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名釣譽,叫他師父可以,學做人就得陽奉陰違,口是心非,否則日後行走江湖必然會受到排斥,而交不到半個朋友。
雲兒人雖然年紀小,對這兩個人的互相攻訏,暗揭瘡疤,他卻是心知肚明,這完全是一種“争寵”的忌妒心态。
他不能得罪這個,也不能不理那個,只能把他們互損對方的話,全都當成了過耳東風,這邊聽進那邊出,一點也不會認真的放進心裏。
日子過的平淡,卻也緊湊。
雲兒打從雙腿能夠行動自如後,他就變得十分勤快,除了檢柴,生火,打掃洞穴外,他每天還要提水。
洞穴離地尚有丈高的距離,他請“潇湘儒俠”替他做了一個木梯。
沒有水桶,他也請“百毒神君”砍倒一棵大樹,取其中間一段挖空,做了一個水桶。
問他為什麽要這麽辛苦?
他就會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志……”
而“潇湘儒俠”和“百毒神君”卻十分明白雲兒完全是看自己二人行動不便,想代為其勞的盡一點孝心。
嚴冬過去,天氣漸暖。
雲兒在附近走了一圈,這才發現“潇湘儒俠”與“百毒神君”為什麽會困在這裏的真正原因。
原來這處絕谷猶如一只大桶,四面均是插天陡峭的山壁,即使猿猴也不見得能夠攀爬上去,何況是兩腿殘廢的老人。
而谷底腹地頗不小,前後大約有數十丈見方,另有一深潭,潭水清澈,終年不枯。人若想離開這裏,恐怕只有長出一雙翅膀,否則只有學那“愚公移山”了。
由沮喪到絕望,雲兒的不自在馬上就被二老給看了出來。
“百毒神君”安慰他道:“出去絕對不是問題,只要你學會了我的一身功夫,長大以後就有辦法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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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儒俠”也說‥“天無絕人之路,等你練就一身好本事,這萬丈絕壁自然難不倒你。”
于是雲兒更加努力,更加勤奮,幾乎廢寝忘食的紮下了武學根基,身兼兩家之長。
時光荏苒。
光陰似箭。
在這處絕谷中,雲兒不覺已整整度過了十三個年頭。
他由一個孩子,變成了一個青年,一個不太愛說話,而儀表出衆的青年。
艱困的環境,悲慘的身世,使得他養成了一種堅忍不拔的個性。
在“潇湘儒俠”與“百毒神君”的呵護調教下,他更成了一個文武雙全,內外兼修,合兩家之長,身懷絕技的一個真正的武林高手。
十三個沒有寒暑,不分晝夜,而苦心學文習武的日子裏,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離開這個絕谷,找到滅門的元兇,替雙親及鐵青雲父子三人手刃親仇。
又是春暖花開的一年。
立春剛過,在這薄霧迷蒙的清晨裏,“千佛山”後的“黃石崖”,忽然在深不見底的深谷中,傳出了一聲清越的長嘯。
接着一條人影在岩壁上以矯健的身手,如靈猴般的往上攀爬。
幾次驚險的動作,使人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也不覺讓人懷疑這世上怎麽可能有人能夠徒手,從這麽深的谷底,巧妙之極的由下面竄了上來。
這個人的體力似乎有些不繼。
他在陡直的岩壁上,選擇了一塊突起的石塊上面坐了下來。
山風強勁,吹得他不停的搖晃,更讓人為他的大膽而啧啧稱奇。
休息了半柱香的時間,這個人又站直了身體。
他向崖頂望了一望,然後身子一拔,如飛鳥沖天又拔高了數丈,在力盡之時,雙臂猛的一揮,一個轉折,又升高了兩三丈。
接着他腳一瞪岩壁,如翔鷹盤旋,節節升高,眨眼又雙手吊住一棵長在崖邊的矮松,人一翻就坐在了樹幹上。
就這樣攀高了數次,這個人已經距離“黃石崖”不足十丈。
在陽光乍現,穿透山岚的剎那,這人已如輕煙一抹,忽地由崖邊振臂急升,然後像一片落葉飛旋兩次,人就停在了平坦的山崖邊。
這時候沒有半個游客,要不然這個人猛古丁的由深谷中飛上崖頂,保準會把人給吓得半死,在不然也會把他當成了神仙般的膜拜。
而這個人的穿着打扮,也還真的是奇異莫名,活脫像個野人一樣。
只見他長發披散,身上的衣服居然是一塊一塊不同的獸皮連結而成。
腳上的鞋子也是如此,腰間別了一把鋼刀,身上還披了一件十分破舊,連顏色都分不清的風氅。
