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湛樂醒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手機上有幾個來自表叔的未接,最後一個是十分鐘以前打來的。
湛樂坐起來發了會兒呆才拿過手機回撥了過去:“喂?”
“喂?怎麽不接電話啊?”表叔在電話那頭喊了聲。
湛樂把手機拿開了點兒,打了個呵欠接着說:“剛醒。”
“哦,”表叔應了聲,“你小姨他們給你打電話沒?”
“沒。”湛樂想了想,把手機拿開點開通話記錄認真看了幾眼,确定沒有後把手機重新舉回耳邊,“沒有。”
“那就好,”表叔聽聲音像是松了口氣,“昨天他們鬧到我家來了,小區保安來把他們帶走的……”
“啊。”湛樂愣了瞬,沒能說得出話來。
“我還是那句話,別理他們一家人,”表叔說,“不能和這些人扯上半毛錢的關系,明白麽?”
湛樂不太想一起床就聊這種話題。
昨天程在說的那些話還記在腦子裏,消化一晚上也沒能消化完全,但道理懂了很多,實踐起來還是很困難的。
“那……”湛樂皺起眉,“木木怎麽辦?”
“他們總不會餓死她,”表叔壓低了聲音,頓了會兒又繼續說,“你這麽關心她的事,是不是把她當思意了?”
他見湛樂沒回話,聲音又往下壓了點兒:“思意丢的時候也是她那麽大吧?”
湛樂停了兩秒,突然陷入迷茫的情緒裏,不知道該怎麽回表叔,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把電話挂斷了。
他找到表叔的微信,點開對話框,不好意思點錯了這七個字打好又删除,最後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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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天的情緒基本從起床起就注定了多數,湛樂沒有起床氣,但此時此刻望着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都非常不順眼。
他又在床上坐了會兒才起身,去客卧把木木的東西收拾好了,喊了個同城快遞給他們寄了回去。
木木的行李沒有多少,但寄走以後房子裏仿佛空了一塊。
把她當成湛思意了嗎?
可能吧。
畢竟湛思意……丢的時候比她還小點兒,湛樂沒機會見見她六歲的樣子,大概下意識地就把何木熙當成了湛思意,長大兩歲版本的。
湛思意像媽媽,何木熙像小姨,總結一下,四舍五入一下,應該差不多。
湛樂站起來,走到客廳架子邊兒上頂着相框裏的湛思意看了會兒,擡起手用食指戳了戳上面小姑娘的臉。
“早上好。”他說。
“沒病人了吧?”程在伸了個懶腰,問推門進來的護士,“哎嗓子都給我說啞了。”
“快吃飯去,”護士提醒道,“說不定一會兒又來人了。”
“行,”程在站起來,把白大褂脫了,“我醫院門口吃倆包子墊墊。”
“怎麽這麽慘啊你,”護士樂了,“不然你再等會兒,我們喊外賣。”
“不了,”程在又把眼鏡摘了放好,“留點兒肚子下班回去吃。”
“和朋友聚餐嗎?”護士看着他,“還是女朋友給做啊?”
“朋友說要給我展示展示廚藝,”程在說着就要往外走,“哪兒來的女朋友啊,一天天忙得我跟個陀螺似的淨打轉了。”
護士又在後面說了幾句什麽,程在沒聽清,回手沖着她揮了揮算是告別,然後腳步飛快地竄到了醫院門口那家包子店。
“程醫生,”老板看見他就笑了,“又吃包子啊?”
“嗯嗯嗯,有點兒忙,”程在飛快說了自己要的口味然後把手機拿出來掃碼,“您快點兒。”
老板便不多說什麽了,把程在要的東西夾好放進口袋裏遞了過去,不過程在接過來轉身走的時候聽見那老板嘀咕了句:“忙還跑出來買啊?點個外賣不行麽。”
是啊,真有道理。
程在低頭咬了口包子。
這個謊撒得好像不是很成功,得記着,下次不能這麽撒了。
醫院門口這家包子店哪都好,就是老板話太多,逮着了不唠半小時都別想走。
可真是煩人。下次換家買好了。
程在很快吃完了一個包子,正想吃第二個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他一邊祈禱不是主任不是新病人一邊摸出來,是湛樂的電話:“喂?”
