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個澹澹

麻倉結葉連撲了兩人,都被對方嫌棄的躲過去,現在看到聶珏和聲和氣的對她說話,心酸了一陣,女子就女子吧,這下總不至于再避她了,随即敞開身子就要依到聶珏身上。

聶珏瞧她靠過來,如臨大敵,手足霎時不知該怎麽放,這位公主不及一般少女清瘦,且還帶着刮躁的哭聲,真要貼着她,那少不得要煩上一回。

麻倉公主如乳燕入巢,期期艾艾的半個身體就貼上了她,頃刻間,聶珏就覺得身上像是挂了個秤砣,重的要将她壓垮。

還是高庭淵看不過眼,見她那一抹細腰被麻倉公主壓的都快折了,順手提着她後頸的衣領,将人解救了出來。

那公主到底羞的見不了人,踩着小碎步,一路奔到美人榻上,哭成了個淚人兒。

聶珏這下判斷出來,她是真的傷心了,遂笑嘻嘻道,“高大人,麻倉公主哭的我見猶憐,你不去安慰一下嗎?”

那位麻倉公主也真是一朵奇葩,聽得她話,噎着哭聲還偷着拿眼睛看高庭淵,那形态裏掩不住渴盼。

高庭淵半個眼色都沒給,捏着腰間的佩劍靠到門上,道,“本官奉命過來護人,安慰人不在本官的職責之內。”

聶珏對杜修彥聳了聳眉毛,兩人默契的笑着。

杜修彥在門口道,“聶大人,我便不進來了,這邊交由你。”

“一有進展,杜大人記得來道與我,”聶珏說。

杜修彥客氣地沖兩人拱手,随即走開。

聶珏走到麻倉公主那兒,一手拍了拍她哭的直顫的背,柔柔道,“麻倉公主,切莫哭壞了眼睛,您的兄長若泉下有知,也會難過的。”

麻倉公主搖了下頭,人蜷在一起成了只粽子,打定主意不想理她。

聶珏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愛哭的人,一時沒轍,只好又對高庭淵說,“高大人,要不然你過來哄哄,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

高庭淵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抱緊了手道,“哭又哭不死人,她兄長剛去世,悲傷痛苦是常事,哭一場就好了,你勸也勸不住,不若讓她扯開嗓子嚎一場,等她累了,自己就停了。”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麻倉公主哪還哭的下去,張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巴巴的看聶珏,“我想回家……”

“等查明了您兄長的死因,我們就送您回百馀國,”聶珏撫慰道。

那公主蹬了兩下腿,嚷道,“我不想待在這裏!”

不想待這裏?這裏是專供外國特使住的,不住這裏,她能住哪裏?聶珏道,“有中尉大人在此,保證不會再出問題,麻倉公主不要多想。”

麻倉公主拉住她腰上的細帶,“我想到你府上。”

聶珏從她手上拿回帶子,嘴上犯了難,“您住在這裏是最安全的,我的府邸沒有護衛,無法确保您的平安。”

麻倉結葉手朝着高庭淵一指,“他是你們皇帝陛下派來保護我的,有他在,不會有事的。”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高庭淵見她們都盯着自己,行若無事道,“本官既然領了旨,無論麻倉公主在哪裏,本官自會跟随。”

聶珏張了幾下口,到底噎住話沒再說。

禮部的人辦事效率極高,上午麻倉公主說要住聶府,下午徐仲潭得了女帝的應允,就着手讓人把物具全搬過去了,過程裏聶珏目瞪口呆。

麻倉結葉住進了聶府,人是歡快了,她個性嬌嬌軟軟,又愛和人撒嬌,很得府裏人喜愛。

就是高庭淵有些不倫不類,他神情嚴肅的跟着麻倉結葉,怵的下人不敢靠近。

麻倉總別因何而死在傍晚時确定下來,是誤食了夾竹桃,夾竹桃花期漫長,一年四季都有,但是驿館中的花草裏沒有夾竹桃,這樣莫名的中毒,顯然是人為的。

杜修彥封鎖了消息,只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幾人知曉。

聶珏問他,“如此下去,遲早要瞞不住,麻倉皇子死的蹊跷,容德你打算怎麽做?”

杜修彥看着仵作的檢查報告,凝住神色道,“我讓人排查了這兩日進出驿館的人,确定了兩個可疑人物。”

“能否和我說?”聶珏問。

杜修彥點了一下首,道,“麻倉皇子死前曾和娜安公主及賈大人都說過話。”

聶珏踱着步來到窗戶邊,擡手合上窗門,“夾竹桃喜溫濕,樓蘭遠在西邊,氣候幹燥無水,夾竹桃在那裏渺無蹤跡,娜安公主大概是不知道這一類樹木。”

杜修彥提着筆在紙上寫下兩人的名字,指頭點在賈子蘭上,“賈大人和麻倉皇子沒什麽深仇大恨,也不存在殺人動機。”

聶珏撥了撥燭芯,道,“所以你懷疑娜安公主?”