雖然他的外表穿着像個野人;但若細看,這個人卻頗為出色,而且年紀也十分的年輕。
他最多只有二十歲,有一雙斜飛入鬓的劍眉,朗如星辰的雙眸,配上挺直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還的确是個少見的美少年。
不錯,他就是十三年前,從這崖邊墜落深谷,而大難不死的仇天雲。
十三年後,他已經練成了一身絕藝,恍如隔世的回到了人間。
其實以他的一身修為,他早都可以離開這座絕谷。
然而他為了盡一份孝道,在“潇湘儒俠”和“百毒神君”相繼過世後,他一直等到守孝三年滿了之後,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在崖邊好一會兒。
然後大踏着步子,沿着山道開始往山下行去,孤單的身影,轉眼間就消逝在濃蔭密處。
濟南城外,柳絲款擺。
黃昏時分,炊煙袅袅。
仇天雲站在這處殘垣斷壁的廢墟前,足足有兩個時辰,而動都沒有動一下。
往事歷歷,雖然時隔十多年,卻一幕幕清晰的在他的腦海浮現。
他能很清楚的記起這兒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甚至于當初此地每一個房間內的擺設,以及每一件東西的位置。
眼前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稚齡童子,天真無邪的穿梭在廳堂間,而一對雍容慈祥的中年夫婦,并肩站在花園裏欣賞着落日餘晖。
而廚房裏,幾名仆婦正忙着晚餐的菜肴,長工們則整理着馬廄的草料,而鐵敬堯和他的哥哥,卻在一角舞着鋼刀喂招,做着晚課。
這是多麽祥和溫馨的一幅畫面。
可是突然間,四處燃起了大火,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全都布滿了驚悸。
在慘嚎中,他們一個個倒在了血泊裏,十幾名黑衣蒙面人,獰笑着一下子就摧毀了一切。
手起刀落,鮮血染紅了夕陽,染紅了每一個房間,染紅了每一個他最親的親人的胸膛。
十三年了,十三年來仇天雲早已學會了把悲恸深埋心底。
但此時此刻,觸景生情,他卻再難忍住內心的傷感,而不由得眼眶泛紅,緊緊握住腰側的刀把,全身起着輕微的顫抖。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輕笑忽地傳來。
仇天雲慢慢的轉回頭,他立刻就看到一個滿臉油垢,身上髒兮兮,一雙眼睛卻黑白分明的年輕乞丐,正望着他吃吃笑着。
好白也好整齊的一口牙。
仇天雲第一個印象,就是這個乞丐竟然有一口編貝也似的牙齒。
“喂!你這個人站在這裏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動都沒看你動一下,在發什麽神經啊!”
這乞丐上下打量着仇天雲,發現他穿得不倫不類的,忍不住的又笑了起來。
仇天雲蹙着眉,又轉回頭。
“喂!我在跟你說話哪!”這乞丐搖晃着身子,來到了他面前,眨着一雙大眼睛,歪着頭道。
仇天雲瞪了他一眼,抿着嘴沒有吭聲。
“嘿!我知道了……”年輕乞丐毫不畏怯的回視着說。
“你知道什麽?”仇天雲沒好氣的開了口。
“哇!原來你不是啞巴啊!”年輕乞丐誇張的叫了一聲。
“我看你才有病,無聊到居然可以站在一旁注意我一兩個時辰。”冷冷的看着對方。
這乞丐楞了一下,為之語塞。
也難怪,仇天雲若是有神經病,那麽他豈不是腦子也有問題。
這就和有一個笑話一樣。
有一個人和別人說張三他們真無聊,打牌打了一個通宵,結果人家問他怎麽知道,而這個人竟然說他在旁邊看了一晚上。
為了表示自己可不是那個更無聊的看牌人,年輕乞丐趕緊道:“誰注意你了?我……我只是剛好路過這裏兩次,看到你像個木頭人一樣,怕你中了什麽邪祟,這才好心的招呼你一聲,你……你真是狗咬呂洞賓……”
仇天雲冷漠道:“那麽謝謝你的好心,我需要安靜,不希望人家來打擾我,你現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呢?”
“稀罕——”這年輕乞丐嘀咕一聲,自語道:“真搞不懂有人會對一座廢墟有興趣,人夠怪做出來的事情也怪。”
仇天雲不再理他,又墜入了回憶裏。
這乞丐并沒有離開。
他走到了一邊,找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