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演技

新兵營裏,一群漢子同吃同住,六個男的住一個營房,還是上下鋪的。

莊嘯被小班長指到上鋪,邢瑢就在他下鋪,沒的挑的。來到這屋之前,大夥還交頭接耳地互相挑剔嫌棄,哎,有人打呼嚕嗎?這屋誰打呼嚕?打呼嚕的不許進哈,打呼嚕的去找咱們連指導員睡去!

誰都不承認自己睡覺打鼾。

“都不準打呼嚕啊,安靜睡覺,困死老子了……”莊嘯雙手一撐,然後如慢鏡頭一般,緩緩悠悠地爬到他的上鋪,爬得跟一頭樹懶似的,每挪一步都吃力,累啊,身後傳來幾聲笑。

他以前也問過裴琰,我平時睡覺打呼麽?

以裴琰的說法,沒有啊,沒聽見過。不過,我睡得……比較死,跟你睡我很疲倦啊。

結果,從第一晚開始,一屋六個人,所有人都在狂打呼嚕。

個個兒睡得像死豬一樣,誰也沒有吵醒誰。只是邢瑢和莊嘯半夜分別起來去過廁所,都聽見了,屋子裏的動靜震山響,鼾聲此起彼伏地動山搖。

看來是真累。都累傻了。

原本計劃內,每晚在軍營裏,熄燈後有一段黑暗中獨處的浪漫時光,是莊嘯準備專門留給裴先生的,望一望窗外星空,惆悵地、深情地想念一下對方,再祭出靈活粗壯的手指,被窩裏撸個活兒什麽的。等到進了軍營,每天野外拉練累得像狗,時不時再來一趟淩晨緊急集合,把他們從被窩裏拎出來上操場跑個三千米障礙……十幾歲時在俱樂部裏打拳、跟着師傅習武練功的年月裏,都沒覺着有這麽累,挨揍挨罰都比這個來得輕松。還浪漫個屁,還手活兒?躺到床上最親的就是枕頭娘娘!

莊嘯現在也不怕在一個節目組裏跟邢瑢傳緋聞。倆人每天見着對方,張口随時耷拉出一條舌頭就能喘上,都顧不上了,讓緋聞自生自滅吧。

晚飯時間,在食堂裏端着自己的餐盤,坐下開始吃。

狼吞虎咽,恨不得能長三個嘴,長出六排牙。

這時開始羨慕家裏裴大爺的特殊技能,大松鼠啊。以前一起吃飯時,裴琰就是快,嚼東西效率就比別人快。別人吃掉一個饅頭半盤菜的工夫,裴琰就能吃掉兩個饅頭和一整盤菜,又能搶又吃得快;剝個螃蟹殼小龍蝦殼,都比一般人利索手快。

裴琰在飯桌上就常取笑這位,你看你吃這麽慢,你慢我不等你了,最後一只螃蟹也是我的啦。

老子為嘛吃的快?老子從小吃螃蟹長大的你不知道?就你們帝都人每天吆喝着來碗炒肝,來一屜包子,再來碗炸醬面,號稱“皇城根兒套餐”三大件,多麽奢華啊你們。我們那兒人都比較土,沒見過高級東西,就靠海吃海呗。我們小時候就是蒸兩只大螃蟹,一盤蒜蓉醬爆海虹子,再來一笸蘿皮皮蝦——這是我的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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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嘯咬着饅頭,就忍不住想念那位吃螃蟹長大的少爺,不然怎麽全身硬殼支棱着,出來就敢橫着走呢。

想多了,就走神了。再想去拿饅頭,一擡頭發現邢小哥把最後一個饅頭拿走了,這個氣啊……

“你知道我們現在有多餓嗎?”晚上悄悄聊電話,邢瑢就向小薩彙報說,“今天晚飯我吃了三個半饅頭,三個半!然後呢,今天指導員體恤我們太累了,又給加了一個菜,是青椒大蔥炒羊肉片,哎呀,餓得我,我連羊肉都吃下去了,從來沒覺着羊肉有這麽好吃啊哈哈……就現在給我一只羊,我都能給吃下去……”

這人也明顯話多了,從前說誰有抑郁症來着?有人是真抑郁,也有人純是錯覺,就是一口氣憋着,郁結于心發不出來,自己給自己裹成個很不合身的繭,還覺着特別委屈顧影自憐,特別的不幸福。

