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敵情

房檐上的灰色瓦片不停滴水,淅淅瀝瀝敲亂人的心。

大街上特務抓人,白色恐怖盛行,軍警的車輛橫行無忌,尖銳的剎車聲不時在耳畔爆響,碾壓着皮肉讓鮮血爆射。賣菱角的大嬸默默篩着笸蘿,冷眼旁觀,仿佛已是司空見慣。

大嬸打翻了筐子,往後方甩個眼色,向她的“同志”示警。戴鴨舌帽穿短褂的年輕人翻牆而走,輕功卓絕,單腳一點再一蹭,就消失在房檐一角,驚險地躲過大路上軍車的肆虐追捕……

一條穿心巷,石板路上濕漉漉的。遠處霧蒙蒙,染着一片青山煙雨。

這景色很美,世道卻無比崎岖艱險,時刻就可能萬劫不複。

鴨舌帽側身從小巷穿過,晃動的鏡頭裏就是淩亂的眼神與無法抑制的粗喘。巷口裏一道窄門突然開了!一雙大手當胸抓住他衣領子,粗暴地拖他進院……

黑皮警察搜捕到這個院子,危機迫在眉睫。

戴大檐帽穿軍服的團長出來了,臉色冰凍,一言不發,突然就将手中燃着的煙頭往一人臉上戳去,戳出“啊”一聲慘叫。團長扯開喉嚨把一群黑皮罵到吐血:“幹什麽?要搜哪個?我女人生孩子,跟我進去瞧瞧嗎!!”……

屋子裏,大檐帽把年輕人摁在牆角,雙掌幾乎捏碎對方喉骨。兩人的帽子在你來我的争執和扭打間都飛掉了,露出真實的面目,汗水蒸騰,眼被逼得通紅……

“你在幹什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有多少人恨得想砍死你?!”

“你又要幹什麽?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你現在走出這道院門立刻就沒命了!”

……

CUT!

導演喊停了。

“啊——掐死啦,手松開點兒軍爺!”裴琰爆出一陣咳嗽,耷拉出他的舌頭。

莊嘯松開他,喘息,用幾秒鐘時間出戲。轉過身就換成一張放射出笑容的臉,方才一番錐心泣血劍拔弩張的情緒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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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頭這麽長?”莊嘯說他,“小狗。”

“舌頭長是我練的啊……”裴琰擦肩而過時來了一句,然後收斂眼神互相瞪了一眼。

“這條過了啊,過了。”導演說,“老裴,剛才翻牆那一下,趔趄得好,險境中表達情緒,不錯。”

“不錯啊導演?”裴琰說,“有賞麽?讓我聽個響。”

“中午賞你一大碗擔擔面。”導演沒表情地看着他。

“加肉末的吧,哥?”裴琰追着老哥哥們問。

“加不加肉不是你小子說了算嗎老板?”導演終于笑出模樣。

裴琰哈哈一樂。

莊嘯把倆人帽子撿回來了,自己重新扣上大檐帽,把小流氓的鴨舌帽一甩,精準地甩到裴琰腦頂上。

互相用眼神給對方點一個大大的“贊”。戲好,人帥,加油啊……

轉過身各幹各的,去到不同的組,對詞兒走位準備下一場戲了。

這是兩人再次同劇組開工,雙男主撐起這部大戲。這是一部大投資制作精良的民國諜戰懸疑片,片名《與敵同眠》。

導演管裴先生叫老板,因為這部新片是裴琰的工作室出品,制作投拍的第一部 電影。

……

此時已是夏末,天氣黏熱,雨水時斷時續。

裴琰正式跟嘉煌旗下的經紀公司解約了,帶走了他的核心團隊,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取名“龍行天下”。

他沒用自己名字命名工作室。“龍”這個字,在華人功夫圈內,就有一脈傳承的涵義。龍的傳人,華人之光,猛龍過江,龍行天下,就代表了他所要成就的目标和野心。

裴琰離開嘉煌,在圈內是個挺大的新聞,尤其聯想到最近幾位重磅藝人紛紛跳槽,自立門戶成立工作室,或者直接成立影視公司當上投資老板,嘉煌的娛樂帝國頗有一種“大樹不牢靠,猢狲滿地走”的悲涼景象。

