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跡

裴琰再次回到地鐵站時,手裏提着一款精致的方盒,是紙質的蛋糕匣子。下站臺,乘車,再上站臺,爬樓梯。

地鐵站的樓梯很寬,傍晚下班的時刻,人潮湧動擁擠不堪。

裴琰戴了帽子,低着頭走在人群裏,被人群挾裹着很被動。他伸開長腿試圖見縫插針擠過去,手裏高高地端着蛋糕盒。這也就是為了哄他嘯哥開心,為別人他真懶得費這份心思。他很懶的。

身邊是黑壓壓一片低頭族,在臺階上像喪屍一樣木木呆呆地移動,都在低頭刷屏,根本就沒發現有小鮮肉明星在擠地鐵。沒有工作室刻意的擺拍,也沒有事先向狗仔通風報信,裴琰在心裏吐槽,老子連一張真正的“街拍”都混不上了,所以,其他人那些“偶遇”“街拍”都怎麽來的?

他邁臺階邁得倉促,有些急躁了,身子還在後邊,大長腿恨不得邁到兩級臺階以上,“撲哧”,不慎踩到什麽硬杆子……

嘩啦——

呃——

有人就在他眼麽前摔倒,他也知道惹禍了。他精準地踩到一位拄拐大爺的那支拐,并沒踩到人,但拐杖往前一歪,帶倒了那位大爺。

“啊!!!”

前方女士喊了一聲,遭遇嚴重驚吓,因為那老大爺前撲時一頭撞向臺階更高處那位女士的臀部。簡直是一幕糟糕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手一抓抓到女士裙子,再前撲,伏地。嘩啦——白光一閃,女士好像裙子整個兒掉下來了,走光了……

裴琰在心裏抽了自己一下,太不像話了。

他貓腰低頭,迅速攙起那老大爺,扶正對方的拐,飛速逃離闖禍現場。

蛋糕盒沒撞壞,幸好。

他跑掉了,急轉彎,身後已是一陣雞飛狗跳,雙方罵起來了。女士氣哭,同行男士勃然大怒,一巴掌扇過去,扇了那大爺的頭……

哭鬧,辯解,争執,罵架……

老不死的不要臉的臭流氓你為啥扒女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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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瞎說八道誰扒她裙子老子瞅都沒瞅她一眼!!

裴琰在拐彎處探出頭來,無語,心虛,左右四顧。

身邊一個女生走過,深深瞅他一眼,好像已經認出他,但被人流裹着走了。

然後真的就打起來了,拳頭飛過去,拐杖砸回來,打作一團。地鐵警察跑過來,是來抓老流氓的吧……

有點懊惱,還是良心不安,或者就是體內王霸之氣膨脹,覺着爺們兒不應該這麽溜了。

裴琰垂着眼踢了一腳牆根,轉身,撥開人群走過去:“別打,你們別打了,我剛才……”

他擋開男的一記重拳,發力輕松把對方推開一丈遠,再擋老大爺的劈山杖,被這一杖震得小臂發麻。這大爺老當益壯,還挺有勁兒啊?

“我剛才不小心撞了大爺的拐杖,把他撞倒了,然後才撞到前邊那位……不好意思啊,我覺着就是一場誤會。”

他解釋道。

“都是不小心的,別打了呗!”

他攔在當間勸架,擡手一指那位躍躍欲試的男士:你別沖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可還手了啊。

常年在地鐵站值班的民警,瞟一眼那老家夥:“哎呦,又是您?三天兩頭的,這回您又惹什麽幺蛾子了?”

老家夥反反複複地說:“老子沒有、沒有惹事,老子也冤枉!……誰忒麽摸她了,她好摸嗎她……”

老家夥再一指裴琰:“小子亂擠我,他、他撞我,他害我……”

一雙灰蒙蒙的眼,像蒙了一層渾濁烏突的膜,嵌在深凹的眼眶中,許多皺紋淩亂交織。視線一對,讓裴琰微微一愣,對方好像也一愣。一只空的酒瓶,“哐當”,從亂七八糟衣服中掉到地上……

女方憤而要報案指證猥亵,民警調解,老家夥辯解,一團亂麻吵吵嚷嚷……裴琰這時已經難說是否後悔如此誠實地留在原地,已經有人認出他了。

有個男生湊過來,小聲說:“請問您……您是不是裴琰?”

