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足矣
《執迷不悟》
百醉疏狂/文
蘇丁不說話,就只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腳尖。
她有些暗暗後悔,本來是想回來悄悄的和趙朝辦個手續,可沒想到許近楓也在。
要早知道他消息這麽靈通,她就不該拿行李。
她不想和許近楓見面,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從前她一個人守着秘密,雖然沉重,雖然痛苦,但沒有負擔,那是屬于她一個人的記憶、感情,承載着她一個人的情緒。
可現在,雖然被許近楓分薄了一半,但他所施加給她的東西太過沉重,蘇丁害怕和他把話說得太過清楚分明,從前維系她們感情的東西便都消失殆盡。
她已經失去的太多太多,不想到最後什麽都不剩下。
再者,她不需要許近楓的忏悔、道歉和傷心。
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也不是什麽愉快的記憶,他知道了也不過多添一個傷心人罷了。
假如他根本不傷心,只罵她自己蠢,她得多無地自容多尴尬難堪?
不管他會是個什麽樣的反應,過去的都過去了,蘇丁所受的傷害得不到任何彌補,只會讓她和許近楓之間更尴尬,或許還不如從前自在。
所以蘇丁想到的只有逃避。
她當然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可她也并沒別的好辦法。
許近楓并沒氣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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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屬彈簧的,蘇丁要是弱,他立刻就強,可蘇丁要是強了,他立刻就開始慫。
許近楓嘆了口氣,才擡手想要拍拍蘇丁的肩,看她雖垂眸斂目,身上卻像多生了十八只眼睛一樣,立刻敏銳的後退一步,只得放下。
他情知蘇丁現在脆弱又自卑,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他無奈的道:“我是真寧不過你,行,去機場,不過可得楓哥送你。你是我接回來的,沒個讓你自己打車回去的道理。”
見他肯答應,蘇丁總算松馳了那麽一點兒,她默默的看了眼許近楓的車,意思是:那就走吧。
許近楓又嘆了口氣,咬牙狠白了她一眼,道:“你就折磨我吧。”
…………………………
蘇丁回到M城第二天晚上,就接到許近楓電話。
他一副調兒郎當的模樣,問她:“你住哪個酒店?給我定個房間?”
蘇丁的小心髒接連跳了幾跳,問:“幹嗎?”
“我出差啊。”
出……他出個什麽差?
蘇丁弱弱的反抗:“M城這麽多酒店,我給你重新定個更好的,五星級酒店行不行?”
許近楓冷笑兩聲,道:“行啊,最好訂兩間,你也正好搬過來。”
她才不。
挂了電話,蘇丁煩躁的用手機磕着自己腦門。
他來做什麽?出差?鬼才信。
可腿長在他身上,蘇丁又攔不住,就算不給他定房間,他還就住不進來是怎麽的?
他給她打電話,并不是真的要她給他定房間,不過是知會她一聲“他來了”而已。
蘇丁真不想見他,她出差前,寥總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在M城的分公司長駐下去。
那會兒她還有點兒猶豫,可現在,她是一百二十個願意以後就一直待在M城。
可不管她在哪兒都沒用,哪怕她生活在深山老林,也管不住許近楓長着一雙長腿,只要他想,飛機、高鐵、汽車,再不行他走也能走到。
蘇丁一直糾結着,耽擱着,愣是沒給許近楓定房間。
可如她所料,兩個小時後,門上傳來敲門聲,同時響的還有她手機,上面明晃晃的跳動着的是許近楓三個字。
可以想見,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嚣張、得意。
蘇丁先手忙腳亂的按掉電話,又趿着拖鞋去開門。
走得太急,還被絆了一下,鞋都飛掉一只。
手都觸到門鎖了,又低頭看自己妝束。
她應該不換睡衣的。
可許近楓哪兒有那耐性,把個門敲得山響。蘇丁只好道:“來了,別敲了。”
…………………………
打開門,許近楓一張大大的笑臉對着蘇丁,是他最招牌的無賴的笑容:“丁丁你可真不夠意思,我今晚住哪兒?”
蘇丁有些心虛的不敢看他。
許近楓一腳撐住門,問:“不讓我進去?”
“你,你……我給你再定個房間。”
許近楓嗤笑一聲,道:“蘇一丁,你能不能別麽矯情?有什麽話不敢和我當面鑼對面鼓的直說?有本事你躲我一輩子。”
蘇丁一咬牙。
也是,有什麽不能說的?
她說給周秘聽,他不也都知道了嗎?
她心虛什麽,害怕什麽?
做錯事的又不是她自己,她也沒對不起他。
她讓開來,道:“誰矯情了?誰害怕了?誰又躲了?”
“這就對了嘛,咱倆有什麽可避諱的?”
蘇丁恨恨的哼了一聲,在他身後關上門。
許近楓把包往衣櫃上随便一扔,對蘇丁道:“餓死我了,走,陪我吃點兒東西去。”
“我不去……了吧?”蘇丁找着自己的那只拖鞋,一副十分困倦的模樣,道:“我明天還要上班,現在都這麽晚了,你自己去吧。”
許近楓看她一眼,道:“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是很餓。”
他把皮鞋一甩,坐到床邊。
蘇丁沒動。
他還真要賴在這兒啊?
