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同情

《執迷不悟》

百醉疏狂

許近楓并沒刻意降低聲調,是以在喧嘩的現場,這句話還是讓周圍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有如一石激起……一片寂靜,什麽都沒有。

許近楓狀似閑适,可其實心一直提着。

他故意放出“他要和蘇丁在一起”的話來,就是想看看大家都什麽反應。

尤其是方唐。

方怡有把柄在許近楓手裏,一時半會,她不敢有所動作。

可方唐這人心口如一的心地狹窄,睚眦必報,最讓許近楓不放心的就是他。

可詭異的是,居然沒人對此有所非議,包括方唐都沒什麽情緒波動,好像他和蘇丁在不在一起,是不是周知諸人,本來就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這得歸功于許近楓和蘇丁平素的交往。

兩個人還情窦未開時就過從甚密,彼時兩人就是非典型“同居”。

有同學到許近楓家玩兒,明晃晃的看到蘇丁在。

有她專門的卧室,家裏衣櫃有她的衣裳,連衛生間她的洗漱用品都占了半壁江山。

不意外是不可能的,但那個時候,許近楓自己毛都沒長全,蘇丁更還是個小孩子,是以人心再龌龊,也不會往“奸#情”方面想。

這十幾年,許近楓外頭桃花不斷,他和蘇丁也始終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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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把所有往歪了邪了方面想的人的好奇和窺探之心都給打散了。

男人和女人之間要是有奸情倒簡單了,天雷勾地火,越激烈越不長久,就是瞬間的事,如煙花易散,得手了也就不新鮮了,遲早一拍兩散。

反倒是他二人這樣看似毫不避諱,卻維系了這麽多年的,更能證明他倆關系清白。

他倆之間到底什麽關系,早十多年前就被人扒得透得不能再透,不管什麽猜測,都沒人關心。

這會兒許近楓說了句大實話,人們卻早就麻木了。

他們不在一起也是一起過,有什麽稀奇的?

許近楓隐約聽見有個高中老同學嘀咕了一句:“這倆,呵,真有病,早幹嗎去了?”

不是指責,竟大有惋惜的意思。

方唐只敷衍的呵笑了兩聲,道:“看來你是對哪個男人也不放心啊。”

許近楓道:“本來就是,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玩意兒,我怎麽可能把丁丁交給旁人。”

方唐面色有些讪讪。

要是沒有趙朝,他有千百句話等着許近楓,不管是冷嘲熱諷的,還是輕蔑不屑的,亦或是刻薄惡毒的……

可因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玩意”從蘇丁那兒跑進了方家,成了他方唐的妹夫,方唐就怎麽也嘴硬不起來。

馮樂安賤嘻嘻的湊過來道:“楓哥,你和蘇妹妹一個天殘,一個地缺,簡直是絕配啊。”

諸人小聲的哄笑起來。

許近楓“天殘”的事,圈裏早就傳開了,越是關系親近的,反倒越是遮遮掩掩,看許近楓的眼神相當直白、露骨,心裏也癢癢的要命,偏就你瞅我,我瞅你,互相擠眼,就是誰也不敢當面和許近楓挑明。

連虛僞的“關心”都是說半句藏半句。

也就馮樂安是個沒心少肺,又被揍習慣了,說話口無遮攔。

卻也說出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聲,他們俱都在心裏首肯:“天殘”這字眼形容許近楓,也太踏馬精準了。

至于蘇丁的“地缺”,女人嘛,結了婚又離婚,在傳統觀念裏就是二手貨,惡毒點兒的話就是“破鞋”,可不就是“地缺”嘛。

他倆還真是絕配。

許近楓“惱羞成怒”,一腳踢過去道:“馮樂安,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馮樂安跳腳躲開,舉起酒杯道:“看我這嘴賤的,瞎說什麽大實話,哈哈哈哈,楓哥,我錯了,錯了,喝酒。”

諸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有人就上來打圓場:“楓哥,聽說你那大項目有眉目了,到底怎麽樣了?能讓兄弟喝口湯不?”

許近楓目的已經達到,也就順勢和方唐揮手告別。

他壓根沒等到新娘、新郎登場,打個卯就提前退場。別人的婚禮,他沒那心思湊什麽熱鬧。他們歡喜他們的,與他何關?

他所有的喜怒哀樂,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在蘇丁一人身上。

他無意把他是否幸福炫耀給別人看,關起門,他過自己的日子。

日子過得舒服不舒服,他知道,蘇丁知道就足夠了。

……………………

有他提前打下伏筆,埋下隐線,他和蘇丁再怎麽公然成雙成對,竟也沒人對此非議,就更沒人蓄意報複。

一晃兩年時間過去。

蘇丁的确辭了職,去省會城市找了份工作。

許近楓也漸漸把工作重心轉移到了N城。

照他說的,他是做工程的,公司在哪兒不重要,反正也是跟着項目到處跑。

馮樂安等人不願意離開家,許近楓也不勉強,那邊的公司由他們老人兒維系,許近楓又在N城開了家分公司。

蘇丁公司要開年會,她提早就和許近楓說了,晚上全公司的人要去酒店聚餐,她晚點兒回去。

她和同事到的早,檢查看看布置安排有沒有什麽漏洞。

正忙着,同事陸心叫她:“丁丁姐……”

蘇丁把視線從手中的文件夾上擡起,有些疑惑的看着陸心:“什麽事?”

