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子順溜了很多,連着好幾個十幾個字母的大詞兒周凱都念下來了,發音還挺标準。賀涵好奇得不行,過去摸索他頭頂,又低頭親下腦門:“難道是昨晚趁我睡着的時候英漢詞典給你灌頂了?”
周凱盒盒盒地笑,有點小驕傲小嘚瑟那種:“不告訴你。”
想對愛人保守秘密總是格外困難,周凱成功堅持了一個晚上零半上午,第二天上午讀郵件的時候招了:“那什麽,金山詞霸還挺好用的哈。”
總的來說,賀涵這場來勢洶洶的虹膜炎雖然帶來諸多不便,但并沒耽誤太多工作,也沒有太多人知道,對公司那邊說的是崴了腳出入不便,所以在家辦公,老板沒刨根究底,就算是對付過去了。他也明白老板不追究和沒耽誤工作是一體兩面的。倒是沒瞞着老卓,後來卓老板破例給送了次外賣,對着廚房裏一溜大馬士革花紋的“旬”還感慨了半天好刀沒遇上知音,給賀涵用純屬糟蹋了。
唯一真心覺得這是件好事的是賀涵的律師,口氣熱烈地盛贊他“病得正是時候”,并堅持要求他屆時親自出庭,最好是帶着兩只紅腫的眼睛,每回答一個問題就擦擦眼角——據說法官是位快退休的女性,心腸很軟,向來對弱勢群體多有偏袒。賀涵很欣賞這種功利主義的作風,換了他大概也會如此算計,但是堅決不肯親自賣慘,讓周凱給送了份委托授權書過去。
沒有當庭宣判,甚至沒有開庭,因為被告方在開庭前的最後一刻選擇了調解撤訴,當然律師費是不能少的,能調解撤訴本身就證明了律師的業務水平。賀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還盡量不看電腦和手機,某種程度上他很享受周凱為自己讀郵件的時光。陽光不直射的早上或者傍晚他會戴着墨鏡出門走走,周凱陪着他,有時候聊兩句,更多的時候散步這件事本身就很令人愉快,成年以後他可能從沒這麽無意義地虛擲過時光,然而分分秒秒都是開心的。
在搬進小區三年之後,賀涵認識了好幾個鄰居以及他們的狗,有條哈士奇每次都把牽引繩拽得筆筆直,分不清到底是人遛狗還是狗遛人。它的主人大概經常加班,因為遛狗的時間都很晚,而且不是每天都遛,怪不得狗一出來就特別激動。
很難說到底是什麽讓他有了挂冠而去的念頭,是即将重回寫字樓辦公室的自己呢,還是被拘在屋裏的狗,或者只是個單純的願望——要是以後的每天都能和周凱這麽散步就好了。
四十七
過了十二月中,這一年四舍五入也就過得差不多了,上海算是将将有點入冬的樣子,一早一晚涼浸浸的,得在西裝外頭加件大衣才搪得住寒氣。賀涵連着加班出差忙了十來天,家都只回過兩三次,這才勉強騰挪出一個空閑無事的長周末,打算去濤島和周凱會合。
濤島是個挺有名的潛水點,尤其适合初學潛水經驗不多的人,海水淺,水溫高,能見度好,基本沒有暗流,潛水教練也多。本地的潛水俱樂部一個月開兩次團去濤島,四天就能拿到開放水域潛水員的資格,業內叫OW,再加兩天可以考進階開放水域潛水員AOW。前些日子賀涵商量着要給周凱報名跟團,但周凱不是很想一個人去,意思是等他有空的時候再說。賀涵暗搓搓美了半晚上,臨睡前還是勸了幾句:前一段自己已經歇了半個月,再要論禮拜的請假也太不像話;再加上年底本來就格外忙,就是周凱不去,兩個人能碰面的時候也少;要是過年一塊兒去呢,人又肯定比平時多,難保教練忙不過來,況且他對潛水興趣也就一般;不如周凱先去,消消停停考完了AOW,等自己周末過去的時候一塊兒玩個兩三天再回上海。
當時這番八面光的說詞确實說動了周凱,第二天機票旅店一訂,拎了個箱子直飛泰國。後來賀涵有點兒後悔——就等到過年再去又能怎麽樣呢?晚兩個月也比出差回來累得要命,一開門冷冰冰黑漆漆靜悄悄的強。這回他算是懂了什麽叫孤枕難眠了,少了個人床都顯得格外大一圈。所以去濤島雖然得飛機大巴快艇的倒換着折騰,船上賀涵還吐了一回,心情卻很不錯,尤其是看到周凱騎了輛四輪的沙灘摩托來接自己的時候。
“诶,才幾天就曬得這麽黑,”賀涵爬上摩托後座,順手摟一把周凱的腰又松開,“好像瘦了點?”
