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的信息素依賴症犯了。

意識到這一點, 窦之遠回頭看了看。

走廊上已經有人出來, 窦之遠往前邁一步到洗手間裏，把門重新關上了。

空氣中的信息素味道像是要凝固似的，重點是魏桐的心情并不好, 他雙手一撐往後躍坐在洗手臺上, 微微偏着頭看他。

“抑制劑？”窦之遠問他。

“用了。”魏桐道。

“需要幫忙嗎？”窦之遠又道。

魏桐頓了頓, 朝他張開了手。

也許是病症的影響, 魏桐的眼神裏帶着些許依戀。

窦之遠走過去, 伸手抱住了他。

兩種不同的信息素将彼此包圍, 空氣中的溫度在漸漸地上升。

魏桐靠在窦之遠的肩膀上，呼吸清淺地掃過他的後頸。

窦之遠低聲道：“剛才在校門口看到你……不是很開心？怎麽沒和你媽媽一起走？”

“走了不就碰不到你了？”魏桐笑了一下, 笑意卻沒有到眼底,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 “我媽和我爸感情不太好。”

窦之遠“嗯”了一聲。

他看得出來, 魏桐的房間裏只有他和他媽媽的合影, 而且他上次去魏桐家，無意中路過他父母的主卧, 裏面似乎只有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不是不太好，”魏桐的眼神冷下來, 表情平淡地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爸在外面到底有幾個人，我小的時候，我媽媽總是告訴我, 又在他身上聞到了別的Omega的信息素，不是無意沾到的那種，是需要長時間相處，而且他總不加遮掩，仿佛天經地義。”

魏桐的爸爸是律師，非常體面的職業，也是個高大的Alpha，這樣的身份地位，再加上這樣的氣質，總是很受Omega歡迎的，而且他來者不拒。

這個社會Omega總是處于劣勢，天性和第二性征決定了他們一旦被終身标記，一生就只能依賴一個Alpha，而Alpha卻可以同時擁有很多個，他們流連在多個Omega之間，甚至只要不出事，就永遠不必為此負責。

這就是為什麽，魏桐那麽抗拒成為一個Omega，如果天性和本能就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和命運，這個世界未免太不公平。

“并不是所有Alpha都會三心二意，”窦之遠淡淡地道，“生而為人，如果連本能都控制不了，那和野獸有什麽區別？”

魏桐冷笑一聲，報複性地一口咬住了窦之遠的脖子。

窦之遠“嘶”了一聲，這一下不同以往，門牙刺穿皮肉，窦之遠甚至懷疑那裏已經被他咬出血了。

空氣中的味道更粘稠，已經被抑制劑壓下去的信息素不斷從魏桐的腺體中散發出來，誘人的香味圍繞在窦之遠的身周。

像是在勾引他。

窦之遠懷疑他是故意的。

不自覺地露出犬牙，窦之遠的視線惡劣地在魏桐的腺體上淡淡一掃。

他舔了舔自己的牙尖，過了一會兒，才道：“差不多了吧？”

魏桐才把自己的信息素收了。

從洗手間出來，窦之遠和魏桐在走廊上偶遇張子揚。

窦之遠：“……”

張子揚：“……”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張子揚什麽也沒有問，默默地繞過窦之遠，又繞過他身後的魏桐。

剛才他好像看到班長的脖子偏後方有一個淡淡的，像是牙印的東西。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張子揚默默地想，總不能是魏大佬把窦神給标記了吧？

**

期中考和家長會之後，短暫的緊張氛圍總算是消散了，藍軒舉着手機道：“新電影上映了，大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松一下？”

“你怎麽總有那麽多活動？”蔣苒瞥了一眼他的手機道，“還都是挑戰極限型的，上次也不知道是誰吓得和我一起抱頭亂竄，還敢看恐怖片，我敢承認自己怕鬼，你敢嗎？”

