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情惡化
“骞子,有空嗎?幫我個忙呗!”
“什麽事?”黎骞心不在焉地問,側過頭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上,翻找着書架。
“小語今天不太舒服,我又在外地出差,她懷着孩子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幫我去照顧照顧她。”電話那頭的田子豐語速很快,難掩焦急。
黎骞停止手中的動作,拿過電話:“好,你把嫂子電話給我,我這就過去。”
雖然有些疑惑,杜如語——也就是田子豐的愛人——怎麽會沒有其他人照顧,但是畢竟孕婦最大,他也不敢耽擱,即刻就出發了。
等到到田子豐家時,黎骞看着開門的男人和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明顯啥事沒有的杜如語時,他才恍然大悟,田子豐這個有毒的發小把他給賣了。
黎骞是同性戀這件事田子豐自然是知道的,而這個開門的男人,杜如語的表弟杜亮文,五年前對黎骞一見鐘情并大張旗鼓追求他,直到謝昱明出面,他才收斂了的事情,田子豐更不可能不知情。如此他還把自己騙來……其險惡居心可見一斑。
黎骞大感頭疼,他真對杜亮文沒有任何感覺,杜亮文也不是非他不可了,這五年不也是照樣過得好好的,聽說還談了幾個嗎。
他看田子豐純粹是有了老婆忘了朋友,給他找來這麻煩事。
“骞哥。”杜亮文眼中泛出喜意,五年時間,黎骞褪去了青澀,那由內而外散發的成熟氣質更加迷人了。
他這幾年交過的男朋友,沒有一個能帶給黎骞給他的感覺,那雙幹淨溫和的眼睛、以微笑包容一切的氣度,無一不讓他深深着迷。
杜亮文只小黎骞兩歲,但這不妨礙他一口一句“骞哥”的叫着,那透露出來的親近之意,以前便讓謝昱明紅了眼睛。
黎骞微微向他颔首示意,沒有多餘的問候,自從杜亮文放言說要追求他之後,他就盡量避嫌,不讓對方産生什麽錯覺。
但偏偏杜亮文是越挫越勇的性格,見黎骞冷淡的樣子反而更加心癢癢,甚至還有一種自豪感,黎骞可很少在別人面前露出這副模樣。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抖m吧。
“嫂子。”黎骞微笑着向杜如語打招呼,也沒有直接戳穿,“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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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語點頭,熱情地叫黎骞坐下。她對這個表弟的性向也十分頭疼,但比起他之前交的那些個男朋友,黎骞簡直美好得如天外飛仙了。表弟五年了還對他念念不忘,她就想着幫他找個機會,讓兩人相處相處,黎骞和他那個臭名昭著的前男友分手三年了,萬一這回來看上杜亮文了呢。
但顯然,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黎骞哪裏有看上杜亮文的樣子,只恨不得退避三舍了,還在這裏留着,全是看在她這個嫂子的面子上。
偏偏杜亮文還殷勤得不行,一點也不在乎黎骞的冷臉。
杜如語扶額,知道這事估計是成不了了,完全是自家表弟一頭熱的樣子。也沒好意思再為難黎骞,在吃過晚飯後就放他走了,只讓杜亮文送他出去。
杜亮文看黎骞清朗的側臉,還是忍不住開口:“骞哥,過幾天我再請你吃飯吧?”
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黎骞停下腳步,側過頭來看跟着站住的男人,開口說:“亮文,我是1號。”然後露出今天下午對以來他的第一個微笑,滿意地看了一眼在原地怔神的杜亮文,大步走開了。他知道杜亮文也是個1號。
杜亮文最開始的确是震驚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是1號的,因此雖然沒和誰真正上過床,他以前找的男朋友也都是0號。而不論是溫柔的黎骞還是冷淡的黎骞,他都一廂情願地以為對方是承受者。但是剛才那眼神、那笑容,真真是看得他腿都軟了,就算要張開腿給對方操——好像、好像也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相反,他竟然很期待。
杜亮文羞恥地捂住臉想降降溫,等他反應過來去追黎骞時,對方早已坐上車揚長而去。
黎骞好不容易打發了他,因為被杜如語堅持留下來吃晚飯,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早錯過了平常去看謝昱明的時間,他倒是在四點半的時候聯系了崔護工,也說明了自己去不了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謝作作有沒有又發瘋。
他想了想,還是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那邊崔護工已經下班了,今天不輪到他值夜。聽黎骞來詢問情況,他也就一一說了自己知道的。
因着黎骞一直沒來,謝昱明在五點的時候的确是又發了瘋,他們見着他情緒波動過大,就幾個人按着給打了一針鎮定劑,方歇下去了。從頭到尾也就鬧了半個小時,崔護工覺得沒什麽大礙,也就沒給黎骞特地打電話來說明。
黎骞卻總覺得心裏不是那麽安穩,但想着現在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去還要格外開證明,他也就作罷,只在經過一家甜品屋的時候停了車,想起謝昱明還挺喜歡吃甜食的,下來買了幾根好看的手工糖,想着明天帶去哄他。
黎骞第二天中午便接到了崔護工的電話。
“黎先生,打擾您了打擾您了。”
黎骞聽他那着急的語氣,便知道事情不那麽好,一邊穿上外套,一邊聽他繼續說。果然,他下一句便是說:“今天早上四點鐘病人就醒了,因為情緒不穩定,又打了一針,但是病人半小時前醒後依舊難以平靜,醫生不建議在短時間內再次注射鎮定劑,所以我就想着您能來幫幫忙。“
黎骞皺起眉,拿着鑰匙出了門。
“我現在就來。”他又補了一句,“二十分鐘內。”
待黎骞到醫院時,崔護工連忙出來迎他,他出了一身的汗,黎骞順手遞過去紙巾,問道:“情況怎麽樣?”
