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平靜的表面之下,一旦爆發,非死即傷。

後來很多年裏,景嬈想如果一開始就沒有林雨欣這個人,那她和莫久讓、薛寶寶之間的結果是不是會截然不同。

那時的景嬈,一心一意愛着她心中的莫久讓。她還記得大伯将他領回家的那天,正好是她6歲生日,一群發小圍着她歡快地唱生日歌,身後的沙發上一件件精美的禮物砌成了一座小山,爺爺笑着,絡哥哥笑着,瀝哥哥笑着,大家都笑着。只有大伯帶回來的那個男孩兒,他安靜地待在遠離人群的角落,目光冷然,好像周圍的一切喧嚣都與他無關。

半個月後,他成了大伯的養子。12歲的他堅定地拒絕了改姓景,他說,他叫莫久讓。

大伯看着他滿眼疼惜,又想起了戰友臨死前的囑托,輕嘆一聲,“你爸爸他……希望你好好的。”

少年緊抿着唇角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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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就只是這麽簡單

在老爺子的影響下,景嬈也是個登山愛好者。她爬過無數座山,卻悲哀地發現沒有哪一座比莫久讓更加高不可攀,哪怕是珠穆朗瑪峰。

從6歲一直到16歲,永遠是她追随着他的腳步。哪怕他的親姑姑莫君蘭登堂入室,用小三的身份霸占了本該屬于她母親的位置,她也不曾遷怒于他。景嬈真的有這麽大度嗎?不!她只是不斷地催眠自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在心裏暗示自己,莫君蘭是莫君蘭,莫久讓是莫久讓。

很多次,她都把自己逼入了崩潰的邊緣才生生掐滅了恨他的念頭。

因為她知道,一旦将她心中恨意的魔鬼放出,不論是莫君蘭還是莫久讓,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可她不願這樣,也僅僅只是為了他。

而莫久讓一直把哥哥的角色扮演得很好,體貼入微,關懷備至,就像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景瀝、景洵、景絡一樣,捧着她,寵着她。

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一直都是一匹孤傲的野狼,那種自骨子裏天生的冷心冷情一刻都不曾變過,即使他們已經朝夕相處了十年之久。

在他面前,她不曾掩飾過自己的心意。她想,他定然是明白的。但是每次那句冷冰冰的“我是哥哥,你只是妹妹”,饒是她再強悍的內心也忍不住生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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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嬈想,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偶然,她還會堅持多久呢?或許再下一個十年吧……

“怎麽,現在是要把喻巧的死硬算在我頭上是嗎?如果說,我是兇手,那你就是幫兇!當年若不是你把景言諾帶到我身邊,我怎麽會有機會接近他?……之後,你明明知道我們的事,可你選擇了沉默,不是嗎?……好了,姑姑也不是要怪你。人都死了這麽多年,現在才來追究誰對誰錯有意義嗎?阿讓,你要記住,我們倆才是一個姓!一家人!”

景嬈靠在門邊無聲地笑了,手中嶄新的襯衫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這麽多年來的自欺欺人終于被親耳所聞的話無情地打破了嗎?你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預料到了真相被揭開那一刻的鮮血淋淋,不是嗎?

其實,她明白的,她一直都明白——為什麽那段時間莫久讓總是讓景言諾一個人帶他出去,為什麽他看着母親的眼神裏隐藏了那麽多顯而易見的愧疚。只是她幼稚地選擇了逃避,用無數的理由來勸服自己,硬生生壓下了心中早已盤根錯節的猶疑。

盡管親耳聽見,但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在等,等一個可以徹底愛他或是徹底恨他的契機。

直到那日她看見他和謝韻詩從電影院裏相攜而出的身影時,景嬈才知道一直以來她給予了這個男人多大的仁慈!

一切都到此為止。

說來可笑,心是疼的,可疼得麻木也便不疼了。她沒有哭,那是屬于弱者的東西,她怎麽能有?

