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到梁峰的那一刻,吳文韻的眼瞬間亮了,張開嘴發狠地咬秦煥手心裏的肉。
“嘶。”秦煥被他咬了一口,單手掐住吳文韻的兩頰,讓他松嘴,而後站起身,面無懼色地和梁峰對視,道。
“英雄救美?”揉了揉通紅的掌心,男人嗤笑一聲,吐出後半句,“小孩子的把戲。”
梁峰陰沉着臉,走到吳文韻身邊,把捆住他的繩子解開,看到對方鎖骨與脖子上幾個明顯的牙印時,心裏頓時燃起熊熊怒火,但到底是克制住了,只是給吳文韻扣扣子的手明顯顫抖。
“大叔,他親你了嗎?”崩掉的扣子系不上,梁峰瀕臨爆發邊緣,語氣裏的寒意讓與他相對的吳文韻都感到背脊發涼。
“我躲開了。”吳文韻怕梁峰沖動,趕緊拉住他的手,解釋道:“他沒親到。”
梁峰的身手他在健身房的時候就見識過,現在脫離了困境,他也終于能夠看清這孩子放在床邊的棒球棍。
本應該光滑的純金屬棒球棍表面已經出現了部分凹陷,如果沒猜錯的話,別墅的防盜門就是梁峰用這東西硬砸開的。
這片別墅區入住率雖然不高,但必要的安保卻不少,剛才的動靜已經觸發了警報,這時候如果再不走,等到保安上門,他們就更走不了了。
想到這裏,吳文韻拉過梁峰的手,一邊往門邊走一邊說,“算了走吧,小峰,我沒事。”
只是他拽了幾次都沒拽動,右手的虎口處被摩擦了兩下,卻是梁峰主動松開了倆人交握的手。
“大叔,有些事情不能說算就算了。”
梁峰繞過床頭,走到秦煥面前,問道,“人渣,你知道小孩子可怕在哪裏嗎?”
“嗯?”秦煥并沒覺得害怕,他仿佛料定了梁峰不敢動手。
“小孩子做事之前不用思考,我們未成年,所以無所畏懼。”梁峰出拳的速度極快,嘭的一聲由上至下打在秦煥的下颌角,右腿一個側踢将人撂倒在地,而後單腳踩上秦煥的右腿,狠狠往下一跺,力道大的吳文韻在旁邊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秦煥痛呼出聲,臉色煞白,不過幾秒,臉上便疼的布滿了冷汗。
吳文韻在旁邊都看傻了,梁峰的動作太快,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半小時前還在自己面前悠哉悠哉的人已經躺在地上嗷嗷痛叫了。
“出來混遲早要換的,這是你欠大叔的,我今天替他收回來!”
說完這話,梁峰心中的郁氣終于散了一些,轉頭再看目瞪口呆的吳文韻,不禁笑出了聲。
“大叔,還發什麽呆,我們這次真得趕緊跑了!”拉過吳文韻的手,梁峰提起棒球棍就往門外沖。
一口氣沖到門外,看到秦煥那輛賓利,又砸了兩下出氣才坐上已經在別墅外等候多時的出租車揚長而去。
出租車行駛了兩分鐘,吳文韻還處在蒙圈的狀态,他被梁峰拉着的手已經出了汗,卻舍不得放開。
偷偷拿眼睛瞄着梁峰,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麽,腦袋就被梁峰攬了過去。
輕柔的吻落在額頭,腦瓜頂上傳來梁峰嘆氣的聲音。
“大叔,你沒事真好。”
千言萬語都被梁峰的嘆息堵在嗓子眼兒,這一瞬間,吳文韻想哭。
出租車是梁峰事先租好的,付了對方多出一倍的酬勞,梁峰便拉着吳文韻下了車,拐進一個小胡同,然後緊緊抱住了他。
手臂收緊,梁峰把腦袋埋在吳文韻的肩膀,沒說話。
“小峰,對不起。”吳文韻回抱着眼前的人,也顧不得這是大街上,随時會有人看到,小聲說,“我應該事先告訴你的,讓你這麽擔心對不起。”
他沒想到秦煥會把事情做絕,迷/奸這麽下三濫的行為比初中時候還令人惡心。
“大叔,這次的事情,秦煥大概不會善罷甘休。”梁峰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壓在吳文韻的耳朵邊,說,“我用我爸的名義拖住了警衛,但私闖民宅,破壞他人財産,故意傷人都是不争的事實,如果秦煥那個人渣追究起來,少不了麻煩。
既然初中的時候秦煥就能對你做出那種混賬事,這次他大概會将你和我的關系旁敲側擊地告訴我爸,我爸媽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們不會接受唯一的兒子是同性戀。”
梁峰的聲音冷靜的不可思議,“另外,如果你和我的關系暴露,對你在公司的工作也不好。”
“小峰,你什麽意思?”吳文韻心裏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懷裏的溫度消失,梁峰按住吳文韻的肩膀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說道。
“所以,交往取消,我們以後盡量少見面吧。”
冬天的風寒冷刺骨,窄窄的胡同裏,吳文韻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梁峰松了手,打趣他,“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叔你也早點回去吧,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
