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更合一)

小朋友, 你找錯人了。

小朋友, 你碰上硬點子了。

祁琅:“…哇哦~”

小奶音渾身一抖, 也“哇”的一聲哭腔:“有話好好說, 別激動,別殺人。”

“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我是高興呢, 我這麽大把年紀了,也被人叫一次小朋友, 聽着就年輕,我美着呢。”

祁琅寵溺一笑:“人家都不怕,你怕什麽,真是個小慫包~”

祁琅要是勃然大怒,小奶音還能有點數, 但是祁琅這麽溫聲軟語一句話, 小奶音頓時被吓得瑟瑟發抖。

祁琅收拾完小奶音,才開始認真打量男人。

男人是偏向于東方的長相,容貌清俊, 眉眼輪廓深邃內斂, 他靜靜坐在那裏, 寬闊的背脊放松地靠着椅背, 更顯得身形高大挺拔。

祁琅大致看了一遍,又盯着他的臉, 說來也怪, 這男人約莫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 明明還是一張還挺年輕的臉,氣質卻出奇的沉穩雍容。

不是那種年少老成的那種青澀的沉穩,而是山岳般蒼勁又溫和的平靜,尤其是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唇角似有若無的微笑的時候,就越會覺察出那種超越年齡的異樣感。

“朋友就朋友,叫什麽小朋友。”

祁琅漫不經心從兜裏掏出一把短匕,冷不丁反手就捅在他耳側的座椅上,匕上熒白的光暈閃爍,輕飄飄割斷了他鬓角細碎的短發。

她咧着一口森森的白牙對他笑:“朋友,你恐怕不知道,上一個在我面前天涼王破的霸總,現在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匕鋒貼着耳頰,涼意刺人,男人卻沒有什麽驚怒恐慌的表情,只微微側過臉,看着那把深深洞穿座椅的短匕,若有所思。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我是如此單純不做作的女人,和外面那些千篇一律的妖豔賤貨截然不同,成功挑起了你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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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琅沉迷角色扮演無法自拔,興致勃勃:“不瞞你說,其實我才藝還有很多,殺人放火刑訊分屍那都是基本操作,你愛上我,我絕對能給你不一樣的體驗,不是我吹,你想找刺激就來找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祁琅正說得來勁兒,小奶音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你騙我!你明明說自己是街道辦事處調解大爺大媽買菜糾紛的。”

祁琅:“…”

完了,忘了這一茬了。

祁琅咳了兩聲,強行穩住人設:“其實我們那邊街道辦事處的工作很雜,有時候就需要一些特殊才藝——”

“哇——”小奶音撕心裂肺:“都這時候了你還騙我,你個大騙砸!連可愛小奶音都騙的大騙砸!”

祁琅被哭得頭皮都麻了,臉上表情管理不住就顯得有點怪異,男人看着,突然輕笑了一聲。

祁琅可算找到轉移話題的由頭了,兇神惡煞用槍口頂着他:“笑笑笑就知道笑,自己現在什麽情況就沒點數,知不知道低頭做人才能活得長久。”

男人好脾氣地應了一聲,慢悠悠的:“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他一直表現得人畜無害,但是祁琅深知這種看起來溫溫和和沒脾氣的人其實是最不好搞的了,更別說這家夥還能免疫她的能力。

從前世到今生,從沒有人能在她的領域下這麽淡定自然,尤其是這男人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幾乎就在腦門上刻着“我是大佬,我牛逼”。

祁琅不高興了,祁琅有小脾氣了。

說好的她最牛逼,怎麽能出第二個威脅她牛逼地位的人,這還是不是一本正經的星際女強争霸文了。

“咱們長話短說。”

祁琅頂了頂槍口:“朋友,你這是怎麽個回事兒啊?怎麽就不受控制呢?你趕快想個解釋給我。”

男人忍俊不禁:“你的能力不對我起作用,該問你自己,我怎麽知道。”

祁琅“哦”了一聲,涼涼說:“所以你就沒有價值了是吧?”

