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愣着幹什麽?趕緊的, 別浪費時間了!”
程飛很不客氣的推了餘幸後頸一把,讓他回神, 後者在“老板”的威壓下只能收回視線,繼續幹活兒。
貨梯裏東西不少, 車廂還有更多。
餘幸這薄弱的身子板确實不适合幹這活兒,何況自打他研究生畢業後, 要麽懶, 要麽忙,總加班, 即便周末有時間, 也會選擇躺着。
習慣了辦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活兒,餘幸體力很差。
為了搬東西,麻繩纏在手掌、手腕, 沒運幾趟就磨破了皮。
疲憊嘆口氣,經由這一整天的勞累,他今晚肯定能睡個好覺。
境況再差也安慰着自己,貨梯上下運輸了四五趟,花了将近兩小時,餘幸總算把東西搬完了。可總裁辦公室還要進行第二輪整理, 畢竟他搬來的東西都用紙箱或防震塑料包着的, 加之餘幸氣力有限, 擺放的很沒有規律。
回到地下停車場,将貨車車廂檢查一遍、确認沒有疏漏後,餘幸終于得到了他今天的工錢。
“不是說好了二百嗎?”
“那是正式工人的價格, 你不值那個價。”
餘幸捏着手裏的一百五,帶着一身的酸痛,相當惱火,可程飛看都不看他一眼,顧自點了根煙,“行了小年輕,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幹這活兒,萬事開頭難,一開始總是要吃虧的嘛,從我這邊吃點小虧,總比以後被人騙好啊。”
“是,我确實是第一次接這個活兒,可這跟咱倆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餘幸笑笑,撿了自己風衣抱着,伸手來回在口袋裏翻找着什麽:“五十塊錢不多,但程老板失了信譽就不好了。車上那會兒您對我說的話我都用手機錄音了。您說得對啊,第一次難免吃虧,可我實在生活窘迫,不想吃虧。”
程飛一愣,沒想到餘幸還能有這手,他叼着煙抽了一口,蹙眉老半天,說話時掉了一地小火星。
“行了行了,真服了你了。”便宜沒占到,程飛極不甘心的從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塞餘幸手裏,想着自己還跟他抱怨過家事,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咬咬牙,又多加了二十給他,“記得把錄音删了。”
看着程飛滿臉愁容,後者只冷笑一聲,沒回應好臉色。
第一次确實容易上當受騙,可沒經驗的人不一定好欺負。
——只是,他說謊了。
實際上餘幸并沒有錄音,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手機。
将得來不易的二百多現金收入口袋,得到自己應有的酬勞後跟程飛分道揚镳。
只是,剛才那總裁辦公室的鑰匙還在他手裏。
餘幸想了想,拿着鑰匙又一次上了貨梯。
勞作半個下午,在停車場站了很久,現在一身熱汗散去,才察覺身周空氣涼了。
盡管餘幸及時将手裏的風衣穿上、系了扣子,也還是打了個寒顫。
電梯到一樓,餘幸目光淺淺掃視了這公司的內部環境,感嘆一句氣大財粗後,将鑰匙還給了前臺工作人員,可那人沒接,反用雙手捧給他一個黑盒:“麻煩你把這個也放總裁辦公室吧。”
“好。”反正都搬了一下午了,也不差這一小件兒,權當收尾了。
再加上,前臺小姑娘客氣又禮貌的态度比程飛好太多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餘幸随手接過,引那遞東西的人滿臉緊張:“哎呀呀,你小心點兒拿!這裏邊可是易碎物品。”
“好。”顧客就是上帝。
可盡管應下,餘幸依舊單手捧着,他已經夠累了,這麽輕的東西,一只手足夠用,總之他不會讓它掉到地上就是了。
這一次,沒走貨梯,而是走了公司員工用的電梯,等候時,他又看見了這公司的logo,那眼熟字跡寫的YX,忍不住朝公司門口的前臺員工打聽:“請問你們公司的總經理姓什麽?”
“姓明啊,怎麽了嗎?”
這問題問奇怪了,惹得前臺姑娘抻着脖子直往這邊探,餘幸只得笑着搖頭,“沒什麽。”
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竟覺得logo的字體像極了宮冉的字跡。
微不可聞嘆息一聲,餘幸重新坐上電梯,按了按鍵就仰頭望着上升的樓層數發呆。
憑他妄想再多,也被方才前臺員工的回應打斷,這家公司的總裁姓明,不姓宮。
他到底是多想他?
