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頓晚飯巧碰面，坦誠相告釋心懷

勞動節三天假期，王翳風因論文已順利完工，便回了香港，他媽媽有一個中醫老朋友從韓國歸來，難得在港逗留數日，便回去一聚，順便聆聽學習。

而李苒和吳臻去了海南玩。

到達天涯海角的時候，王翳風正好傳來短訊：玩得怎麽樣？開不開心？

李冉回複：十分開心！還順便把她在岩石旁的照片傳過去給他看，一頭短發以及一身黃底印花連

衣裙的她，赤足站在沙灘上，笑得那樣燦爛，那樣青春！

王翳風将這張相在手機裏收藏起來，短短幾日，在他心中竟滋生起一種叫思念的情懷！

而對李冉而言，數天假期倏地過去，不像上課的日子要掰着手指頭數着過。

放假前，王翳風已與她約好，假後第一個周日，一起吃飯。

是的，她還欠他一頓飯。

地點是南亭廣場的新開的越味棧，六點半見。本來說好了一起從學校過去，但下午時候李苒卻變卦了，堅持說各自過去。因為她想提前過去買一副護腕，聽說汪以宸患了網球肘。

南亭廣場是大學城的商業中心，是最多大學生購物娛樂休閑的地方。不到六點，李苒便到了。逛了幾家運動器材店，最後在越味棧旁邊的一家運動用品專賣店選好了一副。付了錢正好就在門外等王翳風。

一會兒，一部寶藍色的單車出現在不遠處。王翳風已到，估計是遠遠看到了傻站在門口的李苒，停好車便快步走了過來。

“等好久啦？”一上來，王翳風便略有歉意地說。

在一個極講究紳士風度的地方長大的他，很注意紳士風度，讓女士等候絕不是君子所為，而他，卻接連讓她等了兩次。

“沒有，我剛剛在附近逛街了。”說着，李苒揚了揚挂在手臂上的購物袋，以示意。

“進去吧。”王翳風一邊說一邊順手把右手放在李苒背後的包包上，輕推一下。

左手推門進去的一瞬間，汪以宸正牽着女朋友杜佳喬的手迎面出來。

如此突然，李苒內心閃過一絲慌亂，不自覺地用手拉了拉身上那條天藍色條紋裙的裙尾。這是她緊張時候的慣有動作，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師兄，李苒？”看到他們，汪以宸也是有一些訝異。這一次，他知道不是她在跟蹤他而制造的“偶遇”。

“你好，這麽快吃好了？”王翳風禮貌地點頭示好，說。

“沒有，剛看了這裏的菜品不太合口味，我女朋友想去別家吃。”汪以宸望了一眼佳喬，說。

他确是一位溫柔體貼的男士，難怪李苒會喜歡，王翳風想。

杜佳喬望了一下李苒，便轉而用傾慕的眼神欣賞着她的男朋友。

女人的心思天生很細密很敏感，杜佳喬一眼看穿了李苒的心思，不過她不會放在心上，她與汪以宸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他們之間有着充分的信任。

兩男兩女面對面站着，中間一點沉默便足以尴尬。

“我們先進去吃飯啦。”王翳風說。

李苒仍是呆站原地。

王翳風悄悄伸出右手，輕輕握住了她仍拽着衣角的左手，轉過頭對她悄悄耳語道：“你再不走，那點心思就要被識穿了。”

輕輕一句話，喚回了她的神。

“進去吧。”王翳風緊握着她想掙脫的手，不由分說便拉着她走進了餐廳。

他徑直地牽着她走到靠窗的位置，松了手。

李苒終于掙脫開來，她坐下來，略略不滿地說：“你剛剛為什麽要拉着我？”

“怕被他誤會？”王翳風望着她臉頰微紅，一針見血地道。

是的，李苒剛才的緊張，一部分源于碰面的突然，一部分卻是因為碰面的時候正好和王翳風在一起。

“被別人誤會多不好，來來去去都能碰見認識的人。”李苒狡辯道。

“你為什麽眼裏只有他？”王翳風問。

李苒的心思一下子被揭穿，有些惱羞成怒，只好道：“因為我近視，我看不到其他人！”