她想,如若有一天她真的哭了,那也只能是強者的武器。

景嬈永遠是景嬈,拿得起也放得下。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對莫久讓到底是愛多一點還是征服占了主導。或許她擁有的一切都太容易了,所以當遇見莫久讓這樣一座難以翻越的高山時,她才會投入超乎以往的精力。

而她的耐力也的确驚人,十年,幾乎是一個人生命的十分之一,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正因如此,她的果斷才更讓人害怕。

生命的列車呼嘯而過,窗外過了一山還有一山,就像一個人走了,注定會有另一個人來替代。

彼時,一個叫薛寶寶的人悄悄進駐了她的生命。從小的青梅竹馬,一起爬樹、翻牆、掏鳥蛋的完美組合。景嬈曾經一度認為他們會是一輩子的“姐妹”。

後來的事情卻有些脫軌了……

忘了是怎樣的一個開始,等景嬈反應過來的時候,薛寶寶就像一個标簽被強硬地貼進了她的生活裏。

那時,景嬈在B大,薛寶寶在Q大,兩所學校挨得極近,資源共用,B大重文,Q大重理。每天早晨,一睜開眼就可以聞到小米粥和豆沙包的誘人香味;一出教學樓就可以遠遠望見那個靜等在樹下的背影;外出有人載,買東西有人提,回家還包接包送……

那個男人以強硬的姿态将她的生活重新洗牌,直至她已經習慣了他的付出,依賴上他給的寵愛。

依稀記得那是個寒冬臘月,校園的花壇裏已經沒有什麽花了,除了幾棵很老卻迎着北風挺拔依舊的臘梅樹。

昨天夜裏下了場大雪,樹上還殘留着零星的雪花,黃色的花朵兒貼在枝頭,散發着讓人心曠神怡的芬芳。

她永遠記得,那個男人站在樹下,眼睛那麽黑亮。他拉着她的手,緊緊握住,一字一句,語氣真摯而深情。他說,“景嬈,從8歲到18歲,我喜歡了你十年。你願意把你的下個十年、下下個十年、下下下個十年、以後所有的十年都交給我嗎?”

他一直叫她小麽。那是他第一次那麽慎重地喚她的名字。他的眼睛那麽亮,寫滿了最真摯的愛戀。

一股暖流霎時湧入心間。十年的時間,她追随着一個人的腳步,卻不知道還有另一個人也悄悄跟在她身後,就在她一回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

她笑了,說,你等我,明天就在這個地方我給你一個答案。

眼裏的黯淡一閃而過,他笑着點頭,起碼她沒有直接拒絕。

當晚她便急沖沖趕回景家,鞋都沒換徑直沖向莫久讓的房間。推開門,她站在他面前笑得眉眼彎彎,她說,莫久讓,我決定不再愛你了,我是妹妹,你只是哥哥。

無暇顧及身後的男人會是什麽表情,早在他反應的當下她便沖出了家門,腳步間盡是如釋重負的輕快。

原來愛和不愛,就只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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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當我男朋友好不好

那晚,景嬈匆匆趕回學校,宿舍緊閉。她一個人在那棵臘梅樹下坐了一夜。她想用一夜的時間整理出一個全新的景嬈,一個只有薛寶寶的景嬈,然後,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告訴他,她願意,心甘情願交付她今後所有的十年。

可是老天總愛開玩笑。半夜,她接到景言諾的電話,景飒高燒不退。急急忙忙趕到醫院,急診室外醫生、護士們皆是一臉沉重,她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景飒對于景嬈來說,那是比她的生命更加珍貴的存在。

最後醫生診斷說是過敏性休克。

“誰給他吃了花生?”景嬈坐在病床前,聲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寒冰。

“是……是……”面對女兒的質問景言諾有些無措。

“是那個女人?”