梁峰插進口袋的左手緊緊攥着,将厚實的大衣撐出了一個凸起。
這次的事是他自作主張意氣用事,不能牽連大叔。而且爸媽那裏他還要想辦法交代,他現在才十七歲,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給的,他沒有任何實力和立場去公開出櫃鬧脾氣。
人還是要活的現實一點兒,耍帥造成的後果他必須要好好承擔。
“沒事,沒事。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吳文韻低下頭,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你和我的關系就是普通的長輩和後輩,我不會和任何人亂說。我,我這就回去,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越說聲音越小,吳文韻趕緊轉身,向着胡同外走去,根本不敢回頭。
梁峰在後面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消失在路口,站到腳底發麻才從另一個方向走出去,打了輛車回家。
吳文韻回到家,脫外套,挂外套,把包放在它該待的位置,又到卧室換了睡衣,把換下來的髒衣服放進洗衣機,設置完了洗衣按鍵之後看着洗衣機透明的頂蓋發了會呆。
蓄水聲和洗衣機轉動産生的攪動聲敲擊着耳膜,空蕩蕩的一居室除卻這單調的聲音就只剩了他那一下又一下,緩慢而沉重的心跳。
男人垂着脖子又站了會兒,然後想起了什麽一樣,急匆匆地起身去洗澡,期間還踢到了椅子,險些摔倒。
打開淋浴的開關,吳文韻拼命地搓洗着脖子和鎖骨上被秦煥咬出來的痕跡,粗糙的澡巾摩擦着脆弱的皮膚,不一會兒就通紅了一片。
水溫調的有點高,浴室很快便被白色的霧氣填滿,吳文韻把澡巾扔在一邊,雙手撐牆壁着,吸了吸鼻子,還是讓那不争氣的眼淚跑出了眼眶。
他知道梁峰說的都對,他知道他身為長輩在處理這件事上應該要比對方冷靜,他知道暫時分開對兩個人都好。
他什麽都知道。
但他……控制不住。
他控制不住自己對梁峰的喜歡,控制不住自己的脆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吳文韻請了一天病假,第二天再上班的時候除了眼圈有點紅,其他都恢複了正常。
意外的,秦煥受傷的事并沒有上新聞,公司裏也風平浪靜,若不是脖子還在隐隐作痛,他幾乎要認為前天發生的事就是一場夢。
又過了兩天,公司的難得沒有加班,同事們約了一起去唱歌喝酒放松一下。
本來吳文韻不愛參加這種聚會,但想到這幾天确實過得很恍惚,喝喝酒唱唱歌發洩一下也好,就跟着幾個同事一起去KTV訂了包間。
幾首歌過去,幾瓶酒下肚,幾個人就開始聊起了天,吳文韻在旁邊聽着,時不時地應和幾聲。
“對了,你們知道梁總家的少爺進了少管所了嗎?”
一個男同事顯然喝大了,什麽都往外說。
吳文韻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可能?梁總的家教一直很嚴的吧?”
“是那個前一陣來過公司的小少爺嗎?長得還挺好看的,因為什麽進的少管所啊?”
其他人都皺了眉,明顯不信。
“你不會是酒喝多了,說胡話呢吧?”
那男人啪的拍了下桌子,叫道:“我才沒說胡話,我那天給梁總送文件的時候聽到他打電話來着,好像是在找人疏通關系,想把那位從少管所撈出來。語氣挺急的,不可能是假的!”
男人撓了撓頭,繼續說,“不過那位到底是因為什麽進去的,我也不知道……”
他們後來說什麽,吳文韻已經聽不下去了,喝下去的幾瓶酒在胃裏翻騰,匆匆道了別,他穿好衣服便出了KTV,拿出手機開始給梁峰打電話。
等電話的時候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別的什麽。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吳文韻挂斷電話,在寒風中又等了兩分鐘,再次打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把嘴唇抿的緊緊的,打開微信給梁峰發消息,卻驚訝地發現手機顯示對方和你已經不是好友關系,消息一條都沒有發送成功。
攥緊了手機,男人站在繁華的廣場中央,背後是燈光流轉的KTV大幕,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長。
吳文韻盯着地上自己長長的影子,露出個諷刺的笑容。
你要是真像影子這樣高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