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疑點
半個時辰過去,小河沒來,府裏的管事來了。
此人來者不善。裴玉歡端坐在房間,隔着一幕屏風,就能感受到他此番前來是有目的。
此人是肖府的三大管家之一,說起來三大管家長者是肖老伯肖通,但此人是為首最有說話權的管家。他最年輕且最有能力,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先通過他,再到各管家、再到老爺夫人這裏。
原本還有一位七品帶刀侍衛是負責肖府的安全,可惜那個管三千命不好,去年跟随肖沣百去征戰挂了。這個職位一時沒人接替,就暫時空缺。
如今,這個大管家突然造訪,怕是小河那邊辦事沒辦好。裴玉歡理解小河年紀小,很多事情不懂變通,所以她故意不開腔提她想外出的事,道:“闵大總管,這麽晚了到我這裏是有何事?”
使了眼色讓枝枝給闵福拿了張凳子,自己也坐了下來。
肖府的三大管家手中的權利是分衡而治的,誰都不能單一的決定什麽事情,只有三人統一好了才能禀報老爺和夫人。
闵福站在門口,渡了幾步。夫人醒了,他本下午就應該來拜訪的,但是一直聽說老爺在,他就等到現在才來。
“叨擾夫人了,”闵福行了個禮,接着說道,“夫人,我來請教夫人一些事情,前些日子老爺準許靜安寺的尼姑在家為夫人您祈福,夫人您看您既然醒了,是不是要請法師回去?”
“這事?”裴玉歡松下一口氣,這樣看來,小河準備晚出的事沒被發現。她沒多考慮,想随意打發闵福,道:“這件事情既然是老爺準許的,你便去問老爺。”
闵福一聽為難,這府裏的兩位大人豈不是要為難他,老爺說讓他來問夫人,夫人讓他問老爺,這請法師是要花錢的,夫人老爺不松口,肖老伯又不會給錢,不給錢這尼姑能請走嗎?
這事給辦的,真是難死人。闵福站起來躬身請求道,“夫人,老爺說這件事關乎夫人的名節,他不方便摻和。請夫人将請尼姑進府一事在見到恭親王的時候說成是自己找人辦的。”
裴玉歡看這事肖沣百考慮的挺周全,既然他想好了退路,怎麽不自己來說。是今晚自己的态度不好?的确,飯桌上她确實有見他欲言又止,看來是自己說不出口。
“我們夫人找人?老爺也真是的,也不替夫人想想,保住了名節又怎樣,委屈的不還是我們夫人,況且,拿什麽理由這麽講?”枝枝急了,少見的沉不住氣。
其實也不怪枝枝,肖沣百在這件事上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有點不地道。就算是為夫人祈福請的法師,那也不應該帶到家裏來。
“枝枝姑娘說笑了,老爺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眼下聖上要分封賞賜,這節骨眼上要出事,可不好辦!”闵福一把汗一把汗的擦,替老爺辦這事冥想得罪夫人呀!這夜深露涼的,怎麽覺得熱得很。
“既然如此,你去回複,就按老爺說的辦。”裴玉歡不想多做糾纏,一口答應。
“诶。”闵福點頭,躬身再躬身,“那夫人您早些休息,闵福告退。”
人走了,枝枝氣不過,她小臉通紅,可夫人又發話了。老爺這麽薄情,夫人還念着情分,她悶悶的不說話。
自打夫人十年前嫁到肖家,眼見着夫人從一個被捧在手心的明珠變成被人随意擯棄的琉璃球,一點也沒受到重視。新婚當夜,新郎不見了。
也不知道夫人怎麽會變得這樣委屈求全,從前想和夫人交好的,來秦家提親的王公顯貴哪個不一表人才,怎麽偏偏就喜歡老爺這種繡花枕頭。
從前老夫人就擔心夫人這一生為情所困,過得難免會不如意,如今看來,好看的皮囊哪裏有用,還不如疼夫人來的實在。
裴玉歡眼見着枝枝生氣了,都是替她在生氣,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的計劃不是肖沣百,所以無論他想做什麽,只要不阻攔她過自己的日子,她都不會随意幹涉。
她重生活下去的理由只為上一世的不甘心,她的不甘心是上一輩錯付了情愛,葬送了性命,今天算是初次見肖沣百,對一個還未相處的人何來感情,這些無法告訴枝枝,就算說了枝枝未必會理解。
“吱吱——”夜深屋外有老鼠爬過稀碎的聲音,枝枝去門前看了看,回來凝重的望着裴玉歡,“夫人,小河将馬車準備好了!”