“我什麽時候不敢了，”藍軒理直氣壯地說，“就是挑戰極限才夠刺激，要不然人生在世缺少樂趣，上回我同桌請咱們吃飯，這回我請他看電影，不過分吧？”

一來二去，就這麽說定了。

藍軒是個頗愛熱鬧的人，魏桐發現了，這次他又叫上了他的好朋友榮晗，樊天成消息靈通，聞訊立刻趕來，黏着蔣苒要和他們一起去，和他同班的袁林早就想看這部電影了，正好有人一起，便也湊了這份熱鬧，據說他還帶了他們班其他人來，于是這次電影院之行的規模浩浩蕩蕩，足有八、九個人。

一行人在商場門口集中，電影院在商場裏面，據說電影還是IMAX版本的，樊天成買票時出了馊主意，說要隔一個座買一張，把電影院的情侶見一個拆一個。

最終他的願望沒有成型，因為周末看電影的人太多了，他們想找到一個靠中間的座位都難，只能東一個座西一個座，除了有兩套連座的票，其他人幾乎都要拆散開來。

“我！我和豆子坐吧，”蔣苒搶着道，“不然我害怕。”

樊天成一臉嫌棄地看着他。

那兩套連座的票一套在後面，一套在第四排，IMAX的畫面太逼真了，蔣苒寧願坐後面，但他要照顧到另外兩個Omega藍軒和榮晗，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坐到別的地方去。

結果前排兩張連座的票給了窦之遠和魏桐，魏桐有點近視，需要坐前面一些，窦之遠無所謂坐哪兒，他沒蔣苒那麽矯情。

兩個人在前排角落的位置坐下來，不一會兒魏桐聽見有人在後面叫他：“魏大佬，魏大佬！”

魏桐回過頭去，發現是袁林。

對方手裏拿着兩盒爆米花：“我多買了幾盒，你們要嗎？”

“謝謝。”魏桐伸手接了一盒過來。

“這廳也不大啊……”袁林看了看他們的位置。

魏桐擡起眼道：“要不我和你換？”

袁林本來想坐前面的，他一直挺想看這部片的，但又覺得前面的位置太沖眼睛，正好後面那一排偏中間一點，他便坐到了後面。

“算了算了，”袁林擺手道，“後面挺好，你坐着吧，我不近視。”

說完就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窦之遠回過頭看了看他，斬釘截鐵道：“他想追你。”

“？？”魏桐簡直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回過頭道，“窦之遠，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窦之遠淡淡道：“Alpha對彼此信息素的感覺很敏銳，他剛才對我釋放了一些敵意，我感覺到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他了，不要把什麽鍋都扣到我頭上，”魏桐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我尋思着你就算是易感期，那也不至于這麽八卦啊，易感期是會讓人變得暴躁，不會讓人降智吧？”

“……”窦之遠覺得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幹脆放過了這個話題。

這部片一開始蔣苒說是恐怖片，其實不是的，就是一部疑神疑鬼的驚悚片，氛圍營造得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喜歡一驚一乍，比如用突然加大音量的BGM和驚悚音效來凸顯效果，大概全天下的唬人套路都類似，魏桐覺得自己看了個寂寞，開始無聊地吃爆米花。

不過那些音效還是挺惱人的，魏桐他們隔壁坐了對小情侶，那女孩大凡只要遇到吓人的地方就要驚叫一下，魏桐手裏的爆米花已經被她的一驚一乍驚掉好幾次了。

“啧。”吃個東西也吃不成，魏桐索性把盒子放到了一邊。

窦之遠覺察到他的表情，下回再碰到有吓人的地方他就提前小聲提示魏桐，還挺準的，幾乎十有□□能踩到點，魏桐驚訝地看着他道：“你看過？”

“這種片的路子都差不多，”窦之遠道，“看它什麽時候起範就知道了。”

有了人工高能預警，後面片子就看得順暢多了，結束時魏桐旁邊那對情侶中的女孩甚至探頭感謝了他們：“帥哥，謝謝你們啊，要不是你們我剛剛差點都不想看了。”