“其實君蘭她也不知道飒對花生……”

“夠了!你回去吧。以後飒就跟我一起住在大宅。”一錘定音,決絕得無可更改。

景言諾欲言又止地看着女兒,一聲長嘆後終是獨自離開了。

在病床前守了整夜,直到那雙緊閉的眼重新睜開,景嬈提着的心才徹底放下。想起與薛寶寶的今日之約,眉眼間盡是暖色。叮囑了景飒好好休息之後她便迫不及待往回趕,誰知猛一起身,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身子像承受了數千斤海水的重壓,腦袋昏沉得像灌了鉛,但意識還是清晰的,她還記得有一個未赴之約,還欠着一句“我願意”。所以,她拼命掙紮,想掙脫疲乏的束縛,但終究徒然。不過,她慶幸趕來醫院前她告訴了好朋友林雨欣事情的始末,她定會替她轉告薛寶寶。

想到這,她放心了。不再做無謂的掙紮,任意識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高熱三天,當她重新回到校園,景嬈才知道她的“定然”在緊緊牽手的兩人面前有多麽可笑。那兩個人,一個是不久前還口口聲聲說着“我喜歡了你十年”的男人,一個是她自以為今生最好的朋友。

林雨欣略帶抱歉的表情狠狠刺痛了景嬈的心,她甚至沒有一丁點兒的勇氣去看另一個人的表情。那張英俊的臉上是冷漠?是痛心?是抱歉?抑或是其他,她無從得知。

她真的很累,大病過後的她撐着一口氣迫不及待地趕回來見他,最終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不管真相如何,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去探究了,此時此刻,她就只想有一張溫暖的床可以讓她安安穩穩睡一覺。

一覺醒來,一切又都是好的。

但對于景嬈來說,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似乎命運的劫難自那個寒冷的冬天才剛剛開始。

還沒從莫久讓和薛寶寶的失戀泥潭裏掙紮出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不僅讓她,也讓整個景家措手不及。

克萊恩—萊文綜合症,簡稱為KLS,俗稱睡美人症,是一種罕見的神經系統異常。主要特征為嗜睡,患者會連續睡上好幾周,甚至是好幾個月,沉睡期間除了自己醒來吃東西、喝水之外,任何事都叫不醒。

這種病尤為罕見,全球患有這種病症的人數不超過1000。

大批專家會診後只得出了“病因尚且不明”的結論,關于如何治療皆是束手無策,只說這種病在8到12年後會自動消失。他們只能組合刺激類藥物和睡眠藥物暫時控制病情,一方面防止景嬈無預兆入睡,另一方面幫助提高她的睡眠質量。

一時間,整個景家被一層濃濃的陰郁包圍,愛孫如命的景老爺子仿佛一夜之間蒼老數歲,一陣愁雲慘霧甚至席卷到了整個軍界。後來,老爺子派人多方打聽,終于得知泰國一個隐居的降頭師能治好這個病,決定将景嬈秘密送去泰國,對外只是宣稱去德國留學。

出國前三天,景嬈醒了,所有身體指标恢複正常。景家所有人除了老爺子之外,都以為她的病已經好了,小公主只是到德國留學而已。

至此,圍困景家的愁雲消散,一如從前。穩住了人心,老爺子心中的大石方才落地。

離開那天,薛寶寶來送她,一個人。

他問,“一定要走嗎?”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放過裏面一絲一毫的情緒,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她低低垂眸,沉默了三秒,像在思考什麽重要的問題。

然後,她驟然擡頭,蒼白的臉上竟暈開了一層暖暖的笑意,一雙潋滟的鳳眼裏滿是認真和慎重。她說:“你當我男朋友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神色依舊冷清,只是手在袖中捏得愈發緊了。

她仍舊笑着,“那我們結婚吧……”

他渾身一震,眼裏終于有了正常波動的情緒,不似驚喜,反而帶了些沉重,依舊無語。

她笑得更加燦爛,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少女獨有的甜美:“咯咯……當真啦?我開玩笑的!你都已經有女朋友了呢!”

在嘴角的弧度即将劃到極致時,她果斷轉身,一滴清淚随着她的動作終于滑落眼角。

那一刻,他彷如夢中驚醒般猛然拉住她的手。

也就在那一刻,她決定無論什麽原因,她永遠都不可能再原諒這個男人!

掙脫他的手,景嬈始終沒有回頭。

他聽見她說,“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也請你成全我的選擇。再見了,寶……”

直到那個背影一點點消逝于眼際,逐漸湮沒在人山人海,他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在泰國經過三個多月的治療,她擺脫了無休無止的睡眠狀态。半年後,徹底痊愈。

痊愈後,盡管老爺子幾多催促,但她最終決定暫留泰國。不是不想家,她只是需要時間,重塑一個全新的景嬈。

從此她背井離鄉,開始了長達三年的異國放逐,沒有爺爺,沒有哥哥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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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資深老帥哥?老寶貝?!

