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整蠱

湘江娛樂臺的“九州星圖”,一檔收視率不錯的訪談節目,專門追蹤演藝圈熱點話題,專門邀請當紅流量。

以莊嘯和裴琰即将進組開機的日程,是沒時間再趕赴客場錄節目,“九州星圖”當家主持人俞楓親自過來北京,約好就在莊嘯回國這天,見縫插針,趕緊把這個訪談錄了。

裴琰先到,輕車熟路邁進電視臺大樓,跟熟人招呼,一路拐進茶水間化妝間。

反正都是這一套流程,做頭發,化妝,挑衣服,一群人閑扯淡……你裴爺就沒有長頭發,每次做發型這套工夫也都省了。化妝流程也簡單,因為他不描眼線不化眼影不塗唇膏,這就比其他小鮮肉省事多了。

在化妝間裏墨跡仨小時耍大牌不出來然後被制作方吐槽的,有。制作方比較喜歡裴琰這種急性子、痛快的脾氣,比導演和主持人還急呢。他稍微打個眉粉,再撲一層散粉,就算“定妝”了,探頭出來問:“人哪?開始不開始啊?這都等誰吶?!”

當然,前提是你得請得來這人,裴琰比較少上訪談和綜藝節目。

俞楓進來招呼,握手寒暄:“嘯哥好像還沒來,我再出去看看哈,老裴你先坐,你先坐。餓麽?有中秋節月餅和點心,你挑喜歡吃的先吃着!”

“還沒來啊……這麽慢……還得等他?”裴琰說。

俞楓忙笑着解釋,“莊先生應該是今天剛下飛機,估摸在機場得堵一會兒吧,這條高速又總是堵車。”

“哦……剛下飛機啊……理解。”裴琰歪嘴一笑。

沒過片刻,莊嘯也來了。

包小胖的車故意在附近兜了幾圈,晚幾分鐘才駛到電視臺大樓。

莊嘯坐到化妝間大鏡子前,由發型師開始弄頭發。裴琰在不遠處無所事事地晃:“哎呦,頭發忒長,這回且倒饬呢。”

莊嘯眼皮都沒擡,沒回頭看,瞟着鏡子裏某人的身影:“不好意思啊,久等了,機場堵車。”

無所事事的那位,不眨眼地欣賞鏡中人的臉。裴琰端着一盤酥皮鮮肉小月餅,嘴巴就沒停,吃得滿嘴掉酥皮:“沒事,你慢慢兒梳頭,我先吃點東西,餓着呢。”

莊嘯:“你妝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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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妝。”裴琰說,“天生麗質,我就不需要捯饬。”

倆人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臉上都沒表情,都是斜着眼往鏡子裏瞟。

“呦……”俞楓在一旁看着,“嘯哥不常回來,難得一見,我今天特激動!老裴還算我們節目熟客,以前來過一次,很給我們面子,今天真難得把兩位爺湊到一個臺上,太榮幸了……嘯哥一路辛苦哈,過夜的航班都沒睡好吧?”

“不辛苦。”莊嘯坐在化妝椅裏巋然不動,身後發型師給他梳辮子,側面鬓角處修飾出造型,狂噴定型發膠。

“您二位前一陣在一個劇組拍戲,打都打熟了吧?”俞楓簡直沒話找話。

兩人默契地都不吭聲,熟麽?哼。

呦,面和心不和似的啊?好像面上也不合……俞楓琢磨着,同行相忌,也是正常,前一陣還在同一劇組争角色吧?

“還成吧。”裴琰把白眼一翻,淡淡的,“我們就一般熟。”

我跟莊嘯,比跟你丫熟多了,裴琰心想,又覺着臭美了。

兩人視線最終在大鏡子中默契地相碰,交情不必與外人道……

訪談本身就是那一套,沒新鮮東西。話題事先跟各家團隊溝通過,不會太離譜,無非就是就勢再炒炒觀衆想看的一對銀幕CP。

今天這臺上,武力值綜合技能點很高,有史以來最高的。于是一串快問快答,叮叮咣咣明刀明槍。

俞楓問:“阿嘯,評價一下老裴的頭型?”

“特別亮。”莊嘯說,“我們拍夜場戲,燈光師在棚外面歇着,無論誰的戲,老裴在旁邊一坐,他就是一盞LED大燈。”

裴琰自己接口:“然後後期在鏡頭裏再把我摳掉,我的光芒仍然留在畫面裏。”

俞楓問:“老裴,你覺着莊嘯的造型怎麽樣?以後你會考慮留這個頭型嗎?”