藝人離巢的風景,就如秋風掃出一地落葉,擡頭一看,大樹上只剩光杆司令似的樹枝子了。

當然,嘉煌這棵大樹還遠沒到只剩枯枝子的狼狽境地,家底依然厚實。各路娛記卻不消停,趁火打劫一般,在各種場合追逐着嘉煌的大老板。章紹池在大樓門口剛一露面,一群有證記者和無證狗仔就紛紛冒出來,堵住專車,話筒杵到嘴邊。

對于裴小光頭另立門戶成立工作室的看法?章紹池冷着臉,哼了一聲:“你們該去采訪當事人吧?……我有什麽看法?我祝福他財源廣進前途無量。”

這話立刻被娛樂號添油加醋,網上衆說紛纭,八杆子打不着的路人都感慨連篇,“章總對裴琰這樣鐵打的栽培恩情,仍是抵不住利益誘惑與分錢不均的矛盾,瞧見沒,一拍兩散啊。”

“章總以為養了一只寵物貓,結果養了一頭白眼狼。白眼狼喂不熟,爪子硬了就跑了!”

“咳,裴琰早晚要離開,大勢所趨。現在政策形勢就是這樣,壟斷性質的大經紀公司一個接一個都被整,誰做大了就整垮誰,就不讓你做大成為獨立王國與制度分庭抗禮,都要拆分成小公司、個人的工作室,這叫做分而治之。這就是大環境。”

……

外人不知真相,不會了解裴琰與章紹池簽的陰陽合同的內容。

裴琰用那份陰陽合同換取了新工作室簽約莊嘯團隊的機會,換取章紹池的首肯,讓莊嘯能在帝都文藝圈裏立足。

章總的幾句酸話放出來,裴琰趕緊就聯系了對方,二舅舅,別氣啦,一起吃個飯。

章紹池這人,暗地裏得了便宜,面子上卻挂不住,覺着自己英雄氣短了,還想要逞老虎威風。老男人麽,屬于臉皮薄裏邊兒的架子還特別大的,得讓人哄着、捧着。

雙方酒店頂層旋轉餐廳見面吃飯。

裴琰帶了莊嘯,一起見章紹池。他買單,三人同席吃飯,希望能杯酒泯恩仇。

裴琰一上來就給章總狂灌酒,一杯接着一杯,先把對方灌醉了好說話。

章紹池把他杯子擋開:“少來這套,我不跟你喝,我跟莊嘯喝。”

章紹池順手奪過裴琰的酒杯,把半杯酒都倒進莊嘯的杯,指着說:“在我面前就別耍那個貓膩了,我看着你喝。”

莊嘯端起杯子就喝了,連喝三杯,給足章紹池面子,眼眶迅速也漲紅了,喉頭漲出辛辣氣。随後,莊嘯給章總遞煙:“聽說您最近不僅抽社交煙,開始抽日常煙了?來一根吧。”

章紹池拿過煙,等莊嘯給他點上,深深吸了一大口。

他确實也不能把裴琰怎麽樣。圈裏講究的是共同聯手一路發財,多個熟人就多一條賺錢的路。在他的內心,也真心看好莊裴二人前景,兩位功夫明星絕不僅只是今天這一點成就。他面前就出現兩個選擇,不依不饒鬥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還是姿态大度成人之美,将來再分一杯羹……聰明人選哪種?

章紹池自認為比杜名菊聰明有眼光得多。他一定選擇後者。

而裴琰這次來,不是就找章總喝幾杯酒,只喝酒他不就虧了。

他是找章紹池拉贊助要錢的,為他正在攝制的新片子。

章紹池垂着眼問:“需要多少?”

裴琰說:“前期錢都到位了,現在就是後期制作還欠點……此外,還需要找一個靠譜的有能力的宣傳發行。這方面還是您的團隊最有經驗麽。”

章紹池眯眼瞅着二人:“我們的宣發團隊,現在只談買斷價。”

莊嘯問:“買斷價您能給多少?”