“不太好。”崔護工為難地說,“病人現在有非常嚴重的毀物、傷人行為傾向,您要小心啊。”
他是見識過在黎骞面前的謝昱明有多乖的,但謝昱明曾經差點把上一個私人護工掐死也是事實。
“嗯。”黎骞點點頭,推開門,就看見把床折騰得亂七八糟的謝昱明正盯着門這邊。
他沒有叫,似乎是因為叫累了,只從喉嚨裏發出野獸一樣的“呼呼”聲,聽起來十分可怖。那雙眼睛黑沉沉的一點光都沒有,死死盯着黎骞和崔護工,像是一頭等待時機的兇獸,随時準備撲上來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黎骞也察覺出來謝昱明的不對勁,他現在的意識比他第一天來看望的時候還要混沌,他甚至懷疑謝昱明能不能認出自己來,所以并沒有直接走過去。
他拿出昨天買的拐杖糖晃了晃,放輕語氣:“看看這個,想吃嗎?”
崔護工第一次聽他用這樣柔和安撫的語氣說話,一時晃了神,若黎骞不說,他還以為他會是謝先生專門請來的心理醫生呢。
那邊謝昱明果然也被吸引住了,眼睛裏的兇光漸漸淡去。
黎骞溫和一笑,慢慢靠近他,将手中糖果遞過去。
謝昱明眯起眼直直盯着他,那神色竟讓黎骞想到三年前、或者更早一些,在謝昱明還沒有愛上他的時候,也常是這個樣子打量着他。
就在黎骞分心的時候,謝昱明突然低吼着向前一撲,把黎骞拉倒在床上,然後壓在他身上,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看崔護工。
黎骞順着撫摸着他的脊梁,向崔護工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出去。
崔護工點點頭,卻也不敢走遠,就在小窗那偷看。
黎骞躺在床上,看着謝昱明憔悴的臉龐,也不知道他現在“清不清醒”,只能順毛摸,但往常最讓謝昱明喜歡的招數現在好像沒有什麽作用,他還是壓着他不肯起來。
“乖,昨天有事才沒來,這不給你帶糖來了。”他解釋自己沒來的原因,又舉起手裏的糖果,不想他一動便刺激到了敏感的謝昱明,舉起的手又狠狠被壓在了床上。
黎骞心起不悅,他雖然性格大多數時候不急不躁,但三年前與謝昱明分手之後,就很反感自己處于弱勢的境況了,尤其是對謝昱明現在這随時亮出爪牙的危險模樣實在喜歡不起來。
他無意識地淺淺皺了一下眉,沒想到就這樣一個細微的舉動激怒了謝昱明,他明明暗暗閃爍的眸光頓時變得出離憤怒起來,壓着他的兩只手猛地用力掐上黎骞的脖頸。
黎骞瞳孔猛地一縮,半是因為痛苦,半是因為吃驚,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他萬萬沒想到謝昱明會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或者說,現在這個謝昱明,才是真的他?
他眼神驀然冰冷下來,謝昱明看到他這般神色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手也一抖,松了些力道。
黎骞一把将謝昱明掀到一邊,咳嗽着揉着脖子站起來,外面的崔護工正好也沖了進來,扶過他疊聲問着:“黎先生,黎先生你沒事吧”然後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
黎骞眼淚都咳出來了,好不容易窒息感散去了些。他睜着紅了一圈的眼睛漠然望了謝昱明一眼,臉上神情比寒冬飛雪還要冷上幾分。将手中精致漂亮的拐杖糖朝呆滞着一動不動的謝昱明随意一擲,尖利的包裝紙劃過他臉頰,帶來出乎意料的疼痛。
那疼像刮進了他心中,讓他痛得喘不過氣,發不出聲音,只能呆呆看着黎骞轉身離去。
厚重的門關上的一剎那,謝昱明跪在床上,從喉間發出泣血一般的尖叫。
待叫聲歇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絕望。許久後,謝昱明身子一晃,眼裏直直落下兩行淚來。
可惜那明明已經再次回到他身邊的人,這次不會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