她居高臨下盯着他,清秀的小臉面無表情,平白生出蠢蠢欲動磨刀霍霍的架勢,明明是很瘆人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卻莫名讓男人想笑。

他忍着笑意,認真想了想,在少女殺氣騰騰的注視下真誠建議:“你可以再試一次,剛才你沒有全心全意針對我,這次你認真試試,說不定就奏效了。”

哦,這熟悉的真誠和體貼口吻,實在讓人恍惚在哪裏見過。

祁琅懷疑看着他:“你有什麽陰謀?”

“小朋友,講點道理。”

男人笑了:“我好好坐在車上,是你自己一言不合就沖進來,打了我的人,搶了我的槍,又拿匕.首威脅我,我能有什麽陰謀,我現在還被你壓在這裏動彈不得呢。”

換了別人可能就心軟,但祁琅這女人何等心狠手辣,聽他這麽說不僅沒露出愧疚之色,還像是被提醒了一樣,在他身上翻了一遍,把他衣兜褲兜裏的槍都拿出來扔到一邊,伸着手就要往他褲腰上摸。

男人臉上的淺笑微微一滞:“那裏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祁琅冷哼一聲:“我還說有就有呢。”

男人複雜地看着她,嘆了口氣:“你好歹是個姑娘,大大咧咧就往男人身上摸算怎麽回事兒。”

祁琅不知為什麽,一聽他說話就生氣。

這丫說話老夾帶私貨,好端端的總有種教養小女兒的口氣,平白讓她感覺自己低了一輩。

祁琅一般是把別人氣得半死,難得有種心口憋了血吐不出來的憋屈感,她咬着牙,一字一句:“你再逼逼,我真就扒了你扔出去,我說的出做的到。”

男人看她眼神灼灼,已然躍躍欲試等着付諸實踐,頓時擡了擡手:“我自己摸。”

祁琅沒說話,他空出一只手來,慢慢解開系得嚴嚴實實的紐扣,厚重的外衣敞開,露出裏面灰色高領的襯衫,他看了她一眼,祁琅皮笑肉不笑,充分展露出一個魚肉鄉裏的惡霸該有的素質品質:“繼續,磨磨唧唧幹什麽呢。”

傻姑娘,他脫了到底誰占便宜。

男人又嘆了口氣,只能把襯衫下擺拽出來,露出黑色的皮帶,抽開襯衫時,那一把窄腰上勁瘦清晰的肌肉和人魚線隐隐可見,他擡起頭:“這樣總行了——”

他話音未落,突然一鼓巨力襲來,少女已經如同矯健的獵豹撲過來,按着他的心口重重将他壓在椅背上,她用膝蓋頂着他的腿,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對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同樣漆黑的眼睛,她剔透的瞳孔裏像是有璀璨的星光在閃爍,幽邃的漩渦靜谧而博大地旋轉着,順着近在咫尺的鼻息,順着近乎凝固的空氣,一寸寸往他的眼睛裏傾覆。

“告訴我。”

她刻意放緩的語調像是惡魔的耳語,帶着無法言語的绮麗和蠱惑:“你對我的能力,都知道些什麽?”

男人靜靜看着她,他幽邃漆黑的眼睛像是被一點點照亮的星光,泛着同樣詭谲深邃的漩渦。

“你的能力很奇妙。”

男人慢條斯理地開口,低沉的嗓音像是帶着天然的笑意:“你的能力很奇妙,我從沒見過這種能力,比起催眠更全面、更自然、更無法防備,可以通過語言、語調、動作、甚至是呼吸細微的節奏變化影響人心,不動聲色地把人籠罩在自己為主導的環境中,影響對方的想法和行為…”

如果是別人,自己的底牌這麽被人掀開了分析,肯定早就慌亂變色,但是祁琅沒有,她耐心地聽完,又問他:“那你覺得,我會是如何施加影響的。”

“我想,這可以理解為一種領域,自發的,無須控制的,随心所欲的,像是本能與你同在,随着你的呼吸而呼吸、成長;在大多數情況下,你甚至不需要主動去做,就可以輕易在人群或社會關系占據主導,而當如果需要你刻意加以影響的時候,那麽或許是先通過分析人的性格,尋找心裏漏洞。”

男人就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平靜又毫無保留地說着:“也或許是趁其不備或者給人某些突然的刺激,短暫的心裏失防會更容易被影響,而當留下了一次的固有痕跡,下一次的操控就會簡單很多。”