收腰款的灰風衣太板正,不适合做體力活,穿着是好看,可也累人。
沒多久,電梯到了頂樓,餘幸進行起最後一趟運輸工作。
找鑰匙、開鎖,進屋、開燈,看着他親身搬成堆的大物件,雖然只得了二百塊錢,也有成就了一番大事業似得興奮。
這想法太幼稚,但賺了錢以後,餘幸心情不錯,他心滿意足的把裝着易碎品的黑色盒子放在穩妥處,最後檢查一遍才關燈離開,可沒等他鎖門,就聽見遠處有電梯門開的聲音。
這公司跟他之前的公司一樣,領導有專用電梯。
下意識循聲望去,遠處走廊卻一片寂靜,候了半晌才響起斷續腳步聲。
通常來說,級別越高、辦公樓層越高,餘幸在的頂層是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他剛搬了東西過來,裏面都沒收拾好,怎麽可能會有人來?還是領導用電梯……
算了,事不關己。
餘幸聳肩,這整層樓就只有他身後這一間辦公室,鑰匙在他手裏,那人要是走的慢,恐怕只能再下一次樓、重新取鑰匙了。
因為走廊挺長,餘幸也累了,他并不打算等那人過來。
管他什麽職位,對未曾謀面的人失了興致,餘幸略舒展了疲乏的身軀就準備鎖門,偏在此時,踉跄腳步聲近了。
像是受到某種指引,他擡起頭,朝走廊遠遠的另一邊望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男人穿了一身黑西裝,像是喝多了,腳步虛浮,一只手攙在牆上,另一只手捂着額頭,擋住半張面孔也遮不住滿身戾氣。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餘幸停了下來,視線留駐在那青年男子身上,意圖透過那人手掌、看清他的面龐,卻遲遲沒有成功。
直到……那人也發現了他。
“……宮冉?”
看清那張臉,餘幸呼吸一窒,難以置信的念出了那個他最牽挂、最不可忘的名字,他聲音極低,隔着長走廊,根本傳不過去,可那邊的宮冉,似乎在同一瞬間認出了他,薄唇開合,回應了什麽。
餘幸笑了。
他從沒敢把重逢想象的如此容易,因為這個世界這麽大,可陰差陽錯的,就是如此簡單。
跟從前一樣,餘幸做什麽都會制定一套計劃,他本打算找到宮冉後先暗中觀察一段時間,先找到那孩子長歪數值脹滿的原因再下一步,也不打算承認自己的身份,畢竟穿越這事匪夷所思。
但他的計劃從來比不上變化,而且……看宮冉的反應,那家夥應是認出他了。
這樣,根本沒必要隐瞞了。
餘幸看着八年後,那張徹底褪去青澀、完全張開的英俊面孔,看着那一雙濃過夜色的黑眸,看着他最中意的小奶狗從男孩蛻變為男人,因為兩人不想見的時間不對等,所以他格外能看出他身上的變化。
這變化,震撼且令人欣慰。
只是,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餘幸不曾發現望過來的黑眸中,焚燒着熱烈到偏執的愛意,以及……求而不得至扭曲的深沉欲.望。
宮冉看着走廊另一頭微笑着的餘幸,在他眼裏,那人身上發着光。
急不可耐滾動喉結,他身體未動,貪婪目光卻已将他吞吃入腹。
餘幸穿這件風衣太好看,他這模樣,正是宮冉想象中“他”該有的。
簡直……像做夢一般美好。
宮冉呼吸粗重起來,他邁開步子,盡力維持着身體平衡,眼底頃刻填充滿血絲。
什麽都不重要了,此刻宮冉眼裏只有餘幸,只有那個微笑着向他張開雙臂、靜靜等候他靠近的餘幸。
像受黑暗折磨的人發現曙光,那是他最後、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顧一切撲向他,狠狠的撲向他,只有真正的接觸才能換取丁點兒真實感,讓他确信這不是夢境。
而餘幸,眼巴巴等着小學弟靠近,眼眶已經凝結了薄薄水汽。
“八年”過去,宮冉又長高了啊……
很快,落入一個溫暖懷抱,餘幸鼻翼全都是宮冉身上熏人酒氣,可他并不介意,因為那是宮冉。
奶狗崽長得再大,在主人眼裏,也永遠是奶狗崽。
宮冉的擁抱很用力,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即便這力道讓餘幸透不過氣,寬容如餘學長也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反倒輕輕回抱過去,安撫性的拍着宮冉的背。
“……宮冉?”餘幸輕喊宮冉的名字,那人卻沒給他任何答複。
宮冉只是一昧摟着他、下颚抵在肩膀上,反複确認這一切是否真實,身體顫.抖着,興奮且不安。
——這真是個遲來的擁抱啊。
安撫的手沒停,這家夥喝多了,可即便如此,宮冉還是下意識依賴着他。
餘幸思緒不禁飄至他離開的那天,宮冉怕是要把之前錯過的擁抱補償回來吧。
“…宮冉,對不起。”一字一頓,輕柔聲音傳達的是最真摯的歉意,只是他的道歉讓身上人肢體一僵,緊随而來的、是滴落至脖頸的溫熱液體。
他……哭了?
