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吻
也是這樣的一個陰天。
裴玉歡起了老大一早,她一晚上沒合眼,又早起塗抹胭脂水粉,那天是她嫁給肖千冷的日子。
沒錯,是她大喜的日子。
逢大喜日子別人都是歡天喜地,唯有裴家嫁女嫁的低三下四,唯唯諾諾。
她娘親哭哭唧唧,又是打又是罵的。
裴玉歡每每在肖府快要待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會想起那張哭桑似的臉,想起自己的親娘。
無論如何自己的娘親,做什麽她都不能有怨言。
裴玉歡也恨自己生在裴家,可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快樂。小時候她娘親也在她低燒不退的時候守她一整夜未合眼,與生俱來,不就是要報答父母嗎?
即使再恨再怕肖千冷,她也要答應娘親,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肖家。
可最後她還是沒有明白,究竟是她做錯了什麽,在這天地之間無容身之地,母家不要她,裴家也不要她,連容身之地都沒有。
重活這一世,她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天道依舊在,輪回總會有,肖千冷不是沒有報應,他只是沒到時候。
她會親眼看到他報應的那一天。
窗外是陰沉沉的天,分明沒下着雨,卻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
她的身子究竟是不由得她自己折騰,裴玉歡又閉上眼,忽然理解了秦子艾的難處,原來,她收養肖千冷,皆是因為這具身子被判定不能生育。
她不是不能生育,她是不能有。是秦家不允許有後代。
秦子艾的記憶裏,她做什麽都無法令肖沣百開心,唯一肖沣百眼裏有她的時候,是她生孩子的時候。
做父母的哪有不愛孩子。
可秦子艾太過小家子氣,她連兒子和女兒的醋都吃,才使得她親兒子不疼愛,親女兒不喜歡,撿個外邊的孩子當個寶。
屋內本熱鬧了一陣,是枝枝和肖千冷的聲音,枝枝是将這孩子趕出去,她都聽見了,無論是秦府還是肖府,沒有人喜歡肖千冷。
門關上了,她坐了起來,烏黑長發垂在胸前,半靠在凳子上。
她的目光變得冷漠起來,送走肖千冷,未必不可,可她依舊不甘心,就此罷休。
裴玉歡的恨就這麽消了,那屬實不可能,上一世的事情經常午夜夢回過,她纏繞在她心頭的憂傷和痛楚,絕對不會随着肖千冷的離開而消失。
她不可能釋懷,更不可能原諒。
正想着事情,外面進來一個人,裴玉歡沒注意,人已經走到她面前來,關切的問道,“夫人,你醒了?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
“無事。”裴玉歡落寞的神情,她無心和肖沣百商談任何事情,甚至不想說話。
肖沣百已經坐到她的身邊,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暖暖的大手。
就是手上那些粗糙的老繭,讓她十分不适。
這奇怪的相處方式,裴玉歡這會兒有點莫名的心慌,她不知道自己在亂什麽,明明她什麽也沒想,可就是下意識的去看眼前的這個人。
他的長睫毛,他的高鼻梁,他的雪玉肌膚,他的一切,和他周身的溫度,都是她的關注點,她好像得了秦子艾的那種病,有點迷戀這個人。
可她深刻的明白自己并不是秦子艾,她不需要喜歡這個人,她也不應該喜歡這個人。
嚴格來說,這個人是她的‘公公’,盡管曾和他素未謀面,她也從未聽起過任何人提到過他。
她本不該有這個念頭。可……她竟然陷入了溫柔鄉。
察覺到裴玉歡疑惑、不安的眼神,肖沣百嘴角輕輕扯了扯,他的眼深沉墨黑,前發擋住一半,似乎也不是很開心。
他大手将眼前的女人納入自己的懷抱,“子艾,對不起。這些年,終究是我負你。”
懷抱溫暖,有淡淡的香氣,只一點點不是外面那種尋常的味道,是他的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溫和又讓人想要索取更多,在他的懷裏,仿佛得到片刻的安心。
只是這份安心讓她內疚和自責,她用重活這一世,換的自己片刻的安适娴靜,可她代替的是秦子艾,若是秦子艾聽到這句話,該是多麽高興。
她能想到,秦子艾那麽愛着的這個人,聽到這句話,絕對滿面淚流。
那種心情,她都能替她體會的到。
但裴玉歡永遠都是裴玉歡,她能頂替這具身子,卻不能頂替秦子艾這個人。她還是裴玉歡。
索性就說了吧,盡管裴玉歡很猶豫,她還是淡定的提議,“沣郎,你知道了吧!我不能再生育了。你若是想再找個外室…”
裴玉歡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也是不反對的!”