祁琅慢慢舐着牙關。

太多了。

他知道的太多了。

僅僅是一面,她僅僅是控制了一個人,他竟然就分析出了這麽多東西。

掐着他下巴的手緩緩下移,輕佻地在他修長的脖頸移動,修長的五指張開,慢慢環住他的脖子,細軟的掌心下,是男人堅硬又脆弱的喉結。

“下一個問題。”

她嗓音輕柔:“你為什麽能脫離我的控制,你只是一個A級,不是嗎?上一個A級,可是乖乖跪在我面前向我認錯的。”

小奶音看着她危險的動作,心都提了起來,連哭也顧不上了,着急跟她說:“你幹嘛,他可是個重要角色,你不能殺他。”

祁琅還在盤算利害得失,不以為然:“這家夥兒有點邪乎,我怕他将來會壞事兒,要是先解決了将來也放心。”

小奶音對這個動不動就要搞出人命的宿主很絕望。

它不知道自己一個一心只想談戀愛的無辜統為什麽要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只稍稍聯想未來宿主所過之處一涼涼一片的場面,就覺得悲從心來,淚如雨下。

它哭哭啼啼的,聽得祁琅心煩:“哭什麽哭,我看過男主名單,他又不是男主,殺了也不礙事兒。”

小奶音心想他雖然不是男主,但他是比那些男主還重要的人物,它想說話,卻有規則限制的它說不出真相。

小奶音于是更悲傷了,吭哧吭哧好半天才勉強想了個解釋:“不行啊,他死了,本該屬于他的故事線就沒了,這個世界就少了一塊兒,咱們都會受規則懲罰的。”

祁琅聽了,手上的動作就是一頓:“什麽懲罰?”

小奶音深知祁琅是個連死都不怕的牲口,急中生智信口開河:“那太多了,一時可說不清楚,比如說可能事業線就崩了,你只能重新去走戀愛線,被迫後宮佳麗三千,多慘,是不是,太慘了,慘不忍睹,所以你可不能殺他。”

祁琅沒有說話,她不怕死,但是能好好的活着她又不是傻子非要去尋死,這個男人的威脅在将來,要是現在用她的命去換,倒也不值得。

她正琢磨着,後知後覺發現男人沒了動靜,她低頭看他,卻見他坐在那裏,微微含笑看着她,眼神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清明。

祁琅愣了一下,下意識:“你什麽時候醒…不對。”

她盯着男人鎮定自若的神情:“你一直都清醒着?”

男人慢慢笑起來,他似乎很喜歡笑,眼尾淡淡的笑紋舒展開,顯出一種溫和又慵懶的奇妙魅力。

“我也想繼續裝給你看,可你連我裝成被控制了,都還想要殺我。”

男人意有所知看一眼她壓着他喉結的手,搖了搖頭:“你這個小朋友,心腸太狠,我怕我再不醒來,你真趁機殺了我。”

祁琅:“…”

祁琅表情猙獰,扔了槍就雙手掐上他的脖子:“我弄死你——”

男人哈哈笑起來,雙手舉着老老實實被她壓着,想了想,試探着說:“好漢饒命?”

祁琅:“…”

祁琅頹了。

多年未嘗一敗,只氣得別人欲生欲死,今日竟然在這裏翻車,險些被別人氣死。

祁琅放開他,搖搖晃晃坐倒在旁邊,癱成鹹魚,雙目無神:“陰溝裏翻船,我沒臉見人了。”

男人嘴角帶笑,這才坐起來,慢條斯理把襯衫上的褶皺抹平,扣好腰帶,又一個個慢慢把外衣的扣子系上。

祁琅冷眼看着他打理自己,仿佛一個被榨幹了的事後霸總,只差叼一根煙來表現自己的滄桑與頹唐。

男人撫開袖口的褶皺,系上散亂的領口,又重新恢複了剛才西裝革履的風度翩翩,側過臉看她一副生活了無易趣的模樣,忍俊不禁:“人生得逢知己,棋逢對手,當浮一大白,你這樣的表情,實在傷我的心。”

“求你別說話了。”

祁琅虛弱地擺擺手,有氣無力:“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真和你同歸于盡。”