“他真有那麽重要？”王翳風質問道。

“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李苒冷冷道。

王翳風氣結，是的，這不關他的事，他有什麽資格過問？

兩人都沉悶地埋頭吃飯。

其實，李苒的心底很糾結，自己不是已經想通了嗎，為什麽還會這麽在意，為什麽見到他和別的女生一起的時候，心裏還是會有一絲難過？

放下真的那麽難嗎？

一頓晚飯，就在争辯與沉默中度過。

埋單的時候，李苒忽然想起應該是自己付款的，但服務員已經把王翳風的錢收走了。

“你怎麽不提醒我，明明說好是我請客？”李苒說。

請客還要讓對方提醒，怎麽不怪自己一頓飯總是在走神？

“我很樂意。”王翳風沒有正眼看她一眼，拿過清單就走。

“那我欠你兩頓飯了。”李苒追了上去，哭笑不得地道，明明是過來還人情，反而多欠了一個人情。

“很好啊，我不催你，你也不用急着還。等我什麽時候想起來的時候再說。”王翳風終于笑道。

他們走出了餐廳。

“我想走路回去。”李苒說。

王翳風看看手表，才八點半，走回去不過半個小時。好吧，他的博士論文已幾近完工，明晚再繼續也不遲。

他推着單車，與她并肩走着。

沒走幾步，王翳風忽然想起什麽，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沒拿？”

“沒有啊。”李苒下意識摸摸身後的背包，有些莫名其妙。

“我剛才來的時候看你手臂上挂着一個袋子，是不是拉餐廳裏了？”王翳風問。

李苒恍然大悟，她想起來了，那個裝着護腕的袋子确實拉在餐廳裏了。她本來想明天早上晨練的

時候送個汪以宸，但是，如今好像沒有必要送出去了。

王翳風看她一驚一乍的神情，知道他猜對了，說：“要不你在這等等我，我回去拿。”說着便要停車往回走。

“不必了。”李苒一把拉住他。

“那東西無關緊要，反正都用不上了。”李苒笑道，再補上一句：“誰撿到誰拿去用就好了。”

王翳風猜到了幾分，沒有說什麽，與她繼續走路。

“既然喜歡別人，為什麽不告訴他？”王翳風問。

“你從什麽時候看出來的？”李苒略略有些訝異。

他們相識不長，他就已看出端倪，那麽汪以宸，是不是也一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呢？

“當局者迷。”王翳風輕輕一笑。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只有你自己那麽笨，以為別人都不知道。

“愛這個字太美好，經不起訴說！”李苒深情地說。

王翳風望着她，他懂她的意思。

世間美好的事物都是經不起琢磨的。有些事不說破，反而能長久地在內心保留一份圓滿！

沉默，此刻他們之間就只有沉默！

沉默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是尴尬冷場的元兇，有時候是情濃轉淡的誘因，而有時候卻是最美妙的溝通方式，因為只有沉默，才能讓彼此的心平靜，聽到彼此的心聲！

他沉默，是因為在等着她開口，他知道此刻她需要傾訴，如果她認為他是值得信任的聽衆的話！

終于，李苒開了口。她說出了她與汪以宸的故事，一個她曾經以為很長很長的故事，沒想到這麽短短時間便述說完畢。

從頭到尾，原不過是她一個人的故事！

“愛一個人，難道不是應該從一而終，至死不渝嗎？”李苒問。

此時此刻，她忽然明白，她一直放不下的也許并不是汪以宸這個人，而是一段自己傾心付出去的感情！愛一個人又怎麽可以中途變志，否則如何對得住自己的的一往情深？

“你好傻！”王翳風說。

他終于明白她喜歡郭襄的原因。郭襄，“一見楊過誤終身”。她與她，何其相像！可是，郭襄終究是不快樂的，他希望她快樂！

“記不記得你曾經問我，金庸武俠裏那麽多人物，最喜歡誰？”王翳風問。

說到金庸，李苒的興致來了，轉頭望着王翳風，等着下文。

“令狐沖，我最欣賞令狐沖。”王翳風說。

于萬亭、胡逸之這兩位情深癡漢當然是喜歡，不過比不上對令狐沖的欣賞，那是他後來才想明白的。

“令狐沖不但情深義重，而且個性率真，豁達潇灑。他喜歡小師妹，但小師妹卻愛上他人，悲痛過後，他卻能放下一切，祝她幸福，成全他們。後來更能放下從前，與任盈盈相知相愛，最後成就神仙美眷。”王翳風說。

