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車子停好，林哲居慢悠悠的晃進白卡，這個時間，正是這裏最活躍的時候，燈光閃耀，舞姿妖嬈。
林哲居一直算得上是白卡的重磅級貴賓了，而林哲居之所以選擇這裏消磨時光，完全是因為這家大型夜店的老板是他的一個摯友，叫陸家豪，看着這名字有點熟吧，不錯，他正是陸家萱的表哥，但這位陸老板倒很少到這裏，雇了一位經理負責經營，定期來視察視察就罷了。
經理看到林哲居來了，便快步走上去問道：“林總，您可是好久沒來了，老規矩還是......”
林哲居只是面無表情的說：“老規矩，但是只要一杯酒。”
經理點點頭，不久酒便端了上來，林哲居只是坐在吧臺旁邊，把風衣搭在旁邊的座椅上，左臂自然放在吧臺上，右手拿着酒杯，搖晃着，色彩單調的液體裏的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看着那件風衣，腦海裏全部都是一張面孔。
只感覺一個手掌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待他回頭去看時，對方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難得今天在這兒遇到你啊，一個人喝悶酒？”
林哲居笑笑，說道：“遇到你才是難得，我經常到這邊，你倒好，做幕後老板。”
陸家豪笑着坐下，盯着林哲居，一句話也不說。
林哲居被盯的渾身不舒服，要是個美女吧，他肯定不會有什麽感覺，但現在是一個長相還不錯的男性同胞，還是有點不得勁的。于是便轉過臉說：“你看我幹嗎？”
陸家豪滿臉戲谑的說道：“啧，你長得好看呗。”
就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以前也就是他經常調侃他和祁肇，說什麽在一起得了，林哲居只得冷笑一聲說：“好看有什麽用，到現在都打着光棍兒。”
陸家豪便滿臉遺憾的說：“這個祁肇啊...據說他結婚了啊。”
就知道他又要扯閑的，林哲居只是瞪了他一眼說：“你別瞎扯了啊，和他有半毛錢的關系。”
陸家豪只是沒心沒肺的笑笑，然後說：“你愁什麽愁，我記得你身邊好像從來都不缺女人吧...啧啧，現在怎麽......”
林哲居只是喝了一口酒，剛入口時的辛烈真的讓人難受，只是嘆了口氣說：“女人？之前那些嗎？哼哼，那些也只是奢侈品而已...”
陸家豪微微揚眉，好奇地問道：“哦？那...現在遇到必需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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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漸漸暗淡了下來，點點頭說：“是，可惜我買不起。”
“你買不起？”這怎麽可能？！之前的那些奢侈品都能供得起，現在這個必需品能要多少錢！
“是啊，買不起，太遙遠。”
看着他這副德行陸家豪就大致知道了，簡單地說，就是這位花花公子，看上了人家一個老實本分的乖乖女，結果人家還不搭理他。
眼睛的餘光瞟到陸家豪那探究的眼神再一次盯着自己看，林哲居搖搖頭說：“我說你怎麽就這麽喜歡盯着我看呢啊？！”
“林哲居啊林哲居，沒想到你也有認真的時候。”
“怎麽了，很奇怪嗎？”說着又開始把弄着他手裏的酒杯。
“算得上是稀有了，一直以來我都沒見過你認真過，不管是感情還是其他的，難得你認真一次，
林哲居沒再多說，只是繼續喝着酒，第一次，他在這裏喝醉，為的，還是她。
由于前一天着了涼，再加上後來又喝了不少酒，第二天起床之後，林哲居就感覺自己連腳都擡不起來了，要是換了往常，我們這位大少爺必定會好好的睡上一覺，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還是勉強起身，沒吃什麽藥，就去上班了。
和祁氏合作的相關事宜已經敲定，他這個林總也大可以不去祁氏了，坐在辦公室的林哲居感覺渾身冷一陣熱一陣，頭暈腦熱，還不停地咳嗽，連中飯都沒有吃，堅持到下午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得去買點藥了，這時候手機響了。
“喂？”
“請問是林總嗎？我是安葉。”
林哲居撫了撫已經開始發燙的額頭，說道：“我是，安秘書有什麽事？”
“祁總讓我把這次合作的一份文件在下班後給您送過去，您在公司吧？”
“嗯，我在，不過還是下班後我過去取吧。”
“這樣......還是我送過去吧。”
“沒關系，我過去好了，就這樣。”
“那有勞您了......”聽出了他的聲音有點萎靡不振，該不會是昨天感冒了吧？想到這裏她趕快說：“那個......”
