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出事
時近五月, 時臨入夏之初, 天氣漸漸熱了。
肖沣百一走倆月,自此像人間蒸發一般,毫無音訊。
一貫穩重的枝枝也不淡定了, 三天兩頭去差問闵福, 老爺是否有消息。
唯獨裴玉歡依舊不痛不癢的, 上午繡花, 下午品茶;閑時和孩子們談天, 忙時再理賬坐上一兩天。
五月荷包在池塘待放, 院子裏陣陣芳香幽幽傳來,這後花園也植上了上次肖北淮送給裴玉歡的花。
小紫花開起來, 後院一片香氣缭繞, 紫色夢幻,如同仙境。
枝枝開了窗透風, 她看着桌上的幹花葉子, 笑道, “這花名為子艾,春夏花季, 秋冬入眠。花越盛,香氣越濃, 安神定心特別有用,大少爺有心了。”
裴玉歡伸了伸懶腰,她今兒坐了一整天,理清楚上個月的賬目, 可以松下一口氣,“是啊,淮兒最是乖巧。”
“是夫人教得好!”枝枝少有拍馬屁,這回也是說真話,這大少爺原本性子寂寞安靜,如今越發的活潑起來。
而且夫人最近變得特別有耐心,經常會去看孩子們學習功課,也會和肖北淮一起研究花草,和肖鳳蘭一起丢沙包、踢毽子,俨然是個合格的好娘親。
“哪有,是孩子們懂事!”裴玉歡嘴角帶笑,她靠着軟墊子上,“淮兒的手怎麽樣了?”
“最近總是覺得身體乏累,也不知是何緣故?”
“我差人叫沈大夫進府?”
“不必,你去拿錦被過來,我睡會兒!”裴玉歡說着。
“沈大夫如今開了公館,不是什麽大病就不要麻煩他了。他開館赈祭窮苦百姓,我們該支持才是!”
“是!”枝枝按照吩咐做了,關上門出了去。
她擡頭看看晴空當頭,這日子越發的好了。
老遠就看見小河跑了過來,枝枝趕忙去攔下,“夫人剛睡下,你又來做什麽?”
“哦,姐姐,我來送裴家的請柬。”小河遞過來一個請柬,“這裴老板也是勤快,三天來四趟,說什麽店裏進新緞子樣式,一定要咱家夫人去看!”
“哼,我怕是沒安好心。我想起來了,是想看看他們家裴玉生的事情吧!”枝枝接過請柬,“我晚點拿給夫人,夫人每次看完都是笑笑,似乎也不想去。”
“嗯嗯。”小河附和,突然想起一事,“說起來,上次夫人從裴家領回來的那個小二,今早去找他要他跟我去街市上買些時蔬的,人也找不到,他是被調哪裏去了?”
枝枝這才想起,的确是好幾日沒見過這人,她鎖着眉頭,“我去問問闵總管,用人一事是他在張羅。”
“嗯,那我回去了!”小河轉身待走,而後走幾步,又想起什麽,回身到枝枝面前,摸索半天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小玩意兒,細看是個枝子,上面有小花一朵。
原來是頭花。
他遞到枝枝面前,“姐姐,送你的!”
“這不年不節的送這個做什麽?”枝枝沒接過來,只盯着那朵枝丫。
她到底比小河大,一眼就懂小河什麽意思,只是他們身份有別,而且她比小河大八歲,也只當小河是個弟弟。
“姐姐,我看這個蠻好看的,你叫枝枝,這頭花也是枝子,你平時喜歡綠色,這顏色更襯得你肌膚白,哎呀,我不管,就是要送給你!”小河一把将東西塞到枝枝手中,然後一跺腳,“下次我希望看到你用!”
說完就跑了。
枝枝“诶”了一聲,捏着頭花嘆口氣,這人,怎麽這麽不聽話。
手中一邊是頭花一邊是請柬,這蘇繡坊的裴文峰多次發來邀約,夫人都不曾前去,她看着請柬搖搖頭,随意的拽在了袖子裏,走了。
府裏平日裏多半事情是枝枝在跑腿,這肖北淮和肖鳳蘭那邊新晉的伺候丫頭也三天兩頭的讓她不省心,她得去闵福那裏再挑些人上來。
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服侍肖北淮的那個丫頭這兩天老是心不在焉的,做事不禁大腦,給主子洗臉用的水用了最燙的水,肖北淮的手被燙的起泡。
這是裴玉歡讓她自己拿主意,她心狠容不下小主子受欺負,就将人給打發走了,養閑人不如養有能力的人。
這到了闵福的住處,她敲了敲門,裏面的人立刻回道,“誰呀?”
“闵總管是我!”挑了簾子,進了去。
闵福正在前廳喝茶,他起身,給枝枝讓了一個位置,笑嘻嘻的道,“枝枝姑娘,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闵總管說笑了,我來辦些事。”枝枝坐下,闵福在一旁上茶。
“是小二的事情?”
“小二?”枝枝反問,“他怎麽了?”
