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車

吳越想了一會兒, 沒在記憶中找到這個人。

歐陽說:“這就是你不如趙總的地方,趙總都記得。”

“誰啊?”

“這不就是開槍打我們的那個。”歐陽說。

“咦——?”吳越驚異地大喊,“他?霰彈槍?!”

歐陽點頭:“是啊, 膽子挺肥是吧?”

“他當時帶着面罩啊, 趙忱之怎麽記得?”吳越問。

“這說明趙總腦子好使,過目不忘。”歐陽相當贊許。

事實并非如此, 趙忱之只是從歐陽正經有限公司的經理們口中聽說了。而且還聽說藝術家以及同夥被抓住之後,在大燈泡下面烤了大半夜, 聽死亡搖滾樂, 最後什麽都招了。不但招了, 還積極交代自己秘密印刷《挺進報》,就是江姐在被反動派抓住之前主管的那份報紙。

這地下印刷廠的廠長從國內頂尖的美術學院畢業好幾年了,可是不學好, 主要工作經歷是跟着前輩們瞎混。

去年藝術家團體混到歐陽公司掌管的倉庫。當時幫忙管倉庫的是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婦,看上去挺樸實,卻是正經有限公司的退休幹部。

藝術家們興沖沖入駐,以為捏上了軟柿子,仗着自己人多勢衆, 只交了一個月房租便想賴賬, 于是被歐陽連人帶鋪蓋扔了出來, 挨個打了一頓, 由此埋下了複仇的種子。

吳越對此印刷廠廠長倒是頗感敬佩, 覺得其人除了賴賬不好,倒是快意恩仇, 面對歐陽和趙忱之都敢放槍,世界上還有他什麽不敢的?只可惜他在酷刑之下難以堅持初心,且《挺進報》落入了敵人手中,再也起不到宣傳政策法令,報道勝利消息的作用了!

印刷廠長果然身手不凡,拿着一張二尺多間見方的日本風景畫,只花了一個多禮拜,便将其放大臨摹在整面牆上,占地足有十幾平米,內中風物居然能不變形,看上去還更細致了。

歐陽十分欣賞,勸他去造假畫子,比當廠長掙錢多了。

廠長也似乎為自己的天賦所震驚,畫完了壁畫後,還成天蹲在店裏端詳,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悟道,最後被鸠山介紹到日本學造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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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裝修整理工作的完成,各項開店的手續也都加急辦完,萬事俱備,剩下的就是想店名,做招牌。

大家想了好幾個名字,都不太合适,尤其老讓提出的那幾個法文店名,更是不倫不類。鸠山回憶抄家當天自己與法院的遭遇戰,只提出一個字——鲔。

趙忱之問:“高級餐廳叫鲔?”

“鲔。”鸠山強調。

“好吧,鲔就鲔。”趙忱之說,“也是從花鳥魚蟲裏面選的。”

挂上古樸的木頭招牌,試營業的前一晚,趙忱之決定召開全體員工會議。

想當年在酒店開員工大會時,二三百號人濟濟一堂,如今只剩了八大金剛,分別是:趙總自己、鸠山師傅、吳越、徐光芒、馬克、郝江南、讓皮埃爾、毛湯姆。

其中老讓還不算,他在同一棟樓上盤下了自己的甜品店,營業面積雖然小,其野心卻很大,要做網上最紅的。

趙總也不算,他絕不會親自去做店裏的任何一件事,油瓶倒了都不扶,只負責差使人。

八個人圍着長條桌坐下,鸠山捧着茶笑眯眯的,反正他聽不懂,只負責出樣。

趙忱之第一句話便驚心動魄:“我們要做好虧損三年的準備。”

其餘人叫道:“三年?!”

趙忱之說:“餐飲毛利率低,我們前期投入多,加上水電人工原材料租金稅金等成本,三年能扭虧為盈就不錯了。”

“那這三年豈不是很沒奔頭,反正都是虧錢的。”吳越說。

趙忱之倒無所謂:“高星級酒店許多也是虧損,我們又不是夫妻老婆店,指望着賺些小錢養家,掙不掙錢,怎樣掙錢,關鍵還是在于運作資本,我最遺憾的就是不能掌握此店的産權。”

其餘人說:“聽不懂!”

“那就不講了。”趙忱之說,“總之六個月內沒有起色,我們便可以另做打算。”

“怎麽打算?”