男人心情不錯,看她實在生無可戀,好心說:“其實我并不是不受控,只是你現在的源能等級太低,限制了你能力發揮的餘地,你現在的能力對我的作用不足以影響我的判斷,不過它很棒,潛力無限,說不定将來有朝一日,就能控制住我,到時候你就能一雪前恥了。”

祁琅放聲大笑:“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

她笑得實在是太假了,男人都不忍心了。

“不要這麽失落,你已經很厲害。”

男人安慰她,頗為感慨地說:“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能在我手上讨到好了。”

“彼此彼此。”

祁琅撇撇嘴:“我也很多年沒見過宗先生這麽厲害的人物了。”

聽她點出了自己地名字,男人只淡淡一笑,并不為被她猜到了身份而驚異。

宗政笑看着她,彬彬有禮:“不知小姐名諱?”

“祁琅。”

千年狐貍遇上千年狐貍,大家道行不相上下,再整那些有的沒的,祁琅覺得怪沒意思的,她慢吞吞坐起來,靠在椅背上,和他保持肩并肩的姿勢,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說:“宗先生,您看,我這種情況您打算怎麽處理啊,是非要和我鬧個不死不休,還是可以發發善心放我走啊?”

宗政眼風輕輕瞥她一下,聲音含笑,慢悠悠的:“你剛才不是還喊我朋友嗎?”

祁琅頓了頓,誠摯說:“宗先生,說實話,一般被我叫朋友的人,接下來都會很倒黴。”

宗政似笑非笑:“我不怕倒黴,我就想做祁小姐的朋友。”

祁琅聞言表情怪異:“宗先生,您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愛好?”

宗政莞爾,他似真似假地說:“也許你不覺得,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

“我的确不覺得。”祁琅臉色驟然一變:“調情時間結束,現在是說正經事兒的時候,你別以為說幾句騷話就能糊弄過去,還能不能認真地談事情了。”

上一秒還貼着他的臉吐氣如蘭,下一秒就一臉“你這個人怎麽這麽騷與正經的我格格不入”的生人勿近。

宗政輕輕摩挲着指肚,低垂的眉目有一瞬的諱莫如深,但随即又笑着搖搖頭,溫溫和和:“那你說,宗某洗耳恭聽。”

“讓我們來好好論一論,我吧,特別無辜,我沒想在帝曼街惹事,我好好的來,還給你們送了一大筆錢,結果你們又是派人監視我,又是要封鎖出口要抓我,說好的帝曼街是自由之都人間天堂,你說這種行為合适嗎?”

祁琅不滿地發着牢騷,所有威脅都隐在字裏行間:“帝曼街不查身份,只看錢和實力,所以那些大人物們才放心來這裏交易不可見人的髒東西,但是如果他們知道,其實他們一切的所作所為都被帝曼街暗地裏監視着,你說他們會怎麽想?一氣之下要是和帝曼街對上了,那吃虧的還不是宗先生您嗎?”

宗政看着她那義憤填膺的小模樣,微微一笑:“我該感謝祁小姐的關心。”

“客氣客氣。”祁琅擺擺手,好似多麽苦口婆心:“帝曼街雄踞多年,根深蒂固,我是真不想與先生您為難,要不是您下面的人自作主張挑事兒,我現在早出門去了,哪兒至于讓你遭這麽一場誤會,是不是。”

她有意把事情往他下面人身上壓,委婉又不動聲色地給他施加壓力,宗政聽了,彎彎嘴角,倒也坦然相告:“卡特家的小少爺,本已經決定依附于帝曼街,卻被祁小姐半路插了一手,改了心意,帝曼街被人奪食,學林他們如果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好與我交代,以後帝曼街的威望也不免受損”

祁琅心想果然如此,珀西那個傻孩子,以為自己裝的挺好,其實早就鑽進人家陷阱裏了。

帝曼街明知珀西身份,卻只裝作不知,以逸待勞,坐等珀西主動找上門來。

求着人的那一方是大爺,珀西以為是自己求着帝曼街的勢力,為帝曼街當牛做馬也心甘情願,帝曼街什麽也不用付出,卻平白握着這麽一個事關帝國軍政高層的把柄,就像一顆炸彈,在需要的時候炸響,再好好加以運作,不定能在帝國高層掀起怎樣的風波。