“這事說來話長。”闵福摸了摸臉,“要我說呢,平時看這小子老老實實的,沒成想他和春桃私交,現在都孕三月了。我現在是看他不知道怎麽處置,他說他是夫人親自帶回來的,我這還想着請教枝枝姑娘怎麽辦,這姑娘就來了,也省的我跑一趟!”
“你是說春桃和小二暗結?”枝枝一個驚訝,嘴裏的茶差點噴出來。
這小二人當時看着老實巴交,沒想到這麽缺德,這男未婚女未嫁的就搞這種事情,她氣的臉通紅。
“我說春桃怎麽做事心不在焉,原來是這事?可巧我早晨把她給打發回去了,這事怕是要鬧上一鬧。”
“什麽?”闵福也是吃了大驚,“我也是今日聽夥房的夥計說的,說他們昨日飲酒後小二給他吹得一兩句,這事,壞了,咱們怕是要趕緊告訴夫人去!”
“可不是嘛!”
其實丫鬟和家丁勾結這事私傳出去本就是毀女方名節,這小二還酒後宣揚,這不等于間接要了春桃的命嗎?
難怪一大早她魂不守舍的。枝枝這個悔恨呀~
兩人茶也喝不下了,趕緊的往夫人院子裏去,這要是春桃家裏人鬧起來,還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
鬧到官府就更難了。
走到院中,枝枝輕輕開了門,跟闵福說道,“你在外面等等,我進去看看夫人醒着沒?”
闵福點頭,枝枝剛一推門,門就打開了,裴玉歡穿着寶藍色的衣服從裏面走出來。
她的頭發盤起,束着發髻,兩邊插着翠玉簪子,裝束簡單卻十分大氣。
她看到枝枝臉上慌張,伸了伸腰,又看到後面一把汗一把汗的不停擦的闵福,“什麽事?”
“夫人,枝枝犯錯了,早晨我把春桃遣送回家了,然後,然後……”
“然後怎麽了?”
“然後闵總管你說吧!”
闵福慌忙跪下,“小的該死,小二那小厮和春桃厮混,倆人現在是有孽障呀。”
裴玉歡剛睡醒,這事鬧的,她應接得當,直接吩咐下去,“闵福,你去把小二找來!枝枝,你去備轎子,我要親自去春桃家裏!”
“夫人,小二好像跑了!”闵福擦了把汗。
跑了還不去找?!裴玉歡心裏的氣不打一出來,她這天天的沒一處省心的地方。
調整了下心态,沈大夫說讓她靜養少生氣,她呼一口氣,“差人去找!”
這事也怪她當初,為了氣氣裴文峰将小二安排到家裏,這小厮也不懂事惹出這檔子事情,在她府裏惹出的事情,又關乎到女孩子的名節,她豈能坐事不管。
還有,她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惹出事情不負責的男人。
闵福趕緊跑起來,這上了年紀跑起來比較費力,可聽着夫人的語氣分明不是很好,他這疏忽鬧出的事情,只能自己填補。
他罵罵咧咧,“這混小子,要是讓人逮住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這剛吩咐完下人分頭去追,邢捕頭就主動上門了,且帶着小二來了。
他忙着上前行禮問候,“大人,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找你家夫人!”邢捕頭玩了玩手中的長劍,似有威脅,“去通報吧!”
“是,大人!”闵福趕緊差下人,“快去禀報夫人。”
“是!”
“大人,我們這邊請!”闵福帶着邢捕頭往前走,邢捕頭後面的小捕快綁着一人跟着。
闵福一看小二就氣,他上前就是一腳,“你這混賬東西,給夫人惹出這麽多禍亂,到底怎麽回事?”
小二其人已經鼻青臉腫,似乎是被打了一頓,可這看了還是不解氣,他又是幾腳踹過去。
邢捕頭看他氣勢太過,然後拉住他,說道,“夠了,夠了,別過了!”
“是是是!”闵福趕緊狗腿子的點頭哈腰起來,這好在是抓回來了,不然沒法交代!
倆人一前一後往裴玉歡住處走,邢捕頭不理會闵福這醜惡的奉承,他見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敷衍,只是一把劍放在胸前,大抵是要在說話就當場給你滅了。
小二被人架着在後面跟着,他想跳脫也逃不開,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偷了府上的金銀玉盤,這過城門衣服太破給攔了回來,這會兒一個勁的懊悔,本來人都走了。
裴玉歡坐在院子的凳子上,邢捕頭架着人過來,“肖夫人,別來無恙!”
“大人,多日不見,安好!請坐!”裴玉歡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她一眼就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小二,此時直接被丢在地上,像垃圾一樣的重重拍下去,被倆捕頭死死按住,動也不能動。
心中的石頭壓下。
“郡主,肖兄雖然不在,但是我們這做兄弟的受他之托,這府上的事我們來确認一二。這人你可認識?”
“自然認識。”裴玉歡點頭,“他是府裏的下人小二,我們真找他呢!”
“既然如此,我便說了,我們在城門口看他行事鬼鬼祟祟,就攔住他,發現他攜帶官銀!此事,夫人,可知?”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