正要挂電話的林哲居聽到這兩個字後便把聽筒再次放在耳邊，揉着太陽穴，問道：“怎麽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
這算是關心他嗎？算是吧...林哲居的小心髒還是不由的顫抖了一下下，不過由于身體太虛弱，他只是閉了閉眼，勉強的笑笑說：“我沒事，下班後過去找你。”
“哦...那好吧...”
挂了電話的林哲居倒了杯熱水，在辦公室裏踱着步子，最後站定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高樓大廈，遠處無邊的晴空上的絲絲白雲，舒适的卷起，他轉了轉水杯，淡淡地說：“或許，是時候了。”
約莫着安葉應該快下班了，林哲居便開車駛往祁氏大廈，到達之後，便徑直走了進去，現在，他對于祁氏大樓怕是比林氏都熟悉，到了十八樓，便看到正在認真工作的安葉。
聽到腳步聲，她便擡頭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安葉趕快站起來，微笑着說：“林總，你來了。”
林哲居點點頭，說道：“還沒下班？”
“剛剛下班。”
林哲居看看手表，是自己遲到了，下班高峰期，車輛較多，加上他感冒頭暈，開車的速度就放的較慢，于是便點點頭說：“哦...不好意思啊，還得讓你在這兒等我。”
安葉把文件交到林哲居手裏，看着他的臉色不大好，剛想詢問時候，他便開始咳嗽了。
她快步走上前，扶住他，問道：“你還好吧？是昨天着涼了嗎？對不起，我......”
林哲居擺擺手，說：“我沒事......”
她沒再多說，用手撫上他的額頭，好燙，他發着燒，還親自過來取文件，于是便着急的說：“我們去醫院吧，你在發燒......”
他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搖搖頭說：“小感冒而已，吃點藥就好，你不是下班了嗎？我送你回去。”說着又咳嗽起來
“你這個樣子......”
還沒等她說完，他便邁開了腳步，她也只得跟在他身後。
剛下了樓，迎面走上一個身影，由于天色已經變得有些暗，再加上他的腦袋燒的有點暈，所以林哲居并沒有看清這個人的摸樣，而安葉卻再熟悉不過了，這幾天，她幾乎天天被他糾纏。
來人沖着安葉說：“小葉，你下班了？”
安葉看看身邊的林哲居，上前一步對來人說：“爸爸，你怎麽來公司了？”
爸爸？這麽說，這是安葉的父親了？！可能的話，還是他未來的岳父？！
“我和你商量的事你一直都沒什麽回應，那我只好來你公司了。”
“我們說好私下解決的，你要的我自然會給你，你來公司，究竟想要幹什麽？”
“那我們父女兩個今天就把這個事兒說定了，我也一大把年紀了，就你這個女兒，不找你找誰？”
林哲居聽着這口氣不大對啊，當爸爸的怎麽用這種口氣和女兒說話呢？活活像是搶劫的口氣啊！
安葉只是把安德勝拉到一邊，說道：“我說過我會管你的，我說過你可以搬來和我一起住，我養着你，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沒見面，你從未來看過我，一見面你張口就知道要錢，一句關心問候的話都沒有，你是把我當女兒，還是作為你的後備金庫？如果是女兒，以前的一切我都不計較，我養你老，如果是金庫，那我只能說，我一時也幫你籌不到那麽多錢...”
“你媽她不是又嫁了個有錢人嗎？你從你媽那兒先拿點！”
“我媽是改嫁了，但是我們的尊嚴還在！你然我伸手和我媽和陸伯伯要錢，理由是什麽？如果按你說的，贍養費，每個月的贍養費我給的起，但是，你一口要五十萬，這是什麽？是，你是我爸爸，我十一歲之前，你每天忙于應酬出差，基本不怎麽回家，我連你的樣子都快記不清了；十一歲之後，公司倒閉，你整天酗酒賭博，回家就是家暴，我看到的是你給整個家庭帶來的痛與淚！後來，你們離婚了，我跟了媽媽，法院要求你每個月給我一定的生活費，我不要你的生活費，我知道你一個人也不好過，只是希望你能來看看我...”說到這裏，安德勝只是擡眼看了看安葉，她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只不過還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她頓了頓，接着說道：“結果呢？十一年了，你連來看我一眼都不肯，十一年後，你找到我，讓我為你的賭債買單！沒問題，你的債我可以換，只因為我心裏你是我爸爸...可是你卻步步緊逼，五十萬，買斷的，是親情...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沒有一個依靠，沒有別人伸手就可以觸到的港灣......”
