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萬啓成脾氣是好，平時手底下的演員NG多少回殺青以後，公司給仕木珩放了個小假。
相對于小流量明星仕木珩，未來影帝盛胤衡可就要忙得多了，得一個星期左右才能閑得下來，以至于還處于熱戀期的兩人每日只能通過手機聯系。
無所事事的仕木珩閑到發慌，又不好總打擾有正事幹的盛胤衡，思來想去，只得減少了找盛胤衡的次數，轉而四處搜羅盛胤衡的近照，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追星的日子。
小孩這麽乖巧自覺，可盛胤衡卻不樂意了。
異地戀的第六天早上九點，盛胤衡突然一個電話打到仕木珩的手機上，把正在重溫盛胤衡以前電影的仕木珩吓了一跳。
“喂？”仕木珩悻悻地退出電影界面，心裏不知為何有點忐忑，“哥，你……有事嗎？”
“接這麽快？”盛胤衡的聲音低沉又危險，“我以為你還在睡懶覺呢。”
“沒有沒有，我七點就醒了……”仕木珩坐直了身子，趕緊否認。
“七點就醒了？”盛胤衡輕笑一聲，一時竟生不起氣來，“既然早就醒了，那為什麽不找我？”
“我不是怕打擾到你嘛……”仕木珩無意識地撅了下嘴，“總讓你因為我分心，怪不好意思的。”
盛胤衡的額角挑了挑，聲音裏頓時有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怪不好意思？”
“是、是啊……”仕木珩不自覺地被盛胤衡吓得瑟縮了一下。
他這是說錯什麽話了嗎？總感覺……男神好像有些怪怪的。
“你最近總不找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盛胤衡的語氣突然一轉，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委屈。
坐在駕駛座上正開着車的張默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餘光往後視鏡一瞥，卻見盛胤衡臉上哪裏有半點受傷的影子？
裝，真挺會裝。張默庚在心裏默默嘆氣，開始心疼起那只識人不清的小奶狗。
“啊，沒有！”仕木珩一個激靈，手機都險些沒拿穩，“哥，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占用你的工作時間……”
盛胤衡忍着笑意，繼續道：“可我很想你啊，難道你就不想我嗎？”
仕木珩心髒一緊，臉蛋瞬間就變得滾燙：“我、我也想你……”
“想我那你還不找我？”
仕木珩怎麽也說不過盛胤衡，一時語塞了。
畢竟單純的小奶狗怎麽可能鬥得過道行高深的大野狼？
盛胤衡滿意地勾勾嘴角，繼續道：“小屁孩這兩天對我越來越冷淡了，你說該不該罰？”
仕木珩憋屈道：“該……”
“要是我真懲罰你，你會反抗嗎？”
深知盛胤衡在打什麽小算盤的張默庚：……
張默庚覺得，恐怕這世間任何詞彙都無法形容盛胤衡的非人行徑。
“不會……”仕木珩的聲音越來越小。
盛胤衡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那條看不見的狼尾巴搖得很是歡暢：“準備一下吧，我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到你那兒，別忘記你剛才說的話。”
這下仕木珩的手機是真的吓掉了，手機在柔軟的床鋪上彈了兩下，仕木珩的心也跟着它狠狠地跳了兩下。
待他再慌張地撿起手機的時候，那邊的盛胤衡已經将電話挂掉了。
這個時候，單純的仕木珩還不知道盛胤衡接下來會如何懲罰他。不過待他知道以後，他已經腰疼得兩天下不來床了。
這一年，盛胤衡終于不負衆望地拿到了影帝的金杯。
頒獎儀式結束後，盛胤衡被各方媒體争相采訪，年輕的盛影帝看起來毫無架子，不厭其煩地回答着媒體們提出來的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仕木珩就在人群外望着他，時不時沖盛影帝笑笑，頓時把盛影帝勾得心猿意馬，恨不得把仕木珩嘴邊那兩個小酒窩給藏起來。
“冒犯地問一下，”媒體的話筒幾乎怼到了盛胤衡的嘴邊：“盛影帝近期有打算談戀愛嗎？”
盛胤衡聞言，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