按照文清的國家規定,只要正室同意丈夫在找小的,就算是小三也是合理的,這是文清從先祖時期就定下來的規矩,也是歷代都尊重的。
上一世,若是肖千冷願意告訴她,找柳傾佩做二房,她也會欣然同意。
因為始終明白肖千冷心中有人,她做不到那個人,若是有人代替她為何不讓出個位置來。
曾經的她就是低賤到骨子裏,到塵埃裏,到見不着光的地方,她得愛情才會死,她的執念才會如此之深。
如今,她已經看開,若是不能得伊人長久,她便不要這一人,她一人也可以過一生。
“秦子艾,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肖沣百騰地火了,從床邊跳了起來,他眼裏滿是失落和氣憤,甚至是委屈。
“我自然知道!”對于肖沣百的跳腳她把握的很準,“我都差人打聽了,你在城南舊村有一處房産,裏面住着的不就是…”
裴玉歡輕聲冷笑,“不就是你從前的舊相好嗎?還要我說的明白點嗎?你每月出入的銀兩都和那裏有關……”
話未落,裴玉歡已經被肖沣百的唇堵住了嘴。
他的雙手将裴玉歡的身子推到床邊毫無縫隙活動,湊過來的嘴唇野蠻有力,将裴玉歡的嘴唇用力壓在自己唇下,沒有絲毫的憐惜之情,甚至很用力,像是懲罰一般的,咬她。
她瘋了才會說這些話。他恨極了。
裴玉歡最怕的就是這種感覺,她想推開這個發瘋的男人,可她的心有歡快的跳動,似乎是早就在等待着這一刻,她心裏暗暗罵,這該死的,她難道是個受虐狂?
明明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甚至有些唐突,可她的身體就如同已經習慣了似的,完全被吸引,跟着他的唇,開始天雷勾地火的互相撕咬。
原本是秦子艾喜歡這種味道,可現在是這該死的身子記住這個男子的味道,它喜歡,且興奮。
裴玉歡身體的本能讓她閉上眼,索性不再掙紮,任由他的吸吮,摩擦,拉扯,她的下嘴唇突然吃疼,她輕聲的叫着,“啊……”
肖沣百将她推開,摸了摸嘴邊的腥味,是血,他報複成功,低沉而又有磁性的聲音質問,“怎麽,疼嗎?”
裴玉歡覺得自己瘋了,她看着眼前的肖沣百,他怕是也瘋了,竟然和她做這種事,可夫妻之間,這點事又算得什麽。
她撐着身子閉着眼睛,悶哼一聲,明知故問,你咬你自己試試!
不疼才怪呢!
她的嘴唇都破了,嘴裏滿是腥味,只是她還沒弄清楚肖沣百是何意圖,她憋着一肚子氣,回道,“你有病就去吃藥,做什麽要這麽對我,我……”
肖沣百以為自己小懲罰一下能讓裴玉歡認識到自己錯誤,結果眼前的女人不但沒認識錯誤,反而更讓他頭痛。
他向來不喜歡做解釋,也不屑去解釋,畢竟他一直高高在上,受着秦子艾的膜拜,哪受得了現在,這個人自從醒來對他就是疏遠和忽冷忽熱的态度。
心裏的落差讓他顧不上什麽,回想起剛才這個吻,肖沣百有些懊惱,剛才他怎麽會如此粗魯。
看着眼前的人,大眼睛冷漠無神,他掏出胸口放着的手帕,坐下來,替她擦嘴上的血,“說呀,怎麽不說了?”
“肖沣百,你有病我說的又沒錯!你本來就有舊情人,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說出來而已。”裴玉歡看他火熱的雙眼,恨不能吃她的目光,這個男人怕是瘋了,他又這麽溫柔的擦拭,她這顆小心髒別跳了好嗎?
再這樣被挑逗,她就真的要動心了!
“秦子艾!你亂說什麽!”肖沣百的動作停滞了,他将手帕一股腦塞到秦子艾手上,然後目光怒火沖沖,“你自己擦!”
什麽都不知道就亂說。他氣鼓鼓的站起來。
随後,開了門,離開了。
裴玉歡看着這恍惚不曾發生的場景,什麽問候,什麽血吻,都是假的。
她剛才的心動都是假的。
她腦子有病才喜歡肖沣百,喜歡他的臭脾氣?那還不如多看看三皇子,至少人家有權有勢,還專一!
可惜啊,她啊,就是這個命,經歷了一世男女之情,她已然身心俱疲,可剛才那個吻?她真想抽自己嘴巴。
望着手中的手帕,這條手帕不是她還未繡完的嗎?怎麽出現在他那裏?
裴玉歡滿腦子狐疑,他偷走了?這簡直就是迷惑行為大賞。
突然的關心,突然的寵愛,她滿腦子疑問,或許她對他有什麽誤會?
裴玉歡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上面的疼痛與剛才的火辣辣不同,此刻的疼微小無感,她的嘴唇麻木了,才會這樣的嗎?
裴玉歡一陣頭痛,若是肖沣百愛着秦子艾,反倒是讓她憂愁起來,為何當年秦子艾要下毒手?
親手送走自己的丈夫,是聖上的旨意迫不得已?
她陷入了糾結,這回究竟是要她順其自然,還是盡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