翌日一大早,景嬈就被某個狗東西給撓醒了。

“唔……別鬧……”

“汪汪汪……”

“噓……你乖啦,讓姐姐再眯五分鐘……”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啊啊——”終于忍無可忍的某女毫無形象地翻身坐起,狂躁地揉搓着那頭堪比雞窩的長發,聲如洪鐘,氣貫長虹,“Stop,Ares!再叫就拖下去閹了!”

“嗚嗚嗚……”某狗的聲音瞬間低了八度,可恥地作嗚咽狀。

此時,一身整齊軍裝的莫久讓剛好經過,正系領扣的雙手微頓,朝裏面瞥了眼,而後面無表情地走開。

“PokerFace!”景嬈低咒一聲。一扭頭,就看見某狗東西正軟趴趴蜷在床尾,狗臉兒低垂,一派嬌羞。頓時,她的臉綠了。

試想一下,一只純種美國鬥牛梗,滿身土黃,獠牙畢露,一眼晃過,那就是一土狗!現在這土狗竟然對着她一臉……嬌羞?!頓時讓她有了種……呃……豬八戒穿着阿曼尼朝她sayhello的錯覺!

強制掐斷腦補的畫面,景嬈捂着憋笑憋得抽筋的小腹,小心翼翼地開口,“Ares?你可不可以……呃……拿出你比較正常的表情?因為你這樣姐姐我實在……”忍不住想直接笑死!“實在有點不太習慣……”沒辦法,狗也是有自尊的,尤其是她家Ares,那傲嬌勁兒,絕對是同類中的空前絕後。

所以,不能太直白!

“汪汪汪!”人家好不容易溫柔一回,你丫的居然說我不正常!看來爸比說得不錯,女人……哦錯了……是母的就不能對她太好!

“呼……”景嬈吐了口濁氣,這狗東西終于正常了!正兒八經地看了它兩眼,贊賞地點點頭,伸手摸了摸那滿是皺紋的狗頭,景嬈朝它豎起大拇指,WellDone!WellDone!

某狗霎時心花怒放,撅着屁股颠颠兒地轉過身去,尾巴搖得像得了羊癫瘋,只留給景嬈一個優美的臀部。潛臺詞是,矮油~倫家只是害羞了啦。

再也忍受不住,景嬈一把撲向被窩,将頭完全捂在被子裏,全身止不住地開始痙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個媽呀!要笑死她了……

某狗似有所覺地轉身,只驚悚地看到了半截不斷顫抖的身體,狗臉微窘,這母的……哦不……女人怕是瘋了。

這麽一折騰,瞌睡早就飛到九霄雲外,朝腕上一看,才7點,沒辦法,還是起了。

磨磨蹭蹭地換好衣服,又上了個淡妝,美美地下樓吃飯去。

一走到樓梯口就聞到一陣小米粥的清香飄來,景嬈不禁加快了腳步,“Ares,跟上!”

“爺爺早!飒早!”神色一頓,微微颔首,“哥,早。”

老爺子放下手中的報紙,順手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鏡:“寶貝早!”

“姐,早安。”景飒坐在餐桌右側,笑得眉眼皆暖。

莫久讓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抛出個“嗯”。

景嬈雙眼一翻,三年了還是沒長進,喻靈說得沒錯,那就是根冷骨頭!

“Ares,你要是下次再敢自作主張叫醒你姐姐我,就罰你天天啃冷骨頭!”

“呃……姐,是爺爺讓Ares叫你起床的……”景飒笑得讪讪。

“你怎麽不早說?!”坐在景飒旁邊,景嬈掐着他腿上的嫩肉,問得咬牙切齒。

“嘶……你不也沒問嗎!”景飒盡量壓低音調配合他老姐。天知道,他痛得快哭了!