不枉他等了半天，終于等來個稍微有意思的問題了。
“我現在有喜歡的人。”盛胤衡禮貌地朝那位女記者笑了笑，答非所問道。
圍在盛影帝身旁的記者們安靜了一秒，下一刻，人群“嘩——”的一聲就炸開了鍋，問題如洪水般鋪天蓋地地向盛胤衡湧來，一旁的張默庚見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每天在他面前秀還不夠，這下居然還想當着一衆記者的面騷一把？
不過張默庚并沒有打算阻止盛胤衡——他知道盛胤衡自有分寸。
“請問對方是圈子裏的嗎？打算跟對方在一起嗎？”
“請問對方知道嗎？”
“請問盛影帝，方便透露一下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請問……”
盛胤衡當然做不到每個問題都詳細回答，更何況他的本意也不過是秀一波恩愛，根本沒心思認真回答問題。
“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單純又幹淨，笑起來很好看，做任何事情都很努力，我很喜歡他，喜歡了将近兩年的時間，”盛胤衡目不斜視，完全沒有把視線移向仕木珩，自顧自道：“可惜的是他反應有些遲鈍，為了追他，我花了不少功夫。”
“請問盛影帝追到手了嗎！”
“已經在規劃未來了。”盛影帝忍不住偏了偏頭，掩飾自己臉上的笑意。
人群中又是嘩然一片。
“對方一定是個美人吧？”
“盛影帝喜歡的究竟是什麽類型的女孩子？”
盛胤衡想到仕木珩那張棱角分明、陽光帥氣、完全跟“美”沾不上邊的臉，笑着搖了搖頭。
“他不美，我就喜歡不美的。”
盛胤衡的發言成功地再一次讓叽叽喳喳吵個沒完的媒體安靜了一秒。
而站在遠處的仕木珩，已經臊得連臉都找不着地方放了。
後來，這部開始于盛夏結束于初秋的電影，最終在次年的初夏上映。
出乎衆人的意料，《皇子》的票房竟奇跡般創了一個新高，電影院座無虛席，這部明明沒有感情線的電影莫名奇妙地吸引了一衆的年輕女性。
屬于兩人的公寓裏，仕木珩懶懶地靠在盛胤衡肩膀上刷微博，越刷越覺得不對勁。
——他們又上熱搜了，不僅個人微博的粉絲量蹭蹭上漲，盛世cp超話的粉絲量也一下子就漲了好幾萬。
“蕭郢x蕭桢，骨科cp的愛恨情仇(熱)”
“盛世cp是真的！(熱)”
仕木珩懵了，很懵，非常懵。
他們怎麽就因為一部電影被推上熱搜了？
仕木珩甚至在拍戲的時候都沒有品出蕭郢和蕭桢的cp感，為什麽廣大網友的想法竟出奇地一致？
“在看什麽？”盛胤衡摩挲了一下仕木珩的頭頂。
“我們……又上熱搜了……”仕木珩把手機拿給盛胤衡看。
盛胤衡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事情。
仕木珩見盛胤衡沒多大反應，又心驚膽戰地低下頭去看網友們的言論。
[啊啊啊啊啊太虐了嗚嗚嗚虐戀啊！為什麽不給我們蕭郢蕭桢一個好一點的結局嗚嗚嗚嗚]
[四皇子把二皇子打暈後看了一晚上月亮那裏我真的瞬間淚目！太虐了吧！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給編劇導演寄刀片！]
[我決定了我要去二刷！]
[心疼我們桢桢！我兒砸演得也太好了吧！我哭得死去活來嗚嗚嗚！]
[盛世cp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盛影帝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禁止cp粉捆綁！]
[磕骨科cp可以，畢竟我也磕蕭郢蕭桢，但盛世cp不可以！求各位cp腦殘粉不要上升到真人！抱走我哥哥]
[什麽上不上升真人，影帝喜歡的人就是我們珩珩！]
[好配倆男的！我又可以了！]
[笑死，磕cp就磕cp，別兩個演員招黑好吧？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真的cp？]
[你們成天嚎真的真的，那要是你們磕的每一對都是真的，娛樂圈還不得亂了套？]
[明眼人都知道是真的！]
仕木珩沒再往下刷了。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哥，怎麽辦，他們又吵起來了……”
“沒關系，讓他們吵吧，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沒辦法吵了。”盛胤衡輕笑，在仕木珩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反正我們不是約好領了證就官宣麽？”
