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雲大學開學那天，熱鬧非凡。無數的新鮮血液湧入了這座百年名校，少男少女變成靓麗的風景線。要想區分新生和老生也很簡單，先是看一眼臉蛋，瞅瞅他們面上還有沒有對于未來的憧憬和期待，打扮也精致，充滿朝氣。不管是奔着學習來讀這大學的，還是奔着談戀愛來這地方的，第一天，大家都紛紛武裝齊全。宋小巧也不例外。

自打軍訓那天後，她就沒好好打扮過自己。今日起了個早，洗了個劉海，拿起卷發棒卷上了卷，還抹了個豆沙色的口紅，挑了件溫溫柔柔的紗裙。南方的秋季不冷，随手搭一件外衫也就出了門。往那穿衣鏡前一站，活脫脫一日系氧氣美少女，跟她那滿桌子的哥特雜物完全不搭。

沒別的，宋小巧只是想在開學第一天讓大家認為她是個好親近的。

早上出門的時候，宋致行早就走了，沒留條子也沒發消息，擺在門口的運動鞋消失不見了。

這也正好。

昨天她跟宋致行還有郭齊去了趟軍訓基地，翻來覆去的找，終于在廢物垃圾箱裏找到了她那木盒子。得怪郭齊腦子不好使，把她的盒子丢錯了地方。物歸原主當然是高興，宋小巧可跟郭齊和宋致行說了好幾次謝謝。郭齊有點蹬鼻子上臉的想要她請客吃飯，被宋致行阻止了。按他的意思，東西本來就是郭齊弄丢的，找回來是本分。

他一下又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就好像那天站在廚房門口，略帶調侃地讓她叫一聲哥哥的人不是他一樣。

帥哥的心，海底的針。

宋小巧視力不好，決心放棄撈針。此事最好叫齊天大聖去做，這般還能撈出來一個定海神針。

回到開學的時候。

在宋小巧的精心打扮下，自然是有不少人對她側目的。直男多偏好這一款，宋小巧雖然沒有厚臉皮到自稱中華新垣結衣，但是十分清楚，自己天生就長了一張清純可愛的臉。看她的人裏，老生也是容易分辨的。看新生就像是看待宰小羊，要麽悵惘要麽懷念，借着他們感嘆一番當年初初入學的自己。人總是免不得這樣，看向別人但目光總是落在自己身上。

丁禾露從背後沖過來給她擁抱的時候，差點沒把宋小巧壓趴下。丁禾露豪爽，打扮也豪爽。秋天了，依舊锲而不舍地穿着吊帶，配了條高腰闊腿褲，背了個中古包。頭發較宋小巧上次見她也有了變化，燙了成熟的卷，帶了點港女味道。有龅牙的嘴一笑，挺有風情。

“看不出來啊，你還是走溫順小綿羊路線。”丁禾露調侃她。她跟宋小巧在軍訓前就加上了微信好友，後來發現彼此是一個班的，性情也投緣，關系就好了起來。依照她的看法，宋小巧絕非軟綿綿的動物，還以為她穿着打扮要走魔女風格。

“羊才不引人注目。”

宋小巧也就這點生存之道了。

不過她的算盤顯然落空了，因為性感火辣的丁禾露在她身邊，那些腦子長在下半身的家夥往這邊看得更熱切了。丁禾露也不在意，她勾着宋小巧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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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教室在哪啊？”

“C408，數學分析，老班上課。”

丁禾露哀嘆一聲。

宋小巧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下午有共修課，思想道德修養。我們跟商學院那邊一起上。”

丁禾露兩眼放光。

“真的假的？”

宋小巧嗯了一聲。

“謝成會在的，會看到美麗又可愛的你的。放心吧。”

丁禾露被她這兩句話說得心裏美滋滋的，得瑟了兩下，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你不會是把課表全都背了下來吧？”

“沒啊，就看了幾遍。思修課的教學計劃裏也有安排一起上課的人嘛，替你關注了一下商學院的動向。”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來，啵個！”

宋小巧泥鳅似的躲過丁禾露的親吻，“帶着你滿嘴的口紅離我遠一點！”

“999呢，你不喜歡？”

“我更愛999感冒靈。”

丁禾露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轉而又興致勃勃地問，“塔羅牌找到了？”

“找到了。”

“那——”

話不必說完，宋小巧全懂了。

“午休的時候給你算？”

“哦耶！”丁禾露高興地蹦起來，直接帶球撞人，撞得宋小巧腦子有點暈乎，找不着北，“午休你就來我宿舍呗，懶得再回租房的地方了。說起來，你舍友到底是什麽人啊？”