章紹池用煙在手心裏劃了劃,心算一番,說:“票房給你估六億保底。如果能超過六億,六億到十五億之間我四你六。如果你能超過十五億,超過的部分我二你八。

“章總您……”莊嘯都笑了,“您這四六開也太黑了。”

“老子一向手最黑。”章紹池面色巋然不動。

太黑了。

一般這類題材的片子,票房預估也就在六億,八億頂頭了,很難大爆。發行方獅子大開口要吃進四,制作方就甭賺錢了。工作室辛苦玩兒命拉來的幾家投資單位,也是要收益的,肯定不能同意這樣的分賬比例。

裴琰剛才愣着都沒說出話,這會兒反應過來:“章總,您就給我們估個六億?”

章紹池反問:“你覺着你票房能打多少?”

裴琰說:“我跟莊嘯,我們倆票房不夠能打?”

章紹池冷笑道:“全民娛樂當道,傻白爆米花片吃香,你什麽題材?……前幾年類似的片子,《風聲》《建國大業》大牌夠不夠多,哪個真的大賺了?”

裴琰垂着眼折煙卷,不抽煙也開始想聞煙絲味兒了,真愁啊。

“不能給熟人來個友情價,二舅舅?”他小聲說。

“琰琰,市面不好做,保底也有風險。”章總說,“你要找我簽買斷協議,這等于是把你的投資風險都轉嫁到我身上,是我在賭你能不能賺。分紅不夠高,你讓我怎麽敢下注?假若你最後連六億票房都賺不到,我就全賠了!”

“退一步講,你片子都沒做完拍完,還沒讓老子瞧見個影兒……”

章紹池又補了一句。

龍行天下工作室名義上隸屬嘉煌旗下,但財務自負盈虧,自己找錢自行投資拍片,沒錢你就別拍了,別幹了。

而嘉煌這只老母雞,現在已經罩不住翅膀底下這麽多小雞,資金鏈脆弱堪憂啊,章總見不到好處也絕不撒鷹,不愧為大院裏的頭號守財奴。

這次見面,合作沒有談成。

裴琰也看出來,章紹池就是持觀望态度,試圖耗到最後關頭,拿到最有利的分成。章總是想着在裴小光頭發達的時候分一筐,如今困難時想請動這位爺雪中送炭,怎麽可能?

章紹池吃完飯點上煙,心中不爽,又聊了幾句:“這兩年拍攝和制作費用水漲船高,明星片酬也像通貨膨脹似的瘋狂轉漲價,市場很不好做。年初阿嘯拍的那部《黃河》,制作超支,前景不佳,票房難測……我看大牌明星壓陣也未必有用!”

莊嘯臉色也一冷,這話埋怨他呢?那部東西方元素一鍋燴的魔幻大片……假若觀衆不買賬不愛看,票房不佳,這鍋扣他頭上?他一分錢都沒收,片酬脹不脹跟他有個屁關系?

“所以說,我也不敢盲目投資啊。”章紹池冷笑一聲,“第一次出來做電影的新人,憑經驗看,你說是賺的多還是賠的多?……你就一定能賺麽?”

裴琰悶頭不說話,心裏不服,但沒話反駁。

莊嘯吸着煙看向窗外。

夏日午後來過一場陣雨,雨聲漸息,天空現出一道淡淡的彩虹。景致朦胧,卻也很美。

……

發行合作單位還沒有着落,這邊的拍攝進度是緊鑼密鼓,一天都不敢耽誤。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高額的制作費用養着劇組一大家子,每天都在吃錢。

影片大部分鏡頭的拍攝,選在成都附近一處影視基地。此地青煙袅袅,風景如畫。

影視基地主要依傍于晚清民國年間留下的一大片民宅建築。坊間有戲樓茶樓、布肆酒肆,巷子的盡頭就是深宅大院、迷宮似的公館,雲深霧重,曲徑通幽。這種地方太适合拍諜戰片,處處透着陰森古意,諜影重重……

