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圍因為流淚太多泛着紅,濕漉漉的頭發打着绺垂在額頭上,輪廓清晰的嘴唇微微張開點兒,像馬上就要叫出個誰的名字或者就是幹脆呻吟出聲似的。這表情在他平常的英俊裏格外添上些許頹唐與脆弱,可也就是這點脆弱讓他比意氣風發着裝逼的時候更加迷人,因為月亮的另一面從來沒人看見過。

“醫生剛才沒說不能做吧。”賀涵伸手在身前一摟,摟了個空,順勢變摟為按,在大腿邊按到顆毛茸茸的腦袋,揉了兩下,“要不,你安慰安慰我?”

周凱正蹲着給他沖腳背,讓這兩下揉得頭略微一偏,差點讓那玩意兒抽到臉上。“唔,等你洗完了我也沖一下,衣服都濕了,順便收拾收拾,很快的。”他站起來關上花灑,拿了條浴巾給賀涵擦幹身上的水,連臀縫裏都細細擦到了,“你能自己回床上嗎?或者在門口等我會兒——”

“沒問題沒問題。”賀涵一聽收拾倆字立刻想起馬桶邊那汪尿,又恥又喪,恨不得馬上遁得遠遠的,趕緊扶着牆往外走,走了兩步回頭囑咐,“地上的衣服不要了,你直接扔了就行。”

等賀涵摸索着慢慢躺回去,那玩意兒已經和他本人一樣蔫頭耷腦,剛才的硬勁兒可說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主觀上沒想法歸沒想法,硬得驚鴻一現這事兒關乎男性尊嚴,再說了,萬一周凱的确有點想法呢?他伸手握住了套弄兩下,反應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這就更他媽喪了。正打算繼續努力努力,聽見周凱在床尾問他:“要不要換個臺?”

地毯足夠軟也足夠厚,賀涵完全沒覺察出周凱的腳步聲,也不知道他看見了多少,怏怏嘆口氣道:“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太好。”

周凱打開剛才買的無菌紗布,輕輕揩掉馬上要淌進鬓角的淚:“誰生病了心情肯定都不好,這有什麽可對不起的,別哭了,我又沒欺負你。”說完了咂摸出點歧義來,馬上改口,“不是,我壓根就沒想着要欺負你。”

賀涵握着周凱正給自己擦淚的手用嘴唇貼了貼,順杆上的本領倒是一點沒退步:“可說呢,我就覺着你肯定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周凱不出聲地偷笑:“達成共識就行,我做飯去了啊。”賀涵不肯松開手,也不吭聲,就攥着手不放,周凱沒轍,掀開被子躺到他身邊,“怎麽,還不讓我下樓了?”

“什麽也不想吃。”賀涵又要嘆氣,“現在想想,幸虧有你在,要不然……唉。”

“你家裏人呢?”周凱點上根煙,自己抽兩口之後遞到他嘴邊,賀涵咬住過濾嘴深深一吸。借着抽煙可以名正言順地避開問題,一直都是這樣,但他還是說了,語氣平淡到有些幹巴巴的:“他們很早就移民了,除了每個月轉賬之外不怎麽聯絡。”

這背後應該是個并不令人愉快的故事,周凱“哦”了聲:“我跟我弟也很久沒聯系過了。我和你說過吧?他是警察。我剛出來的時候遠遠看了他一眼,穿着制服,挺帥。看一眼就放心了。”

“……從來沒說過。我就知道你有個弟弟。”賀涵一手夾着煙一手去摟他肩膀,“來來,透露一下,是你是卧底,還是你弟弟是卧底?”

“電影看多了?我看你還是卧底呢!”周凱擡手搡他一把,笑道,“小超從小就想當警察。小學的作文不都讓寫《我的理想》嗎,別人寫科學家藝術家什麽的,就他寫要當警察,這不,理想實現了。”

“那你呢?你的理想是什麽,”賀涵嘴角一揚,“周老大小時候是想當科學家還是藝術家?”

“你先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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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涵想了想,笑着搖頭:“真記不起來了。大概就是,‘我以後要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樣?”

“那你也實現了理想嘛!”周凱樂不可支,腦子裏鑽出個等比例縮小的賀涵搖頭晃腦地朗誦,還帶着上海口音:“我以後!要賺老多~~~老多額~~~鈔——票!!”這一想就更覺得好笑了,盒盒盒盒盒地貼過去把剩了三分之一的煙拿走,還親了賀涵一口,“祝賀你賀有錢先生!”