幸福或者不幸福,就是一種心态。

小王爺說,哦,那我下次給你烤一只羊,我烤得可好吃。

小王爺說,哎昨天被人帶去個西餐廳,那個牛扒難吃的,烤成一塊牛屎,讓我來給他烤,肯定不能烤成個屎麽。

小王爺又說,所以,就是,我烤得可好了,下次烤給你。

邢瑢一直在笑,笑得腮幫子疼,你快別說了,我又有一樣東西沒法吃了。跟着你個寶寶就只能吃奶了。

小王爺還說,吃完西餐我們又去拍馬戰,吊威亞,“嗖”一下把我抛在馬上,那匹馬就被我壓跪下了。我說你威亞繩沒弄對,太長了麽,他們非說我吃太多要減體重了。什麽了,明明吃得一塊牛屎,他們在吃,我根本沒有吃下去,我哪裏有吃太多麽……

孩子委屈得呦,邢瑢笑得腮幫子都疼,笑傻了。

這樣其實就挺開心,挺幸福的啊。

……

總之,《野戰新兵》這個節目挺火的,播出兩期之後,收視率在周末晚十點綜藝類排在頭名,演員都盡力了都拼了,觀衆也就買賬。

網上很多人都說,瑢瑢換形象了,花美男都變爺們兒了。

以前總覺得這人娘炮,其實并沒有,都是劇裏那些沒有營養的角色太娘炮,現在的肥皂劇審美都有問題吧?瑢瑢戴大檐帽穿士兵常服拔軍姿的樣子,明明就挺帥的,明明就是個正常的男生。

而對于莊嘯的評價,可能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表達,就剩一堆感嘆詞。節目視頻中每次出現莊嘯繃着臉板寸頭的樣子,在操場上喊號,背着行李沉默地跑步,在野外扛着木頭爬泥坑,彈幕上就是一串一串的“啊啊啊天哪”“啊啊啊受不了了”“啊啊啊放開我來”“啊啊好想壓”“不好意思這是我男朋友”……

大俠也沒有神秘感了,上綜藝節目對于一個明星,就是掀開面紗,再扒開那層冷豔高貴的包裝物,露出本來的面目。每天對着鏡頭從被窩裏爬出來,糙皮厚臉的樣兒,揉着哧馬糊,睡眼惺忪地往床下找鞋,再拎個臉盆去洗漱吃飯,還被拍到在廁所牆角堵住了小班長的去路逼問對方,能給根煙抽麽……就是活生生的很真實的一個人。

邢瑢繼續給小薩講笑話:“你知道你老大他現在有多餓嗎?我不是吃了三個半饅頭嗎,噎着我了,喝水,最後半個饅頭我就吃不下了。然後,那個鋼種大盆裏也沒有饅頭了,都被我們搶光了。嘯哥他至少吃了四個,竟然還沒有吃飽,他就死死盯着我飯盤裏那最後半個饅頭,生怕我把饅頭送給別人吃!

“我悄悄跟他說,嘯哥你不能吃我的,被節目組拍到肯定又要生出異心,亂剪輯,再配字幕,把咱倆炒CP,你別吃啊。他就一把搶過去了,就在攝像師調鏡頭的工夫,兩口就吞掉了,愣是沒有被人拍到他搶我的饅頭,哈哈……”

薩日勝聽得不住地呵呵笑,言語之間可能是有點失落:“導演怎麽沒找我去吃饅頭,我也想去,我愛吃饅頭啊。”

“你吃太多了,羊肉又貴,”邢瑢說小薩,“劇組供不起你,導演就沒敢請你啊。”

廁所隔間裏,邢瑢正在熱聊。透過小窗戶往外看,樓外面的消防梯上,蹲着個莊嘯,放風時間內分秒必争,也在聊。

莊嘯話音裏帶點神秘的爽勁兒:“哎,就今天剛拍完的這期節目,估摸要兩三周之後才能播出,你要聽劇透麽?”

裴琰道:“說,什麽好事?你身上哪塊肉又被凍掉了?”

莊嘯說:“我碰見老虎了。”

裴琰說:“扯呢?”

莊嘯說:“邊防林場,東北虎。野生的,活的!”

“開玩笑呢?”裴琰說,“離你有多遠,從這個山頭看那個山頭麽?”