裴先生最近幾個月都忙暈了。

嘴角那顆大包又鼓起來了,然後就一直沒消停。臉上一堆痘痘此起彼伏,剛剛滅掉這邊的痘,那邊的痘又卷土重來,都是着急上火急出來的。

以前他不會這麽忙,以前他只是單純的演員,進組就捧個劇本等自己鏡頭,其他事一概不操心,都不過腦子。

現在,什麽都得操心。名義上,他仍然只是主演,男一號,劇組有策劃,有制片人,有片場主任、劇務、後勤,但實際上,從最初的定角、選址選景,進組之後人員調配、拍攝期間的收支,各種矛盾問題紛至沓來,許多事情難免都要砸他頭上,問他的意見,讓他幫忙出主意拍板兒。

這裏面就是責任,就是創業風險,他也有壓力。

前幾天就一事兒,影視城裏兩個劇組的日程表沖突了,都要用同一條街同一處大院公館拍三天戲。這完全就是影視城管理方的失誤,只顧着收錢太操蛋了,但對方劇組也不打算讓路,都想趕緊拍完鏡頭走人,都不願承擔日程的損失。

然後裴琰就去了,作為劇組的公關部長出馬。

他去了就像一只大樹懶一樣,摽着對方的制片人磨:“大——哥——老哥哥!幾天不見,不在一個公司發財了,您就不照應我了?……您瞅瞅我,我就沒變樣,哥您也沒變,還是英俊潇灑文武雙全、您一個人能打全組……都是熟人,幫個忙吧哥,我們拍完這三天,後面還要換一個外景地,也都排好日期了如果耽誤這個後面就全耽誤啦!大哥——”

“琰寶,呦,你親自找我?你現在也管上事了?”那位制片打量他。

“可不是麽,看我臉上長這一堆大包,都是管事管的。”裴琰指着自己坑坑窪窪的臉。

“我們等你三天,我們也損失。”那制片人說。

“您是大公司有本錢,我們是小作坊,真打不起持久戰,您多擔待成嗎哥?小的為您鞍前馬後肝腦塗地成嗎哥?”裴琰雙手合十,給對方作了一揖。

“你小子,”對方摸了他的頭,“你也有求我的時候,不是當初在城樓上那個張狂樣了!”

“多大了我,我都二十四了我懂事了。”裴琰大言不慚的,“再說我也沒跟您張狂過,我跟您多乖啊。”

眼前這位制片老哥,就是他們去年拍攝《龍戰天關》合作的那位制片主任,圍着一個篝火喝過酒吃過羊肉的。所以說,都是人情,熟人就好說話;假若不是熟人,人家理都不搭理你。

制片老哥點點頭:“成,你們兩天內能不能拍完清場?”

裴琰連忙說:“一定拍完,我們加班拍!”

制片老哥跟他一笑:“其實莊嘯剛剛過來了,找我抽了根煙,聊聊,敘敘舊,我就知道他有事求我呢,但他就是不開口,磨叽聊了半天啊,結果還是你開口!你們倆又湊一起拍片?不錯啊,努力吧小子……那個什麽,回頭我們組可能需要換幾個武行,手頭的忒不好用,我聽莊嘯說你們小薩還有幾個人都要過來,回頭還要找小薩幫忙,馬戰戲嘛馬最難弄了,又怕小薩不願意接外人的活兒,還得麻煩你跟莊嘯……”

“沒問題啊!”裴琰當然拍着胸脯一口答應,“這沒問題啊小王爺就是我的人我叫他來他就肯定給您使喚”,然後約了過幾天一起喝頓酒。

這事也就辦成了。

裴琰在心裏說:真可以的,我嘯哥,也辛苦您了。

……

小巷院落的這條鏡頭過了,衆人收拾家夥,邁出門檻,回到院門口拍下一條。裴琰悄沒聲息走在莊嘯身後,一摟腰,嘴巴貼上刮成青皮的後腦勺。

累的時候,就是抱一下。

他還沒沾上嘴,面前的人回頭,胳膊一帶就把他摁到懷裏,緊緊抱了一下。

倆人迅速分開,撒開手。

莊嘯低頭走開了,認真拍戲,趕進度呢。

……

莊嘯的頭發是留不長了,沒有機會蓄發,這部電影仍然需要軍人板寸的形象,而且剃得比原來更短。他在前額留了寸把長的頭發,遮在帽檐下,兩側和後面就打薄成一層青茬。

當初,人設劇照一出來,網上迷妹缺血昏倒一大片,史上最帥國軍軍官出爐了。甚至有人迅速排出民國四大美男“汪周梅張”的黑白小照,把莊團長的照片一并擺上,章歡遣出宣傳小将,趁機在網上鑼鼓喧天地造勢,莊團長于是獲封為“民國第五大美男”。