祁琅心裏暗罵老狐貍,舐了一下幹澀的嘴唇,意味深長:“宗先生所圖不小啊,也不怕吃太撐了,把肚子撐壞。”

宗政也是一笑,謙遜內斂:“帝曼街經營多年不易,總是需要多考慮一些。”

你個湊不要臉的也好意思說這話,連司令流亡之子都敢拉攏用作把柄,帝曼街嚣張的就差上天了。

祁琅覺得和這位宗先生說話太累了,比和皇帝說話還費腦子,她揉了揉額角:“不扯別的了,宗先生,您就說,能不能放過珀西和我。”

“我是很想放過你們的,但是做生意總是要有來有往,否則你也不會安心,不是嗎?”

宗政好整以暇:“我相信你會有籌碼與我談判。”

祁琅斷然說:“不,我沒有。”

宗政微笑:“不,你有。”

“…”祁琅委婉說:“宗先生,您恐怕不知道,在小說裏像您這樣的行為就太有損格調了,只能當個炮灰,真正的霸總不需要腦子,只需要随心所欲、開心就好,想弄誰就弄誰,想放過誰就放過誰,反而是那些斤斤計較的、認認真真搞事業的,容易被別人天涼王破。”

“原來是這樣。”宗政笑彎了眼睛:“那也沒辦法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做點虧本小買賣,不更是得在被別人破産之前多賺一點,好卷了錢跑路。”

祁琅:“…”

世上竟有如此清新脫俗特立獨行之霸總,不僅吸引了她的注意,還讓她心神震蕩。

“你懂我們平時的感受了吧”

小奶音非常有經驗地說:“是不是感覺胸口悶悶的,有什麽想往外噴,別慌,趕快咽唾沫,喝水也行,血不多,可以咽回去的。”

祁琅:“…”

祁琅艱難地把那口血咽下去,看着宗政微笑的面孔,聲音幽幽:“我真想一槍崩了你。”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不能,殺了我,任你有通天之能,你也走不出這裏。”

宗政笑眯眯:“我很榮幸,我能成為逼得你變色的人之一。”

祁琅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兄弟,你贏了,你戰勝我了。”

宗政答非所問:“別叫我兄弟,你如果不想叫我朋友,叫我叔叔也可以。”

祁琅只當自己聾了,把這個神經病老男人的狗言狗語抛之腦後,不情不願從兜裏摸出來一顆小藥丸,宗政一看,挑了挑眉:“是中等抑制藥。”

珀西為了能快速打進主賽場,打生死賽攢下來的錢都用來買這種抑制藥,但是這藥價格高昂,他也只買了一小瓶,就生生耗光了家當,足可見這玩意兒有多暴利。

祁琅把珀西身上剩下的抑制藥都沒收了,又嘗試着用血加工了一下,搞成了升級版抑制藥。

“其實我手下的人也在研究這種基因抑制藥,現在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有成品出來,我來帝曼街,也是想先行打探一下情況,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祁琅一本正經地解釋,又假惺惺說:“但是帝曼街的所作所為實在讓我失望,要不是巧遇了宗先生,你我這樣投緣,我都打算将來換個人合作了。”

宗政接過那顆小小的藥丸,聽她眼也不眨地颠倒黑白,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只捏着那顆藥丸慢慢把玩。

抑制藥用的原料不是某種藥材或成分,而是封存着一種能量波,進入人體後能與人體內的源能産生共振,短暫壓制源能的副作用,但是那只是壓制,并不是真正的消融或轉移,長期以往,基因鏈還是會紊亂甚至崩潰,甚至爆發地速度更快、殺傷力更駭人。

但是他手上的這一顆藥丸不同。

即使只是這樣輕輕捏着,他也能感覺指尖微微的酥麻,是藥丸裏某種能量在與他體內的源能共振,純度高得驚人,也就意味着效果會好的驚人。

宗政沒想到會收到這樣一個驚喜。

他剛才其實頗有一些逗弄的意思,但是這位小朋友卻有本事的很,連個逗弄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眸色微深,緩緩握起掌心,把藥丸收起來,擡起頭對她微笑:“這東西的價值勝過卡特家的小公子,小朋友,那麽如你所願,他屬于你了。”