裴琰哼了一聲:“呵。”

男生伸過一張軟妹幣和一支筆:“簽個名成麽?我幫我女朋友簽的,她特別粉你。”

一直哭着報案的女士,這時擦了眼淚,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他這裏:“你是演《蘇乞兒》的裴琰嗎?不是整容撞臉的?你真的是裴琰?!”

圍觀的許多人舉起手機,裴琰自己心裏清楚,他臉色拍出來一定非常窘迫,一身倒饬的西裝都挽救不了他邪魅娟狂高冷牛逼的人設。硬撐着上臺,他抿着嘴點頭:“抱歉啊,我給您簽個名成嗎?不然今天這事就算了,都是誤會,成嗎?”

“……”

簽一個還沒完了,喪屍男女們紛紛都活了,圍上來,遞本子求簽。

民警同志籲了一口氣,不費工夫解決了麻煩,就算你們雙方調解成功了。

當事人女士身邊的男士,此時估摸比裴先生更加懊惱,瞪他的眼神一定很想打他。那位男士先遭遇了女友不慎被掀裙子“性騷擾”,随後女友就遇到了心儀的男愛豆,性騷擾這事竟然被愛豆的一紙簽名給私了了。

那老大爺趁人不備,沉默着調頭離開人群。

彎腰揀起酒瓶,“哐當”一下,手指略抖,腳步左搖右晃,酒都還沒醒呢。

空瓶子還當寶貝似的留着,可能要攢着賣錢,換更多的酒,大爺轉身時雙肩明顯一高一低,兩腿一長一短……

這人是個瘸子?殘疾?

瘸子大爺瞥了裴琰一眼,沒想搭理他,撥開人群趕緊離開,攀上樓梯。

裴琰迅速簽完眼前的本子,搪塞掉周圍的人,大步流星追上樓梯……

好不容易擺脫人群,裴琰壓低帽檐,這時開始撒開大步狂追,盯着前面身影。

前面人竟然溜得挺快,動作麻利兒,瘸都瘸得特利索,在人群中輾轉騰挪,貼牆角而過的那幾步簡直擺脫了重力,幾乎飛檐走壁!牛人啊,直接去《黃飛鴻》裏演“鬼腳七”都可以了……

地鐵站內陰暗潮濕,許多地方牆根下有一片一片濕痕,就是尿跡,

賣唱的和瞎編故事騙錢的能人志士,在通道裏各占一邊,裴琰從中間踩過,他平時去哪兒都開車,很少走這種地方,路不熟,感到恍惚。

通道盡頭,光線闖入視野,上下的人流自然而然地往樓梯兩側分流。正中是一道鐵欄杆,把樓梯分隔開。

瘸腿大爺被追得煩了,飛身上了鐵欄杆,越過走樓梯的那群人。

“……”

裴琰單手端着蛋糕盒子,邁開大步也跟着上去了,踩着鐵欄杆走。

倆人玩兒雜耍似的,某種程度上也算棋逢對手,還都是倔脾氣,最後同時鑽了附近居民區裏一道小破巷子。

“大爺您等會兒,您別跑我問您一句話!”裴琰喊。

“追什麽追,滾!”回罵了一句,大爺今天也煩着呢。

“您繼續跑啊我反正年輕,我不累,我等您今天跑累了!”裴琰毫不客氣。

“知道你是誰……甭追了!”大爺回頭又吼他一句。

“您知道我誰您還跑?您甭跑不就完了嗎!”裴大爺也嚣張慣了,就不怕跟他一樣嚣張的。

眼前綠光飛旋着向他襲來,一個酒瓶子劈頭蓋臉。裴琰眼明手快,伸手就接了。

再然後掌風一閃,裴琰下意識用酒瓶抵擋,瞬間被對方把瓶子撸走了。雙掌拍門,直不楞地砸向他太陽穴,他後仰下腰躲閃我勒個操啊……

八卦掌。

莊嘯之前扇他都是手下很留情的,鬧着玩兒的。

這兩掌擦着他腦門過去。裴琰也很靈活,幾步退開沒讓對方打着他……

手裏的蛋糕盒撞來撞去,肯定是只剩味道沒有色相、只能吃不能看了。狹窄的街道裏,他锲而不舍追着前面的瘸子大爺,同時掏出手機撥號:“哎你在哪呢?”