“好了。嘀嘀咕咕什麽呢?是我讓Ares去叫你的。”老爺子發話姐弟倆霎時安靜了。

“嘿嘿……爺爺我……”

“以後再敢這麽晚回,我天天讓Ares叫你起床。”

“不要啊!我發誓我真沒和二哥出去鬼混,昨晚是約了喻靈才回來晚了。”景嬈口中的“二哥”就是景絡。

景家孫輩,景缡最大,依次往下分別是景絡、景瀝、景洵、景謙、景诩、景嬈、景飒,當然景妍排除在外。所以,有時候哥哥們會喚她“小七”或者“七姑娘”,但更多的時候是叫她“嬈嬈寶貝”。而薛寶寶卻獨獨喜歡喚她“小麽”,那是喻巧在她出生時為她取的小名,有時景絡也會這樣叫。

景老爺子端坐上首,像沒聽到似的,不動聲色,不置可否。了解他的人就會知道,這是老人家沉思斟酌時特有的表現。

朝那個方向偷瞄一眼,她眼神一亮,絕對有戲!拍着胸脯,景嬈信誓旦旦開口:“我說的絕對是真的!如若有半分假話,我就……就……”

桌上三人齊刷刷望向她,那眼睛裏寫的分明就是——你就咋樣啊?

“就……就天天讓Ares啃冷骨頭!”對不起了Ares,為了姐姐我只能犧牲你了,阿彌陀佛……

莫久讓臉上的表情一陣怪異。

不明所以的某狗還在某個無良女人的腳邊傻乎乎蹲坐着,口裏流着哈喇子,望眼欲穿地看着廚房的方向等待着它的墨西哥牛扒。

“咳咳……”老爺子臉色一黑。

“你就相信我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爺爺?景大首長?資深老帥哥?老寶貝?!”

“咳咳咳……”老爺子的。

“咳咳咳咳……”景飒的。

“我飽了,你們慢慢吃。”莫久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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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巴巴地請你看

吃完早餐景飒乖乖回了學校,老爺子上書房練字去了。景嬈一個人待在客廳,看着電視裏無聊的八卦新聞興致怏怏。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啊啊啊啊——”

被某人哀嚎驚動的Ares,狗身一抖,嘴裏的骨頭一個沒咬住,正好砸到了不鏽鋼食槽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又好死不死恰好吸引了某個正無聊到發黴的人的注意。

“Ares!走,跟姐姐出去消消食兒!”

你個欠抽的狗嘴,為毛沒咬住?為毛要讓這個女魔頭注意到?為毛受傷的總是我涅……某狗無語問蒼天。

這片大院傍山而建,占地廣闊,水域寬廣,背靠故宮西,面朝大莽山,分為一東一西兩院,東院住軍,西院涉政,景家就在東院正中偏南的位置。

東西兩院之間僅隔着一方孤立水中的小榭,名喚水雲間。四周是一組殿閣亭臺、假山廊榭所組成的水島,古風大氣,亭中整整齊齊碼着一副白玉象棋,平日裏幾家老爺子得空了就會來這裏殺幾局。

一人一狗正漫步在這湖光山色間,忽聞一陣說話聲,景嬈老遠就聽出是陸辰軒那厮的聲音,神色一亮,連忙拉着Ares聽牆角去。

“快走,趕緊的。”

“陸少,我……”

“甭說了,我們倆算是徹底玩完!拿着支票趕緊滾蛋!”

“陸少,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這次啊!”

“不是故意的?!你他媽跟我說不是故意的?!你以為你誰啊?陸家大宅是你說來就能來的嗎?我們倆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偏偏有些人還癡心妄想,姑且不論你肚子裏是不是我的種,退一萬步,就算是我的種你以為你夠資格生下他嗎?識相的趕緊拿錢去醫院把孩子打掉,如果你舍不得,我不介意幫幫你。”

“你!陸辰軒你狼心狗肺!自己的孩子也下得了手,你……你沒有良心!”

“喲,不裝了?露出真面目了?你居然跟我講良心?當初你脫光了爬到我床上怎麽不講良心?伸手要錢買車買首飾的時候怎麽不講良心?既然你臉都不要了,我他媽還跟你講個狗屁良心!”