“您做了明智的選擇。”

祁琅聽他這麽說,終于松一口氣,笑眯眯地伸出手:“那麽,我們合作愉快。”

宗政看着她陽光燦爛的小臉,也笑了笑,握住她小小的手:“非常榮幸。”

……

懸浮車外,米卡繞着車子一圈圈地轉悠,白學林和秘書風清面沉如水站在那裏,白學林擡了擡手臂,看着光腦上的時間,臉色更冷:“那女人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

“都這麽久了?!”

米卡都恨不得趴在窗戶上扒着往裏看:“我靠,我第一次見有人能和先生共處這麽久,就算是屍體也早該扔出來了,這女人真特麽牛逼。”

風清看着米卡那不着調的樣子就生氣:“你還有臉說,她一個女人,你們這麽多人追那麽久都沒追上,還生生叫她沖進車裏驚擾了先生,都是幹什麽吃的。”

米卡讪讪撓頭,又有點委屈:“我們真的盡力了,但是這女人很邪性,她身上的能量波看着弱,跑起來又快爆發力還強,每次我們就快追上她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就頭暈目眩,只晃了晃神的功夫,她又竄出去了,魚似的滑不溜手,真的,不信到時候你們自己試試。”

風清也隐隐有所感,不說別的,他好歹是個A級,就算是開門時沒什麽防備,也不至于那麽幹脆利落就被人扔出來。

想到自己剛才那丢臉的一幕,風清臉色更黑,他扭頭對白學林說:“你怎麽看,這人到底什麽來頭?”

白學林擰着眉,臉色沉凝,卻說:“她什麽來頭不要緊,重要的是先生是怎麽想的。”

風清一愣,突然臉色也變了變:“裏面的機關還沒響。”

“說的就是這個。”白學林也納悶着:“我還以為她剛進去就得橫着出來呢。”

這看着普普通通的車裏改裝了多少殺人的玩意兒,連他們這些心腹都摸不清楚,那女人單槍匹馬沖進去,身上可能連把槍都沒帶,得多大本事才能撐到現在。

幾人摸不着頭腦,但也不敢去敲窗打聽,怕壞了先生的事兒,只能幹巴巴杵在那兒,帶人把車給圍起來。

就在他們苦等的時候,只聽一聲輕響,車門終于被從裏推開。

祁琅看着外面一圈圈真槍.賀彈圍着的護衛,扭頭友善地問宗政:“宗先生,您要一起嗎?”

“不必了。”

宗政眉目溫和,輕輕一笑:“祁小姐,再見了。”

祁琅看他一眼,敞開車門,慢吞吞伸出一條腿,突然頓住。

她轉過臉來,宗政還以為她在擔心他出爾反爾,不由嘆一口氣:“祁小姐,宗某還不至于言而無信,您盡可以放心。”

“我不是要說這個。”

祁琅對他勾了勾尾指,宗政有點詫異,但還是靠過來,眼神有一點無奈,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和:“又怎麽了?”

祁琅拽着他的領帶,當着所有人的面,突然在他鬓角蹭了一下。

宗政愣住,聽見她的聲音,狡黠的像小狐貍一樣。

“宗先生,其實我也挺喜歡你這一款的。”

她半真半假地說着,撫了撫他的領帶,細軟的指尖輕輕擦過他的領口:“我們,來日方長。”

說完,她直接轉身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離開。

宗政保持着那個姿勢,目光随着她而移動,深深凝視着她的背影,突然勾了勾嘴角。

他慢慢坐起來,反手把車門關上。

車門合攏的聲音終于喚醒了驚呆的衆人。

米卡看看車,又看看旁邊撩着頭發一副妖豔賤貨樣的祁琅,眼睛都險些瞪出來:“白…白哥?這…這…”

還是白學林沉得住氣,看了看她,又繞過她走到車邊,恭聲問好:“先生。”

“送祁小姐出去。”

片刻後,車裏傳來宗政低沉溫和的聲音:“以後祁小姐就是帝曼街的貴客,不可輕待。”