莊嘯說:“在開車,就快到了。”

“你快到了?我跟你說我在路上碰見個人,一老大爺,我覺着……你回來北京見過你爸爸沒有?”

莊嘯沒聽明白:“什麽?”

裴琰說:“我是說,我在地鐵站碰見一老大爺,我覺着長得特別像……”

莊嘯問:“哪個地鐵站?”

裴琰說:“就咱見面附近的那個地鐵站。”

莊嘯話音平靜:“我知道了,我很快到了……你離開那裏,別讓外人看見你。”

裴琰說:“我已經都被圍觀了。”

莊嘯說:“你快離開。沒你事,你就別管閑事。”

裴琰:“……”

他确認自己是猜對了。

他就是覺着眼熟,全憑直覺。他看過十多年前一些老電影,八九十年代的功夫片,透着濃重的時代痕跡,現在已經沒人再看那種片子。

這一片地方毗鄰奧運廣場,最近十幾年成為繁華地帶,高檔樓盤、會所和餐飲聚集。然而,許多新樓拔地而起的同時,周邊修葺得并不完美,城市的角落仍殘留着補丁式的舊房,街道陰暗,龍蛇混雜,街邊都是破磚爛瓦。

這就是為什麽他老媽購買的複式公寓就在附近,新開發的高檔封閉社區裏面,而裴琰卻在這地方意外碰見另一位。

一棟灰色的破板樓,樓道的窗棱鏽跡斑斑,空調機放肆地滴水,牆壁上密密麻麻戳着“空調配件修理”和“專業通下水道”的電話號碼……窗口晾着粉的、綠的衣服,牆角廢品成堆粗暴地擠占公共空間,還有與地鐵站內類似的一攤一攤濕跡……

仿佛一腳踏入另一個世界,既貧且賤,毫無操守可言,讓人掩鼻感到不快。

房門口,一排一排的酒瓶,按照容量大小和高矮胖瘦,碼得整整齊齊,幾乎擺出一個兵馬陣勢,頗有酒鬼界大家風範的氣場。

瘸腿大爺靜靜地托起一支酒瓶,先正着托,手指撥弄幾下,再抛起來反接。

其實挺容易的一個技巧動作。手一顫,竟沒接住,又是刺耳的“哐當”一聲,瓶子掉了,滾走了。

“手抖了吧,喝太多了?您年紀大了,別跟我們年輕的逞能耐,以後別再喝這麽多……”裴琰從樓道裏踱步過來,望着牆邊盤腿呆坐如鐘的人。

“要你管我,你誰啊。”大爺低聲咕哝,跑累了,真跑不過年輕小子。

“我就多嘴關心您一句,誰也不想看您廢了啊。”裴琰說。

“呵,早就廢了,一攤廢物……你快滾吧小子。”大爺啞聲道。

“我暫時先不滾,”裴琰最不怕嘴皮子耍賤,“我看着你,等你兒子過來我再滾!”

“那兔崽子不會過來……小王八蛋沒良心的才不會管老子……”大爺木然地咕哝。

裴琰盯着對方褲子下面隐約可見的骨骼變形和肌肉萎縮,又想到病床上的額日勒圖,不是滋味。好歹也曾是叱咤銀屏的“大俠”式的人物,如今境況就是這樣。

那視線呆滞,神智不清,衣衫不整,說話不着邏輯,一看就是一坨酒糟樣的人。

見到了,跟之前想象得很不一樣。回憶當初偷聽到的電話內容,裴琰仍然耿耿于懷,很想罵人;如今見着了,又感到悲哀。

他低頭瞅一眼擠變形的蛋糕盒子,蹲下身,把紙盒放在對方面前:“莊先生,酒別再喝啦,您看您兒子多乖啊他就滴酒都不沾。您不然換個口味,吃個蛋糕?”