景嬈蹲在花圃旁,看得直搖頭,還不忘順道幫某狗樹立一下人生三觀,“Ares看到沒?你以後絕對不能跟他學,要當只有良心的狗狗,不能在外面拈花惹草,要不然姐姐就把你……”順手比了個咔嚓的手勢。

某狗身子一個哆嗦,嗚咽了幾聲,乖乖伏在她腳邊,不動了。

“嗯,這才乖嘛……”景嬈摸着狗頭剛想大肆表揚一番,卻頓覺眼前光線暗了幾暗,心下納悶兒,這天兒好好的怎麽說變就變?正想擡頭只見一雙擦得铮亮的男士皮鞋就在她跟前兒,視線順勢而上,陸辰軒那張陰雲濃罩的臉霎時映入眼簾。

她幹笑兩聲,“早啊!我陪我家Ares來方便的。”

“哦?”陸辰軒雙臂環于胸前,目光游移在蹲守的一人一狗之間,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弧度,臉上的沉郁消散不少,“果然是陪——方便的。”那個“陪”字被他故意拖得老長。

景嬈這才驚覺自己的姿勢……确實挺……引人遐想。

猛地一下彈起,她故作自然地拍拍手,“那個……我家狗狗方便完了,你忙你的,我就不奉陪了哈。”說完踢了腳賴在地上巍巍不動的Ares,示意它跟上,然後飛速轉身,準備閃人。剛擡起的腳還未放下,領口一緊就被身後某個一臉賤笑的男人老鷹提小雞似的拎了回去。

額滴個神啊!完了完了……怎麽就被這小瘋子抓住了!上次自己這麽整他,這次被逮到還不知道怎麽死。早知道就不湊這熱鬧了,好奇心殺死貓啊!景嬈心中暗自哀嚎。

“看了戲就想溜?世上有這麽簡單的事嗎?”

“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不是發燒(騷)了吧?”景嬈皺着眉頭,一臉迷茫,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陸辰軒笑得痞氣,也不戳穿她,“既然都看到一半了,這剩下的怎麽着也該看完吧?”

景嬈眉心一皺,餘光瞥向一旁,只見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正睜着一雙霧蒙蒙的大眼滿臉狐疑地打量她。她也不裝傻了,一巴掌打掉陸辰軒揪在領口的爪子,“怎麽,許你做不許我看?”

“我什麽時候不許你看了?我現在還巴巴地請你看呢!”

景嬈眉頭一擰,“神經病!”說完提腳就走。

這次陸辰軒也不跟她客氣,直接攔腰一抱把她揪到自己懷裏,咬牙切齒:“上次的賬還沒跟你算,不想缺胳膊少腿兒就給老子消停點兒!”說罷,手上一個大力兩人齊齊轉身,正好對上那個梨花帶雨的女人。

景嬈愣了下,停止了掙紮。因為轉身的一瞬,她聽見他說,“幫個小忙,條件任開!”

她鳳眸一轉,奸詐地笑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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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不用忙着自薦枕席

景嬈尴尬地朝那朵帶雨梨花揮了揮爪子,笑得讪讪。

陸辰軒攬着她的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傻氣的動作,沒有說話。

嘴角的笑僵了又僵,她親昵地回攬他,擱在他腰間的手卻暗自發力,找準最嫩的地方就是一個完美的360度。死男人,你丫的倒是講話呀!

他渾身一震,咬牙切齒:“你!”

景嬈得意的搖頭晃腦,一雙鳳眼裏滿是挑釁,我怎麽了我,有本事打姐姐我呀!

陸辰軒一臉黑線,恨不得捏死這個野蠻的女人。

“軒,這位小姐是……”那女人笑得勉強,試探着開口。

景嬈笑而不語,剛剛還是“陸少”現在就變成“軒”了,這女人倒也算聰明,借着一個稱呼就想讓她知難而退呢!

