛其學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我哪裏不自重了麽?”
我不想和他浪費時間作口舌之辯,雙唇一抿,面無表情地說道:“洛總确定沒有什麽事的話,恕我失陪了!”正要抽身離開的瞬間,不料被洛其學搶先扼住了手腕,我用力掙了掙,卻奈何不了他。
“李振楠說的沒錯,我确實低估了你,”洛其學似乎懶得再和我掩飾周旋下去,眼底突然清清楚楚地寫出一線殺機,“沒想到那場火不但沒燒死你,反而讓你先拿到了張家的股份,真是枉費我這麽多年盡心伺候那個糟老頭。”
“你!”我驀然震驚,“是你讓Julia引我去的?”
“是我!”洛其學幹脆地承認,陰恻恻笑道:“怪只怪你自己太樂于助人了,那麽容易就上鈎,倒是省去了我不少力氣。”
我心裏驚駭焦慮,面上卻裝作平靜不波,“你想怎麽樣?”
洛其學冷笑,周身戾氣隐隐,“如果你肯配合我,也許我們還能成為朋友或是搭檔,否則的話,我可不像三哥那麽憐香惜玉。”
“默默!”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對策,就聽到蕭航清冷的聲音傳來,轉頭望去,他正大踏步朝我們走近,快而不慌,濃眉不易察覺地緊着,“Helen說她在餐廳半天等不到你,讓我順便接你一起過去,你還有公事沒忙完麽?”他說完自然地看向洛其學,點頭致意,“不知道洛總也在,相請不如偶遇,洛總如果還沒吃飯就和我們一起,怎麽樣?”
洛其學立即又自如地換上了那副虛僞的笑臉,松開我的手,說:“今天不巧,我約了太太過二人世界,改天吧,我們夫妻做東,到時候請蕭行長一定賞光。”
“一定!”蕭航笑着應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我若無其事地随蕭航離開,步履淡定,掌心卻已經布滿了涔涔冷汗。一直到了車上,我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蕭航眉心淡蹙,問道:“你沒事吧?”
我莞爾搖頭,“沒事,還好學長你來得及時。”
“太可惜了,這種英雄救美,讓美人投懷送抱的事怎麽都輪不到我呢?”顧君謙翹着二郎腿坐在後排,裝模作樣地唉聲嘆氣。
“亂講,宛婕不就是你英雄救美來的麽?不過呢顧律師,”我促狹地看着顧君謙笑說:“你剛才這句話我已經錄下來了,以備将來可能作為呈堂證供,但是開庭之前你恐怕得先跪幾個小時的搓衣板。”
“哇,林默,你這可就不仗義了啊,”顧君謙義正言辭地指責道:“你要知道,我幫人打官司那收費都是很高的,但是我為你服務這麽久一直分文不取,你這樣對恩人落井下石是不是不太厚道?”
我虛心地點頭受教,忍着笑,說:“這個一碼歸一碼,我不能因為你幫了我就對我的好姐妹知情不報吧。”
“果然最毒婦人心啊!”顧君謙轉向蕭航,泫然欲泣,“阿蕭,我們這麽多年朋友,你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對麽?”
蕭航不答反問:“顧律師确定要和一個正在駕駛的人交談麽?”
“你們……”顧君謙氣結,看我辛苦地強忍笑意,沒好氣地說道:“笑吧笑吧!”
我十分配合地大笑起來,捂着肚子沒心沒肺的樂不可支。
“我說林默,差不多行了啊。”顧君謙黑着臉,一副全世界他最鄙視我的神情。
“好,我錯了我錯了!”我忍了忍,斂容正色問道:“對了,事情進展的怎麽樣了?我們的證據夠充分麽?”
“易西睿給的那些東西我暫時還沒交出去,”顧君謙說:“李振楠這個人太不簡單了,我們提供了那麽多他逃稅的實質性證據,他還能安然無恙。”
“怎麽會這樣,”我不解地問道:“除了罰款,最少不是也該判幾年的刑期麽?怎麽會一點事都沒有。”
顧君謙也是困惑,“我也覺得奇怪,我懷疑背後有高人幫他,所以我們必須加快腳步,不能再這麽一點點的試探下去了。”
我托腮沉吟,“難道是方以恒在妨礙我們?可是他和李振楠父女目前僵硬的關系,他會費這麽大力麽?”
“應該是,”蕭航一邊注意前方路況,一邊淡淡分析道:“他們之間畢竟還有婚約在,而且雙方的合作關系也不會就這樣輕易破裂,否則李振楠那只老狐貍怎麽敢把那麽重要的證據交給李霏放在東僑項目部的辦公室。”
顧君謙不屑地輕笑,“老子雖然狡猾,可惜女兒不争氣,頭發長見識短,還不是讓易西睿的美男計玩得暈頭轉向。”
我白了顧君謙沒正經的笑臉一眼,眉心鎖攏,“現在該怎麽辦?方以恒插手了,我們很難徹底把李振楠扳倒。”
“想個辦法和方以恒挑明,”蕭航平寂無瀾的聲音說道:“他是不是後天就回來了?你抓準時機當面和他談一談,試試用你手上的股份作籌碼。”
我不确定地問道:“能行麽?”那個秘密我告訴了張盈筠的爺爺,他應該會選擇支持方以恒了吧,我的一點股份對方以恒還能起到作用麽?
蕭航自然是聽不到我的腹诽,他說:“方以恒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淡漠的語氣中略帶鋒峻,“比起收拾爛攤子,我想他更願意要一些實際的利益,畢竟還有一個人在他旁邊虎視眈眈地盯着。我聽說洛其學已經收買了不少人,方以恒現在恐怕也是芒刺在背。”
我微微點頭,“好,那我就和方以恒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顧君謙沉默了一會兒,探頭湊到近前問道:“對了,阿蕭,你昨天不是又去見了那個人,他怎麽說,肯出來指證李振楠了麽?”
“他還在猶豫,”蕭航眼中深邃的明銳微微一斂,神情依舊肅淡,“不過我找到了他的家人,應該很快就能說服他了。”他轉過頭來對我沉定地一笑,說:“別擔心,我一定會讓他把當年的事情在法庭上一五一地告訴給所有人。”
我含笑颔首,“我知道,我相信你。”
“哎呀,好了好了,”顧君謙仰面往後一靠,可憐巴巴地說道:“我們能不能先趕緊找個地方吃飯,細節等解決了溫飽問題再慢慢談,我真的好餓啊。”
我真是每次都被這個活寶唱作俱佳的表演逗樂,忍俊不禁,“知道啦,今晚我請客好好慰勞慰勞顧律師,您看行麽?”
顧君謙聞言雙目炯炯放光,不壞好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