“……”

這天該着有事,而且事還不少,裴琰尚未等到莊嘯,先等來另一撥人。

襯衫扯開至肩上,裏面是黑背心和文身,一個一個都面相不善,有那麽四五個人,拿着棍子跺門,然後指着莊大爺吆喝大罵,給錢啊,錢吶,知道嫖忒麽不知道給錢?老家夥,你錢吶?!

您不是據說以前還是個名人兒?您還是明星吧?老賴您不知道欠債還錢嗎?

酒瓶組成的八卦陣被砸個稀裏嘩啦,上門要錢的人瞧見裴琰:“你是他兒子?不對,你不是他兒子?你是他家裏啥人?”

裴琰問,你們一幫人窮兇極惡得想幹嗎?欠你們什麽了?

來人嚷嚷,酒錢和姑娘的陪酒錢,白玩兒啊?要臉嗎?

裴琰被噎得沒話說……

樓道裏雞飛狗跳棍棒酒瓶亂飛,莊嘯大概是這時候來的,裴琰表情都快僵了,沒經驗處理這種場面,想揍人都不知該揍誰。

莊嘯還是有經驗的,把裴琰推到身後,面無表情地掏兜,利索抽出一沓大額紙幣:“多少?夠麽?”

來人見着錢也不嚷了,雙方都有默契,都是老熟人,點了點數,說:“真不夠。老家夥精力旺盛,還玩兒雙飛呢,多他媽會享受啊。”

裴琰:“……”

樓道光線昏暗,莊嘯緊繃着臉,嘴唇抿到很薄,再掏兜,沒現金了,于是說:“我下樓取個錢。”

裴琰拿出手機,在背後小聲說:“我可以刷,網上支付就完了,省事,需要多少?”

莊嘯說:“不用,我去取錢。”

裴琰說:“發個紅包轉賬就成,你可能沒有國內支付賬號,我有……”

莊嘯說:“用不着你。”

裴琰:“……”

那些人拿夠了錢,在莊嘯冰渣一樣的視線中麻利兒走人,就是要錢而已,也不糾纏別的。

裴琰感慨,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體力精力不減,一坨酒糟竟還熟谙人事、龍精虎猛,嫖完了反正由兒子負責掏錢結賬,這美事兒。

屋內堆滿破爛,廢品,以及很多酒瓶。據說這叫做“儲物癖”,是一種精神疾病,用堆滿空間的方式來掩蓋抑郁、腦損傷、精神缺陷和生活空虛。

裴琰雙手插兜站在廢品堆中間,都找不到幹淨地兒坐,也不好直接問,你親爹怎麽住這種地方?

莊嘯靠在牆邊,不想講話,用眼神回複裴琰的疑問:老家夥之前那棟房子,給誰了?再之前那個房子呢,弄哪去了?

無底洞,換誰都會身心疲憊,都會被拖垮。

“你給嘉煌拍片子,不應該啊,小混蛋你不聽話……他們不是好人,不是做好電影的,那他媽就是一幫人渣……小王八蛋你去跟嘉煌的人拍片子……”莊大爺氣息微喘,聲音沙啞,如泥塑一般坐在桌旁。

唠了好半天,莊嘯終于被唠叨煩了,回了一句嘴:“賺錢養家糊口,養着你,跟誰拍電影不是拍電影?”

“養我個屁……老子都這樣了不用你養,巴不得我死了,你滾蛋吧。”莊大爺說。

“我還能滾多遠?我能不管你嗎?”莊嘯說。

聲音平靜且冷淡,此類對話已經進行過太多次,像複讀機一樣,都麻木了。

“跟誰拍你也不能,不能,不能跟他們拍,賣給誰你也不能賣給嘉煌!賺個屁錢,會害死你啊……”莊大爺突然沉浸在那種情緒下。

“我這腳,怎麽、怎麽殘的,就是那群王八蛋,你要走我老路麽?這些人都會害死你……”莊大爺全身發抖,狀态都不對了。

裴琰納罕,望着莊嘯,為什麽這樣講?

