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嚴小姐不必多禮。”胤祉笑得溫文爾雅。
嚴瑤直起身後, 語氣輕柔:“不知幾位阿哥過來所謂何事?”
“循音而來, 倒是冒昧打擾了。”面對美人, 還是才貌雙全的美人, 胤祉态度十分客氣。
“三阿哥客氣了。”
嚴瑤再次曲膝行禮,随後, 見他似乎還有話要說,擡手道:“幾位阿哥可要進亭中稍事休息?”
胤祉好奇她方才彈奏的是什麽曲子,正要點頭答應, 就聽胤禔指着遠處道:“我好像看到皇阿瑪那只白貓從那邊跑過去了!”
“皇阿瑪今日應該沒空在府中閑逛吧?”胤祉聞言順着那邊看過去。
胤禛也看到了那道白色身影,更重要的是, 它身邊好像沒跟着人。
這裏可不是宮中, 萬一有不長眼的人……
胤禛心裏想着,在胤祉話落時, 人已經擡腳朝那邊走。
胤禔想想, 跟了上去。
見他們都往那邊走,胤祉一時也顧不上什麽曲子不曲子。
眨眼的功夫, 三位阿哥已經走遠, 嚴瑤望着他們的背影,臉上的淺笑一點點消失。
“這只死貓, 真是生來克我的!”
丫鬟被她提前打發走,阿哥們離開後,亭中便只剩下她一人,因此,她直接咒罵出聲, 語氣中帶着幾分殺意。
歡顏這次倒還真不是故意壞她事的,畢竟歡顏又沒系統,如何能知道,她會在花園中彈琴勾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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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之所以不在康熙身邊而在外面,是因為康熙用過早膳後,便去了嚴太夫人那敘舊。
受不了嚴太夫人那慈祥的眼神,以及還想摸摸抱抱自己的想法,歡顏這才跑出來。
它原本只是在院牆上曬着太陽,順便吃着挂在脖子上的荷包裏裝的魚幹。
吃着吃着,一片魚幹不小心掉下去了,它下意識低頭,卻看到院牆外的牆根下,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撿起那片魚幹,一面吹着上面的塵土,一面咽口水。
渾身雪白的貓望着下面的男孩眨眨眼後,擡起爪子勾下脖子上的荷包。
“喵嗚~”
聽到叫聲,男孩擡起頭,正對上一雙漂亮的貓瞳。
“我……這,這魚幹髒了……”
男孩沒看懂它的意思,望着那格外漂亮的貓,結結巴巴的想要解釋。
正在這時,院子裏走出一個丫鬟,看到牆根下的男孩,皺着眉問:“你是誰家孩子,站在那幹嘛?”
男孩似乎被吓到了,轉身便跑。
白貓見此,重新将荷包挂回脖子上,一躍跳下牆。
牆內,守在旁邊的貴喜見它突然跳出去,喊了一聲後,趕緊追出去。
胤禔他們就是在白貓追着男孩的途中看到它的。
離開亭子附近後,他們一邊尋白貓,一邊閑聊。
“三弟,你不會是看上這位嚴小姐了吧?”胤禔想到他方才的态度,好奇道。
“怎麽會。”胤祉有些無奈地看他一眼,“才見過兩面而已,在大哥心中,我難道是那種見色起意之人?”
嚴子清雖因為是包衣官員,在朝中身份有些尴尬,許多少官員看不上他,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簡在帝心,不但所任官職是撈錢的肥差,更是皇上在江南的耳目。
胤祉并無野心,對于這種帝王近臣,便是他的女兒貌若天仙,也不會看上。
“也是,你又不是太子。”胤禔點頭以後,偏還要捎帶着貶一句太子。
胤祉、胤禛與太子關系都還不錯,聽到這話,既無語又無奈。
走出花園後,前面已經完全看不到白貓的身影,阿哥們不由停下來。
胤禔見連貓影都看不到了,提議道:“諒它也跑不出織造府,咱們還是喝酒去吧。”
哪有大上午就喝酒的道理?
胤禛看他一眼:“若是沒看到也就罷了,看到了不作為,萬一它出什麽事,皇阿瑪肯定會遷怒我們。”
“一只貓而已,難道還能比兒子更重要?”胤禔嘴上不服氣,心裏卻明白,在皇阿瑪心裏,說不定還真是如此。
想想以前比不過太子就算了,現在竟然連只貓都比不過,胤禔忽然感到有些凄涼。
“去,找附近的下人問問有沒有看到那只貓。”
見他前邊還說去喝酒,不找貓了,這會兒又踹着身邊的奴才去問話,胤祉地看着他:“大哥,你想幹嘛?”
這麽明顯嗎?