窦之遠笑了一下。

出口在另外一頭，魏桐和窦之遠在原地等其他人出去，聽見前面的女孩錘了他男友的肩膀一下：“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你怎麽就不能多學學呢？”

魏桐：“……”

窦之遠：“……”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藍軒看了看一旁的巨幅廣告道：“我們去吃烤肉好不好？”

藍軒出門前已經提過一起吃飯的事了，4班其他兩個同學要回去，說家裏飯燒好了，于是他們便先走，蔣苒回過頭對窦之遠道：“豆子你要不要回去，你姥姥應該在家等你吧？”

窦之遠看了看一旁的袁林道：“沒事兒，我打個電話回去就成。”

于是幾個人一起往廣告上的那家烤肉店而去。

走在路上，魏桐和窦之遠落後了半步，他聽見對方禮貌地在和家人打電話：“嗯，您早點睡，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他想起之前家長會上見到窦之遠攙扶着他姥姥的樣子，怎麽說，覺得他像個……乖孩子。

和他平時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窦之遠挂掉電話，擡頭見魏桐正看着他，問他道：“怎麽了？”

“沒什麽。”魏桐回過頭去。

窦之遠笑了一下。

沒想到藍軒找的那家烤肉店人滿為患，還需要排隊等號，藍軒過去取了個號回來，前面還有八桌。

“怎麽辦？等不等？”藍軒道。

“軒軒，”樊天成問他，“這家好吃嗎？”

藍軒白他：“就是不知道才來嘗嘗，懂不懂探索美食的奧義啊你？”

得，原來大家都是小白鼠。

魏桐看了看前面的隊伍道：“這麽多人應該還行吧，不要換地方了，這個點哪裏人都多。”

其實他就是懶得再走了。

人都有種從衆心理，似乎是人越多的餐館就越好吃，于是大家便在外面随便找個位置坐下來，一邊刷手機一邊等。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終于服務生來叫他們了：“34號桌，34號桌的客人在嗎？！”

“來了來了！”藍軒連忙舉起了手裏的紙條，“叫到我們了，可以進去了！”

大家陸續往裏走。

店裏面彌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氣，一行人還挺引人注目的，不是Alpha就是Omega，看起來十分養眼，不少人都回過頭來看他們。

服務生将他們帶到兩張桌子前，對他們道：“抱歉，四人以上的桌子已經沒有了，只能給你們分兩張桌子坐，這裏是菜單，有什麽問題再叫我。”

說完她就忙別的事情去了。

店裏人很多，服務生恨不得一人當做兩人使，他們也沒說什麽，反正可以掃碼點單。

一張桌子靠窗邊，魏桐習慣性地往裏走，他比較懶，坐下來就不想走來走去，正好給其他人讓出外面的位置。

袁林就在他附近，他進去以後也自然而然地要跟過去。

窦之遠卻已經搶先在魏桐的旁邊坐了下來。

“要點什麽？”窦之遠問其他人道。

“我要五花肉！”藍軒舉起了手。

袁林只得去坐了另一張桌子。

“怎麽還要自己烤？”魏桐看了看面前的烤爐架，爐子已經被之前的服務生熱起來了，周圍的人全都在自己動手，幾乎沒看到服務生在旁邊幫忙的。

“這就是自助燒烤啊……”藍軒看着魏桐道，“同桌你對這家店有什麽誤解？”

“我以為會有服務生幫忙烤……”魏桐無語。

早知道就提議換別家了。

“可是自助燒烤就是要自己烤才快樂啊！”藍軒道，“別人烤的肉又沒有靈魂。”

魏桐只得悄悄瞥了眼旁邊的菜單，想看看一會兒有沒有什麽熟食可以點。

窦之遠直接把菜單推到他的面前，道：“點吧，不就是想讓人幫你烤嗎？一會兒我給你注入靈魂不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豆子的信息素是檸檬味的。

感謝“Melly-su”的地雷！

感謝“甜甜”、“曬太陽唱歌”灌溉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