因為被擁抱着,餘幸看不見宮冉的表情,他想要開口詢問,被淚水打濕的脖頸卻傳來一陣刺痛,下一秒,有一只手牢牢扣住他後腦、五指穿入他發絲,讓他揚起了頭顱。
細膩皮膚在深色風衣的襯托下更顯白皙,因為那手的桎梏,最美好也最脆弱的頸項線條完全凸顯出來,沒等餘幸搞清楚狀況,宮冉張口便啃了上去。
他家的奶狗崽确實長大了,都會咬人了。
“唔……宮冉,你要幹什麽?”盡力推搡着,自身難保的前提下,餘某人竟還擔心自己會弄傷進攻者,這反應注定了他一切反抗盡是徒勞。
片刻,風衣被扯開,餘幸聽見紐扣崩斷、掉落在地的回響,他想後退,卻被死死按在牆上,換來更猛烈的“進攻”。
不知道那家夥哪來那麽大勁兒,很快,餘幸上衣也被撕開,皮膚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一陣涼意。
而宮冉則得寸進尺的将它們從他身上褪.下、絞在胳膊。厚重的衣料阻礙了行動,身體本就被怼在牆上,這下,兩只手都被衣服束于身後,餘幸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怎麽回事?
宮冉不是認出他了嗎?
這發展跟餘幸想象中的喜相逢場面背道而馳。
“…宮、宮冉,你瘋了嗎?是我,餘幸!停下!你幹什麽!”掙紮反抗太久,餘幸出了一身汗,他聲嘶力竭說明身份後,宮冉安靜下來了。
艱難的喘息着,餘幸感受到脖頸的濕涼,也終于再次看清了宮冉近在眼前的俊臉,也終于……看見了暗淡黑眸中無可遮掩的瘋狂愛意。
宮冉不是喝多了,他是喝醉了。
他的意識一點都不清醒!
恐怕他根本沒認出他,不然,他決不敢這樣對待自己,恐怕……他只把這一切當是酒精控制下的一場夢。
是了,這個世界的“餘幸”已經死了八年了,這時間足夠他去接受這個事實,對宮冉來說,“他”也只能在夢中出現了。
從那雙無光黑眸中讀取到這樣的訊息,下一秒,餘幸身後的門就被宮冉推開,連帶着他的身體也一并被推搡倒地。
辦公室地上鋪的是厚重地毯,摔上去并不疼,只是門口背光者居高臨下俯視線讓餘幸膽寒。
手被衣物禁锢、掙紮良久都站不起身,眼看宮冉反鎖了大門、緩步走來,讓餘幸第一次對“奶狗崽”生了懼意。
他強自鎮定下來,聲音微顫,“…宮冉,你喝醉了,別做讓你後悔的事……”
“後悔的事?”
宮冉低笑,在餘幸身前慢慢蹲下身子,手指覆上他鼻梁、一點點劃落到柔.軟唇.瓣,“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讓你離開了我……”
“好在現在,你再也逃不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蛙(摸着宮冉頭):來,崽,阿媽給你加個一夜七次的buff。
餘幸:搞清楚,誰才是你的崽:)
補充章節見微博:晉江-大明湖畔小青蛙
——真的只是小破三輪啊嬌妻別期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