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聽話

原是無事,肖沣百這大張旗鼓的舉着屋內的撐窗杆過來,十分滑稽。

他的表情帶着些許的擔心,目光卻在上下詢問裴玉歡是否有事。

房間內,裴玉歡受到驚吓,她看到肖沣百進來迅速裹緊自己的衣服,轉了身過去,“你做什麽要進來?”

随後又意識到是自己的失态,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歉道:“對不起沣郎,剛才是我受到了驚吓。我是說你先到前廳去等我!我換好衣服就來。”

一旁的肖沣百難得看她道個歉,小臉刷的紅了倒有些可愛。

他臉上不經意的露出欣慰的笑,然後極其聽話,轉過身徑直走了出去。

枝枝一邊看着夫人這少有的窘态,也覺得好笑。

她沒有笑出聲來,只是心裏想着夫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愛了。

從醒來之後,脾氣就改了和往日不一般,讓人無法捉摸。

夫人的性子時而溫柔和煦,時而刮風下雨,她相處這麽久,本來是了解夫人的,如今也不好說自己了解夫人。

有時候夫人做出的事情,很不可思議,甚至六親不認。

有時候又精明能幹,什麽事都自己把控着。

可現在愣是忽然變成個小迷糊。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陣子夫人的變化很大。

原先她雷厲風行刁蠻任性,現在夫人外柔內剛,還真讓人想不通她的心思。

其實就連裴歡自己也知道,她想代替秦子艾,卻沒有辦法真的做到和秦子艾一模一樣。

她有自己的剛硬血性,還有自己的溫暖善良,她就算是重活一世,也有想不透的地方,她是裴玉歡,不是真的秦子艾,也沒辦法裝的那麽像。

即使她繼承了這具身體,也繼承了身體的回憶也無法做到成為真正的秦子艾,因為她是裴玉歡。

當然,裴玉歡一直在盡力做好秦子艾。

如果想要在肖府生存,必須要将這個身份扮演下去,才能安然無恙的活着。

如果別人一旦發現她不是真的秦子艾,将會遇到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有生命危險。

裴玉歡在枝枝的幫助下,很快的換好衣服。

她穿了一件素色的睡衣,肌膚更顯得白皙細膩。由于天氣還冷的緣故,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外衫。

将頭發擰了半幹後,梳理好就散落在胸前,任其散落。

就這麽濕着出去,裴玉歡想着拿手帕再擦擦,一邊擦拭,一邊邁着步子走了出去。

挑了門簾戰定在門口,看到肖沣百在窗臺前的身影,俊美的身軀遮住了桌上的光,他的背影在牆上輕晃,她喊了一聲,“沣郎?”

聽到聲音的肖沣百回頭,目光直接落到裴玉歡俊秀的臉上,她的臉清瘦些許,這些日子越發的瘦了。

他在外廳看到裴玉歡繡的帕子,便一手握在手中,他點了點頭,“嗯。”

裴玉歡十指纖纖握住擦水手巾,在梳理微微濕潤的頭發,肖沣百又想起那個美背,他的心一緊。

砸砸嘴想主動說點什麽,心口又堵得慌,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等着裴玉歡先說話。

裴玉歡剛才失了儀态,這會兒也是有話說不出口。

她目光變得柔和,甚至還有一絲窘态。

肖沣百這個人在她意料之中是正人君子;也在她意料之中,這見着自己的媳婦都脫衣了,竟然絲毫反應都沒有,表面冷冷淡淡的,果然是對秦子艾沒有其他心思。

“沣郎請坐!”

裴玉歡朱唇輕啓,靈動飄逸的身子落坐在凳子上,他也緩慢的行着步子,在旁邊坐了下來。

原本熟悉的倆人,現在竟然成了陌生人一般,各懷着心思不講話。

像是第一次見面,又像是熟知許久的人,隔着一個茶座的距離,相互猜測對方的心思。

這會兒肖沣百當真是覺得奇怪,雖是無話,他卻享受其中,他就想這麽靜靜的坐着。

奇了怪了,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肖沣百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手中還握着那個未繡完的手帕,他偷偷的塞進袖口裏,理了理袖子。

他偷瞄了一眼旁邊的人兒,想起她那天在三皇子面前的出色表現,他突然很氣,一口氣悶着,“夫人,什麽時候對女工起了興趣?”

“什麽興趣不興趣,随便繡的!”裴玉歡看那繡盆一眼,信口道,“沣郎,喜歡的話,繡好了你拿去?”

“不必了!”肖沣百口是心非,帕子他已經拿在手上了,這女工他不想讓自己的夫人親自動手做,便岔開話題,“夫人明明從未去過江南,茶藝了得,着實讓我佩服,不如無事時我們泡泡茶喝,聊聊天可好?”

“哦,好。”裴玉歡不走心的點頭。

說到泡茶,肖沣百又是吃味。還有那綠蔭吓得一騎紅衣究竟是何等的迷人呢?

他仔細思索也想不通,只能懷疑她的身份,可剛剛看到右肩上的花印,讓他啞口無言。

希望眼前的人是秦子艾,又不希望它是秦子艾,他十分的矛盾。

此刻他的雙手安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等待着裴玉歡開口說話。

裴玉歡沒有心情去理會肖沣百在想什麽,她現在只想知道,肖沣百是不是真的信任了她?