“喂?”湛樂的聲音聽起來挺有精神的,電話那頭還有點兒嘈雜,“你有沒有什麽不吃的啊?”
“……我不吃蝦和海鮮一類的。”程在愣了愣。
“過敏啊?”湛樂問。
“沒,就是不吃,”程在咬了口包子,“你幹嘛呢?”
“買菜啊,”湛樂被一個大媽擠得差點兒沒站穩,腳尖着地很認真地轉了半圈之後另一只腳準确地踩進了旁邊的水坑裏,“……操。”
“不是,這個點兒你就買菜啊?”程在有點兒驚訝,“我真不知道我幾點下班,最近換季流感感冒什麽的特別多,兒科挺忙的。”
“我就……随便買買,在家呆着也無聊嘛,”湛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你家廚房工具全的吧?”
“嗯,”程在突然覺得手裏的包子不香了,“什麽都有。”
“那行,”湛樂說,“下午見啊程醫生!”
“……下午見。”程在挂斷了電話,盯着手裏的包子看了會兒還是把它吃掉了,畢竟浪費糧食非常可恥。
顯而易見的是兩個包子并不頂餓,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程在就感覺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好在這時候來了一個小胖子,程在還沒開口說兩句他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地,這才止住了程在饑餓的感覺。
導致他下了班兒都沒什麽食欲。
“我下班了啊,”程在給湛樂打了個電話,“我去你家接你?”
“沒事兒,”湛樂說,“我都快到你家了。”
“……湛樂,”程在有點兒無奈,“你是不是給我做完這一頓就去考特級廚師證啊。”
“啊?”湛樂真快到程在家小區門口了,這會兒提着菜一邊踢石子兒一邊往前走,“不是啊。”
“那你怎麽這麽隆重啊,從中午就開始準備了,”程在扯了扯嘴角,“吃完了我是不是還得給你三跪九叩的……”
“不是!操,”湛樂操的這一聲有點兒大,旁邊有個老太太瞬間就扭頭瞪了過來,“我就是……不是說了這頓飯是給你道謝嗎!我就想弄豐盛點兒呗,道謝嘛。”
“這樣啊,”程在心底有一種很莫名的情緒升了起來,“我開車,不聊了,你到我家樓下等我就行。”
“好吧。”湛樂應了這一聲就挂斷了電話。
程在沉默了會兒,把手機丢到副駕上又反手從副駕座裏扒拉出一盒薄荷糖,丢了兩粒進嘴裏,閉上眼睛,往後靠了靠,直到嘴裏的糖化完了,他才發動了車。
湛樂在樓下等了半小時才看見程在的車開了進來,他立刻站起來沖他揮了揮手:“程在!”
“哎喲,”程在放下車窗小聲說了句,“你蹲這兒跟乞讨的似的你沒發現麽?”
“打發點兒吧,”湛樂立刻收起臉上的笑,“三天沒吃飯了。”
“你再等會兒,我把車停了我們一塊兒上去,”程在笑了笑,“你……沒買多少菜啊。”
“就我倆又吃不了多少,”湛樂說,“買那麽多幹嘛。”
“那你從中午就開始買菜,”程在又盯着靠在牆邊的菜看了會兒,“我以為你得做出五星級的感覺來。”
“家常菜啊,家常菜,”湛樂在車窗上拍了下,“我起床以後不想在家呆着,就出來逛逛,逛着逛着就……到菜市門口了。”
“嗯?”程在看着他。
“煩,”湛樂說,“我表叔又給我打了個電話,把我起床氣都打出來了。”
“這樣啊,”程在盯着湛樂,突然像是松了口氣似的,“我先去停車。”
“嗯,”湛樂往後退了兩步,“去吧。”