趙忱之說:“我在某某山莊旁邊發現一塊風景絕佳的好地,裏頭一座高級會所去年關門了,花園抛荒,房子空着,我覺得到可以買下來重新弄……”

他還沒說完,除了鸠山,其餘人都凄厲地喊道:“趙總,讓我們消停幾天吧!!”

趙忱之說:“你們這些對未來沒有絲毫規劃的家夥。”

“多少條命都不夠你老人家規劃的!”其餘人哭訴。

趙忱之又問:“在酒店的員工裏,在座的都是到最後一天還在堅持上班,其餘同樣上班的人你們還有印象嗎?”

馬克想了想:“有,西餐廳和大堂吧有幾個小姑娘,直到法院進門了還在抓緊時間收拾,總臺的兩個女孩子也沒走。”

“有她們聯系方式嗎?”

馬克點頭。

趙忱之說:“給她們打電話,只要她們願意來,薪酬從優。”

吳越問:“為什麽?”

趙忱之笑道:“酒店分崩離析,我這個總經理都絕望了,從副總到部門中層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們在那種情況下還不跳槽,準時到班,甚至能堅守崗位做事,這不就是職業操守麽?我們‘鲔’餐廳也需要這種傻人。再說她們都是熟手,還省得花時間培訓。”

郝江南說:“我哥也堅持到最後一天,只是看見法院闖進來吓得跑了。”

“那也請他來。”趙忱之說,“以後餐廳所有設備的正常運行就全靠他了。”

“保準沒問題!”郝江南拍胸脯,“我老媽才見不得他成天呆在家裏呢,連個單位都沒有。”

趙忱之微笑:“可惜此地不是當年之酒店,養不起專業維修工。”

郝江南一怔。

“除非他還兼職後廚工作。”趙忱之補充。

郝江南說:“盡管艹他!”

趙忱之說:“下面是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們都知道公司法人是我,總經理自然也是我,那麽諸位有沒有合适的副總人選?”

吳越嗤了一聲:“就這麽幾個毛人還選什麽副總?”

趙忱之望着他:“那麽就你了。”

“?”吳越指着自己的鼻子。

趙忱之問大家:“有意見嗎?”

大家連忙搖頭:“沒意見!”

吳越慌得站起來:“不、不是……你們……你們也太草率了!我一個跑堂的,說不定還得幫老讓賣奶茶去,我能當什麽副總啊?!”

老讓說:“你不一樣,你是總經理老公嘛!”

“這也、也太……我可不行!你們別把我架在火上烤,我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清楚!”吳越焦急地轉向趙忱之,“副總負責幹嘛的?”

趙忱之說:“跑堂。”

“……”吳越說,“您是打算再挨一槍嗎?”

趙忱之忍不住笑起來:“工資財務、對外聯絡部分由顧先生那邊代理了,經營和人事部分我管,又沒有基建工程,又沒有十幾個互相交織牽制的部門,副總除了跑堂和洗碗,還能做什麽?”

“還可以迎賓啊!”吳越喊。

趙忱之說:“那也行,只不過你得穿女性和服。”

“……”吳越說,“算了。”

“就這麽決定了。”趙忱之圍笑,“大家歡迎吳總!”

其餘人戲谑地鼓起掌來,吳越居然也跟着鼓掌,說謝謝大家夥兒的信任,以後我一定好好幹!

馬克說:“你倒适應得挺快。”

吳越說:“好歹是升官了。”

“你現在最想幹嘛?”馬克問。

“給我媽上墳,”吳越說,“報告給她這個好消息。”

趙忱之最後說:“其餘的事情等我想到再說,總之三天後試營業,大家做好準備,加油!”

散了會,他拉住吳越:“吳總,你跟着我。”

吳越問:“去哪兒?”

“先拜訪朋友,再去上墳。”

“什麽朋友?”

“當然是歐陽。”

吳越皺起眉:“怎麽?你現在跟他是過命的交情了?三天兩頭去看他。”

趙忱之也不否認,說:“首先他幫我照顧了狗,其次我拜托他試營業期間每天都派一些人來排隊,為我們的‘鲔’餐廳造勢。”

“他的人?”吳越說,“那來了還不跟山口組開會似的,正常客人都吓得不敢上門了。”

“他會去外面雇人的,傭金從我這裏出罷了。”趙忱之說,“等兩個月試營業期一過,市場做起來,我就要搞饑餓營銷,和當初酒店日餐廳一樣,不說提前一周,至少必須提前三天定位子,否則恕不接待。想那些米其林日餐廳,就算提前一個月也未必能預約到呢。”

“祝你成功。”吳越說。

他頓了一會兒,問:“饑餓營銷,難道你想在商業廣場的樓頂搞米其林餐廳?”