還有就是明天去秦府,會經歷些什麽?他們要提前協商好。

裴玉歡不了解恭親王,但是秦子艾了解她父親,恭親王喜歡騎馬射箭,這些秦子艾都會,可是裴玉歡不會,她很擔憂,自己到時候會露餡。

今日在書房內院裏,她應該是露餡了吧。

此刻肖沣百一定會想為什麽不會射箭,明明秦子艾會射箭呢。

挑開話題說道,“沣郎,有陣子沒有射箭了,我現在連弓都拿不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小産過後,身體還未恢複尚有一些吃力。若是明天到秦府見爹爹,他要陪同射箭,你替我陪他好嗎?”

“夫人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嗎?好辦呢,我替你就是!”蕭峰擺心裏自始愧疚,這一提小産他來了興趣,要看看這夫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他立刻應下道,“這陣子是我對不起夫人,對你不聞不問,是我疏忽了!”

裴玉歡壓根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她自然不必理會他。

這道歉也是欣然接受。

她微微一笑,說道,“老爺你不必這樣,夫妻之間本來就是相互扶持,我知道你忙于事務,沒有多餘心思來挂念我,這為天子辦事就是勞累,只是出門在外,你才要多些小心,這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肖沣百聽後為之一震,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秦子艾此人作天作地,從不把外人放在眼裏,也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他不知道眼前的夫人竟會如此韬晦,說出這番話來。

他暗暗皺眉,卻點頭答應,“是的夫人,我聽你的。”

一旁的裴玉歡很少平靜下來和肖沣百講話,兩個人這麽平易近人還是第一次。

同時也很是驚訝,肖沣百如此聽話。

別的什麽不好再多說,裴玉歡最擔心的就是騎馬,她從未上過馬,萬一掉下來……罷了,這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忽然想到孩子們,問道,“孩子們都睡了嗎?”

這明天肖府衆位要起大早,去拜見秦府恭親王,府裏上上下下早都準備好了,就等待着明天一早出發。

“哦,對了!”裴玉歡突然想起來法師的事情,她覺得有必要再重申一遍。

“法師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陳媽被拉過去問話也放回來幾天了,現在就等着官府給我們的結果。在父親面前就莫要提及此事,這件事情就當過去吧,好嗎?”

肖沣百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原本打算在此處休息,此時他不想了,到底還是他自己惹出來的惑世禍事。

只因那日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劫匪搶這位尼姑,他給救回來的。

他沒做別的解釋,先前是怕秦子艾跟自己計較,如今看來這秦子艾客客氣氣,每句話都是夫妻之間的客氣話,他覺得掃興,可無奈他們之間也有了隔閡也是他自找的。

他無法面對。他想自己去冷靜一下。

思考一下他和秦子艾之間的關系到底是什麽,他們之間還有愛情嗎?

甚至他們之間有過愛情嗎?

一直以來,肖沣百都很敬重秦子艾,他從沒想過和這個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秦子艾會是夫妻,他從結下這門親事,就想到這一生寥寥度日,他是被人操控的傀儡,無法做他真正的自己。

他內心深處糾結萬分,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然後推開了門,說了句,“夫人我走了。”

裴玉歡自然不會留他,她的目的達到了,她就是要讓肖沣百知道,她是真的秦子艾。

他們之間就連從前的喜愛都沒了,她是秦子艾,她不愛他了。

既然目的達到了,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當肖沣百出門的那一刻,她的心情異樣的沉重,她的心好像在下墜,又好像在不安,這種感覺是自己在失去,可明明自己沒有失去。

裴玉歡清楚的知道她和肖沣百之間沒有故事,可為什麽她的心還是會難過呢?

難道短短的幾天之內,她喜歡上了這個人,她不會吧?

枝枝走了過來,看着正在發愣的裴玉歡,問道,“老爺怎麽走了?不是說今晚要搬回來嗎?我已經鋪好了床。”

裴玉歡醒過神來嘆了口氣,嘴中喃喃道,“沒必要了,枝枝你去休息吧。裏屋的木桶你明天差人将它拆了,燒了也好,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枝枝不明所以,好好的木桶要拆了燒了,但是她也不敢多問,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點了點頭,“夫人你休息吧,我告退了,你有什麽事情再叫我。”

“去吧!”裴玉歡說完,有氣無力的靠在軟榻上,今晚就将就着在軟榻上一宿。

腦子裏還在想着剛才的事情,心裏就是一片空虛無力,這件事情她怕是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枝枝剛要走,突然想起來回來的時候看見闵福,她回頭問道,“夫人闵總管說,府裏要新進一批丫頭。要不我去挑兩個,自打萍兒走了,咱們這裏就沒有能跑事兒的丫頭了。”

裴玉歡擺擺手,“我累了,這事你決定吧!”

“诶!”枝枝立刻準備離了去,卻不興被裴玉歡叫住,“給大哥和二姐那邊也都各派一個去吧,乳母們孩子大了,也顧不上咱家孩子,還是讓丫頭們陪着,記着挑些機靈的,規矩都交好了!”

枝枝回道,“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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