想着貓又不會告狀,正準備找到它以後,揪它的耳朵,拽它的尾巴出出氣的胤禔眉梢輕挑。
這下,胤禛也看出他的不懷好意,提醒道:“大哥你冷靜一些。”
胤禔還是沒說話,見有下人指出方向後,領頭往那邊走。
一路走一路問人,到最後,附近見下人都幾乎看不到。
胤祉打量着周圍:“它怎麽會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比起過來途中的江南園林之景,這附近雜草叢生,顯得有些荒涼。
若讓阿哥們對比,這裏倒是類似宮中的冷宮那片地方。
複行數十步後,胤禛忽然停下腳步,仔細傾聽後,指着左手邊一處院子:“那裏好像有貓叫聲。”
“過去看看。”胤禔說完,人已經走過去。
那座院子倒不破,不過許是長久無人打掃,看起來灰撲撲的,院門上的漆也掉得七七八八。
胤禔走近以後,嫌棄的伸腳推開門。
吱呀——
老舊的門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音。
這響聲,讓蹲在院子裏的男孩吓了一跳,擡頭看到有不認的人進來,趕緊将手裏的荷包遞還給那只白貓。
白貓轉頭,看到進來的人後,聲音有些高的叫了一聲:“喵!”
“你背着皇阿瑪跑到這裏幹嘛呢?”胤禔負手走進來,瞧着十分有氣勢。
歡顏見他聽不懂自己的不高興,懶得再看他,見小孩舉着荷包要還給自己,用爪子推回他的手。
見它竟然不搭理自己,胤禔一撩衣擺蹲下來,看着那小孩道:“荷包裏是什麽?”
“我,我沒搶,是貓貓給我的。”小孩緊張的解釋。
見他答非所問,胤禔沒耐心的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荷包,結果發現裏面只是一些小魚幹。
不用想也知道,這必然是它的小零嘴。
胤禔“切”了一聲,将荷包丢回小孩懷裏。
胤祉看到那小孩因為他的動作,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由道:“大哥,好好的你吓那孩子做什麽。”
小孩瞧着約莫四五歲,長得不錯,只是身形過于瘦弱,臉色也有些偏黃,瞧着實在不像是這府裏的人。
胤禛看着小孩,不由聯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他與小孩年紀差不多,卻生得白白胖胖,脾氣也十分沖。
“你叫什麽名字?爹娘呢?”胤禛在小孩面前蹲下,語氣還算溫和。
小孩看他一眼,又偷偷瞧了瞧另兩個人,許是覺得他們沒有惡意,這才小聲道:“我,我叫方鳴,他們說我爹娘都死了。”
“那你怎麽會在這府裏?”胤禔好奇道。
“我表姨母在府中。”
“你表姨母是誰?”
胤禔問完,瞧他這幅模樣,原本猜測或許是府裏哪個下人,卻聽他道:“我表姨母是嚴二夫人。”
聞言,歡顏驚訝的看向小孩,忽然想起他是誰。
剛穿過來時,歡顏就曾在嚴二夫人的院子裏見過他,那時候他才兩歲多。
他雖然不是府中的孩子,但嚴二夫人待他很好,吃穿用度與府中少爺比也差不了多少,才兩歲的小孩瞧着又白又嫩,活脫脫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回憶起當初,再對比他如今一身舊布衣,瘦弱而膽小的模樣,歡顏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實際上,她若是見到嚴二夫人如今的樣子,恐怕就不會疑惑了。
踩高捧低這種行為,并不是宮中獨有的,江寧織造府中同樣存在。
嚴二夫人掌管府中內務多年,府中免不了會有曾被她訓斥,心中記恨的下人。
她剛因愛女病逝而瘋癫時,這些人還不敢做什麽,等她幾次從院子裏沖出來要找嚴瑤報仇未果,卻反而消磨掉嚴二老爺和嚴太夫人對她的憐惜後,伺候她的人已經開始不盡心。
等嚴瑤開始掌管府中內務後,管事與下人們為讨好她,愈發怠慢起嚴二夫人來。
到了後來,嚴二夫人已經從原本的院子被移到偏僻的地方,身邊僅剩的幾個還算忠心的人,在日複一日中,也終于受不了她,紛紛找了關系離開。
而現在,她身邊已經沒有一個伺候的人,便是原本按時送來的三餐,如今時常會晚送不說,菜色也變得越來越差。
曾經在府中說一不二的嚴二夫人都淪落至此,只與她有親緣關系,受她庇護的小孩又怎麽會有好日子過。
“嚴二夫人?瘋了的那個?”胤禔忽然想起來,昨天宴上嚴老太太的話。
“我表姨母才沒瘋!”聽到他的話,小孩生氣的叫起來,甚至伸手要去推他。
胤禔“嚯”了一聲,大手一伸,就抓住他兩只手将人制住。
随即,他眼底透着笑意,面上卻板着臉:“原以為是個膽小鬼,沒想到膽子這麽大,竟然敢跟爺動手,嗯?”
“誰讓你說我表姨母!”小孩被他鉗制着,心裏有些害怕,卻強撐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