俞楓說着,從背後拿出一頂“莊嘯式”的假發套,帶辮子的。裴琰一把抄過來,把假發套扣在自己頭上……

……

俞楓問:“阿嘯,請評價一下外界口中比較一致的看法——裴先生的‘邪魅娟狂’氣質,拍戲過程中你有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邪性麽!”

莊嘯淡定道:“拍戲過程中沒感覺。拍完了在片場搶盒飯、劇組在酒吧聚餐、拼酒,上了桌最能感受到他食量、飯量、酒量的邪性。”

俞楓問:“老裴,那麽在你的眼裏,莊嘯是不是你合作過的最有男性魅力、最有味道的一位搭檔呢?”

裴琰聳肩:“什麽味道?煙味兒嗎?哈哈他抽煙真的比較多!”

俞楓問:“阿嘯,聽說你前段拍戲手受傷了,傷到哪裏了?”

莊嘯對着鏡頭伸開右掌,無聲地亮出手心蠍子擺尾一般的淺白色傷疤。

俞楓驚呼:“看起來傷口很深啊!”

莊嘯一笑:“斷掌了,挺好,據說這樣的人比較厲害。”

“原來的手紋都沒了,都蓋住了,”裴琰插嘴,“所謂的感情線和事業線就合二為一了吧……”

裴琰摸摸自己鼻子。

莊嘯端坐,也不看他。

……

俞楓突然抛出一個刁鑽問題:“兩位同組拍戲,你們倆究竟誰的武力值比較高?”

莊嘯說:“按動作導演設計,讓打哪打哪,不能野路子瞎打。”

俞楓窮追不舍:“那假如你倆就使出渾身解數用野路子打呢?到底誰更勝一籌?!”

裴琰反問主持人:“你覺着呢?”

莊嘯實話實說:“要看打什麽套路,我們練得不是一個門派。”

裴琰毫不謙虛:“地面戰我覺着我可以,因為他可能比較懶得趴下。”

“哎兩位,今天就在我們演播廳的這條沙發上!”俞楓等半天了,可逮着機會下套,“您兩位就在這條沙發上交個手,比畫一下,點到為止,讓大夥見識見識!

“就把這條沙發當作地板,看誰能把誰點到為止地從這沙發上弄起來、踢下去,怎麽樣?”

俞楓又不懷好意地補充一句。

老子剛說擅長地面戰,你就讓我們比畫?裴琰心想,我們倆在沙發上壓着摞着比畫嗎……

演播間現場觀衆已經開始鼓掌起哄,要看,必須比畫!

這就是娛樂節目的套路,裴琰為什麽平時不願意來呢,主持人專門給你挖坑,你既然來了,你不能在觀衆面前很不合群地說,我最高貴冷豔,我就不配合你的娛樂效果,我就一動不動在這兒坐着。但恰恰他們練功夫的人,不随便就跟人家動手“一拼高下”,顯得缺乏教養。

比畫一下。

點到為止。

莊嘯唇邊輕輕一動,甩出個小表情,露了半顆酒窩。

這個促狹表情,在莊嘯這裏就是心情很好了,也沒惱,沒別扭,裴琰心領神會。

莊嘯突然就動了。

裴琰應聲而動,見招拆招呗。

莊嘯沒跟他直接動手,而是瞬間朝他飛過來一個話筒,就是手裏一直拿的那只話筒。

兩人是坐在同一條長沙發的兩端。那沙發再長也不可能有十米,就是咫尺之距。這樣短的距離,抛東西,普通人很難擋住的。

“啪”一聲,閃電般的,裴琰擡手接了那個話筒,幾乎已經飛到耳朵邊了!

俞楓那小子大張着嘴,連同現場觀衆還沒來得及叫,裴琰腕子使力,手就沒有動,但話筒已經從他耳邊飛出去,橫着飛向莊嘯。

這個動作很難很難的。

莊嘯眼沒看他,應聲接了,速度特別快。

攝像機都沒捕捉到,需要放慢鏡頭才看清兩人怎麽抛的、怎麽接的……特別幹淨的動作,兩人屁股都沒挪窩,不離開沙發。

俞楓蠍蠍蟄蟄地面對現場觀衆作出一個WOW的口型。

下一秒,莊嘯眼皮一擡,手裏的話筒照着對面的主持人就飛過去了!