癡情固然偉大，但最深最好的愛，卻是成全。能放下心中的執念，祝願對方幸福，成全對方的快樂，才能幫自己脫下枷鎖，讓自己也去追随自己的幸福。

“放下是為了更好地前行，你明白嗎？”王翳風說，語氣如晚風一樣溫柔。

最好的愛是成全，而最好的成全卻是放下！

“你放下了嗎？”李苒不禁反問。

王翳風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她已經永遠留在了過去，與那個時候的我，那個時候的那段感情！”

“你擡頭看看，知道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與昨天的有什麽不同嗎？”王翳風望了望她，問道。

李苒擡頭望了望那片星空，仍是與昨晚一樣燦爛，并沒有什麽不同。

她不解地看着王翳風，等着他的解答。

“星星仍是星星，月亮仍是月亮，看起來沒什麽不一樣，但是，卻已經不是昨天的軌跡了。人生就是如此！”王翳風的話意味深長。

李苒與他對望了一眼，心中默念着他之前的話，最好的愛是成全，是放下，而放下是為了更好地前行。

心中的執念一旦抛開，便覺如釋重負，可是，內心深處卻隐隐有一股失落。

那一段一廂情願的一往情深，失落在今夜的晚風中。

“累不累？”王翳風問。

“有點。”李苒如實答道。

不經不覺，他們已經走了半個多小時，卻只走了一半的路。

“上來吧。”王翳風一邊說，一邊跨上鞍座。

李苒稍作遲疑，然後微笑地坐上了尾座。

“坐穩咯。”王翳風說完，便腳下生風似地踩着腳踏往前了。

李苒沒有抓穩，一個趔趄往前撞上了王翳風的後背，随之本能地從後面環抱住了他的腰。

“沒事吧？”王翳風在前頭關切地問道。

“沒事。”李苒說。

正想将抱着王翳風的手縮回來，王翳風左手一把按住了李苒的雙手，帶點命令的口吻叮囑道：“不要亂動，抱穩了。”

李苒不再掙紮。

除了爸爸以外，她第一次與別的男人這麽貼近，他的背好溫暖，衣服的味道好好聞，像春天的花香……

不知不覺，李苒竟然睡着了，她均勻的呼吸聲透着貼着的後背傳過來，王翳風回頭望了她一眼，她睡得很安穩。

他不舍得喚醒她，卻不由得握緊了她抱着他的雙手，以防她不小心倒下去。

不知過了有多久，李苒終于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仍在王翳風的單車後座，她抽出左手揉了揉眼睛，認出了這是學校的後門。四周靜悄悄的，不見有學生進出，只有保衛處那位保安大叔在盡職地站着崗。

王翳風停了下來，李苒下車，一看手表，已經十點半了。

“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竟然現在才回到學校？”李苒驚訝地問，這簡直不可思議。

“嗯，我剛才騎錯了相反方向。”王翳風稍稍舒展一下發酸的左手，漫不經心地說。因為一直固定着一個方向，左手現在已經發麻了。

李苒沒有察覺出來，只是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感到不好意思。

“那，我先回去了。”李苒說。

“我送你進去吧。”王翳風說。

“不用了，就這幾步路。”李苒急忙說，順便下意識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因一直有睡覺流口水的陋習，不知剛才有沒有把他的衣服沾濕。太難堪了。

“好吧，回去早些休息。”王翳風察覺到她的心思，又因她的宿舍樓就在這後門進去幾米路，便不再堅持。

他目送她走進後門。

“姑娘，你好福氣啊，男朋友這麽體貼。”走到保衛處掏出學生卡要驗證的時候，保安大叔操着一口濃重北方口音地笑着道。

“呃？”李苒有些雲裏霧裏，不知所雲。

“你不知道啊？你男朋友已經繞着學校騎了五圈了，我就在這兒看得清清楚楚的，估計是想讓你多睡會兒吧。”保安大叔笑呵呵地道。

“啊！”李苒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不是騎錯方向，他們早就回到學校了，只是她睡着了，而他竟然為了讓她多睡一會而繞着學校來來回回兜了這麽多圈。

想到這，她不禁回頭望，王翳風竟然還在那裏看着她，見她回頭，才揮揮手，然後騎車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