“路邊有一條淺淺的半米深的排水渠,我站排水渠這邊,虎在排水渠另一邊,我跟它打了個招呼,它聽見了,你說有多遠?”莊嘯道。

裴琰大叫:“我去——我不信——”

莊嘯說:“我們當時有好幾個人,老虎就離我最近,有二十米吧。二十米對于東北虎來講,就是前腿一擡,後腿一蹬,一個輕松的沖刺。”

裴琰在視頻對面咆哮,東——北——虎——

“我騙你幹什麽,你等着看節目,攝像都拍下來了。”莊嘯說,“老子忒麽當時就吓成一條狗了。”

“我的爺們兒出去還能怕老虎?”裴琰狂笑,“展示您身手的時候到了,來一出八卦掌鬥東北虎啊。”

“我怕死了,”莊嘯冷笑,“小說裏都胡扯的,我敢打虎?我也就敢打你。”

這天是訓練之後收工回營,攝制組幾人脫離了大部隊,只是在林場裏多繞了一圈,想要拍一些山野風光的鏡頭。這一片邊防地帶,估摸近年環保成果相當的顯著,開個車随便在林子裏轉轉,就能碰見一頭打尖兒遛彎的老虎。

他們有兩輛綠色吉普車,正好各自停在路的兩側。莊嘯和邢瑢從車上跳下,悠哉由哉地沿着路邊走,正準備擺造型拍風光大片。莊嘯一擡頭,臉變色了,往身後一把薅住邢小哥,聲音飄着:“別動,前面,老虎。”

身後沒有動靜,邢瑢站着一動不動,默不吭聲,吓得都沒有呼吸了。

公路邊的水渠一側,站着一頭威風凜凜的獸王,身上花紋斑斓,漂亮極了。

不遠處攝像車中,所有人都吓壞了都不敢大聲講話,低聲教他倆,倒退,倒退——

莊嘯盯着虎,虎擡頭也盯着他,呦,生臉,沒見過,幹哈的?

莊嘯輕聲對邢瑢說:“別回頭,別跑,倒退着走,退回車裏,打火,把發動機轉起來。”

兩人就在融雪後微微打滑的路面上,一步一步後退,皆是生無可戀度秒如年的表情。

邢瑢一屁股栽到車座上,老虎突然就動了!

莊嘯手裏有一根大樹枝子,攥緊了對老虎吼了一聲。

老虎也一激靈:幹哈玩意兒,吼啥吼,吃你啦?已經吃飽了,就瞅瞅你倆大概有幾斤肉。

邢瑢終于将車啓動,莊嘯一步蹿上車。倆人頭也不敢回,一溜煙把車開走,落荒而逃……

“把咱莊大俠生生地吓跑了,真慫啊。”裴琰幸災樂禍。

“真慫,回到營地才摸出自己一身汗。”莊嘯說,“就是二十米遠。”

“知道為什麽?因為你不喝酒。”裴琰說,“武松為什麽在景陽岡他敢打虎?他也是喝醉了,逞能。清醒狀态下,武松也得吓跑了。”

“下回就看您裴大俠的,你喝醉了去。”莊嘯說。

“我聽說的,山東影視基地好像又有一個翻拍《水浒傳》的項目,”裴琰又扯,“咱倆要是演,咱倆能演哪個角色?”

“《水浒》裏面人可就多了。”莊嘯說。

“一百單八将,我覺着,你就是演武松的吧。”裴琰評價道,“帥啊,能打啊,器大活兒好啊……”

“誰告訴你武松器大活兒好了?”莊嘯樂出聲。

“啧,電視裏演的,你沒看過麽,那個版本的……”裴琰小聲說。

莊嘯就知道裴琰指的是他卧室電視櫃抽屜裏的珍藏版《金瓶梅》。對于裴少俠,一本滿足了,那部黃片兒就代表《水浒》。

“你能演誰?”莊嘯腦內也閃過一些不堪入目又令人狼血沸騰的畫面,閃過某個角色邪魅娟狂的臉,“你适合演西門慶吧?”

“卧槽——”裴琰說,“我這麽純情又優秀的人,我在你的心目中,我,我……我像西門慶?!”