眉眼濃重,鼻梁挺直,臉型有棱有角,長得很硬,也很正。

帥哥易得,難得的是當代軍人的氣場和血性。

一開始時,工作室團隊拿到劇本,策劃演員陣容,考慮共軍地下黨與國軍相鬥相殺的一幕大戲,兩位男主既然一正派一反派,通常設想就是讓莊大俠演正面人物,裴少俠演那個反派。

莊嘯本人就先提議:“這樣沒意思,觀衆都膩味看我演好人了吧。”

裴琰說:“我沒看膩味。”

莊嘯說:“觀衆可能想看你演一回好人,你!”

“我演不像好人,”裴琰一臉破罐破摔表情,“我就沒有做好人的人生體驗,缺乏好人的生活閱歷。”

“我長得就像地下黨似的,我還演地下黨?等着在大街上被人抓嗎?”莊嘯擡手一指裴先生,“我覺着,地下黨就應該都長成你這樣,長得像個特務,像大街上一個混混,才能掩人耳目隐藏身份。所以,你演。”

“我像混混?”裴琰一把抓住莊嘯那根手指。

莊嘯把手抽走了。

兩人相視,眼神交流,都很想捏對方。

就為這部戲的選角、定角,兩人曾經在卧室裏上演了一段戲外花絮。

裴琰從工作室拿回一套國軍軍裝樣衣,連同及膝的靴子,拿回家了,自己先試穿,然後讓莊嘯穿。

效果确實不一樣。裴琰穿軍裝,特像演小品的,帥是挺帥,就是過家家鬧着玩兒的。

而莊嘯剃了頭再穿上軍裝,有種黃埔軍校英魂再現的錯覺,民國舊影就在眼前一幕幕重演了,山雨欲來風滿樓……

特別硬朗,也特別勾人。

裴琰坐在床沿,莊嘯立于床邊,道貌岸然地,扳過他的下巴把玩欣賞。

“長官,看什麽啊?”裴琰歪着頭。

“看上你了。”軍爺冷冷地回答。

裴琰于是伸手給這位軍爺解開皮帶,拉開褲鏈,把那鳥兒揉大了,張嘴享受地含上。

最近忙,累,芳齡二十四歲一位大好青年,性欲都衰退了,倆人很久都沒有做全套。

裴琰吸得很賣力,細細致致地體貼對方。莊嘯撫摸他的臉,盯着他,揉捏他的乳頭,再把他的頭往自己胯骨按上去,動作就逐漸粗魯了。再矜持的男人,在床上也是男人的欲望和力氣,控制不住了,開始在他口中撻伐……

兩人都把持不住,這一宿都玩兒得太野了。

簡直是戲骨上身,演着演着做成了真的,把劇本裏被和諧的脖子以下暴虐內容,做全套了,做得很過火……

裴琰的眼神就訴說出某些隐秘的渴望,從來沒玩兒過,很想要,卻羞恥于向別人表露這樣的癖好。兩人當初拍《龍戰天關》,在片場內發生了“事故”,那時他就很饑渴了,又怕莊嘯不喜歡那樣……

莊嘯沒有脫軍裝,全副武裝着把人壓在床上。

裴琰一下子就硬了,被扒成光溜溜的,颀長的性器在兩腿之間無恥地昂揚。

莊嘯壓迫着他,用膝蓋從後面分開他雙腿,抽出腰間皮帶……

就像劇本裏殘酷用刑的一幕所要演的,一皮帶落在臀上,裴琰壓抑地叫了一聲。他抓着床單,後臀文身輕顫。皮帶化作鞭子,一下一下落在他屁股上、大腿上,甚至腳心上,他“啊啊”地大叫。