刺眼卻又溫柔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鑽進來，緩緩地落在了沙發上擁吻的二人身上。
如盛胤衡所說，他們已經把未來都規劃好了，兩人左手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經過太陽光的照射，一閃一閃地散發着獨一無二的光芒。
[全文完]都不當回事，性格佛到不能再佛。但這次不一樣，出錯的人是盛胤衡，是幾乎從來都不出錯的盛胤衡。
其實萬啓成也不是說不允許盛胤衡出錯，畢竟再怎麽說盛胤衡也不是個神仙，做不到事事完美，可盛胤衡犯的錯誤低級到不能再低級，明明戲裏的蕭郢應當表現得相當緊張，可當他抓住仕木珩手腕的那一刻，盛胤衡眼裏的寵溺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就像是……
……就像是故意的一樣。
“問你話呢，想鬧哪樣？”
盛胤衡忍不住偏過頭笑了笑，“sorry，一時沒控制住，再來吧。”
萬啓成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忍住伸手去拍他腦袋的沖動，“我管你控制什麽，你給我正經點，別因為我倆有點交情就以為我不會批你。”
“知道知道，萬導我錯了，”盛胤衡單手捂住上半張臉，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我準備好了，下條保證不出錯，真的。”
“最好是。”萬啓成氣得胡子都抖了抖，轉身回到攝像機前。
盛胤衡一點也不覺得害羞尴尬，反倒是一旁的仕木珩，頭低得都快埋在曲起的膝蓋中間了。
什麽媳婦……萬導都說些什麽呢！許是做賊心虛，仕木珩的心髒砰砰直跳，而且好像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征兆。
“怎麽了？這就害羞了？”盛胤衡見仕木珩渾身不自在，壓低聲音問他。
“哥……我……”仕木珩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緊張什麽？”盛胤衡一面密切留意着萬啓成那邊的動靜，一面貼在仕木珩耳邊啞着聲音悄聲道：“反正我跟萬導關系不錯，就算被他知道……也不會怎麽樣。”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身份特殊，他簡直想告訴全世界仕木珩是只屬于他盛胤衡的媳婦。
仕木珩被他吓得猛擡起頭，驚慌失措地看向盛胤衡，“哥，不了吧，這、這不好……”
“怎麽個不好法？”盛胤衡語氣暧昧，“是劇組公費戀愛讓你覺得愧疚？”
仕木珩臊得要死，同時心裏還有點迷茫。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盛胤衡能夠表現得這樣毫無顧慮，要是……要是出意外呢？要是他們的戀情不被看好呢？
那該怎麽辦？
小屁孩擔心的東西着實是有點多，正如他思來想去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向周伽麗開口一樣。
仕木珩不知道該怎麽接盛胤衡的話，兩人之間的氣氛僵了幾秒，好在萬啓成的嗓門及時救他于水火之中。
“準備——”
兩人趕緊調整姿勢坐好。
“《皇子》第七十二場第一鏡第二次，action！”
盛胤衡和仕木珩又把前面的戲走了一遍，效果勉強算過得去，但劇情進行到方才NG的那段，萬啓成的眉頭又一次皺起來了。
蕭郢眼疾手快地緊緊扣住了蕭桢的手腕，待蕭桢終于坐穩後，蕭郢滿臉的心有餘悸。
蕭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舉起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在蕭郢晃了晃。
“皇兄，你有注意到嗎？”
“什麽？”蕭郢沒反應過來。
蕭桢輕輕嘆了一口氣，放下舉在半空中的手臂，垂下頭來，“你仔細感受一下，我的脈搏，有什麽不一樣。”
聞言，蕭郢心中一凜，抓着蕭桢手腕的那只手放松了一點，沉吟片刻，指尖又驟然收緊，滿臉的不敢置信：“皇弟，你！”