話筒棒子帶着高速旋轉,劈向金牌大主持的面門,俞楓下意識地偏頭,“啊”一聲,側着從沙發扶手上滾一邊去了,抱頭……

話筒沒有劈到主持人,還遠着呢。裴琰是同時移動,動作比那物件還要快,利落地在空中抓回那只話筒,就半秒鐘,再次坐回沙發,抖起他的二郎腿。

莊嘯沒動,對主持人一笑:“你離開沙發了。你輸了。”

俞楓叉腰瞪着他倆。

現場觀衆哄笑,然後反應過來,瘋狂地尖叫,給莊先生暧昧地吹口哨……

兩位爺各守長沙發的一端,坐姿巋然不動,而且今天仍然默契地選擇了“黑風雙煞”的衣着造型。莊嘯穿的純黑高領恤衫,裴琰仍然是純黑緊身襯衫,簡單利索,陽剛氣質從恤衫和襯衫繃緊的胸膛輪廓中透視出來,就是酷斃了……

俞大主持還沒有過這樣,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小子在臺上擦了一下腦門上和着汗的發膠,尬笑,然後給兩位爺抱拳。其實都是娛樂效果。

又扯了幾個關于新戲《龍戰天關》的話題,第二個坑接踵而至,猝不及防。

“兩位,我聽說有這麽一個小八卦,”俞楓道,“據說當初你們兩個剛剛認識,一起吃過一頓飯。碰巧了,當時吃的就是我們湖南菜,你們還記得嗎?”

莊嘯:“嗯。”

裴琰:“有。”

這八卦消息都知道?當時在場吃飯的,難道是包小胖漏的料?

“兩位都很愛吃辣對嗎?!都喜歡我們湖南家鄉菜的鮮香紅辣口味對嗎?!”俞楓賊激動的,滿臉陰險的笑,就是留有陰招讓人十分警惕,“那麽今天直播間現場怎麽能不來一桌我們湘西土菜呢!”

裴琰飛速瞟莊嘯一眼,莊嘯淡定地瞟着主持人。

俞楓往後臺一打眼色,直接推上來一個小圓桌,兩把椅子,就上菜了。

綜藝節目關底,就是整蠱到場嘉賓,你不想來什麽他偏要來什麽。當然,整蠱也不會太過分,又不紮誰的小人兒、不讓你吃活蟲子,不就是吃個辣嗎。

“吃什麽啊?”裴琰伸脖一瞅。

“怎麽不上毛家紅燒肉?怎麽不給我們上臘肉合蒸?來盆血鴨也可以啊。”裴琰歪着頭說。

“你很了解嘛,因為那些菜裏面肉都太多了,你們二人不好分。”俞楓笑道。

“什麽意思?”裴琰問。

“意思是看咱倆怎麽搶肉吃。”莊嘯哼了一句。

節目組太陰險了,在直播間舞臺上直接重演湖南小炒肉的搶肉大戰。哦,不,眼前這盆還不是小炒肉,這是一大盆湘西辣子雞,放眼看去,紅彤彤綠油油的一片,全他媽是各種稀奇品種的辣椒。

俞楓伸開腿,往正中位置一坐:“這頓飯,我做裁判、監督,你們倆每人手裏只有一雙筷子。絕對不能拿手抓啊,不能抄盤子掀桌子,看你們倆誰能吃到肉,誰吃剩下的辣椒。”

裴琰與莊嘯對桌一坐。他先擡眼瞄着對方,心想,怎麽着,今天這盆辣椒,又他媽都是我的了?

裴琰說:“主持人,就非要讓我們倆吃辣子雞?從一盆辣子裏面搶雞?”

俞楓:“對啊。”

裴琰:“你們這有雞兒麽?你自己瞅瞅,我就沒找着你們湘江臺的雞兒在哪。”

觀衆哄然大笑。

俞楓:“雞肉确實比較少嘛,也确實比較小嘛。”

裴琰:“咱節目組就沒別的菜了?”

俞楓:“不然換一盆剁椒魚?”

莊嘯吭聲:“別換,在一鍋熱油裏找肉星,還不如吃這盆辣子雞。”

時間已是下午,兩人行程緊張,午飯都還沒有吃。錄節目在臺前和幕後耗掉幾個小時,可以直接吃晚飯了。

裴琰叨起筷子:“正好,我就吃了,我正餓着。”

圍觀的吃瓜群衆和俞楓,甚至後臺導播和工作人員,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知道裴琰肯定要吃虧,搶不過莊嘯。

餓着呢?餓着你也吃不到肉,這整蠱環節就是這麽設計的,捉弄一下一貫脾氣不好的琰寶兒。圈內有名的一顆“爆栗子”,今天吃不到肉會不會爆啊?