什麽人啊。

宋小巧在腦子裏勾勒宋致行的樣子，想從自己貧乏有限的詞庫裏挑選幾個詞來形容和描繪他。可不管怎麽想，到了嘴邊，剩下的只有失語。不知道該說什麽。這種複雜的，暧昧的，無可尋蹤的思緒讓宋小巧有點惱怒。

于是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呵呵，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她正等着丁禾露接她的茬，低頭一看，丁禾露不動了，再往前看，是一雙很眼熟的球鞋。一路順着往上，低頭垂眸看她的人，長了一張萬罪可赦的臉。表情毫無溫度，要不是他還在呼吸，宋小巧完全有理由懷疑此人為死屍再現。雖然是絕美帥氣的死屍。

宋致行手裏抱着一本教材。

宋小巧還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已然走了，踏入了C408的教室。

“老師。”他把教材放在講桌上。

班主任叫何漳平，是個戴眼鏡的，平平無奇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笑呵呵地跟宋致行道謝。宋致行平淡地說了聲沒事，轉身就走。已經坐進教室的學生，女的把目光鎖在宋致行身上，就連男生也免不得多看他幾眼。氣質和長相，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理科生。更像是演電視劇的。

宋致行出來的時候，丁禾露有點害怕他，唯唯諾諾地喊了一聲學長好。宋致行沒搭理。他其實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停到宋小巧面前，很認真地問，“我不是好人？”

這話一出，丁禾露驚恐又八卦的目光就在兩個人之間輪番流轉。

好漢不吃眼前虧。

宋小巧趕忙認錯。

“不不不，學長你是天大的好人！”

宋致行：這句話聽上去也很奇怪。

他皺了皺眉，走了，只留下一背影，風姿非凡，就連陽光都流連地偷竊他的影子，妄想再使得他多停留片刻。

他這一走，倒是把平常的丁禾露帶了回來。

“可以啊宋小巧，開學第一天就給大魔王發好人卡。”

“大魔王？”

“瞧你那腦子，記那麽多課表有什麽用啊？得記八卦啊。宋致行，宋大才子，大三學長，也算得上是我們直系師兄了，跟我們一個專業的。這三年來，奔着他那張臉上來告白的少女不少，可是各個都屍骨無還。”

“哪有這麽誇張啦。”

“是真的啦！聽說他這人特別不會說話。”

宋小巧把這句話翻譯了下，“你就是說他沒情商呗。”

“妹，敢說，不錯。”

丁禾露朝她點了個大大的贊。

“但是別人有本事，家裏條件也好，自己也聰明，別說在期刊發表論文了，實驗項目都跟了許多了，大大小小的比賽和論壇也參加過了。人是真牛逼。”丁禾露補充。

對于這一點，宋小巧沒有什麽好質疑的。

或許是她倆在班級門口徘徊太久，何漳平探出腦袋來，誠邀他們進去。

青雲大學的理科實驗班裏有個專業叫數學與應用，她們就學這個的。班上三十來號人，還有個是休學一年重新回來讀書的，是個女孩，冷着一張臉，長得不算太好看，但是氣質很特別。名字也很言情小說，叫何清秋。宋小巧喜歡她的名字，連着把她這個人也記住了。

何漳平先是講了一堆亂七八糟有的沒的，聽得宋小巧想睡覺。手撐着下巴，腦袋點個不停。等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就下課了。人生的大學的第一堂課，居然是睡過去的。

宋小巧一時對自己産生了無語之情。

她坐在角落裏，看着班上的其他人似乎都對未來充滿了期望和幻想，談起數學來也熱切快活，心中的哀怨就更深了。就連不着調的丁禾露，也認真聽完了一節課，翻着教科書上的題目看得不亦樂乎。

宋小巧一下覺得自己跟這群人的距離又拉遠了。她不喜歡數學，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讨厭。只是高考發揮超常，被調劑到這個學霸專業來了。她清楚自己不是學霸，在考試上，她一直多少有點小聰明，于是就憑借着這點小聰明走到了今天。宋小巧埋頭，悄悄撫摸上了挂在脖間的貓眼水晶石。那件事之後，她好像一直運氣很不錯。選擇青雲大學，也只是因為她想去靠海的城市。青雲的東邊是海，一望無際。她還沒去看過。

跟充滿希望的丁禾露不同，光是看到課本，宋小巧就對自己未來的大學生活感到了懷疑。

她真的要在一個不喜歡的專業讀下去嗎？可是，她也沒有別的喜歡的東西。她就是這麽無聊的人。

這樣想着，丁禾露終于徜徉完數學的海洋了。

她跟宋小巧說悄悄話。

“再上一節課，姐請你吃食堂，然後回我宿舍，給我算算？”

宋小巧把塔羅牌放在包裏的。

她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打倒大魔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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