杜修彥劃掉兩人的名字,将那張紙放到燭火上燒着,“不是,我不确定,但是麻倉總別死在大齊,兇手不能是大齊人。”

“夾竹桃只有大齊有,傳到那邊,百馀國天皇也只會認為是我們殺了他的兒子,然後嫁禍給別國,”聶珏嘆着氣道。

杜修彥說,“還得讓仵作再驗一次。”

“容德,你性情純良,卻忘了人心險惡,殺人動機這一說,很難推定,有的人殺人,只是為了滿足內心醜惡的欲望,不一定是被殺之人和他有過節或者淵源,”聶珏一口吹滅了蠟燭,打開門随然離去。

杜修彥在暗色裏深思,因不可告人的欲望而殺人者,現在龍椅上坐着的就是一位,賈家滿門被滅,留得賈子蘭一人伴君,她是受害者,若自己是她,會不會終日活在仇恨中,這種可怕的苦楚唆使她去殺人,去制造混亂,是不是也能說的通?

用罷晚飯,麻倉結葉鑽到聶珏的卧室找她。

“麻倉公主,您找我有事?”聶珏換了一身松散的春袍,人依在外側的小榻上,見她進來,放下手裏的書道。

麻倉結葉的衣袖很寬大,兩手交握微擡時,恰好能擋住她的臉,她鬼鬼祟祟的坐到榻前的軟席上,問道,“你在看什麽書?”

聶珏将書遞給她,攏了攏領口,道,“就是尋常的雜論,麻倉公主應該不感興趣。”

麻倉結葉只翻了一頁就把那書扔開了,她的眼睛滴溜溜的在斜躺着的聶珏身上打轉,手下沒個閑的,繞了半截聶珏的發玩,“你平時不穿這樣。”

聶珏聽不懂她的話,把自己的頭發從她手裏解救過來,“我是朝官,辦公時須着朝服。”

“你身段這麽好,應該穿好看的衣服,”麻倉結葉道,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細白腕子看。

聶珏不大受得了她的目光,撿了一個棉枕搭着自己,“這麽晚了,公主該回去睡覺。”

麻倉結葉聽她話意思,料她想趕自己走,捧着袖就要哭。

聶珏連拍了兩下額頭,盡量讓自己聲音低柔,“夜深了,公主不睡覺明日會沒精氣神。”

麻倉結葉嫌煩道,“你一點都不像女人。”

聶珏閉上嘴,靜靜凝望着她。

麻倉結葉坐近了些,“你們晚上沒有其他活動嗎?”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宵禁了,”聶珏道。

麻倉結葉撇着嘴,不樂意道,“你真是個老古板。”

聶珏一噎,沒法再趕她走,只得道,“麻倉公主,您想要玩什麽?”

麻倉結葉便有些羞羞答答,小指勾了勾席衣上的絲線,臊紅着臉道,“這裏都沒有男人……”

“你……”聶珏恥于說出口,你了好幾下最終作罷,“你還是回去睡覺吧。”

麻倉結葉的手打了她兩巴掌,不重,然後背着身道,“你不想男人嘛!”

聶珏被她的直白驚到了,恨不能堵住耳朵,“麻倉公主,請您注意自己的身份!”

麻倉結葉捂着袖又欲哭,攪的聶珏快要叫她姑奶奶,“要不然,明天我陪您出去玩?”

麻倉結葉才不管明天,兩只肉乎乎的小手在大袖裏掏了掏,掏出一本書來,朝她興奮的揚了揚,“給你看個有趣的。”

那書封面上沒字,聶珏只以為是那種女子閨房話本,“麻倉公主,沒想到您也喜歡這種話本。”

麻倉結葉把翻開的書湊到她眼前,激動道,“我就說你假正經,明明喜歡還要裝,瞧你一身皮肉就知是個離不得男人的。”

聶珏往那話本上看去,登時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哪裏是什麽正經的東西,竟是避火圖,她一手捂住口,眉頭都蹙的半高。

麻倉結葉還看不出來她已然想吐,嘴裏滔滔不絕道,“這可是我大老遠帶過來的,你們大齊可不定有這麽清晰的,哎,看這都能刺激成這樣,沒個出息樣。”

她說着說着,腦子裏又想到其他地方,嘴裏不自禁就說了出來,“那位高大人胸膛寬闊,胳膊有力,兩條腿那麽長,要跟他來上一回,那才得勁!”

聶珏聽她越說越不成樣,喉嚨裏的惡心再也掩不住,她匆匆道了一句,“麻倉公主,外面好像有人叫我,先失陪。”

麻倉結葉還回味在意想裏,随便的點了頭,“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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