他被壓得動彈不得,眼裏迅速就失魂落魄,胸口乳尖都硬了。

就喜歡這樣來硬的,刺激的,粗暴的。

“就喜歡這樣是嗎?”莊嘯含着他耳垂,低聲逼問他。

“喜歡。”裴琰說。

“服我了嗎?……跟我嗎,”莊嘯問。

裴琰說不出話,他胯下之物一下子就被捏住了,痛楚地哼出聲。

“張開腿,張大點兒……”莊嘯聲音發潮,喘息聲明顯粗重,用褲裆裏伸出的硬物摩擦他後臀脆弱處。

性器就在他臀縫之間轉圈,研磨,故意戳他關口,但又不喂進去,強迫他一次又一次分開腿,作出那樣羞恥的姿勢。

他聽命地張開腿,擡起臀部,随即就被一皮帶抽回去。

莊嘯甚至用性器前端劃弄他腹股溝處的文身,不停描畫他兩腿之間文的名字,那表情也是非常喜歡,非常迷戀。

就這樣弄了很久,裴琰被欲望折磨得眼眶通紅,欲望盤旋着聚集在他尾椎上,燒成一團火。他渴望着讓他喜歡的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他,充滿他,渴望肉體的親密廝磨。

莊嘯也舍不得打重了,皮膚微微現出潮紅時,就停手了,順手再用皮帶把裴琰雙手捆了,摟過腰,從後面狠命刺入。裴琰又是“啊”得慘叫數聲,渾身發抖……

“喂得爽麽?舒服麽?”

莊嘯問他。

“爽,還沒吃飽呢,老子很餓,餓着呢你喂啊……啊!……啊!!”

裴琰一聲一聲地挑釁,被操到斷續失聲。

頭和肩膀抵在床上,整個人折疊着被壓住,顫栗發抖。他卻又像着了魔一樣,一次又一次聽着耳畔蠱惑的聲音,奮力張開雙腿,再被操到幾乎昏厥……

莊嘯弄他一會兒就歇片刻,讓他喘息,然後再用力幹他。粗壯的勃物充滿着他,深捅進腹腔,莊嘯每一下都像要将他一劈兩半,毛料軍裝不斷摩擦他大腿後面,攪得他瘋狂……

然後他就被翻過來了,雙手依舊綁在後面,動彈不得。

相愛相殺的一幕大戲,就要在片場拉開帷幕,二人冥冥中角色己定。裴琰仰面望着莊嘯,他就要被眼前人以一柄利刃剖腸破肚,撕裂他的肺腑,剖出他一顆赤紅色的心……

莊嘯站在他面前,那活兒還立着,像一挺機關炮從貓耳洞裏伸出來似的,粗碩的“炮筒子”對着他。莊嘯這時慢慢地解開軍裝,脫掉外套,再脫襯衫,靴子,長褲。

在他面前,莊嘯故意撩開人魚線下方被毛發半遮半掩的地方,給裴琰看那地方的文身,那互表忠貞的誓言。那就是一團火焰,在兩腿之間燃燒……

莊嘯含住他性器時,裴琰爽得魂飛天外,他夾着對方的腰扭動着,幾乎要瘋。

他在一陣又一陣猛烈的沖撞之下,被撞到銷魂的敏感處,下半身一熱,失聲浪叫……

莊嘯撐在他眼前,汗水從泛青的鬓角不住地往下流,就像夏天房檐上的雨水,最終彙聚到裴琰胸口。有一滴汗流過他的胸膛。莊嘯用舌尖輕輕一撩那地兒,裴琰胯下一緊,浪叫着射了出來……

……

兩人都把持不住,這一宿都玩兒得太野了。

簡直是戲骨上身,演着演着做成了真的,把劇本裏被和諧的脖子以下暴力內容,做全套了。

……

那一夜之後,兩人就私下完成了角色分配。莊嘯扮演國軍團長,裴琰則扮演影片中那位非主流但忠誠熱血的地下黨情報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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