枝枝一直是秦子艾的心腹,她能夠洞察主子的想法,可自從主子醒來,她似乎覺得這個夫人變了,變得徹底。她摸不準夫人想什麽,或想要什麽。
越發的話少了,不敢多言。
裴玉歡看她欲言又止,也知道她要講什麽,她走上前拉過枝枝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道:“枝枝,你和別人不一樣,你不止是我府裏的丫鬟,更是我的姐妹,我們有自小長大的情分,你比誰都了解我,我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夠攔得住,所以你就讓我放心去幹吧,我總也有我自己的苦衷,等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也算是掏心窩子的說了句大實話,裴玉歡一點也不反感枝枝,反而很喜歡這個勝似姐妹的丫頭,她總能設身處地的為她着想,只是有些事上一世不能夠如願,這一世便更加的期待。
她期待能活的随心所欲,能夠在肖府中有自己的地位和權利,甚至期待教養出一個好的兒子,她想證明裴玉歡沒有那麽軟弱無能,沒有那麽癡迷愚蠢,這就是她的想法。
可這一切不能講,她跟誰都說不了,她只能自己消化,然後自己想辦法解決。
原身的這次小産,她總覺得有許多端倪,既然是小産為何這屋裏屋外半點小産的痕跡都沒有,沒有補養的藥,反倒是飯食中有些藥味,這不符合情理,她自然懷疑。
再有就是裴玉歡最為擔心的,肖千冷這麽乖巧,到底是想巴結婆婆秦子艾,還是真心那麽乖巧。她不相信一個八歲的孩子會失掉純真,會活的如此步步算計,可也不得不承認,那孩子身上疑點重重。
既然十裏鋪能夠有希望得到消息,那麽她便要抓住這個希望。
“不好了,夫人!夫人,不好了!”門外婦人一陣亂叫。
枝枝看了眼裴玉歡,自己去門前看,是乳母陳婦,“陳媽,你大半夜叫嚷什麽,主子都要休息了。”
陳婦臉上一驚一乍的,似乎是受了不小的驚吓,她結結巴巴的聲音放低了不少了,她跪倒在裴玉歡的裙邊,喊道,“夫人吶,你可得做主,東屋出事了!”
“何事這麽慌?”裴玉歡示意枝枝扶她起來。
枝枝扶她時,陳媽卻站不住,力量全在枝枝身上,她使勁力氣架住。陳媽臉上表情扭曲的很厲害,她手顫抖的指着門外,哭腔的喊道,“有人死了!”
“你胡說什麽?大半夜?”枝枝以為這是瘋了,肖府還沒出過人命,這婦人像是失心瘋的樣子,不像正常。
“真的,真的,夫人,你去看看東屋,那個法師死了。”她好容易說完,好像力氣也用的差不多了,便倒在地上,看樣子是吓暈過去了。
這一陣動靜下來,府裏也都鬧開了,裴玉歡一時有些失神,這才重生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情。待冷靜一會兒,她吩咐枝枝,“去叫老爺,去報官。”
枝枝應了聲,“那十裏鋪?”
萍兒在外屋聽到聲音,衣服還沒穿好就爬了起來,到房內看到陳媽倒在地上,迷惑的問道,“夫人,怎麽了?”
“府裏死人了,陳媽吓着了。”枝枝解釋。
“讓小河去找老爺,我們先去看看法師。”裴玉歡擺擺手,死人這麽大的事情身為夫人不能不在府內,搞不好還有嫌疑,她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萍兒,你找幾個人把陳媽帶回房裏,別讓她在地上着涼了。枝枝,我們走。”
小河也聞聲進來,和枝枝撞一塊,枝枝罵了句,“怎麽這麽不開眼,快找老爺去東屋,說法師死了。”
“什麽?哦!”小河半信半疑的點頭,随後驚訝的往老爺那邊跑。
枝枝跟在裴玉歡身後,一同前往東屋。留在屋裏的萍兒反應了一會兒,忙想起來還要叫人來收拾地上的陳媽,“柳媽,李媽,起來了。”
這邊不多時到東屋,屋外看到窗戶上暖着燭火的光,一片靜和。裴玉歡頓了頓腳步,枝枝拉着她的衣袖,叫住她,“主子?”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裴玉歡微微一笑,她已是死過的人,哪裏還會怕死,她走在前面,推開了半掩着的門,屋內燭火通亮,這裏屋外屋都是如此的靜谧,似乎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而倒在床上的人躺着很安靜,側臉是個肅靜的美人,鼻峰直立,臉蛋柔潤,一點也不像死去了,仿佛還有溫度。
裴玉歡走過去,将手放在尼姑的鼻尖,沒了氣息。她死的很安靜。
枝枝捂着嘴站在門邊,她覺得不是很吉利,“夫人,咱走吧,你身子才好,不應該來這裏的。”
正說話間,肖沣百也過來了,他小跑在小河前面進屋,看到裴玉歡正在檢查死者,他走上前去問,“斷氣了?”
“斷了!”裴玉歡理了理手袖,沉重道,“報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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