陸心往不遠處一揚下巴:“那邊有個男人,盯你盯半天了。”

蘇丁忙循着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的男人一身的西裝革履,十足的精英範兒,見她望過來,朝她點了點頭,竟然大步走了過來。

蘇丁結巴了一下:“趙……朝?”

“是我,蘇丁,你怎麽在這兒?”

蘇丁還想問他呢:他怎麽也在這兒?

兩人交換了下彼此的信息。

趙朝看蘇丁的眼神就帶了點兒同情,他很誠懇的道:“丁丁,對不起。”

這道歉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不合時宜,蘇丁的眼神純真且帶着懵懂。

趙朝道:“要不是因為咱倆離婚,你也不用背井離鄉的來這兒工作。”

蘇丁:“……”

她跑到N城,真不是因為他倆離婚,而是他再婚的對象是方怡。

可蘇丁沒解釋。

世易時移,趙朝比從前多了幾分幹練,也多了幾分頤指氣使和說一不二。

這樣的身份會滋生他的自信,但自信到極致就成了自負和自傲。

蘇丁相信,就是她否定,趙朝也不會相信的。

…………………………

蘇丁問他:“你現在,挺不錯吧?”

趙朝道:“嗯,去年提了副總,年薪六十,不過我打算辭職,自己開公司。”

“嗯嗯,那還真挺好。”蘇丁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微笑。

趙朝眼神裏閃過一抹猶豫的神色。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當初決定和方怡結婚,就預料到了會有今日的成就。

不過,他也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才會這麽快就達到這個高度的。

所以,他有資本驕傲。

但世間從來沒有十全十美,以前念着方父的提攜之恩,他忍也就忍了,可這時候遇到蘇丁,從前那些死寂和腐爛了的愧疚和歉疚竟然如潮般湧上來。

趙朝環顧了一下酒店,遞了張名片過去,道:“丁丁,我就在這家酒店,咱倆久別重逢,我請你……”

蘇丁拒絕:“不用了,從前的都讓它過去吧。”

她可沒那個浪漫心情和他敘舊。

見着他,她只有尴尬和羞愧,也沒什麽舊可敘。

趙朝卻不容她拒絕,道:“那就去樓下咖啡廳喝杯咖啡。”

蘇丁實在不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麽可說的。

但趙朝今非昔比,他已經不是那個會尊重人,同時因尊重而生出體貼之心的趙朝了。

蘇丁要是不想當衆和他撕羅起來,就得答應。

最終蘇丁還是和陸心說了一聲:“我遇見一個……朋友,下去和他喝杯咖啡,一會兒就上來。”

陸心是才畢業的小姑娘,對趙朝這樣成熟又有範兒的男人沒有抵抗力,一邊偷偷打量他,一邊點頭:“好的,丁丁姐你只管去,我一個人可以的。”

又紅着臉問:“這人是你什麽朋友啊?好帥啊。看他那西服,是訂制的吧?還有他的皮鞋,意大利純手工。他腕上那塊表,限量款呢,有錢都買不到。他結婚了嗎?”

要是陸心不說,蘇丁還真不知道趙朝這一身行頭居然這麽值錢。

她無情的打擊陸心:“早結了,他岳父還挺厲害呢。”

陸心立刻就明白了,這麽帥這麽有氣質的男人,居然名草有主?

還是靠了他岳父才有今時今時地位的?

這是婚姻交易啊。

她一邊遺憾,一邊同情趙朝,一顆芳心立時碎了八瓣。

……………………

趙朝做主,替自己和蘇丁各點了一杯咖啡。

他在富貴圈裏浸淫久了,自然能看出蘇丁的穿着極為普通。

他對蘇丁滿是同情和憐惜:“丁丁,我知道說多少對不起,都沒法讓時間倒流,我對你的傷害也沒法彌補,不過,我當初是真的愛過你。”

蘇丁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她讪笑着道:“那什麽,趙朝,真的都過去了,要說對不起,應該我說。”

趙朝驕矜的笑了笑,道:“我的錯更多吧,後來我咨詢過心理醫生,你那種情況,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要是我當初能好好配合,這會兒咱們倆孩子都生了倆了。”

“呃。”蘇丁垂下頭去,恨不能把臉埋進咖啡盅裏。

趙朝看她害羞,笑得越發柔情蜜意,他道:“丁丁,如果你有什麽為難的,可以來找我。我絕不會空許諾,不管什麽要求,只要你提,我一定盡全力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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