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劉轼很沒骨氣,吃完飯就溜了,只剩下晏良和劉顯。
劉顯慢條斯理,像個大人似的,“景貞哥哥待會別忘了喝藥”,說完還轉頭囑咐了侍立一旁的小萊子。
晏良覺得實在好笑,故意問道:“你今天說什麽被訓了?”
劉顯下了飯桌,一板一眼,“景貞哥哥慢用。”小孩子臉皮薄,被晏良再這麽一問,臉上多少有些不自然,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再出現在庭院裏,已經是一身騎裝,黑面金紋箭袖,氣宇軒昂,利落出衆。此刻面無表情,見晏良捧着書卷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備考”,便徑直走了過來。
晏良:?
我都不問你了,你還湊上來。
真是小孩子。
劉顯很認真,“待會回來景貞哥哥教我寫字吧,今天字沒寫好”。
晏良一愣,“……啊,好啊”。
劉顯揚起一個笑臉,帶着劉轼一起出了院子。
簡直琢磨不透。
估計那股傻乎乎的勁在娘胎裏就都被自家弟弟搶去了。反過來,估計劉轼的沉穩都白送給了自家哥哥……
晏良把《國士策問》蓋在臉上,耳邊有落葉擦地的窸窣聲,還有半個月……
“怎麽頂着日頭睡,雖說入秋了,還是燥了些”,晏夫人在侍女的陪同下進了庭院,“顯兒和轼兒練習騎射去了?”
“嗯,剛走。”晏良笑着拿下書,起身走近,“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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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夫人和李織雲前幾日進了宮。頌陽長公主聽說晏氏夫人來了京,便特地邀來宮裏住幾日,兒時大家都是在一塊玩的姐妹。
看着晏良被曬得有些紅的臉,晏夫人擡手摸了摸,“藥喝了吧?”
“喝了,娘放心。”
“怎麽放心……”晏夫人把人拉過自家兒子的手,異樣的蒼白,“我就擔心那麽長時間的考試,你身體吃不吃得消……”
“慧機師父早年裏留下的鶴丸不是還有些嗎,可以救命呢!”晏良笑嘻嘻,有點不在乎。
晏夫人皺眉,“那真是迫不得已!你少跟我嬉皮笑臉!”說着,輕輕拍了下晏良的手背。
娘胎裏帶出的毛病,剛出生的時候就說活不活一歲,後來好歹拼命挨到了十歲,有三次差點一只腳就進了鬼門關,都是剛出生時求大照寺的慧機方丈,得了六顆鶴丸才拉了回來。
“……還剩下三顆……”晏夫人憂心忡忡,看晏良一臉無所謂,也不知說什麽,“前些日子康衍侯來信說在東海尋覓到了慧機方丈的蹤跡,現在已經沿着那一帶專門派人找了,估計也就是時間問題……”
康衍侯李莊是廣陽王李缵的長子,也是李織雲的哥哥。
晏良點點頭,繼續看書。
“其實不考這個國士也可以,我很久就和你父親說了,他也有這個意思——”
“娘——”晏良放下書,“我是真的想考國士,上次我在東海還見到了恒陽太子,他也很支持我”。
其實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體已經這樣了,如果不能真的憑一己之力做一點什麽,晏良還真挺瞧不起自己的。
像是突然抓到了關鍵之處,晏夫人一愣,“恒陽太子也支持你?”
晏良随手拿起一顆八寶盒裏的話梅,點了點頭。
“不應該啊……淮氏可是太子黨——”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晏夫人急忙壓下,“太子什麽時候和你說的?那時還有旁人嗎?”
晏良吐了核,又拿起一顆,“沒吧……就是有一次在軍中行轅口遇到的時候說的”,晏良擡頭,見母親神色有些凝重,仔細一想自己剛剛随口說的話,也明白了各中關節。
無論如何,二十年來,秣陵淮氏都是皇權的有力支柱,或者說核心支柱也不為過。但是這兩年,随着淮丞相的一人獨大,臨漪謝氏的偏向,延聖帝開始有意無意地另外拔擢清河晏氏與之對抗。但這畢竟又是暗地裏的,現在淮氏掌着相權,單單依靠清河的氏族力量,根本就不夠,所以一年前,延聖帝将百官監察權一并交給了晏啓游,這也是為什麽朔州儲備不足,會讓晏啓游負責,因為這背後不僅是人事問題,還涉及到按章糾察彈劾的權力。
不過,延聖帝沒想到的是,朔州丞居然一并把罪責全部攬了下來。這讓他不得不再次對秣陵淮氏提高警惕。
“娘,您別太擔心。”晏良坐正了身子,“總要鬥一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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