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遠将東西往她懷裏一塞:“你就當做件好事, 我要是敢将它給謝同,回去得被我爺爺追着打。”
裴遠的三叔是他爺爺最小的兒子, 長子和次子都有所成, 幼子難免會偏愛縱容一點, 裴三叔以前在裴家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裴三叔去世了, 裴老爺子悲痛之餘, 這份愛就轉移到了謝同身上,而謝同遲遲沒有認祖歸宗,更是成為了他爺爺的心病, 恨不得什麽都将最好的捧到謝同面前。
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誰苛待他乖孫, 裴老爺子肯定直接上去拼命。
“那以後可以和遲老師一起彈吉他了。”謝同乖乖附和。
遲一一抱着手裏的吉他,随手撥弄了兩下, 雖然她不曾玩過樂器,卻也知道,這把吉他材質、音色都是上好,不然也不會擺在如此顯眼的位置,心裏一時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等你學會了, 第一首曲子就送給我吧。”
“我也要聽。”謝同跟過來,“我以後找遲老師一起練吉他。”
謝同成績好, 暑假不用去上五花八門的補習班,學吉他不過心血來潮,但是有了遲一一這個伴後,倒是生出了一股責任感, 每天上完課以後就小大人一樣的要給遲一一上課,兩人一有空就去培訓公司後面的公園裏一起練吉他,倒是其樂融融。
謝同每天只學不到兩小時,剩下的時間都是自己練習,裴遠有時候也過來陪他,一段時間下來,謝同的吉他已經彈得有模有樣。
“這個音錯了,不是這樣的。”遲一一下班的時候看到兩個人窩在公司不遠處一棵大樹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遲一一走過去摸了下謝同的腦袋:“今天還沒回家呀!”
“等遲姐姐,我學了首新曲子,想彈給你聽。”謝同現在已經改口稱呼遲一一為遲姐姐了。
“好啊!”
“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謝同将吉他一把塞給裴遠,“還是讓哥哥來吧,哥哥彈得比我好多了。”
“裴遠?”遲一一詫異地看着他,“你什麽時候學會彈吉他的?”
遲一一記得學生會有一次活動,本來要彈吉他的妹子有事來不了,裴遠當時說過了自己不會彈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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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什麽難的,多撥弄幾下就會了。”裴遠渾不在意地說。
“胡說,哥你是去了倫敦以後學的。”
裴遠要去堵謝同的嘴,可惜沒來得及,謝同已經說出來了。
“閑着無聊就随便學了學。”裴遠不在意地說道,腦子裏卻閃過遲一一歡喜地看着秦易安彈吉他的畫面。
那段視頻他是在朋友圈看到的,最初是被人錄下來傳到了facebook上,朋友剛好看到了,就弄下來轉載到了朋友圈。
所有人都只會盯着秦易安看,可是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遲一一。
什麽時候她才會這樣看着自己呢!她的眼裏從來只有秦易安,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
最初他只是覺得不甘心,明明他哪裏都不比表哥差,她竟然如此忽視自己。可是關注得越多便越是在意,在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沒有及時将她從自己的目光中清除,以至于發展到現在,他喜歡她,在意她,病入膏肓。
而她依舊是個局外人,和他保持着确切的距離,将他釘住在學長的位置,他進一步,她退兩步。
他掙紮了幾年,才找到這個合适的位置,可以和她交好,卻走不進她心裏。
他鬼使神差地去學了吉他,但是他心浮氣躁,一遍遍地彈同一首曲子,手指被吉他弦割破了都不自知,他讨厭那樣無力的自己,他向來是個目标明确的人,不戰而逃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
所以他重整旗鼓,制定了周密的計劃,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将遲一一的心思從表哥身上徹底地拉回來。他特意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安排了遲一一和表哥的見面,他了解遲一一,也了解自己的表哥。只有讓遲一一徹底地死心了,他才會有機會。