尚未動筷子,莊嘯突然說:“老裴沒吃午飯,空腹沒墊肚子,吃辣椒容易吃傷。”

俞楓:“哦?”

裴琰很大方:“我沒事,吃過節目組給的月餅,正好再來點兒重口味的。”

他大方,是因為這是在演播間,這是在做節目,他肯定不跟他喜歡的人争,他樂意把一盆辣椒都吃掉。

莊嘯沒擡眼皮:“對胃不好。”

裴琰說:“我吃點心了,你還一點兒都沒吃。”

莊嘯這時擡眼,說:“楓哥,你也上桌了,你不吃啊?”

俞楓忙說:“我不吃不吃,我午飯都吃飽了!”

莊嘯說:“你再來點兒?”

俞楓:“不用不用,您二位慢用!”

“我看這樣吧,”莊嘯以毋庸置疑的口吻,“我搶,搶到的讓老裴吃。你要是能搶得過我,你就吃。這盤子裏最後剩下的東西,你都包圓,怎麽着?”

俞楓:“……”

等會兒——

什麽時候改了游戲規則?這才是真的坑!俞楓哪幹啊,觀衆席上爆出一片大笑和打CALL聲,莊嘯已經飛快地下筷子了!手速特別快,把細碎的雞米粒從一盆辣椒裏往外扒拉,叨進裴琰面前的小碟子。

裴琰反應也快,吃啊,餓着呢,管他誰誰呢。

倆人接力似的,一個叨過來,一個往嘴裏送。裴琰秒速幹掉莊嘯給他挑出來的肉星兒,香啊,滿鼻子滿口都是香氣,節目組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俞楓哭笑不得,趕緊也上筷子,加入搶肉大戰,不搶傻啊,盆裏辣椒越來越多了!

他哪搶得過莊嘯?

莊嘯的筷子怼着他,俞大主持的筷子就往天花板上飛出去了。全場哄笑,導播間裏也是笑聲。

主持人為了節目效果不遺餘力,盡力耍寶賣萌,于是伸筷子霸住裴琰的小碟,以極其誇張的動作把碟子攬到自己懷裏:“你再來啊,再接力啊,莊大俠,我在這裏等着你!”

說時遲那時快,也沒反應時間,莊嘯筷子上夾的雞米粒,沒有叨進那碟子,順手直接送進對桌的裴先生嘴裏。

一筷子還沒過瘾,還有。盆裏最後一粒雞米也被莊嘯精準地夾走,再次飛快塞進裴琰嘴裏,直接杵進去了……

裴琰自己都猝不及防,就顧着張嘴了,一口接一口把莊嘯喂的全部吃掉……

就是這個鏡頭,後來,被截成各種畫面、動圖、片段,在網上燃爆了……

俞楓哭笑不得,用筷子指着他倆:“嘯哥您也太狠了,您就給我剩一盆紅辣椒啊!”

“剩什麽你就吃什麽呗。”

莊嘯表情淡不唧兒的,還是特氣人的這句話。

但這次,擠對的對象不一樣了。

裴琰意猶未盡,沒品夠這滋味,盯着莊嘯:“蔥姜蒜和辣椒我也吃,我都要。”

後面的話不能當場說出來,肉我吃進嘴了,你的人我也想要,你身上的肉我做夢都想吃到。

……

導播間內,導演一扔本子,激烈地吼,比預想的“搶肉吃”還棒,這他媽倆人是在“喂肉吃”啊!這集節目肯定是大賣點了,宣傳趕緊做稿子吧。

錄完節目,照例是節目組請客,當晚請兩位爺在附近一家高檔酒樓用飯,一桌菜細節不必贅述。

裴琰悶頭吃飯,喝點小酒,聽着俞楓以及一群工作人員在耳邊聒噪。他吃飯都不敢擡眼,因為擡起眼皮就忍不住去看莊嘯,捕捉對方每一個動作、眼神。

視線碰不上,會感到失落;視線碰上了,又心驚肉跳。動心了,就是這樣的……

當夜,各自乘坐自家的保姆車,在京城夜色的籠罩下,駛過長街,燈影夢幻而朦胧。

包小胖開車載着莊嘯先駛入小區大門,進入地下車庫。

約莫過五分鐘,裴琰助理開的奔馳車從另一個方向駛入地庫。

前後左右觀察,應該沒有盯梢的。莊嘯畢竟剛回來,外界還不知道他在哪裏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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