“如果化了妝,真的有點兒,那個感覺。”莊嘯笑出聲。

“咱倆要是演武松和西門慶,這《金瓶梅》劇情也得新編了吧?潘金蓮就直接出局了啊,還有小金蓮兒她什麽事啊,不就是我西門大官人和小松松的故事了麽。”裴琰笑瘋了,“西門大官人就每晚翻過牆來,潛入武二郎的屋子,抱住英武帥氣的小松松,狂野地扒掉衣服,屋內上演二人轉,兩人大戰三百回合,互相伸出粗又硬的鐵棒作為武器,撲殺過去,然後糾纏在一起……”

“神經病……”莊嘯忍無可忍某人随時随地這麽抽風,又忍不住開始腦補倆人的動作戲。

一部古典名著《金瓶梅》,被兩位大俠改編成了現代野獸派的同志文學。

裴琰對着手機呵氣:“潘驢鄧小閑,小松松想要麽……”

莊嘯不想講話。

廢那多話也摸不着人,互相把對方都撩得熱了,摸不着還廢什麽話?

“這幾天還是繼續練?”裴琰問。

“對。”莊嘯說,“跟着連隊進山,野外生存訓練,吃蟲子,喝泉水,睡帳篷。”

“辛苦。”裴琰說,“難熬吧?”

“不難熬,以前沒體驗過部隊軍旅生活,現在體驗到了,特別磨煉意志,後悔沒有早幾年來。”莊嘯說。

裴琰其實想拐到另一話題,你這幾天還繼續訓練,就沒別的計劃?

話憋在舌尖上,就沒說出來。這種事,如果是需要提醒的,提要求的,就沒意思了。他的粉絲都不用他提醒,都給他記着呢。

三月中旬,他是小白羊啊,他要過生日了。

營地內,大夥洗漱完畢,拎着洗臉盆排隊從水房回來。進到宿舍,列隊報數,睡前訓話,小班長又給他們布置任務了。

小班長就說,大夥坐下聊聊天,唠唠家常,依次給家人打個電話說兩句吧。

有人就說,欸,不是傍晚剛打完電話麽?

小班長就說:“剛才那半小時,有人是在打電話,有幾位是不是打農藥來着?”

哈哈哈,大夥笑,班長您是不是也打農藥?

小班長腼腆一樂,才不告訴你們。

這是導演組的臨時安排,讓班長過來執行任務。一個宿舍的人坐成一排,坐在小馬紮上。

打電話呗,有媳婦的就給媳婦打,沒媳婦的就給父母打。有人的父母,接到電話極為意外而驚喜,也不知這是多久沒跟父母在電話裏聊天了。有人的媳婦接到電話更為意外,也不知這兩口子有多久是在生活裏各玩兒各的,互相都不聯系愛搭不理的,為了節目效果突然需要聊上幾句,聊得驢唇不對馬嘴,孩子都不願叫爸爸,特尴尬。

邢瑢的電話就是打給父母了,禮貌地、略拘謹地向爸爸媽媽問好,彙報近況。他媽媽嘴很快,就開始抱怨樓上那家洗衣機漏水,把咱家房子給泡了,被子褥子都濕了,睡覺都沒被子蓋了你說怎麽辦?還有樓下,咱家臨街租出去的這家商鋪,養了一群貓兒狗的,髒死了,租着咱家的房子給我搞得這麽髒,每天就是在窗戶外邊嘩啦嘩啦地打麻将,可煩人了。這地方确實不行,人群素質就不行,其實最近我們在市中心看了一套房子很滿意的,我想問你呢你上這個節目片酬是多少啊瑢瑢,我聽聽啊?……

邢瑢在鏡頭前晃過尴尬,尴尬也就一瞬間,迅速就繃住了,臉色巋然不動:“媽,做節目呢,回頭再說吧,下次再給您打電話。”

“你多久沒有打電話給我們啊瑢瑢!”在電話裏聲音特別大,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嗯……做節目,住在部隊軍營裏,很忙的。”邢瑢就是很心虛。

“瑢瑢每天那半小時也打游戲吧,還躲廁所隔間裏打?”有人調侃他。

邢瑢挂斷電話,把燙手山芋丢給莊大俠,松了一口氣。

莊嘯接過這滾燙的山芋,手指在按鍵上劃拉,他能打給誰啊?