陸辰軒眉頭輕擰,似是不習慣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稱呼,倒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這女的挽回他的手段,不過這次她算是白費心機了。

本來他一直覺得夏丹這女人不錯,臉蛋夠妖,身材夠辣,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關鍵是她知進退,會看臉色也識趣,要不是她今天鬧到家裏來,觸到了他的底線,他也不會鐵了心要結束兩人的關系。

“介紹一下,我未婚妻景嬈。我們是一個大院裏長大的。”

景嬈輕笑,陸辰軒這話分明是把這女的往死裏踩吶。站在她的位置,她可以清晰看到那個女人眼神的變化,先是意料之中的驚愕,畢竟看到她和陸辰軒如此親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些。但是在聽到陸辰軒的第二句話時,那還算平靜自控的眼神徹底轉化為一片荒蕪的灰敗,隐約透出幾絲絕望的蒼涼。

“我們是一個大院裏長大的。”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卻透露出太多太多的信息,京城陸少的身份有多高貴她心知肚明,能跟他在一個大院裏長大,那他身旁這個女子……夏丹不敢再想下去。

有時候,身份的差距往往是最難逾越的鴻溝。有些人生來就注定居高臨下,是你只能伏于腳下仰望的存在,而她算是幸運的吧,至少她夠到過那人的衣角,不是嗎?

抹幹臉上的眼淚,拿出最完美的笑容,她對景嬈伸手,“你好,我叫夏丹,是陸少……曾經的女伴。”餘光卻不由自主飄向景嬈身邊的男人。

陸辰軒眉心一擰,沒有說話。

景嬈嗤笑一聲,一雙鳳眼微挑,任憑那只纖纖玉手停頓在半空逐漸僵硬卻始終沒有伸手回握,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這個女人是在跟她暗示什麽嗎?或者是一種無形的示威?剛剛才誇了她聰明,沒想到前後不過1分鐘就開始犯蠢。尚且不說她景嬈是個冒牌貨,就算她真是陸辰軒的未婚妻,難道僅僅會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就和自己的未婚夫鬧翻嗎?她終究是小看了這些從小被養在豪門世家的女兒。

沒有想到景嬈會如此不給面子,夏丹臉色一白,讪讪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勉強擠出一個還算得體的笑容,直了直脊背,她看着景嬈笑得大方,“原來豪門世家的千金小姐都是如此傲慢。”

陸辰軒剛想開口卻被景嬈一把攔下,她看着面前故作鎮定的女人笑得不以為意,“那你覺得你又有什麽資格讓一個豪門的千金小姐放下她的傲慢呢?”

夏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隐約可見其下青色的血管,景嬈的話像一把尖刀直直戳到了她的心窩,讓本來就勉強拼合在一起的她霎時支離破碎。她自欺欺人般逃避的問題終于被另一個人輕描淡寫地攤開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挺直的脊背瞬間佝偻下去,緊了緊發白的嘴唇,夏丹連擡眼的勇氣都沒有,“我……我先走了……”

直到夏丹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後,陸辰軒一把掏出手機,看了眼景嬈,轉身背對她,撥號,接通,“老許,派人跟着她……必要的時候親自把她請到醫院。”那個“請”字被他咬得重了幾分,電話那頭的人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陸辰軒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景嬈站在一旁靜靜聽着,不置可否。

不是她冷血,而是這種事情,本就是你情我願,怪只怪那個女的心太大,盯上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既然當初踏出了這一步,那就要有足夠堅硬的心去承受每一種可能帶來的結果,說不上什麽同情不同情的。

“為什麽不讓我說話?”挂掉電話的陸辰軒突然轉身問道。

“嗯?”景嬈一愣,随即了然一笑,“難道你不知道女人之間的戰争男人最好不要插手嗎?”

“Well。”陸辰軒攤開手,無所謂地聳聳肩,算是勉強同意景嬈的論調。

景嬈拍了拍手,“好了,戲也演完了,Ares,咱們回家去咯!”

“喂!你想要我做什麽?”他還記得剛才這個女人跟他做買賣來着,他是渾沒錯,但是答應過的話從不食言,尤其是答應女人的話。

景嬈潇灑地揮了揮手,沒有回頭,“放心,你會派上用場的,不用忙着自薦枕席!”

我呸!這死女人,敢對他用“自薦枕席”四個字,她還是第一個!看着那個走遠的背影,陸辰軒站在原地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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