至少目前來看,他那步棋是走對了。
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能争取的,如果努力過了還争取不到,除了更努力一點,他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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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聽人說,吉他是耍帥神器,因為會彈吉他的男生看起來很帥。
遲一一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适用于其他人,但用在秦易安和裴遠身上,真的很恰當。
秦易安彈吉他的時候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哪怕他沒有注視她,但遲一一就是能感覺得到他的溫柔,暖暖的,讓人不由自主就被他吸引。
而裴遠則是張揚的,自信又不可一世,從神情到聲音再到站姿,沒有一個地方不張揚。
遲一一看着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遇見過一個這樣耀眼又張揚的男生。
作為一個孤兒,遲一一比其他孤兒要幸運得多,因為她有一個慷慨的資助人,一直資助她上學,還時不時給她寄禮物。遲一一只知道他姓黃,是個房地産商,但沒有見過他。聽院長說是因為她成績好,偶然被黃先生發現了,決定資助她。
遲一一很感激他,可惜并不知道黃先生的住址,沒法當面表達謝意,她每次給院長寄禮物也會給他寄一份,寄到院長那裏,希望如果院長再見到他,可以代為轉送。
作為孤兒院裏唯一一個特例,遲一一自然是被其他人嫉妒的對象,尤其是那些新書包、新文具用品寄過來的時候,強烈的不平衡讓其他孩子都紅了眼睛,大家因此經常欺負她,以此來找回平衡。
遲一一不是不想反抗,但她打不過他們,好在她有一副好嗓子,經常他們還沒動手她就哭,将院長引來。有時候受了欺負,她也會将罪證留下,讓院長不期然的看到,然後把肇事的孩子抓起來教訓一頓。而且她素來乖巧,自然容易受到院長的偏愛。
那時候很多人看不慣她,她的人緣更差,但她沒辦法,她從不主動招惹他們,但也不能一直受欺負卻什麽也不做,她打不過他們,這是她的生存法則。
她遇到那個男生的時候正好哭過一場,他走過來,問她:“為什麽不欺負回去?”
遲一一淚眼汪汪:“我打不過他們,沒法欺負回去。”
“那就找個能幫你欺負回去的。”
他說着,将她拉到那幫孩子面前,高傲地說道:“你們聽好了,以後她就歸我罩了,你們要是敢欺負她……”他的視線在那幫孩子中間轉了一圈,明明也是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人,大家卻硬是被他看得一聲不敢吭,“我就把你們趕出孤兒院,去街上乞讨。”
“這家孤兒院是我家資助的,我供你們吃、供你們穿,想把你們趕出去很容易,我雖然很少過來,但要是從別處聽到了你們不聽話……”他哼了一聲,其他人吓得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你……真有這麽厲害啊!”其他人走後,遲一一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騙他們的,這樣他們就怕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厲害吧,看他們吓得!”
遲一一也覺得很解氣,雖然并沒有到希望他們被趕出孤兒院的地步,但是有人為她出氣她還是很開心的。
不過,現在這些事情印象已經很淺薄了,只依稀記得有過這麽一個人,連長相都模糊了,但他當時那不可一世的語氣和高傲的神态,和裴遠有時候還真是如出一轍。
“遲一一,你竟然走神。”裴遠伸出手往她腦袋上拍了一下,“知道得罪我是什麽後果嗎?”
“那我好怕哦!”裴遠的臉色完全不像生氣的樣子,遲一一也就擺擺樣子,“那你說吧,我要怎麽挽回?”
“謝同,你說。”
“那我可以邀請遲姐姐去你家玩嗎?”謝同看向裴遠,“反正大伯和大伯母也不在家。”
“那你要問你遲姐姐肯不肯賞臉了。”裴遠挑眉,和謝同一起看向遲一一。
“遲姐姐?”謝同問道。
“這……不好吧。”除了趙小天和在倫敦醉酒那次,遲一一還沒有去其他人家裏做過客,莫名有些緊張。
“遲姐姐,上次一起出去吃飯你還答應以後有機會親手做飯給我吃。”謝同不依不撓,“今天就是好機會呀,遲姐姐你不會想賴賬吧。”
遲一一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答應下來:“那好吧,難吃你可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