趙忱之眨眨眼,狡黠地說:“為什麽不呢?”

他搭上吳越的脖子:“走吧。”

吳越說:“先去看我媽,我媽重要。”

“我是要去和歐陽談事情的,令堂殁了。”

“殁了也比歐陽好啊!我媽現在是佛菩薩,他歐陽往小了說就是個混混,往大了說也是個混混,有什麽了不起?再長幾年能當國賊嗎?”

“行行行,聽副總的。”趙忱之說着去開車。

那輛越野車被他停在地庫的偏僻處,好幾天沒動用了。那天也是巧,下去的時候,發現周圍上百個車位居然就這孤零零的一輛車,物管連這一區域的車庫燈都沒打開,一片漆黑。

主要原因是當天周一,又逢暴雨,商業體人流量驟減。

“好清靜啊。”趙忱之感慨。

兩人摸黑上了車,關上車門,在昏暗中趙忱之突然歪過頭來親了吳越一下。

吳越捂着臉問:“幹嘛?”

趙忱之說:“反正沒外人在,趁機向吳總表白。”

“跑堂的副總?”吳越噗嗤笑了。

趙忱之覺得他笑得極美,一時間把握不住,指着車後座說:“這車雖然舊了,空間倒挺寬敞,趁着周圍沒人,我們就在車後座上運動運動再去探望岳母吧!”

吳越臉頓時漲得通紅,咬着下唇說:“你別亂來,小心老子揍你!別還沒等日餐廳開業,就要辦你的喪事!”

“揍我?可是我學過十幾年柔道啊。”

趙忱之勾起嘴角,突然按下鎖車鍵,放下方向盤朝他撲過去。

吳越叫道:“別……”

但這時候插翅難飛,似乎只有任人宰割一條道。

“別……公共場合!”

“這是在我的車裏,私人領地。”

“有監控!”

“拍不到,燈關着,柱子擋着,這裏幾乎是死角,只要你別鬧出太大動靜。”

“有人來了!”吳越掙紮。

“噓,我怎麽聽着沒有。”趙忱之摁着他,叼住他的耳垂,低啞地說,“你這麽聾的耳朵,讓我吃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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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公裏外,顧裁縫。

“不用給趙忱之換車,”他對團隊裏的某位幹将說,“他開我的舊車足夠了。那進口車出廠是七座,我改成了五座,後排座位比房車還寬敞,多舒服啊!說起來我都不舍得給他!”

幹将問:“趙先生不介意?”

顧裁縫啐道:“他介意個屁!成天就知道哄老公開心,毫無原則,沒體面的東西!”

十幾公裏外,歐陽。

“趙忱之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啊?”他吸着通紅的鼻子叫道,“說是看中了這塊山莊的地皮,約我一起過來踩點,我他媽都等了他一個多鐘頭了,這深山老林的,凍死我啦!”

他手下某經理說:“要不你打個電話催催?”

歐陽罵道:“能打我早打了,關機啦!”

幾公裏外,郝江南。

“趙總讓我出來買戒指。”她對同行的馬克說,“說是買翡翠的,看不出他年紀輕輕,品味卻這麽老氣,慈禧太後才喜歡那些個翠啊玉的。”

馬克問:“你對翡翠有研究?知道什麽A貨B貨的?”

郝江南說:“當然不知道,但他吩咐過就挑最貴的買。喏,金卡都給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文完結,心情特好,今年最後一個月我保證一個字兒都不碼!

這篇《牆頭馬上》2007年開文,今天才寫完,真是蹉跎。

回頭想想當年為什麽要坑?因為我忙着升職和結婚;現在想來,如果當年就辭職,專心玩網游的話,我應該也混出一點名堂來了。

在這裏我有人生領悟要告訴大家:

——煉器沒有規律!砸裝備要适度!游戲只是數據!遠離……(住口吧你

好在本文總算是寫完了!如果明年我心情好、有空,再回來填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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