蕭桢的脈象紊亂，身體裏明顯積攢着多種慢性毒素，而且……這些毒素少說已經堆積了好幾年……
“皇兄莫要着急，”蕭桢臉色淡然，仿佛絲毫不在意，“皇弟早已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不長久了。”
蕭郢瞳孔收縮，心中怒火一下子就燃了起來，松開蕭桢的手腕，轉而掰過蕭桢的雙肩，眼裏的心疼蓋過怒氣，“是誰？”
“是誰要害我，皇兄心裏不該已經有數了麽？”蕭桢輕輕別過眼睛，望向宮內的一片繁華。
明燈挂廊，歌臺舞殿，好一副金碧輝煌的氣派光景。
可惜，他蕭桢，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本來就不該屬于這裏。
“……狗皇帝……”蕭郢咬牙，怒得作勢要站起，“他還要怎樣？既給你一個徒有虛名的太子之位，又要讓你去死？我現在就去把他……”
“皇兄，冷靜一點，”蕭桢揪住蕭郢的衣角，淡淡地颔首眺望，遠遠望見東宮屋頂——他這些年來的住處，“你既知道我的太子之位只是徒有虛名，近來又為何費勁了心思輔佐我？”
蕭郢看着他不說話，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皇兄，”蕭桢繼續道，“父皇想要的，是讓你繼承皇位，而不是我。我啊，不過是……”
“卡！”
這次仕木珩有了心理準備，悻悻地閉了嘴，扭頭看向萬啓成。
“仕木珩的情緒還差點意思，”攝像頭與兩人的距離也不算太遠，這次萬啓成并沒有走近，翹起二郎腿随手翻了翻劇本，“我覺得這個鏡頭還可以再出彩一點，你覺得呢？”
仕木珩不安地搓了搓衣角，“好……好的萬導，那個……請問我需要怎樣改進？”
萬啓成的目光從劇本上移開，落在仕木珩的身上，“攤牌這段戲，蕭桢的确要表現得淡然，以此體現他的心思深沉，但是你貌似表現得太過于淡然了些，反而有點像是刻意壓制着什麽，”萬啓成頓了頓，接着道，“适當地外露你自身的幹淨氣質，畢竟雖然蕭桢的幹淨已經沒有那麽純粹，但骨子裏還是個良善的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萬導。”仕木珩受教地點點頭，旁邊的盛胤衡看着他，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萬啓成那老頭以為仕木珩是在刻意壓制自己原本的性情，只有盛胤衡知道仕木珩的強作淡然只不過是在掩飾害羞罷了。
當真可愛得緊。
幸好盛胤衡沒再悄悄逗仕木珩，這場戲的第三遍總算是過了。戲裏，蕭桢向蕭郢道來當年蕭郢母妃為何會葬身火海，又趁蕭郢氣急攻心不注意時，一記手刀劈暈了蕭郢。暈過去的蕭郢整個身體都靠在蕭桢身上，兩人就這麽在屋頂上坐了整整一晚，第二日蕭郢醒來的時候，蕭桢人已經不見了。
“很好，”萬啓成看了兩遍回放，臉上有了笑意，“這回仕木珩的表現比我想象中的要優秀。”
仕木珩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從完美主義癌晚期的萬啓成口中聽到“很好”而并非“不錯”，頓時心花怒放，不顧身上的酸痛，“騰”地站起身來向萬啓成微微鞠了個躬，“謝謝萬導！是多虧您的指導我才能……”
“行了行了，不商業互吹了，”萬啓成笑着擺擺手，“太客氣也不是什麽好事，收工，你們趕緊回去吧。”
盛胤衡也站起身，看着被萬啓成誇一下就不知今夕何夕的小屁孩，覺得有些好笑。
兩人向萬啓成道了個別後便一起往更衣室走，一路上小孩還沉浸在喜悅中無法自拔，連害羞都顧不上了，這讓盛胤衡莫名有些吃味。
“小桁。”盛胤衡突然扭頭叫他。
“啊、啊？”仕木珩偏過腦袋，眨了眨眼睛。
“你剛剛不是問我，你的脈搏有什麽不一樣嗎？”盛胤衡勾勾唇角，“我還沒回答你這個問題呢。”
這句話是戲裏邊兒蕭桢問蕭郢的，仕木珩不知道他家男朋友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麽藥，但還是順着盛胤衡的意思往下問：“那……有什麽不一樣？”
盛胤衡在更衣室面前停下腳步，一臉老狐貍得逞的模樣，意味深長地掃了眼仕木珩平坦的小腹。
仕木珩不明所以，也跟着低頭看了看。
“喜脈，”盛胤衡輕輕舔了舔下嘴唇，眼神定在仕木珩小腹處沒有移開，笑得有些欠扁，言簡意赅道：“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