導演設計這種環節,就是帶坑的,用意險惡,一點兒都不善良。瑢寶的家庭話題已經造出來了,網上又有的說了,至于莊嘯那個衆所周知的家庭問題,呵……導演組就盼着莊嘯給他爸打電話,看父子二人會不會在電話裏隔空掐出八卦掌六十四式。

莊嘯摁了一串他最熟的號碼,接通了:“哎,老裴。”

裴琰那邊是真的意外,臉埋在被子裏,鼻音齉齉的:“啊?幹嗎——你剛才不是……”

莊嘯猛地咳了一聲,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嗆着了。

一陣狂咳之後,好不容易把這口唾沫順下去了,說:“老裴,節目組導演給我們放福利,讓每人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平安。”

“啊,哦……那你給我打啊?”裴琰說,“我感到很榮幸啊。”

周圍發出稀稀落落的笑聲。

“嗯,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合适,我也沒什麽家人。”莊嘯這樣一說,周圍人反而都不笑了,都能理解這其中的苦衷。

“沒問題,随時找我聊呗。”裴琰說,“好像最近衛視正熱播你節目呢?叫什麽來着,野戰……野戰軍營?”

“《野戰新兵》,一個正能量的愛國主義教育節目,你看了麽?”莊嘯說。

“看了,我是你忠實粉絲啊我都追劇的!”裴琰大言不慚地。

周圍人又開始笑場。

“可惜你沒參加,老裴,節目很适合你,我回頭向導演組推薦,下一季一定得請你來。”莊嘯說。

“可別!我非常敬仰軍人,但我不适合待在軍營裏。”裴琰說,“我這人組織性紀律性特別差,肯定天天犯錯誤,每天被你們那位指導員罰我俯卧撐、跑圈、掃廁所,我死定了啊!”

“好啊。”莊嘯冷笑一聲,“我們就想看你被罰俯卧撐、跑圈,你要是來了,指導員肯定顧不上我們這幾個,每天就跟你這種人鬥。”

在場衆人竊笑,小班長都在笑。

随便又聊過幾句,莊嘯說:“那就先這樣,謝謝你救場。”

“謝什麽?這就見外了吧。”裴琰一笑,“我不是你搭檔麽,哥們兒麽。”

“嗯,成。”莊嘯說,“回見,回北京請你吃飯。”

“每次一說請吃飯就沒影兒了,摳的,你就這樣。”裴琰說,“這回導演和觀衆可都聽見了啊你說要請我吃飯!”

……

挂斷電話,順利邁過了這個坑。

兩人都是演技派,莊嘯覺着老裴也配得上一座金棕榈。

許多話只能憋在心裏,自己一人悶得兒蜜。

其實從心底特想喊出來,想告訴所有人,什麽搭檔,什麽哥們兒,別裝了,這個又帥、又酷、屌炸天的裴英俊,他就是我們家琰琰熊啊。

……

莊裴在這個根本沒有同場亮相的綜藝節目裏,隔空就擲出一顆巨糖。

導演組特滿意,出其不意又達到了炒作目的。這期節目收視率又破表了,創了開播以來的新高。

熱門話題裏摻雜了許多有技術營養的讨論,有人甚至從學術論文中引用了一些數據,據研究表明,普通人撥打手機時的按鍵方式和手勢,能夠暗示電話雙方的關系親密程度。網絡福爾摩斯們用放大的圖片,一幀一幀地研究,莊嘯當時按手機鍵盤的速度、頻率和移動方位。

“你們發現了沒,阿嘯當時就沒看手機鍵盤,他是‘盲打’。”

“對呀,他當時快速瞟了一眼攝像機鏡頭,手指已經開始按鍵,按得飛快,不假思索。”

“這個號碼好像背得特熟,根據文章研究數據,盲打按鍵達到這個頻率,需要每天撥打同一號碼六次以上,堅持至少二十天。”

“也就是說,阿嘯每天打琰寶的這個手機號碼,打六次以上——你們信嗎!信嗎!瘋了,我已被巨型糖塊砸暈!”

“悄悄地說,你們把當時電話聊天場景放大音量,戴上耳機仔細聽,能聽出琰寶第一句出聲時,有種不太自然的喘息,就是第一句……”

“捧大臉,早就聽出來了都不敢說出口只能腦補啊啊啊——”

……

裴琰當時接那個電話,就是在喘。

收工回營,在賓館已經鑽到被窩裏,接到莊嘯那個查崗似的電話。他的手從睡褲裏又掏回來,支棱着鐵棍,陪着演了半天。

他還以為,他嘯哥是要甩給他一樣驚喜,跟他說點兒親密話……

又自作多情了,不是給他送生日驚喜的。莊嘯就是臨時讓他幫個忙,陪着忽悠演幾分鐘戲。

他名字就叫“陪演”,就是舞臺角落裏揮舞着熒光棒陪着演的。一輩子都是一個人的死忠粉,在人群中興奮地揮舞手臂,還特滿足,特別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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