莊嘯微微搖頭,眼神對裴琰示意,甭理他胡扯。腦子喝壞了,被害妄想,所有人都要害他。

這兒有個人,年輕時就愛喝酒,酒量酒品還都很差,喝醉了就耍醉拳,打老婆,還打兒子。

很快就把老婆打跑了,又打了幾年,終于把親兒子也打跑了,打到大洋彼岸都不願回來。

拍打戲,意外事故墜落,受傷,殘了。

殘疾落魄致人自暴自棄、放縱潦倒,年紀大了便是個瘋瘋癫癫滿嘴胡話的老酒鬼。在外人眼裏,這老酒鬼就是一無是處,孤家寡人,步步滑向深淵,還處處都拖累兒子。

……

經紀人強尼叔以及他團隊的章歡,這時都打電話過來,寶貝兒您又上熱門話題了您自個兒知道麽?你怎麽沒事跑去坐地鐵,還跟人家鬧糾紛警察都來了?

很多人在地鐵站裏拍到你跟警察低頭道歉的照片,你知道嗎?

裴琰說:“是,我下地鐵站裏慰問值班民警,還給粉絲簽名大派送來着。”

章歡在電話裏輕描淡寫地說,琰寶兒你甭擔心,這種事很好解決,我們現在引導的話題是說你“素顏低調現身地鐵站,不慎擠碰路人誠懇致歉,正直boy不擺架子顯露真性情”,關鍵詞就是素顏、正直、真性情!微博大V和你貼吧官方影迷會裏,都有不少咱們自己人,幫着扭轉一下輿論,然後明天再舊事重提刷一下那誰誰去年酒駕肇事撞了路政工人還逃逸了那件事,黑一把隔壁家的,幫你轉移視線……沒多大事兒你放心吧,我們專業處理這類麻煩幫你擦屁股。

裴琰悶聲謝過章歡幫忙。

以前他還老是罵章歡的公關團隊,這個不滿意那個也不滿意的,瞧不上他們搞宣傳的一套不入流的手段。不入流才最有用啊。

随後就是他老媽的電話,無可避免地追來。

裴琰低聲跟他老媽講:“臨時有點事,過一會兒再過去,你們先等等。”

“哦,有事啊?”徐绮裳善解人意,“沒關系,我跟你爸反正今晚住這裏,又不用回去,你倆還是盡量過來吃飯啊……等你們倆啊……”

莊嘯聽見電話裏的話音,再次跟裴琰以眼神示意:你走吧,你能離開嗎?

裴琰拉住莊嘯手腕,攥住了,其實很不舒服,懊喪。

莊嘯甩開他手,輕聲說:“沒你事,不想影響你心情。”

裴琰也小聲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去哪兒啊?我陪着你。”

莊嘯說:“萬一待會兒有狗仔來了,把你堵在這兒你怎麽說?趕緊走。”

莊大爺擡眼,一片灰蒙蒙的,還在颠三倒四,從腦子裏扒拉拼湊信息:“你是……裴、裴什麽?嘉煌的那個?你們拍那個《龍戰天關》?還有……《醉拳》?”

莊嘯這時推一把裴琰,趕緊走人吧傻瓜。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莊大爺直勾勾盯着莊嘯,似乎難以置信和無法接受,“網上都忒麽寫了,你就跟他……”

“我跟誰了?!”莊嘯回了一句,聲音突然高了。

“跟誰也不能、不能跟嘉煌的人攪和!”莊文龍說,“他給你多少錢你肯?!”

裴琰皺眉,憋不住了想請這位大爺喝壺茶,唠一唠嗑。

莊嘯又頂了一句嘴:“他沒給我錢,我就樂意。”

莊嘯把裴琰推向大門口,擰動門把手,老裴你走吧。

一只酒瓶子甩過來!

莊嘯都沒用手去擋,頭一偏,躲過那瓶子。

裴琰吃驚莊嘯竟然就站在那裏當靶子也不閃開。他趕忙伸手去捂莊嘯的臉,猛地把人拉開一步!

尖銳的爆破聲在耳邊炸響了。碎玻璃渣從牆上濺出來,天女散花一地殘渣,有些很碎的綠色玻璃碴子濺在莊嘯額頭上……

莊嘯閉上眼,然後再睜開眼,把玻璃渣子擋在眼皮之外,靠在牆邊一動不動,人形靶子不想講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酒瓶子砸,好像也不是第十次、第二十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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