“喂,不許給我起外號。”賀涵臉有點熱,這種中二的理想其實也夠恥的,趕緊轉移話題,“該你了,快說。”

“我那時候想得可具體了,就想當個潛水員,又能抓魚抓蝦,又能看海底的珊瑚礁啦小醜魚啦什麽的,據說工資還特別高,一舉三得。”周凱臉上笑着,眼神裏卻有點惘然,“敢情就我理想沒實現。”

賀涵對戶外運動還真不太熟,影影綽綽記得好像有個誰是潛水俱樂部的股東,雖然據他看這人真正喜歡的恐怕不是潛水而是穿比基尼的妹子,不過俱樂部的課程據說還不錯。這會兒不好信口許願,但他心裏已經把這件事記了下來,既然周凱開口說了,總要叫他願望得償才行。正盤算着,臉上又落下個十分溫柔的吻,周凱在他耳邊低聲細語:“我現在的理想就是你的眼睛快點兒好,至于能不能實現全看你的了,賀先生。”賀涵正感動得要命,周凱已經大煞風景地擡手去扒他眼皮,“來,先把眼藥水點了。”

四十六

每天十七八遍眼藥水點着,賀涵的眼睛還是不見好,或者說好得太慢,睜眼稍微久一點就疼、流眼淚,手機電腦都不能看。對他來說,郵件提醒那聲叮咚原本是巴甫洛夫的鈴铛,一聽到就想為祖國建設事業添磚加瓦,不用揚鞭自奮蹄,奈何千裏駒戴着眼罩也邁不開腿,最多只能在屋裏轉圈拉磨,兩天過去眼睛沒好嘴上又急起了一串燎泡。

複診的時候賀涵特意問了醫生要多久才能正常工作,醫生見怪不怪地解釋說什麽病都是因人而異的,相對來說年輕人恢複的速度會比較快一點——賀涵和周凱都裝着沒聽見這句——讓他不要着急,避免用眼好好養着,大筆一揮給寫了半個月的病假單,末了又特別強調,別不當回事,虹膜炎嚴重的可能引起青光眼白內障虹膜閉鎖眼球萎縮等等并發症,簡而言之就是永遠瞎了。

賀涵被吓得不敢造次,遵醫囑又開了好幾瓶眼藥水。他心裏清楚得很,要是真能交張病假單就放心休半個月凡事不管,那公司為什麽要付高薪請自己?然而工作和眼睛比,還是眼睛更重要些,賀涵嘆口氣,實在不行就把手上的項目先交出去吧。

他這份糾結周凱都看在眼裏,自告奮勇要替他念郵件,念完之後賀涵口述回複,他來打字,等于是賀涵多了一雙眼睛一雙手。賀涵想來想去沒有別的辦法,不如死馬當活馬醫,也就同意試試看,一試之下竟然頗為驚豔,周凱表現得出乎意料的好。這兩天的好幾封郵件裏內容既有重疊又有修改,一二三四下面再分1234①②③④,就是國內top3出來的實習生也難保不會被繞暈出錯,周凱就有這份能把前後脈絡捋得清清爽爽的本事,按着時間軸一樣樣列出來,省去賀涵好些心力,美中不足是念到英文的時候總有點不确定,尤其是長單詞。

有一封磕磕絆絆念到中間,周凱“滴,滴”了半天也沒滴出後面的,賀涵忍不住要笑:“我還以為你要去開滴滴呢——是不是Divestiture?”

周凱就跟着讀了一遍,又問他:“這個單詞什麽意思?”

“剝離,用在這兒是指資産剝離,Assets Stripping——”

“Strip我知道,剝掉嘛,給電線剝皮什麽的。”周凱撇撇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一行吧,本事怎麽樣先不論,明明能簡單說明白的事非得用個專業詞兒。別人不懂,就顯出你厲害了。”

賀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吟吟大點其頭:“差不多差不多,總結的很對!怎麽樣,幹脆跟我學算了,咱們先從英語學起,來來,聽我發音啊……”

周凱“嗤”地哼一聲:“那你怎麽不和我學釣魚?”

“我學了呀,還是認認真真學的,學得不好是因為我沒有釣魚的天分。”賀涵閑散地翹着二郎腿,灰色褲腿下頭露出一截腳踝晃啊晃的,“你就不一樣了。我說你有天分也不是為了哄你,你當人人都能看明白這些?再說多學點東西總沒有壞處,對伐。”

“總要等你眼睛好了再說。——诶你別打岔!剛才念到哪兒了?”

賀涵憋着笑提醒:“念到滴滴打車。”

周凱氣得扭臉瞪他,瞪完了想起這人現在看不見,瞪得再兇也沒用,更氣了。

結結巴巴的英文念了三天,突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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