白學林眉目一凜:“是。”

事情的發展簡直出乎想象,白學林複雜地轉過身,就看見祁琅插兜站在那裏,直勾勾盯着米卡,兇狠且非常肯定:“剛才就是你追殺的我。”

米卡:“…”

米卡欲哭無淚,求助地看向白學林,白學林想想先生的态度,搖搖頭,米卡頓時頹喪了下來,幹巴巴說:“祁小姐,這是個誤會,請您大度,不要放在心上。”

祁琅雙手環胸,眼神涼涼,白學林頭發發麻,眼看着宗先生沒有指示,趕快上前去:“祁小姐,天都該黑了,我這就送您離開。”

祁琅遙遙看了一眼那緊閉的車門,哼了一聲:“走吧。”

白學林終于松一口氣,趕快點了輛車把這位送走。

白學林開着車,親自送祁琅離開帝曼街,按照祁琅給的地址在一條街區停下,然後恭恭敬敬遞給祁琅一個徽章。

“先生已經吩咐了,以後祁小姐便是帝曼街的貴客,您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們。”

白學林頓了頓:“我們會如約關照卡特少爺,只是關照,不會再插手他的私事。”

祁琅拿着徽章看了看,點點頭收起來,推開車門:“我走了,謝謝你,也回去替我謝謝你們宗先生。”

白學林客氣:“職責所在,祁小姐再見。”

祁琅走進街區,過了轉角,感受着白學林探究的眼神被遮擋,眯了眯眼,繼續往前,在一座大廈裏換回自己本來的容貌,又轉了幾個街區,确定沒有跟蹤的人了,才松一口氣:“可算完了,累死我了,趕快回去睡覺。”

小奶音幽幽開口:“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祁琅溜溜達達過了馬路,往嘴裏扔了一塊水果糖,随口說:“什麽事啊?”

“你昨晚約的克裏斯下午四點見面。”小奶音給她指了指時間,面無表情:“現在已經六點半個,你鴿了人家兩個半小時。”

祁琅:“…”

“你怕暴露身份,還沒有帶光腦,沒辦法聯系人家,他可能一直在那裏苦等,給你發了無數條通訊。”小奶音微笑:“他現在肯定想和你同歸于盡。”

祁琅艱難地把那塊糖咬碎,拔腿就往航海街跑。

日哦~光記得和宗政那老家夥兒鬥智鬥勇,竟然把克裏斯給忘了。

這傲嬌大公子哥一會兒不定怎麽對她噴毒汁兒呢,不行,她得先好好想個法子怎麽解釋,必須轉移他的注意力,最好再激起他的同情心…

祁琅一路火花帶閃電,迎風留下忏悔的淚水,本來打算直奔他們約的那個咖啡廳,但轉念一想克裏斯陰沉沉的臉,心尖就顫了一下。

她遲疑了一下,慢慢想出一個好主意。

……

克裏斯走出咖啡館,迎着落日的餘晖穿過重重街道,走到大航海廣場。

當他終于看見坐在帝國紀念碑前的玉石階上,一臉滄桑瞭望遠方的女人的時候,他笑了。

祁琅遠遠就看見克裏斯了。

不是因為男人長得太過英俊,而是他那一身在寒風中冷酷飄搖的風衣衣擺,和身上湧動着的幾乎快凝化成實質的黑氣。

祁琅牙疼的厲害,趕快扭過頭去,調整表情和眼神。

遠遠看去,她的姿态潇灑不羁,眼神深邃憂郁,仿佛沉浸在某件難忘的往事中,渾身散發着不明覺厲的神秘氣質。

她默默數着節拍,直到克裏斯站到自己面前,才慢慢轉過臉去,恍惚地看着他,仿佛前世今生的一次回眸,濃得幾乎快溢出來的滄桑和悵惘:“…是你啊…”

“是我。”

克裏斯微笑着從兜裏掏出來一把源能槍,慢條斯理地把玩,輕飄飄地說:“看起來公主殿下有什麽煩心事啊,請一定要告訴我,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為您排憂解難了。”

祁琅:“…”

祁琅慢慢把腿放下來,手搭在膝蓋上,好聲好氣試圖商量:“我覺得我好多了,要不你先把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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