這一次，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倏地流了下來，這些年，不論她身在哪裏，總是一個人，一個人迎接她人生中的喜怒哀樂，一個人頑強的掙紮，一個人學會生活，一個人心裏默默承受一切，久而久之，她的性格變的那麽淡然，努力的為自己鑄造一個虛假的外殼，靜靜的在一邊保護自己那顆柔弱的心，不是不累，只是不願向命運低頭，林徽因說過，溫柔要有，但不是妥協，我們要在安靜中，不慌不忙的堅強。
當過去的傷疤被再一次揭起來的時候，真的很痛。
裝堅強，真的很難。
安德勝沒有再說話，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這時被晾在一邊的林哲居走到安葉身邊，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淚，第一次，知道這個瘦小的身軀下那顆跳躍的心，竟然承載着那麽多的傷痛，他只是對安德勝說：“安叔叔，不管怎麽樣，安葉是你的女兒，您怎麽也不該...這樣，這是一張五十萬的支票，算是給您還債的，但是這筆錢算是借給您的，從明天起，一來，我看您也從未把她當你女兒看，所以請您以後不要再糾纏安葉；二來，我知道您在十幾年前有開過一家公司，算是G市信息化早期的啓蒙，您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再賭博，來林氏，我會在生産部門給您一個職位，就算您還錢了，您要知道，在林氏，你要是做的好，用不了幾年，您欠我的還清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沒有利息，只是本金，工作期間包吃包住，您看怎麽樣？”
安葉紅着眼睛看向林哲居，看到他蒼白的臉，覺察到她在看他，他便回了頭，只見她掀了掀嘴，剛要說話，他修長的手指便覆了上去，搖搖頭，微微一笑，便轉過臉對一身不吭的安德勝說：“您看......”
換做誰都知道，這真的是沒有任何商量的好事，安德勝也再清楚不過，剛剛女兒的一番話，已讓他無地自容，他自是不能再向她伸手要錢的，而現在，這也許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了，十一年渾渾噩噩的日子他也過夠了，這次本就想着把一切都算清了就好好過日子，現在就有個現成的機會讓他重新開始，于是便點點頭，接過支票，說道：“好。”說罷便看了看低着頭的安葉，說道：“林總，這筆錢算是我欠你的，與我女...與安葉沒有任何關系，我在林氏會好好幹的......”說罷便準備轉身離開。
“您随時都可以來上班。”
安德勝點點頭，轉過身去，只聽到身後安葉哽咽着喊：“爸爸！”
安德勝回頭，看到她站在那裏，眼睛裏的淚珠不停地打轉，卻勉強的微笑着說：“好好生活。”
安德勝點點頭，微笑之後便轉身離開。
看着安德勝遠去的身影漸漸模糊，安葉的眼淚再一次忍不住流了出來，往日的辛酸，今日的種種，眼淚決堤。
他卻只是在她身邊靜靜的站着，末了，便從外套兜裏拿出紙巾，遞了上去，說：“把眼淚擦幹淨，這裏風大，我送你回家。”
她擡眼看了看身邊的人，他的臉色愈加的不好了，昨天剛剛受了寒，還沒吃藥就直接奔過來拿文件，然後又幫她解決這件事，現在又拖着病體陪着自己吹冷風......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麽接到來自他的關心時，她總是那麽安心的接受，想到這裏安葉便拿起紙巾擦了擦臉，對身邊的人說道：“今天謝謝你...”
“不用謝，走吧。”
“先到藥店買些藥吧。”
林哲居點點頭，開車停在了一家藥店門口，看着她拿了各種感冒藥以及止咳的藥回來，叮囑着他每個藥的服用劑量和時間，他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盯着她看。
覺察到身邊的目光，她自嘲的笑笑說：“我都暈了，裏面都有使用說明，你按照說明服用就好。”
林哲居沒再說話，接過一整袋的藥，驅車到了安葉樓底下。
安葉下了車，客套的說了謝謝之後便要走上樓，心裏還想着，他可能是真的病得很嚴重，連性格都變的沉穩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