“可能是黑了所以看着瘦,其實沒掉秤。”周凱油門扭得轟轟響,回手把賀涵的胳膊重新扣在自己腰上,“摟緊,留神路上再把你颠下去。”
島上路确實不好,碼頭周圍還湊合,雖說坑坑洞洞的,但好歹是水泥路,稍微遠點的地方幹脆就是泥路,上邊一道道被雨水沖出來的溝,坡度又大,不過還不到颠下去的程度。他們在7-11門口停了次車,周凱買了零食香煙和一打啤酒,賀涵猜應該還有別的。付錢的時候老板娘遞給他一根顏色鮮豔得可疑的冰棍,周凱笑嘻嘻叼着冰棍出來,嘬了兩口就強塞給賀涵,然後順着小道徑直開進樹林裏,沙灘摩托的馬達聲驚飛了羽毛斑斓的鳥,深一層淺一層的綠色熱氣騰騰地裹住他們。
“這兩天玩得開不開心?”賀涵摟着摟着就不那麽老實了,撩開周凱的T恤摸進去,手指頭順着肚臍往下勾,“潛水學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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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還行,比我想的更有意思,可惜你不在——”周凱松開油門,回頭時恰好迎上賀涵的嘴唇。沙灘摩托靠慣性又往前開出十幾米才停下,險些擠進路邊的樹叢裏,兩個人誰也沒管,親得像是要就在這裏即刻幹上一炮。賀涵冷不丁吮到點鹹苦的味兒,還當是自己把周凱咬出了血,趕緊松開端詳了兩眼,發現并沒有破,周凱半懵着,鼻音是個疑問的升調:“……嗯?”
賀涵慢條斯理把他快要掀到胸口的T恤放下去,隔着薄薄一層衣裳在小腹上揉了幾下,口氣別提多可恨了:“啧,這就叫……小別勝新婚。”
周凱扭臉兒把車開得跟拖拉機似的,突突颠到海灣邊上,在一幢小木屋前邊停穩了,跳下摩托一手一個箱子地把行李拎進去。
木屋不大,站在門口一眼就能見底,當間是張挂着蚊帳的雙人床,靠窗邊視野最好的地方不倫不類放了個四腳浴缸,淋浴反而在門口,拿玻璃隔出比電話亭大不了多少的那麽塊地方。這會兒外頭驕陽似火,熱帶白花花的陽光烤出一腦門子黏汗,屋裏倒很陰涼,房頂上的老式吊扇轉出涼悠悠的風,扇得賀涵心裏強壓下去那點小火苗越來越旺,很想劍及履及地踐行一回“小別勝新婚”。結果還沒等開口周凱已經主動把T恤扯掉,露出曬成蜜褐色的上半身,然後竟然彎腰把褲子也脫了,後背的肌肉伸展出流暢漂亮的線條,看得他口幹舌燥。
“再親一個?”
賀涵伸出手去,周凱只是搖頭,穿着內褲套上潛水用的濕衣,抄起檢查好的裝備包要出門:“下午我要考rescue,考完就能下島了,你的行李也不用打開,晚上我們應該在曼谷過夜。”
賀涵空白了好幾秒終于反應過來:“等等,你是說我們待會兒就要走?”
可能是因為他現在臉上的表情太過震撼,周凱還是吻了他一下,笑道:“是啊,很快的,今天考rescue的只有三個人。你要不要去看,還是說想睡一會兒倒倒時差?”
賀涵恨恨咬牙:“東南亞倒什麽時差!——早知道我就該在曼谷等你!”
周凱大笑着抱住他脖子:“其實多待兩天我是無所謂,你肯定受不了。別的不說,洗澡用的是海水過濾的中水,洗完了身上能搓出鹽來。”他貼着賀涵耳朵說完後半句,“要是那玩意兒也帶着鹹味,你想,總不能邊含着邊喝水啊。”
賀涵想想那場面,憋不住也要笑,笑完了從周凱手裏把裝備包接過來:“我跟你去。”
他們坐小艇出海,周凱下水之前對賀涵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像尾魚似的回到海裏。水很清,賀涵一下子就能認出幾個人裏哪個是他的周老大,不光是腿長,連手腳的擺動都比別人看着更協調些。
“下次就該是潛水長,下下次是助理教練,等潛到一百次我就能當教練——”離開濤島的船上,周凱忽然沉默下去,留戀地看一眼身後,而賀涵也在看他。
四十八
曼谷處處可見曬成深淺不等淤紅色的白老外,和明顯比本地人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