她定的标間,屋裏兩張單人床。要是不講什麽避諱,兩人住是肯定住得下。
如今也沒什麽避諱可講了,也許這是不結婚唯一的好處吧?
蘇丁自嘲的笑了笑,選擇了另外一張床。
她假裝很困,一副躺下就能睡着的模樣,對許近楓道:“你自便吧,我不管你了啊。”
床的另一邊塌陷下去,許近楓坐了過來。
蘇丁精神高度緊張,肌肉緊繃,生怕他會向伺獵的野獸一樣朝自己撲過來。
許近楓卻不說話,就那麽盯着她看。
蘇丁沒有他的耐性,只得睜開眼看他。
許近楓離她還有一段距離,聲音不高不低,不帶熱切,也不顯冷漠,還征求她的意見:“談談?”
“談……”蘇丁坐起身,靠坐在床頭,盯着放在被子上的雙手,道:“談……啊。”
許近楓索性盤腿坐到床上,道:“你就沒什麽可和我說的?”
“沒……”
外頭響起敲門聲。
蘇丁吓了一跳。
許近楓伸手按了下她的肩,順勢起身道:“別怕,我要了兩瓶紅酒。”
他很快去而複返,果然拎着兩瓶紅酒和兩只高腳杯,自顧開了木塞,每個杯子裏都倒了紅酒,遞給蘇丁一杯,道:“本來我說帶你出去喝兩杯,你不肯,那就在這兒吧。除了氣氛不大好,倒也清淨。”
蘇丁看他,沒接。
許近楓嘲笑她:“你怕我不安好心?我還能做什麽?你又不是沒同我喝過酒,哪回你不願意我怎麽着你了?”
蘇丁臉頰微微發燙,輕聲斥責他道:“閉嘴。”
…………………………
酒是好東西,三兩杯下肚,蘇丁整個人都像躺在雲朵上一樣輕盈、放松。
但遠沒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地步。
她推開許近楓要給她倒酒的手,斜着他道:“楓哥,有話就說,別妄想灌醉我。”
許近楓失笑,道:“我就那麽點兒小心思,你不用猜,用大拇腳趾頭也能猜想得出來,犯意得着在你跟前耍大板斧嗎?再說了,你的酒量我還不清楚?我灌得醉嗎?”
“哼。”蘇丁頗有點兒小得意,道:“你知道就好。”
說是這麽說,許近楓還是把倒了紅酒的高腳杯塞到蘇丁手裏。
蘇丁晃了晃腦袋,想說話,許近楓已經半跪到她跟前,道:“丁丁,恨我嗎?”
終于要圖窮匕現了吧?
蘇丁心口一悸,剛才要說的話全忘光了,她垂眸不敢看他。
許近楓卻鉗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對着他的臉。
蘇丁閉上眼。
許近楓聲音極低卻極近:“丁丁,恨我嗎?”
蘇丁細密的長睫很快被淚水打濕,她小幅度的搖了搖頭,道:“不恨。”
她恨的是她自己。
許近楓半天沒說話,只有壓抑和粗重的呼吸萦繞在蘇丁的耳畔。
蘇丁睜開眼。
許近楓臉上沒什麽表情,可她卻知道他心裏的滋味一定特別不好受。
她不願意和他提這個,就是不想看到他現在這樣。
許近楓湊近她,啞聲道:“丁丁,楓哥最對不起的就是你。”
“也不是,楓哥最對得起的人也是我。”
許近楓被逗笑了,道:“嗯,那你想讓楓哥怎麽辦?過去的過不去的,現在的,将來的,只要你提,楓哥就全答應。
我這人雖然渾蛋,可只要我答應了你的,就一定會辦到。”
蘇丁不知道。
她早就學會了想要生活還過得去,就別對任何人報以希望,尤其是奢望。
她去掰許近楓的手,許近楓不肯放,掙紮間她離許近楓更近,近到兩人額頭相抵,他一低頭就能觸碰到她的唇。
兩人身上都是紅酒醇厚的味道,有點甜,有點澀,還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屬于葡萄發酵的那種味道。
蘇丁眨了眨眼,放棄掙紮,開口道:“我沒什麽要求,看楓哥你想要什麽了。”
曾經她想讓許近楓離她越遠越好,最好徹底脫離開她的生活。
她試過,可并沒比她想像中令她活得更好。
那就……還照舊吧,就這麽不遠不近,不冷不熱,不清不白,不溫不火的混着。
他不結婚,她也不結,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相濡以沫,卻不離不棄。
他有多少女朋友,她不在乎,也不管。
只要還能時不時的見個面,叫他一聲“楓哥”,在她有任何困難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
足矣。
許近楓是個得寸進尺的主兒,平時蘇丁水潑不進,他還想撬道縫兒呢,這會兒她予取予求,又這麽善良,完全把軟肋和無耐展示給他,他不貪心才怪。
他道:“我想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 橋上走的哪一句
我沒到 你別起韻
你就把頭轉過去
莫給我消息
我欠你啥子嘛
我啥子都不欠你的
——《胡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